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急忙跑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謝天謝地,終於退燒了。

我們遇上了好人。

我沒有錢,大夫說可以來他的醫館幫忙。

我眼眶湿潤,又給他跪下磕了三個頭。

4

背著阿雲回去的時候,他終於和我說話了。

「曉曉。」

「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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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謝謝你。」

「……」

「你的力氣很大,但是不能叫姐姐。」

這是什麼邏輯?

「等我長大了,一定會保護你。」

……

阿雲還是有心結,我也不強求。

隻要我對他好,他會慢慢接受我的。

就這樣,阿雲在破廟養病,我在醫館給好人大夫幫忙,他還免費讓我帶藥。

生活磕磕絆絆,好在都有命在。

阿雲話多了些,隻是一直不叫姐姐。

但他變得越來越依賴我。

有時候回去晚了,看到他在門口巴巴張望,一見到我就委屈賭氣道:

「說好太陽落山前回來,這都什麼時候了?」

我摸摸他的腦袋,從身後拿出一把炒慄子。

「看,這是什麼?別的小孩子都喜歡吃,我好不容易攢錢買的,快叫姐姐。」

阿雲癟著嘴嘟囔:「我不是小孩子,你該叫我哥哥才是。」

「小屁孩。」

「個子比我矮,力氣沒我大,還想當哥哥,等你什麼時候超過我再說吧。」

我和阿雲相依為命,日子雖然很苦,卻是平生最幸福的時候。

直到那天,我回去時到處找不到他,阿四小乞丐跑過來和我說,阿雲被人帶去了什麼風館。

南風館!

我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知道那是賣身的地方,是伺候達官貴人的,沒有尊嚴,沒有自由,比我在尚書府還身不由己。

阿雲絕對不能被賣去那種地方!

我隻好再去求好人大夫,讓他偷偷帶我去了南風館。

我以客人小廝的身份到處探查,在一處柴房看到遍體鱗傷的阿雲。

他身上沒有一處好地方,還在安慰我不要哭,讓我趕緊走。

我再一次背起了他。

我們偷偷從狗洞鑽了出去。

身後追兵越來越近,背上的阿雲一直哭著讓我放下他。

怎麼可能。

我怎麼可能放下唯一的弟弟不管。

我將阿雲放進一個樹洞裡。

他SS拽著我不放。

「阿雲,我們兩個一起走的話誰也跑不了。」

「一會我把他們引開,等你緩過來就跑吧,離開這個地方。」

他受傷很重,本已沒有多少力氣,可抓得我手生疼。

「不要……」

「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又摸摸他的腦袋,將那把長命鎖拿出來掛在他脖子上。

「這是娘送你的,一定保存好。」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隻要我亮出尚書府二小姐的身份,那些人不會把我怎麼樣。

為了阿雲,我甘願再次回到那龍潭虎穴。

我的弟弟,尚書府與你無緣,這輩子隻願你做個平安幸福的普通人。

不管他再怎麼求我,我還是丟下他跑了出去。

遺憾的是,阿雲始終沒有叫我姐姐。

後來,我回到了尚書府。

八年過去了,後來再也沒有見到過阿雲。

5

我語聲顫抖,簡直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阿雲嗎?」

「後來你逃到哪裡去了?」

姬紜將我的手貼在臉上,輕輕摩挲著。

「我是阿紜,可我不是你的弟弟。」

「我本住在冷宮,母妃S後,被皇後認在名下,成了太子。」

「本來再也不想踏入皇宮,可我想找到你,不讓任何人再欺負你,我要變強。」

「我拼命地學習,練劍,爭權,在爾虞我詐中生存下來,等我有能力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你了。」

當時我帶著那些人去尚書府求證,正好碰到爹爹下朝回來。

他不想這種醜事被外人知道,於是將幾人偷偷滅了口。

所以阿雲一直沒有找到我。

原來此阿紜非彼阿雲。

「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姬紜眼神有些哀怨,道:「我說了,說過好幾次我不是你弟弟,可你都不相信。」

我張口結舌,仔細想想,他確實從來沒有承認過,也從不肯叫我姐姐。

那時我被找到阿雲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才一直認定他就是阿雲。

而他也不便說出自己的身份,於是就這般陰差陽錯下去。

也怪他當時太瘦弱,明明已經十二了,看上去比我還小。

「曉曉,你不知道,我在姬蒼的封王宴上看到你時,有多麼震驚。」

「而你已經成了他的夫人,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我大為震驚:「你……你也重生了?」

