和往常時候一樣，回去的路上棠梨繞了段路去那邊巷子口附近給齊燁買了支草莓冰淇淋。
少年小口小口地吃完後，她這才載著他回了大院。
然而還沒到大院門口，棠梨餘光瞧見了外面停著的一輛車。
黑色的，車牌號什麼的也很眼熟。
棠梨踩著踏板的動作一頓，停下來眯著眼睛仔細看了過去。
“怎麼了？你認識這輛車的車主嗎？”
“唔，看著有點兒眼熟，一時之間想不起是我哥的還是誰的了。”
棠梨話音剛落，身後的少年眼眸閃了閃，腦子比她轉得更快。
他薄唇抿著，少有的有些緊張地攥著她的衣角。
“……棠梨，會不會是你父親的車？你之前不是說他運動會的時候會來南城嗎？”
明天就是運動會了。
少女推車的動作一頓，要不是齊燁提醒她都要忘了這事了。
準確來說是忘了時間。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畢竟我已經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他又有好幾輛車，我記不住再正常不過了。”
“那，那我要不要等一會兒再進去？”
和齊燁的慌亂不同，棠梨顯然沒太把這件事當回事。
她是怕棠華發現他們早戀，但是卻並不怕見他這個人。
早年時候棠華對她是挺嚴格的，實行的棍棒教育。到了之後她青春期叛逆起來了，他越嚴厲就越適得其反。
大約是知道自己教育方式出了問題，棠華再沒動過手，甚至還因為棠梨的疏遠排斥有意無意討好她。
然而作為鋼鐵直男的棠華，討好人的方式也就是打錢打錢再打錢。
風水輪流轉，以前的棠梨怕惹惱了對方，如今的棠華也怕她生氣。
她才是真正掌握主動權的那一方。所以自然沒什麼好怕的。
“不用，我爸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院裡住著。你和我一起進去，要是撞見了他就打個招呼就是了，要是沒撞見就明天運動會時候再說，問題不大。”
棠梨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草莓牛奶遞給了他，彎著眉眼輕輕捏了捏他的面頰。
“乖，別怕，喝點兒牛奶壓壓驚。”
這樣跟逗小孩一樣的語氣和動作讓少年“唰”的一下紅了臉。
他有些羞惱地瞪了棠梨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隻低垂著眉眼，拿著草莓牛奶跟著棠梨進了大院。
不想進門的時候還沒瞧見什麼人影，先聽到一下低低的咳嗽聲。
從棠梨家後院方向傳了過來。
棠梨腳步一頓，下意識抬眸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入冬時分天暗的早，他們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擦在地平線下面大半了。
橘黃的光亮也淡，籠著夜色一並落在了那人的蒼白的面頰。
青年生得纖細漂亮，看上去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低低咳嗽了一聲，皺了皺眉，喉嚨間還有些痒意。
覺察到了什麼，掀了下眼皮往棠梨這邊看來。
他的瞳孔顏色很淺，琥珀色澤，膚色也白，對上少女的視線後一愣，而後彎著眉眼唇角輕輕勾起了一個弧度。
“小梨。”
青年這麼輕聲喚了棠梨，他的聲音比起齊燁要來得更沉一些。
褪去了少年的清亮，面部輪廓雖然也柔和，但是沒多少青澀感。
不遠處輕喚著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兩三年沒見的陸雲澤。
他和以前時候沒什麼太大變化，臉色依然蒼白，神情眉眼都很溫柔，像是月光落下來似的。
遠遠看去跟畫卷上的人一般，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雲澤哥，我爸不是說你們明天才到嗎？你怎麼今天就來了？”
棠梨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太突然了，還沒反應過來。
青年自然也知道。
“咳咳，原本是明天才來的，今天你哥哥這邊剛好有個項目要和你爸談一下，所以我就跟著一起提前過來了。”
他身體一直不怎麼好，南城這邊湿氣重，再加上坐了一天車他還有點兒不舒服。
“抱歉，忘了提前給你說了。”
陸雲澤竭力壓著咳嗽的欲望，抿著薄唇緩了一會兒。
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不知看到了什麼一愣。
齊燁站在棠梨身後，剛才時候他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了。
顯然沒留意到身後那個垂眸不語的少年。
“你身後那位是……”
“哦哦，忘給你介紹了，這我同學，也住大院裡。就對面屋子。”
棠梨一邊說著一邊側身給青年介紹著。
“齊燁，這是陸雲澤，你和我一樣叫他雲澤哥就成。這一次跟我爸一起來看我們文藝匯演的。”
和陸雲澤剛才注意到他不一樣，齊燁從進門聽到聲音的時候就瞥見了對方。
他和自己太像了，不僅都是男生女相，臉色也蒼白帶著點兒病態。
青年生得很好看，比起他要更成熟更穩重。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溫溫柔柔，春風拂面般溫暖。
齊燁知道棠梨能夠這麼正大光明給自己介紹對方，她應當隻是將人當哥哥，沒別的關系。
可是陸雲澤和自己太像了，再加上他那般親近地稱呼棠梨。
