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一世,我救下渾身血汙的白狼辛辭。

我將他收養在宰相府,助他修煉。

一步步扶持他成為狼王。

可他奪魁的下一秒,竟生生將我撕成碎片。

因為他喜歡的一直是我的嫡姐。

重活一世,他抓住我的鞋尖哀求。

我卻狠狠碾碎他的右手。

1

一陣強烈的疼痛後,我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辛辭的鬥獸場。

京中所有貴族都來觀看這場百獸爭霸比賽,每個人都想挑選一隻強大的獸人。

和上一世一樣,辛辭是一隻瘦得皮包骨的白狼。

打敗了幾十個對手,他早已精疲力盡,躺在血汙中。

而下一場決賽,他將對戰一隻百戰百勝的虎妖。

所有人都知道,他必死無疑。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放下自尊,抓住我的鞋尖。

「蘇白芷,求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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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熟悉的沙啞嗓音,我渾身戰慄,記憶中的疼痛讓我瞬間將腳抽回。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意識到,他也重生了。

再度對上辛辭他灰白的瞳孔,恨意湧上心頭。

我嘴角勾起一笑,惡狠狠將金絲繡鞋踩在辛辭手背。

我一寸一寸用力碾壓,骨頭發出咔咔碎裂聲。

聽到他發出痛苦哀號,我心裡滿是快意。

重活一世,我絕不會讓善良,成為刺向自己的尖刀。

嫡姐詫異一瞬,隨即又面色如常,提醒我前往觀戰臺。

2

我和嫡姐貴為丞相之女,坐在懸在半空的包廂內。

視角極佳,可以將整個戰場一覽無餘。

比賽開始,辛辭如同一條野狗,被丟到擂臺上。

觀戰席的世家弟子們最喜歡這樣血腥刺激的畫面,目不轉睛盯著擂臺。

虎妖躍起,猛然一拳,正中他腹部。

瘦弱的辛辭幾乎飛出擂臺邊緣。

虎妖趁勢將他打橫抱在肩上,向身後摔去。

可下一秒,辛辭將細長的獠牙和四爪深深嵌入虎妖的皮肉。

虎妖扭動身軀,試圖將辛辭甩落。

可辛辭的獠牙扎入極深。

虎妖痛極,猛然向擂臺中央的圓柱奔去,想要借力撞死辛辭。

可倒地的卻是虎妖。

辛辭在虎妖撞向石柱的前一秒松手,可虎妖早已來不及撤退,直直撞上石柱,一命嗚呼。

小廝宣布勝利者是辛辭。

觀眾席一陣騷動,有人為絕地逢生的戰鬥驚訝,也有人為自己的銀票嘆息。

辛辭虛弱地匍匐在地,可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仰視我。

這雙野獸的眸子盯得我汗毛倒數。

我起身欲走。

嫡姐饒有趣味地叫住我:

「妹妹,真不愧是你選擇的妖獸呢。

「和你一樣,身份卑微,手段下作。」

我冷冷回看嫡姐。

沒想到,她也跟著我重生了。

3

上一世,我選擇了如同喪家之犬的辛辭。

費盡心力將他培養成獸王。

可他恨極了我。

恨我與他籤了主僕契,讓他不能跟隨清冷如謫仙的嫡姐——蘇寒月。

重活一世,我對辛辭和嫡姐恨之入骨。

可我沒想到,辛辭還是成了我的獸僕。

嫡姐重金買下了一隻豹妖,還帶回了滿身血跡的辛辭。

她嬌滴滴地對父親撒嬌:

「爹爹,我特意為白芷買了這隻白狼妖。

「他親口說想做白芷的妖僕,我想成全他。」

父親寵溺地刮了刮蘇寒月的鼻尖:

「寒月真是善良,不愧是我的女兒。」

隨即看向我,眼裡卻隻有嫌棄與不耐煩:

「愣著幹什麼,還不謝過你姐姐?」

在丞相府,姐姐是天上明月,我就是地上的野草。

我抿抿唇,知道自己沒有反抗的餘地。

默默帶走了辛辭。

一路上,他走得極慢,血也流了一地。

我將他安置在柴房。

辛辭躺在漏風的柴房裡,一雙灰白眼眸盯著我,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重重嘆息:

「白芷,對不起。」

我輕蔑地看著他:

「你不用對不起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還有,你這種卑賤的畜生,不配叫我的名字。」

