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媽媽二婚的拖油瓶。
被喪屍啃食時，媽媽甚至還在寬慰讓我送死的繼妹。
「阿姨不怪你，隻怪小君命短。」
繼妹感動不已，第一次喊她：「媽！」
繼父更是笑道：「死了也好，她終究是外人。」
後來成了喪屍王，卻一次次窺見我媽抱著我的舊衣流淚：
「小君，媽媽好想你。」
1
因為繼父的決策失誤，車隊陷入喪屍潮的包圍圈。
必須讓所有車擰成一股繩，衝出去。
才有一條生路。
繼父為了贖罪，主動提出：
「大家先走，我殿後！」
可是喪屍潮在隊伍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堵住前路。
輪到繼父驅車，喪屍已經打破側窗。
布滿紫癍黑點的手臂伸進來，繼妹反射性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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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拿皮包甩過去，暫時擊退了喪屍。
但因為繼妹剛才那聲尖叫。
越來越多的喪屍如潮水般湧來。
繼父沉下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最好是有什麼東西能代替我們吸引喪屍。」
繼妹合掌大喊：「我知道了！讓小君姐幫我們吸引一下火力吧！」
「胡鬧！」繼父不輕不重地呵斥，「小君雖然有異能，但得送去基地供著，不能為了家人出手。」
我瞬間明白了繼妹的意圖，背後發寒。
每到這對父女倆一唱一和時，我媽都會極其愧疚地讓我奉獻自己。
這次也不例外。
「小君，林叔叔一直供吃住，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
算媽媽求你了，出去幫幫忙吧？」
我抿了抿唇。
再一次抬頭將心思各異的三人看了一遍。
繼妹眼底赤裸裸的惡意戲謔。
繼父眼中明晃晃的不耐煩和冷漠。
媽媽則是心虛，都不敢對上我的視線。
唉，總是這樣。
講真的，我倦了。
推開車門，如她們所願走進喪屍群中。
任由喪屍將我包圍，啃食我的骨肉。
肉體的疼不及心頭半分，我強忍著回頭去看。
卻隻看到車輛狂奔而去，後座那對母女緊緊相擁。
恍惚之間，好像還聽到車內的對話。
「阿姨不怪你，隻怪小君命短。」
繼妹似乎感動不已。
第一次喊她：「媽！」
還有繼父的聲音：
「死了也好，她終究是外人。」
2
「嗬嗬……」
渾身像被狗啃了一樣。
疼，還覺得冷。
隨著鮮血的流失，視野的事物在瞳孔裡不斷放大。
耳中又傳來遠處的車輪聲。
等待意識回籠後，我發現自己居然沒死。
也不能說沒死。
隻是大概沒法再做人了。
3
我成了一隻保留人性的喪屍。
不僅保留了以前的記憶和精神系異能，還重新獲得了千裡眼和順風耳兩項異能。
進化隻在一瞬間。
意識回籠了，繼父的車還在千裡眼的視野範圍內。
我看到失去我這個吸引火力的餌料後，繼父的車再次陷入困境。
不過多虧了我的犧牲，他們已經跟上車隊。
在後座，我媽正摟著繼妹，嘴巴一張一合。
我豎起耳朵。
「小莘，別難受了，媽一直把你當作親生的女兒。」
繼妹窩在她懷裡，連連點頭。
「媽媽，太好了。」
「之前小君姐在，我總覺得心裡有疙瘩，現在她走了，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媽媽。」
我媽激動地「嗯」一聲。
兩人摟得更緊了。
我閉了閉眼。
下意識地摸摸胸口：怎麼不疼了？
哦，原來我已經死了。
喪屍沒有心跳的。
4
我記得自從爸爸死後，媽媽再婚，我就沒有家了。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把我踢皮球似的扔來扔去。
那時我數著手指，心想熬到十八歲就好了。
我可以去打工養活自己。
但沒想到媽媽居然來接我了。
我在雜物間聽到客廳的談話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媽媽肯定地說：「是老程主動提出來的，他是個好人。」
那一刻，我認為媽媽是愛我的。
可當我到那個家，我知道我錯了。
媽媽是全職主婦，家裡每個月的生活費都來自繼父的工資。
日子過得很拮據。