姬紜睜大眼睛,道:「也?難道……」

我用力點點頭。

他一把抱住我。

「幸好,這輩子沒有再錯過你。」

依稀記得上輩子和姬蒼赴國宴時,見過太子。

當時想著嫡姐嫁到太子府,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狗母女害我們一家人不能團聚,有機會一定要找她們報仇。

可隻見太子悶悶不樂喝酒,並無嫡姐的影子。

太子看我的目光極其復雜,我以為他是不滿當時姬蒼聲勢浩大地封王。

卻原來是認出了我。

隻是他變化太大,當時小蘿卜頭一樣弱小的孩子,現在居然變得這麼威武不凡。

外形和氣質與當初千差萬別,我怎麼認得出呢。

我嘆了一聲。

如今弟弟變夫君,這讓我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曉曉,我等了你這麼久,也不差一時半刻,我會等到你接受的一天。」

6

姬紜既不是弟弟,我還是要尋親人的。

以前在尚書府不能出府門半步,現在有了機會,我又開始暗裡尋訪阿雲。

而太子和以前一樣開始賴著我。

他讓府裡廚子變著花樣給我做吃的,好像要彌補當年什麼都吃不上的缺憾。

綾羅綢緞不要命地往屋裡塞。

金銀財寶一箱箱地往我這搬。

「曉曉,我一直想著,等找到你,一定讓你嘗遍天下所有的美食。」

「是以我把知道的所有名廚都請回了太子府。」

「以前你的衣服全是補丁,現在我要讓你穿最好看的衣服,成為天下最美的人。」

「還有那些金銀,我們再也不會因為沒錢去求人了。」

所有人都說,太子寵愛極了新成婚的太子妃。

什麼好東西都往她那裡送。

每天都要膩在她的身邊,吃飯的時候都要喂到太子妃的嘴裡。

連公務都搬到了臥房,非要太子妃陪著才能批閱奏折。

甚至連太子妃手指被花刺扎傷,還連夜去了宮中太醫那裡拿最好的生肌膏。

我長期被趙氏母女折磨,身上有陳年舊傷,生肌膏是抹身體用的。

哪裡像他們說的那樣,僅僅為了一個被花刺扎傷的手指頭。

連夜去宮裡也是恰巧有事而已。

但太子愛妻成痴的名聲卻是傳了出去。

下人們總愛誇大其詞。

也許是一向冷淡的太子突然發瘋,讓他們忍不住燃起熊熊八卦之心罷了。

姬紜從來不強求我,我們還和以前那樣相依為命。

他愛我敬我,雖然同住一個屋裡,卻是分床而睡。

阿雲的事情也從來沒有懈怠。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

但我始終沒有放棄。

直到有一天,姬紜的侍衛回來稟告,說發現了太子妃的弟弟。

我問:「你怎麼確定那是我弟弟?」

侍衛答:「太子妃容顏傾城,使人一見難忘,您的弟弟和您長得有七分相像,屬下問過其平生經歷,也都對上了,不會有差。」

我高興得原地打轉,問:「那為什麼不帶他回來?」

「他被人刺S,屬下趕到的時候,正好救下他,但他受傷很重,正在當地休養,不宜走動。」

「什麼!」

難道弟弟終於被趙氏發現了?

哪怕阿雲從來沒有回過尚書府,還是不肯放過他嗎?

不行,我一定要趕過去看看。

姬紜卻攔住我。

「放心,我的人在,他不會有事。」

「姬蒼回來了,晚上有宮宴,皇上特意要求太子和太子妃出席,我們得去赴宴。」

7

這麼快?

這輩子姬蒼隻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平復了南方的叛亂,比上世居然提前整整兩年!

是因為有了趙氏的相助才提前了嗎?

