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洗耳恭聽。

5

最終是蘇月擠上前來,告訴我一切。

她說,我和秦凜是在大學認識的,相識且很快熱戀。

但後來沈遇霖出現,他對我展開猛烈追求。

我很快答應了他。

沈遇霖之所以說他用手段,是因為即便在我答應他之後,他還是利用沈氏權勢,將秦凜的交換生名額換掉。

堵了他的前途。

他逼秦凜隻能跟他求饒,用他的資助名額出國。

沈遇霖說,這樣秦凜一輩子在他面前抬不起頭。

他不做低級的事,如果隻是讓秦凜缺胳膊少腿來震懾,那就太粗陋了。

秦凜自那之後果真再沒挽留過我。

再聽到他的消息,是我第一個孩子流掉後,在醫院裡聽到他玩跳傘,結果意外殒命的事。

蘇月見我恍然,問:「還裝傻嗎?

「祝易歡,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你就是個三心二意的婊子,你精神出軌,你一直想著秦凜,你不想跟沈遇霖生孩子,所以你們的孩子才會遭遇意外。

「秦凜死了,你覺得是阿霖做的,目的是讓他為流掉的孩子償命。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一邊想著秦凜,一邊舍不得沈氏的權勢,舍不得和阿霖離婚,保持著名存實亡的婚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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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比你更惡心!

「你根本不愛阿霖,你就是為了他的錢!」

聽起來邏輯完美閉環。

可我說了,我不相信我是他們口中的這種人。

我轉而問:「我和你流過幾個孩子?」

沈遇霖吐口氣:「一個,你傷了身子,很難再懷孕了。」

我點點頭。

我怎麼說,再怎麼樣,十年了,我和沈遇霖連個孩子都沒有。

畢竟,我即便失憶了,還是對他的身體十分熟悉。

隻能是從前次數太多。

我看著沈遇霖:「我不改最初的堅持,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和你結婚心中就不會想著其他人,我曾經也是真的很愛你,不然我做不到和你睡,而且睡得很頻繁。