我作為吃白飯的拖油瓶，自然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繼妹說內衣褲和襪子不能機洗，媽媽讓我幫忙手洗。
繼父說菜沒味，媽媽讓我找美食課程學習。
媽媽說做家務累，我立馬去拖地抹桌子。
我不是那個家的成員，而是女佣。
5
因為是女佣，不能目無尊卑。
繼妹是主，我連考試成績都不能越過她。
否則就會等來她的陰陽怪氣。
「一個拖油瓶，考那麼好有什麼用，小心考上高中沒錢讀。
「可別指望我爸給你出錢，我們不當冤大頭。」
繼父笑了兩聲，像是默認。
媽媽臊紅了臉，連忙推我說話解圍。
我嘴笨，支吾半天也沒說出半個字。
之後我學乖了，估摸著繼妹的成績來控分。
老師不知道我家裡發生的事，隻是把我叫到辦公室。
拿著我的成績嘆氣：「程小君，這樣下去，你肯定上不了高中。」
「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要把書讀好，日後步入社會，學歷是塊敲門磚……」
我懂。
我都明白。
「老師，我家裡沒錢供我讀書了。」
記得老師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來半擁住我：
「隻要你努力考上年級前二十，老師就跟學校申請，免除你高中三年的學費。」
憑著老師那句話，我待在學校拼了命地學習。
中考那年，她考 519 分，我考 1018 分。
我學費全免上了本校高中，繼父花錢找關系才讓繼妹有書讀。
回到家媽媽還怨我：「考那麼好幹什麼？害得你妹妹沒臉出門，朝我發了好幾通脾氣。」
6
我深吸一口氣。
收回能力，跟隨喪屍潮離開。
從今以後，這些不會命令我主動去犧牲的喪屍們，就是我的同類了。
喪屍總是追隨人群而遷徙。
人隻能被動地進行反攻，更多時間是在躲藏。
我喜歡現在的身份。
喪屍之間沒有復雜的人際關系，也不講究血緣親近。
不用因為親生父女和非親生母女，而出現處處犧牲我的處境。
我重生在屍屍平等的社會環境。
不到三天，我就徹底融入族群。
跟隨他們來到本市的三號基地附近。
用千裡眼觀察到前排喪屍族人淪為炮灰後，我立馬躲到族群中間。
過了一會兒，族群突然騷動起來。
擠得我雙腳懸空，被迫前進。
離得近些了，我才明白怎麼回事。
基地大門打開了，鐵門內站滿了武裝的方陣。
個個手執帶刺刀的槍，面容肅穆。
我心頭一緊。
猜測三號基地可能要暴力清除附近的喪屍群。
見勢不妙，我拽上身邊兩個族人緊急撤離。
大約往後退了五六裡，在小樹林內停留。
我靠在樹上緩解緊繃的神經，身後傳來連續的「嗬嗬」聲。
緩緩回過頭，我頓時愣住了。
「明明隻拽了兩個，怎麼跟來了一大批？」
挨個數了數。
足足有五十多個喪屍。
沉思片刻，我有了大膽的猜測。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我把方圓五公裡的喪屍都召喚到這片小樹林。
看著眼前規模不小的隊伍，我終於認識到精神系異能的正確打開方式。
7
適應首領這個更高級身份的第二天。
小樹林來了一群不請自來的車隊。
沒錯，就是繼父所在的那個車隊。
他應該是重新獲得了隊伍的信任，爬回了第三的位置。
我有些沉默。
身後的喪屍手下卻是蠢蠢欲動。
昏暗的樹林陰影中，陸續亮起猩紅的微光。
「這裡有喪屍！」
一聲驚呼正式掀開了殘忍的帷幕。
最原始的捕獵方式在這裡上演。
人淪為羔羊，喪屍是屠夫。
一片混亂中，我看到了我媽。
她剛才從後備廂拿下煮飯的工具，聽到尖叫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
還往我這邊看。
繼父拉著繼妹越過她。
父女倆迅速上了車。
看我媽回頭往這邊看，兩人怒罵：
「草！想死啊？」
「蠢婆！趕緊給老子上車！」
我媽瞬間紅了眼眶。
以前繼父要在人前裝謙和，從不開口說重話。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他知道我媽離開他生存不下去，態度便越發隨意。
如今末世來臨，更是沒什麼可裝的。
繼妹坐副駕駛，父女倆一問一答。
我媽完全插不上話，急得眼圈都紅了。
我悶聲發笑。
這可是我以前每天都要經歷的呀。
媽媽，您這就受不了了嗎？
8
車隊跑了。
我能看到他們往基地那邊趕。
尾隨過去，正好看到基地派人出來，給他們做登記。
「隊伍有沒有異能者？有的到這邊來登記。」
三號基地對異能者有特殊政策。
首先是最高級別的待遇。
免費別墅，每月供糧三十斤，水五十噸等。
其次是異能者家屬。