4

上一世,為了照顧重傷的辛辭,我將他安置在與我閨房相通的側廂房。

為了給他療傷,我整夜整夜地不敢睡覺。

他稍有動靜,我就起身為他擦拭換藥。

可現在,一想到親手殺死我的兇手,竟夜夜宿在我身邊。

我感到一陣寒惡。

這一次,他隻配住在漏風的柴房。

嫡姐安置辛辭在我身邊,無非是想再次利用他殺死我。

可我的眼線來報,嫡姐雖尋過辛辭幾次,但辛辭卻不領情,並沒有再次為她所用。

我不解辛辭的用意。

但這一世,辛辭與嫡姐,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辛辭本是草原上的白眼狼王,卻被獵人設計拐到鬥獸場。

他本就天賦極佳,被我救回後又日日苦練。

這一世,即便沒有我為他請來的師傅和珍貴的靈丹妙藥,他也飛速進步。

可我不願再看他一眼。

哪怕他故意在院中練武,故意使自己的傷口皮開肉綻,故意使自己的衣衫滑落露出傷口。

我都未曾看過他一眼。

大約是知道了我的心意,辛辭消停了一陣子,不再來煩擾我。

倒是嫡姐,日日牽著她的豹妖,炫耀自己馴獸有方,帶他打贏了一場又一場比賽。

春分時,嫡姐和上一世一樣,邀我去參加春日宴。

春日宴上,嫡姐的心上人裴雲琅——裴小將軍也會出席。

嫡姐本不想帶我,可邀請函點名要丞相府兩位千金出席,她倒不如主動邀請我,以示大度。

我淺笑著答應。

清晨,我對鏡簪花敷粉,替自己細細描繪遠山眉、含丹口。

平日裡我不曾仔細裝扮,今日身著翠色長裙,配上朱釵首飾。

辛辭看我的眼神有些呆愣。

我無視他,坐上轎輦。

5

宴會上,嫡姐獻上一曲霓裳舞。

她身著淺紅衣裙,腰肢軟得不像話,在一片紅色海棠花海中越舞越快,叫人挪不開眼。

一舞畢,眾人竟還沉醉其中。

端陽公主率先拍了拍手。

「蘇家大小姐不愧為京城第一美人,一舞便可名動京城。」

嫡姐嬌羞謝過。

我注意到她的眼神瞟著身旁的裴雲琅。

裴小將軍也正看著她,二人目光交匯,嫡姐羞紅了臉。

她以為自己這次肯定能吸引裴雲琅。

不多時,被封為裴夫人也是指日可待。

我細品杯中白茶,隻等著看一出好戲。

果然,嫡姐按捺不住,宴會到一半便偷偷潛入花園與裴雲琅私會。

我佯裝醉酒,搖晃著身子向公主行了個禮:

「殿下,我姐姐怎的不見了?

「方才見她向花園走去,可是花園裡藏著什麼寶貝,不願讓我們瞧著。」

公主輕笑:

「花園裡新種了百株異色牡丹,此時正好盛開,本宮正想邀大家同賞春光。」

眾人跟隨公主身後,卻聽見嫡姐與裴將軍的交談。

公主臉色一變,示意噤聲。

一行人躲在假山後,唯恐發出一點聲音打草驚蛇。

隻聽嫡姐嬌聲嗔怪:

「宴會還沒結束呢,裴將軍找我何事?」

下一秒,嫡姐發出一聲驚呼:

「裴將軍為何拿刀對著我?」

裴雲琅冷冷開口:

「就是你對雲娘下手?」

嫡姐聲音裡帶了哭腔:

「裴將軍這是何意?我不認識什麼雲娘啊。」

「刀劍無眼,蘇大小姐考慮清楚,是否要如實交代。」

「我說,我都說,裴將軍饒了我吧。」

我隻是心悅裴將軍,一時鬼迷了心竅。我怕雲娘奪去裴將軍的喜愛,才綁了她,讓她教我霓裳舞。」

裴雲琅冷哼一下,松了手。

嫡姐踉踉跄跄跌坐在地,朱釵也散落下來,碎在青石板上,發出脆響。

她涕淚橫飛,嘴裡仍舊念念叨叨:

「雲娘身份低賤,配不上裴將軍。我是宰相嫡女,我與將軍才最是相配。」

裴雲琅語氣中的厭惡更深:

「比起身份,你的惡毒行為更為卑劣,你有什麼資格和雲娘相提並論?」

蘇寒月重重跌倒在地上。

上一世,是裴將軍的心上人雲娘在春日宴一舞驚四座。

盡管她隻是身份卑微的舞娘,裴將軍依舊視她如珍寶,非她不娶。

即便嫡姐願意自降身價,給裴雲琅做妾室,他也不肯。

嫡姐以為,重來一世,她偷學了霓裳舞便可俘獲得裴將軍的心。

可她沒想到,她橫刀奪愛不成,反而讓裴將軍更加厭惡她。

她不明白,自己身份高貴,容貌出眾,怎麼會輸給一個賤如草芥的舞女。

蘇寒月的聲音近乎嘶吼:

「我不許雲娘那個小賤人成為王妃,我得不到的,她也不配得到!」

公主終於忍不住,冷冷呵斥:

「蘇寒月,這就是宰相府千金的德行嗎?」

嫡姐不可置信地回頭。

不僅公主在,宴會上其他的權貴子女幾乎都聚集在她身後。

所有人都目睹了嫡姐最狼狽、最癲狂的模樣。

我站在人群中冷笑。

對上我的目光,蘇寒月發出絕望的怒吼。

她不知道,從她藏了雲娘入府,我就發現端倪。

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與裴將軍早已商議好的。

裴雲琅負責在花園約見蘇寒月。

辛辭負責救出地窖裡的雲娘。

我則將眾人引至此處,目睹這出好戲。

6

經此一事,嫡姐在京中聲名狼藉。

她日日躲在房間不肯出門,隻有豹妖和貼身丫鬟能服侍左右。

沒人叨擾,我倒是得了闲,約著雲娘一起去長街轉悠。

雲娘挽著我的手,為即將到來的大婚做準備,她興奮得嘰嘰喳喳。

看著她憧憬的樣子,我心想,能娶這樣好的女子,是裴雲琅的福氣。

添了新衣與擺件,我和雲娘被一處圍得水泄不通的攤販吸引。

我擠進去瞧,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被小販吊在木杆上叫賣。

周圍人似乎並未看出這是一隻妖獸,隻是被他華貴的皮毛所吸引。

白狐中了毒箭,奄奄一息。

它注意到我,細長的白睫微微顫動,眼角竟滾出一滴淚珠。

聽聞白狐一族精通醫術,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或許,他能為我的計劃助力。

最終,我花三千金買下這隻妖獸。

7

回到府上,我為白狐起名為容璟。

如同上一世照料辛辭那樣,我細細照料他,還花重金請來高手指導。

辛辭看到容璟,眼神裡滿是不甘,拳頭緊緊握住。

當夜,侍女通報說辛辭求見。

我不願見他,他便一直跪。

自重生後,我時常從噩夢中驚醒。

有時是嫡姐對著我陰狠地笑,有時是辛辭鋒利的狼爪透過我的心髒。

每每醒來,我都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放任不理是我對辛辭最大的容忍,我不解他為何還要招惹我。

可仔細想來,我還有些話需要問他。

辛辭被我召見時很是歡喜。

可他剛進門,就被我手中的利刃抵住脖頸。

「奪命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殺你已是仁慈。

「你還有什麼不滿?」

辛辭眼底通紅,艱澀地開口:

「白……小姐,我知自己行徑卑劣,不配再得你信任。隻是想提醒你,大小姐心思深沉,不得不防。」

我冷笑出聲:

「傷我最重的不就是你嗎?身為兇手竟還叫我提防別人,真是可笑。」

一向倨傲的辛辭,撲通一聲跪在我腳下:

「上一世,事成之後,她假意放我回族群。可為了滅口,她屠了我白狼滿門。蘇寒月,亦是我的滅族仇人。我願誠心與小姐合作,斬下蘇寒月的頭顱。」

他跪得筆直,眼中的憤恨快要溢出。

我輕蔑一笑:

「可我不敢信你啊,不如把你的心剖出來看看?」

我將匕首對準辛辭的左胸,瞬間刺破衣襟和皮膚。

血液將黑袍染得更深。

辛辭不躲,反而挺身向前,匕首足足沒入兩寸。

他冷汗涔涔,唇色蒼白,一雙眸子仍緊緊盯著我:

「若能讓你再信我一回,掏心也無妨。」

8

匕首堪堪扎入辛辭的心髒,好在救治及時,沒傷及性命。

郎中開了幾服藥便離去。

我看著榻上虛弱的白狼,發現他頸間有一條紅繩。

上面系著的,竟是上一世我替他求來的玉牌。

不知為何,雖是重生,此物並未消失。

玉牌是高僧開過光的,求之不易。

是我從山腳一步步叩首到佛前,主持才賜我此牌。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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