想來趙氏隻有李月一個女兒,無論怎樣都會幫著她,自然而然也會相助醜奴,也就是現在的姬蒼。

他能這麼早成功也算意料之內。

現在我和李月地位相當,自然不用再怕她。

可她們要害我唯一的弟弟。

那就隻能魚S網破了。

醜奴因有功於社稷,被皇上封為一字並肩王,賜國姓,名蒼。

宴會上,他已經治好了臉上的疤,變得風神俊美,引得在座小女兒家們一陣心潮蕩漾。

和前世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的是,其實姬蒼原本就是皇帝的血脈。

是已故貴妃炎妃的兒子。

炎妃是焰族的公主,當年與皇帝姬珩虐戀情深,被皇帝帶回宮中。

炎妃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皇帝給不了,又不肯放棄她,隻能將她軟禁宮內。

焰族人性情剛烈,寧折不彎,炎妃在宮中很是折騰了一陣子。

而姬珩鐵了心要留下她,任她如何掙扎也出不了這後宮。

就像一隻紅色耀眼的鳥兒,在籠子裡四處碰壁,撞得遍體鱗傷也飛不出去。

後來炎妃生下了姬蒼,就消停了下來。

原以為她已經認命,可過了一段時間又開始作妖,虐S了很多後宮嫔妃。

甚至不要命地刺S皇帝。

要不是皇後擋了一劍,姬珩差點就命喪當場。

後來炎妃被關了起來。

大臣們每日上書要求賜S禍國妖女,並且舉兵討伐焰族,以絕後患。

都被皇帝壓了下來。

直到炎妃在後宮自焚,燒得什麼都不剩。

連她的兒子也不知去向。

所有人都以為姬蒼也S在了那場大火裡。

卻不知為何,後來成了尚書府的醜奴。

想來,皇帝應該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時不時地盯著姬蒼的那張臉,一陣恍惚。

就連一旁的皇後娘娘跟他說話,都似聽不見。

姬蒼旁邊,坐著李月。

一年未見,她憔悴了不少,厚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了臉上的疲態,好似突然間老了十歲。

射向我的目光裡充滿了怨毒,恨不得當場過來撕碎我。

旁邊姬紜察覺到她的目光,拿起一塊甜點喂到我嘴邊,溫柔開口:「乖,張嘴。」

……

李月更是氣得渾身打擺子,似乎都能聽到她磨牙的聲音。

被旁邊的姬蒼瞪了一眼,立馬安靜下來。

憑什麼!

憑什麼我嫁到太子府三年見不到太子兩面。

而你卻備受恩寵。

果然和你那個狐狸精的娘一樣會勾人!

我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麼。

李月這一年跟著姬蒼應該受了不少苦。

不比我經常幹粗活,她從小嬌養的身子去了軍營那種地方,肯定更受不了。

姬蒼向來重欲,每次都把我折磨得S去活來,本來身體很好的我,也開始經常生病。

軍營生活朝不保夕,我甚至一年內流產兩次。

每次他都不鹹不淡地說:「沒關系,婺叔會調理好你的身體,我們以後一定會有孩子的。」

婺叔,是他們焰族的人,醫術非常高明,也是治好他臉上傷疤的人。

李月身嬌肉貴,應付起來肯定比我吃力。

不過,她可是比我少受了兩年的苦呢。

後面尚書大人滿面紅光,頻頻接受各路官員的道賀。

也是,兩個女兒都這麼風光,他自然是高興的。

在他眼中,隻有名和利,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而趙氏臉色就不那麼好了。

和李月一樣,才短短一年時間,白頭發多了將近一倍。

李月又對著我輕蔑地笑了笑。

得意什麼,太子不舉,否則你也不可能一年了還沒有子嗣。

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外人看的。

她自我催眠了一陣,心情頓時暢快了不少。

8

姬蒼的眼神還是那麼具有侵略性。

我對他太熟悉了。

畢竟是朝夕相伴了三年的人。

在尚書府時,他受人排擠,每日幹的都是最髒最累的活,因臉被毀,看不清面部表情,無人知曉他想的是什麼,隻那雙眼睛如鷹一般銳利,看得人脊背發寒。

我和下人們生活在一起,時常在他幹完活回來,沒有飯吃的時候,暗地裡接濟他一些吃食。

除此以外,也沒別的交情了。

他時不時的打量讓我很不舒服。

不免想起那些被他蹉跎的歲月。

遂借口更衣,出去透透氣。

身後鍾鼎和鳴之聲遠去,御花園大片海棠花盛開,香氣陣陣,在如糖串一般的暖紅燈籠輝映下,更是美不勝收。

微風陣陣,帶來不遠處旁人的低語。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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