還有棠梨見到他時候怔神站在原地，直勾勾注視過去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這些他都看在眼裡，很難不讓他多想。
苟尋之前說過棠梨就喜歡他這樣的，在男生裡他佔有絕對優勢。
就算棠梨不喜歡他了，也很難找到比他更好的，她舍不得。
他以前並不喜歡自己的臉。
如今卻已經習慣性用這張皮相去撩撥棠梨，以此獲得她的關注和親近。
然而他的優勢在此時好像已經不是那般特殊了，有人也有了。
這讓齊燁很是不安。
更何況對方顯然要比他更早認識棠梨，棠梨喜歡這樣的類型。
那是不是就說明她最初可能也是喜歡他的，他是個替代，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齊燁，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緊張了？”
棠梨嘆了口氣，湊近了些低聲安撫說道。
“你放心，雲澤哥不是寧哥，他人特別好，特別溫柔，不會刁難你的。”
棠梨很少這樣誇人。
而且還用了兩個特別。
看來在她眼裡對方真的好到無可挑剔了。
齊燁壓著心裡翻湧的情緒，手不自覺用力捏著草莓牛奶的盒子。
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抬眸直勾勾注視著對方溫和開口。
“你好，我是齊燁。”
他沒有喚陸雲澤，隻是這樣中規中矩打了聲招呼。
少年沒有惡意，可是那疏遠的態度卻沒辦法掩飾。
陸雲澤一怔，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對方。
剛這麼想著，而後看著對方說完後便不自覺往棠梨身旁靠近了些。
那種下意識親近依賴的動作，讓他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
他心下一動，彎著唇角笑得柔和。
棠梨沒太關注兩人，她打了聲招呼後就徑直推了車去後院停靠好。
少年看到她走了，低著頭一步一步踩著她踩過的地方，無聲跟了上去。
陸雲澤視線淡淡掃了兩人一眼，也沒說什麼，繼續幫著曾桂蘭收外面晾著的衣服。
少女將自行車停靠好就準備出去，不想一回頭便撞上了齊燁泛紅的眼尾。
“你，你怎麼了？”
“……他是誰？”
棠梨被他委屈的語氣給弄得莫名，她抬起手摸了摸後腦勺下意識往外面方向看了一眼。
青年正在收衣物，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嗎，他是我爸朋友的兒子，比我大兩歲。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就還在京城的時候，他經常帶著我玩兒，人也好看，而且性格也好。嘿嘿嘿，反正就是很好的一個人，你不用擔心，他很好相處的。”
從剛才開始，棠梨三句裡頭兩句都是誇陸雲澤的。
少年抿了抿唇，心頭悶悶得厲害。
“你好像很喜歡他。”
“喜歡啊。就是這幾年他去國外念書了，好久沒見了，剛才乍一眼看見的時候還沒回過神呢。”
她說到這裡後一頓，看到少年越來越沉的臉色，驟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個你別多想啊，真就我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哥哥，我和他沒別的關系。”
齊燁指腹摩挲了下草莓牛奶的盒子表面，睫羽顫動著，緩了一會兒這才低聲開口。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他沒什麼。”
棠梨剛松了一口氣，便聽到少年繼續說道。
“……那他是明天看完文藝匯演就走，還是會在你家待幾天再走？”
“我記得你家一共四個房間，他是住隔壁那間還是另外闲置的一間？”
這個位置很重要，至少對齊燁來說。
棠梨平日裡在家穿的很隨便，很輕薄，露大腿胳膊的再正常不過。
再加上晚上她還喜歡在客廳沙發上躺著打遊戲。
要是裡面那間屋還好，隔壁的話對方一推門出來就能瞧見她大大咧咧躺在沙發的畫面。
就算不打遊戲，在屋子裡待著。隻要對方開了窗，也能瞥見聽見她在屋子裡幹什麼。
“他和我爸都會小住幾天，他沒來過幾次南城，估摸著怎麼也得玩玩再回去。至於住哪間，應該就是裡面那間，因為先前時候我爸讓我給提前收拾了下。”
棠梨知道齊燁又在胡思亂想了，不過這也不怪他，陸雲澤生得的確好看，而且還和他撞了類型。
現在這幾天又在同一個屋檐下住著，他擔心也是應該的。
不過看到他吃醋她還挺開心的。
“你放心好了，雲澤哥不喜歡我這類型，我也對他沒那個意思。而且他待不了幾天就要走，過了年又要出國，我們一年都沒幾次見面的機會。你怕什麼？”
“……他不喜歡你這類型，可是你不是就喜歡他這類型的嗎？”
齊燁其實已經被安撫得差不多了，嘴上卻還是要下意識懟上一句才好。
“誰說我喜歡他這類型了？”
“如果你不喜歡那還有我什麼事？”
棠梨被他這個邏輯給逗笑了，這時候棠華還沒回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她上前將鬧別扭的少年拽到了懷裡抱著，湊近嗅了嗅他的脖子。
“好酸啊，某些人是什麼陳年白醋，怎麼一天到晚都這麼酸？”
“不僅酸，還喜歡胡思亂想，對號入座。”
“你們兩個除了身體都不大好，生得好看之外，哪裡是一個類型？”
棠梨說著捏了下他的耳垂，看著他紅著臉呼吸都亂了後，這才松手放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