「但現在都沒關系了,從前我必然跟你解釋過,你不聽,現在我不想跟你解釋了,畢竟我不在意的人,我不再迫切希望他能了解真正的我。

「也就是說,沈遇霖,隨便呢,管往事如何,都不影響我們即將陌路的事實。」

沈遇霖幾次薄唇翕動,好像要說什麼。

終究咽下去。

有什麼就說啊。

不說就算了。

想必過去十年我們已經重復過很多次這樣的行為。

他對我有誤解,我解釋他不聽,依舊對我有誤解。

誤解不斷疊加,藏在心裡,成了要命的鈍刀。

割著我們彼此的血肉。

這很疼,也很累。

沒必要繼續下去。

房子是沈遇霖的,他和蘇月都能出入自如。

我覺得煩,就搬了出來。

違約金是我小說看多了,以至於有了深入骨髓的狗血劇情。

失憶了也下意識覺得我身上會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豪門恩怨。

現在確定沒有,我就安下心來,把英語書丟掉,實地去說英語的地方實踐。

可以料想,我從前隻是個埋頭苦幹的小鎮做題家。

等和沈遇霖離婚,我就沒機會不計較錢財地提高口語水平了。

所以僅僅一周,我就洛杉磯拉斯維加斯跑了個遍。

看見好幾個輪廓深邃金發碧眼的帥哥都含恨沒加。

我覺得不行,還是趕緊和沈遇霖把離婚證領了。

不然,太耽擱我在太平洋裡遨遊。

我回去後直奔沈遇霖辦公室,問他離婚協議擬定好沒有。

隻是寫一句我離婚後什麼都不帶走,應該不難。

我沒想要沈遇霖的錢。

畢竟他的錢不幹淨。

我嫌髒。

秦凜即便不是他弄死的,他這種人也必然經常遊走於灰色地帶。

可沈遇霖卻說:「祝易歡,想要我和你離婚,做夢。

「你口口聲聲立貞節牌坊,可你還不是到秦凜生前去過的國家緬懷他。

「我沈遇霖不允許有人對我不忠,你知道的,比起身體上受到什麼痛苦,我更喜歡折磨一個人的內心。

「祝易歡,你得在我身邊一輩子。」

6

好好好,蠻不講理。

我沒跟他多費口舌,而是轉頭又跑到了舊金山。

我突然想起來,我怎麼會有這個國家的十年有效期籤證。

今年剛好第十年。

往前推,我辦籤證的日子,正是我和沈遇霖結婚第一年,我們唯一的孩子流掉。

以及秦凜死的那年。

我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蹲下身,手掌一遍遍拍著太陽穴。

有什麼聲音響起來。

那個人說:「易歡,你真的恨我嗎?

「我不是故意的。

「我逃不掉了,你來見我最後一面好不好?」

那個苦苦哀求的人,最終化成張開雙臂,不斷後退的秦凜的模樣。

我真的是來見秦凜,才辦的籤證?

沈遇霖因為我辦了籤證,所以覺得,我心裡裝的其實是秦凜?

真夠蠢的啊。

活該他覺得自己不配被愛。

我又在舊金山待了很久,久到沈遇霖主動聯系我。

電話接通後,他言簡意赅。

「回來。」

我也很幹脆利落:「不回。」

「你不想離婚了?」

「你想離了?」

他終於嘆口氣:「易歡,我們談談。」

「談什麼?」

「你是不是真的沒愛過我,你真的放不下秦凜嗎?

「他不是個好人,真的。」

沈遇霖終於肯跟我多說一點。

「有人說,身處熱源旁邊,不會毫無知覺。

「可像死肉的是你,你好像是個蠢貨,腦子不知道被什麼堵了,一點該有的判斷力都沒有。」

我罵了個痛快。

還是收拾收拾回國。

沒辦法,籤證到期了。

我想這幾天,會有一個特別的日子。

果真,沈遇霖和我約到餐廳時,拿出一份 B 超單給我。

上面我的孩子已經成型了。

他捏了捏眉心,看著外面滿城的夜景。

「易歡,我們是在對面那座山上有的寶寶。

「你當時還說,以後給寶寶取名,要把那座山的名字鑲進去,我當時拿著字典查了好幾個通宵,怎麼都覺得,有太多比『沈南山』好聽的名字了,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你,畢竟,你興衝衝的,那麼開心。」

我難以想象,曾經我那麼瘋狂。

也許那個時候,我腦子更加有病。

陷入愛戀裡的人,隻覺甜蜜,不覺其他。

或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我蹙著眉。

我不知道這些年牽絆我的是什麼。

但沒愛了,是最關鍵的。

沒愛就足夠了。

足夠我們分開。

沈遇霖見我無動於衷,說:「今天是我們孩子的忌日。

「當年,你要去見秦凜,你胎象不穩,月份又大,根本坐不了飛機。

「可是你很堅持,易歡,我們的孩子因為他沒了。」

看來在孩子流掉之前,秦凜就遭遇了什麼。

我問:「秦凜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你到現在還在提他。」沈遇霖毫無風度,狠狠捶了下桌子,「我說了,我不會做這種髒手的事!」