不光能付最低費用住進別墅，還能優先得到工作崗位。
車隊裡隻有兩個隊長是異能者。
他們脫離隊伍，站到右邊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享受異能者的待遇了。
由快速通道進入包廂隔離。
而普通人這邊，則需要站著排隊進行漫長的登記。
輪到繼父三人。
他對登記員說了謊。
「我有一個女兒是異能者，路上遇到喪屍潮，她下去應對的時候失蹤了。
「您能幫我找找她嗎？」
登記員顯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當面咨詢了領導後，答應了繼父的要求。
並且讓他們臨時享受異能者家屬的待遇。
「要是一個月後，你的女兒還沒有找到，就證明她已經死亡。
屆時，我們將立即停止你們享受的待遇。」
繼父對登記員點頭哈腰，笑著跟其他人揮手，直奔快速通道。
繼妹緊跟其後。
留下我媽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地走在最後。
從基地的態度不難看出，弱肉強食的趨勢會更加嚴峻。
我將注意力轉移到喪屍同族身上。
開始思考：要如何才能提高異能和同族的整體實力。
9
附近的米廠規模極大，曾擁有上千名員工和豐厚儲備糧。
既能作為我的大本營，持續不斷地接收新族人。
又可以限制周邊勢力的發展。
三號基地跟我同時盯上了這塊大蛋糕。
他們派出了四支搜查隊來探路。
我派出幾隻喪屍過去打探，發現隊伍裡竟然藏有八名異能者。
有趣的是，繼父也在其中。
他坐在其中一位異能者身邊攀談：
「您成家了嗎？沒有的話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女兒？」
「長得漂亮嗎？身材呢？我現在有五個女朋友，不介意多一個。」
繼父臉色一僵：「這麼多啊，真是年少有為。」
「五個算少了！我們老大養了一別墅，跟後宮似的。」
繼父又來了勁頭：「你是說洪老大？啊呀呀他真是了不起啊，要是能認識一下就好了。」
「你女兒要是長得好，我倒是可以幫你引薦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
繼父當即拿出手機，把繼妹的照片翻出來，跟那位異能者一起評頭論足。
異能者瞥了幾眼，興趣不大。
繼父見狀，忙找到我的照片給他看：
「那您看看我這個女兒，也是異能者。」
對方立即坐起來，眼中精光閃動：「不錯，我們老大就是想找個異能者做正宮，未來孕育一個異能者孩子。」
繼父開懷大笑，連聲說好：「她在外面執行任務，暫時不在身邊，要不先加個聯系方式？」
對方一聽，更滿意了。
親眼看見這波賣女操作，我並沒有多驚訝。
因為我剛到繼父家時，他就在估量我能給他帶去的價值。
未成年能幹活，成年後能收男方彩禮。
如今我慶幸自己已經成為喪屍，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擺布。
10
一個小時後，我見到了蓄養後宮的洪。
他披散一頭黑色長發，額前劉海遮住眉眼，膚色不白。
雷電異能更是殺傷力極強。
幾息之間，便折損我幾十名喪屍同族。
看上去是有些與眾不同。
我靜待他異能用盡，再招來一波精英喪屍，狠狠打壓他們的士氣。
洪很快失去招架能力，被追得狼狽不堪。
可盡管如此，還是有一群人圍在身邊保護他，隨時為他赴死。
繼父就在其中。
緊張之下，他將旁邊的人往身前一推。
推到了喪屍的爪牙上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
剛要解釋，卻發現同伴早已警惕地遠離他。
11
再次見到繼父時，我險些認不出來。
他應該有很久沒有洗澡了。
蓬頭垢面，衣服滿是汙點。
我媽跟在他身邊，眉間的溝壑更深了，一臉苦相。
我記得這支隊伍是負責清倒基地生活垃圾的「屎殼郎」隊。
他們要去的垃圾站，已經埋伏了三波喪屍。
我有意立威，讓三號基地不要再往南擴張。
米廠所在的南區徹底淪陷，成為我的大本營。
我接下來的計劃便是吞並二號基地的土地，將人往一號基地趕。
大腦飛速運轉之際，千米之外的垃圾站發動了第一波進攻。
我怔了一下。
身體率先做出決定。
屍多勢眾，「屎殼郎」隊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撤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