不是沾血才髒。

沈遇霖,你渾身上下都髒透了。

我從鏡面反光裡,看到了蘇月挑釁的眉眼。

她在另一張桌子上,喝了口香檳,朝我舉杯。

用口型說:「沒用的,你們永遠回不去。」

我笑了下,站起身:「沈遇霖,我偶爾也會想求個真相。

「也許我剛一開始誤會過你,但你的話告訴我,你解釋過,我沒理由偏執地不聽。隻是你不信,我相信你罷了。」

沈遇霖一滯:「可是你去他的墓碑前看過他,你不是忘不了他嗎?」

笑話。

算了。

也許他就是認為,一個舊友的死,不值得唏噓吧。

我說:「既然離婚協議還沒擬定好,那麼請記得屆時將夫妻共同財產劃分得合理一點。

「畢竟我忍受了你這麼久,怎麼也該比起別人,更該得到補償。」

我說完,拿起桌上紅酒,走到蘇月面前和她碰了個杯。

「幹杯。」

7

我高看了蘇月。

她沒能力讓沈遇霖松口。

想要擺脫現在的一切,隻能靠我自己。

我接連去了幾次醫院。

醫生說我的淤血沒有消退的跡象。

不可能啊,我已經記起一點從前的事了。

雖然隻有秦凜的樣子。

我又想到,我的周遭好像莫名幹淨。

我回到住處,打開電腦,沒有任何跟過往有關的記錄。

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查過了,我的手機儲存,雲盤,各種社交軟件,更是任何東西都沒有。

明明剛一開始,我還和一群狐朋狗友去夜店裡嗨。

但是在我打聽不到想知道的事後,那些人也從我的日常中消失了。

我身前大力起伏。

是沈遇霖幹的。

我就說,他髒透了。

他在控制我。

我把日常飲食,以及每日在吃的藥拿去檢測。

果真我的藥已經被換了。

我拿著檢測報告,去找蘇月。

我想過,我也許可以報警,可以起訴沈遇霖,可以讓他付出不痛不痒的代價。

可是,也隻能僅此而已。

我把這份報告放到蘇月面前。

蘇月冷笑一聲,眼睛一直瞥向窗外風景,毫不在意。

「那又怎麼了,這麼點小事,你能怎麼辦?

「你不會妄想用這點事毀掉阿霖吧,別異想天開了,一把年紀裝單純,這種東西發到網上的第一時間,就能被沈氏公關團隊和諧掉。」

我說:「你誤會了,我隻是拿來讓你看看沈遇霖究竟有多舍不得讓我離開。

「他不是自命清高,隻掌控別人的心嗎?

「可是他都不敢讓我的心有意識。

「蘇月,你還沒有危機感嗎?十年了,用不了下一個十年你就老了,你隻比我小一歲而已,等明年,你也成了你口中的老女人,到時候,沈遇霖還會一直把你帶在身邊?

「他最近沒少『逢場做戲』吧?是不是越來越疏遠你,身上沾染的香水味越來越雜?」

蘇月的手捏緊了。

從前她沒危機感,覺得沈遇霖會一直是她的。

所以再怎麼鬧,也是以撒嬌為本質,讓沈遇霖疼疼她。

可是現在,她為死死抓住沈遇霖,得豁出命去了。

沈遇霖瞞得再嚴,也不可能密不透風。

他和蘇月是青梅竹馬,曾經年少因為『好奇』偷嘗禁果,讓蘇月宮外孕差點死過去。

當初沈蘇兩家鬧得人仰馬翻,激起一場腥風血雨商戰的事,到現在搜搜,還有隻言片語,足夠我拼湊出當年大致情節。

按照沈蘇兩人的說法,當年兩人對彼此毫無好感,隻是處於青春期悸動時候,發生關系是難免的。

但蘇月自那次之後就再不能有孕。

沈遇霖出於愧疚,一直照顧蘇月。

兩人一來二去,日子一久,就生出了情感。

十八年沒日久生情,日了一次後,就決定擔下一生的責任了。

有夠胡編亂造的。

但無論如何,蘇月不止有她自己,身後還有當年和沈氏埋下芥蒂的蘇家。

真要鬧起來。

沈遇霖遲來的交代,近日就得交付出去。

果真沒多久,沈遇霖答應跟我離婚。

並且,還為了讓我分得幹淨些,打算給我十個億,讓我銷聲匿跡。

8

沈遇霖果真好手段。

遇到蘇月,他就變得快刀斬亂麻起來。

他最喜歡高高在上愚弄人,如今也沒了耐心。

和沈遇霖去民政局的時候,蘇月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哄人:「先去一邊,離婚證都在你手裡了,還擔心什麼。」

蘇月不情願。

沈遇霖疲累地說了句「乖」,她就跺著腳,走到車子另一面。

沈遇霖煩躁,可也隻是站在原地,和我說:「易歡,你很快就能想起我們之前的種種,可那時我已經不在你身邊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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