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想忘也忘不了的痛苦回憶，讓春燁一下子推開了他。
眼底閃過一抹憎恨。
「你S了小姐？我何時救過你，我何時與你之間有你嘴裡這般的深厚情誼？」
「你是不是有大病！」
魏江卿一下子被推倒在地，眼中閃動的是不敢置信。
我看著他這個樣子。
笑了笑。
想不到吧，魏江卿，你不擇手段救回來的春燁。
她隻愛我。
她和春宜一樣，她們的心，她們的眼裡，隻能看得到我。
因為，我也同樣救過她們。
可是，她們不會像你一樣恩將仇報。
18
我的身體太弱了，哪怕春燁再怨恨，再想離開，可馬上她又暈了過去。
魏江卿根本不信春燁的話，隻覺得是我的殘魂還在影響春燁。
才讓這樣的。
對，他就是這樣堅信著的，仿佛比起信這個，他不敢信其他。
信其他，會讓他瘋掉的。
他特地去問了法師。
法師搖了搖頭：「魂離了便永遠回不到身體裡了，恐怕不是崔姑娘在作祟。」
魏江卿沉吟片刻，艱難又問。
「那是不是記憶錯亂？」
法師再次搖頭。
房門被推開，春宜一身喪服出現在了門口。
目光恨恨。
「到現在，你還在自我狡辯。」
「魏大人，你是不是在怕？」
魏江卿下意識反駁。
「你放肆！誰準你這樣和我說話的！我能在怕什麼？」
我S了。
春宜還能怕什麼？
從前她怕一有行踏差錯便牽連到我，現在她怕什麼！
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怕，春燁的話是真的啊。」
魏江卿倒退一步，臉色開始不穩，手也跟著在顫抖。
春宜歪了歪頭，朝他逼近。
「你怕你救錯了人，你怕你錯待了救命貴人，你怕被你一直折磨的崔嬰，才是你真正在乎的。」
魏江卿狠狠扇了春宜一巴掌。
「閉嘴！」
「來人，拖下去！把她關了，府邸裡根本沒有S人，穿著一身喪服，簡直晦氣。」
春宜一下子被小廝拽著走。
可她也不慌不亂。
一路在笑，還揚聲對魏江卿諷刺。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江卿，你真的很可悲。」
「春燁說她醒了，她說她有小姐的記憶，小姐S之前什麼都知道，你才是小姐耍著玩的那個人。」
我的目光從春宜的方向，緩緩落在魏江卿的身上。
他手攥成拳，仍然保持著魏首輔該有的冷峻和體面，可是繃緊的下颌，還是悄無聲息暴露了他慌亂的情緒。
他逞強，故我地執拗。
「假的。」
「我沒有認錯人，沒有，絕對沒有。」
如果有。
這太可怕了對嗎？
魏江卿，如果有，你就要承認你是這麼虧待的我，怎麼N待的我，怎麼設局滅我全族的。
怎麼恩將仇報的。
這個現實，對你而言，太過於可怕了對吧。
19
我的靈魂，四處飄蕩在魏府，可唯獨不能離開原來的身體太遠。
很快，我又飄回了春燁的身邊。
春燁已經醒了，滿臉淚痕。
摩挲著我生前舊匣子。
「小姐，那種混蛋，怎配得您喜歡？」
忽然，門口站著一抹身影。
是魏江卿。
他緩緩走進來，看見春燁清醒那一瞬間閃過欣慰。
「你醒了，我這便去喊大夫。」
春燁小心翼翼放下匣子，冷笑：「那倒不必，餘下往生，我將自己找法子，讓小姐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魏江卿有點慍怒了。
「人S不能復生，你本就被她害S的，她賠你一命有什麼錯！」
春燁被刺激得一下子站起了身，步步朝魏江卿緊逼。
神色有些歇斯底裡。
「原來你也知道，人S！她不能復生！那你憑什麼替我做主，逼S小姐復生我！我為小姐而S，我心甘情願，你算什麼東西！」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魏江卿上前緊掐住春燁的肩膀，固執地還在堅信自己。
「我是狗東西，你們家小姐又算什麼良女？」
「崔府為奴數載，我一心一意喜歡著她，可是她知道了之後，便讓她父親糟踐於我，斷我手腳，辱我是賤奴不配！」
「我傷好不久，她還笑得一臉無辜，要我陪嫁一起過去，真狠啊，那個時候我便知道，她不配我對她那麼好。」
「後來，她還害S了你，我讓她還回來了怎麼了。」
春燁抬臉看著魏江卿一臉戾氣，隻覺得他真的是……
真的是……瘋了。
「呵，我懂了。」
「誰是你的救命恩人，根本不重要，從頭至尾，你就是借此報復小姐沒有回應你的情意，報復崔府曾糟踐過你。」
「可是魏大人，當年賞你一碗粥，雖是我送的，可卻是小姐吩咐，你的救命貴人是她，她讓我送的信封裡也寫的是，有欣喜之人，故而抱歉。」
「你根本沒有給小姐回應你的機會。」
踉跄虛步，魏江卿臉色倏然蒼白。
全身顫抖得不像話。
我看著這樣子的魏江卿，忽然也明了了。
難怪，春宜說錯救恩人的事，他還可以自欺欺人。
因為他真正在意的是，是當初我未來得及宣之於口的情意。
他恨的是這個。
在意的也是這個。
其他的，不過是借口。
20
春燁緩緩蹲在了魏江卿的面前，勾起他的下颌。
幽幽道。
「法師說，小姐的靈魂隻是回不到這個身體，她可能沒有去投胎。」
「她可能現在還在看你，凝視著你，這個滅她全族的畜生。」
「呸。」
魏江卿不可忍受地揮開了春燁。
像惱羞成怒，又像破防之下的崩潰。
「不要再說了。」
「閉嘴！她，她怎麼會，這麼會也喜歡我，那個時候，我是崔府奴才，她說我是賤奴，她看不起我，又怎麼會喜歡我。」
春燁冷冷地嗤笑了幾聲。
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錯了，小姐現在不喜歡你了。」
「首輔大人又怎麼樣，賤奴就是賤奴，小姐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自然不會喜歡了。」
魏江卿眸底猩紅，倏地有一股接著一股喚為悔恨的東西纏繞在他的心尖。
纏繞束縛到悶痛，讓人無法呼吸。
錯了。
他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
魏江卿目光一凝，我被他嚇了一跳，因為無形之中。
我和他對視上了。
他問我，又像在問自己。
「崔嬰，你不可能會原諒我了，對嗎？」
我嘲弄地勾了下嘴角。
是的。
永遠不可能原諒。
倘若我的靈魂永遠無法離去，我便要像怨鬼一樣凝視著你。
纏繞在你的子子孫孫身邊。
讓你不得善終，讓整個魏府無法安寧。
永遠。
21
春燁在府邸外給我安了一個衣冠冢。
為我鳴香三支。
等她回去之後，就看到魏江卿在求問法師。
如何能換回我們。
如何讓一切回到原軌。
但是，法師說開弓沒有回頭箭，世上本就無後悔藥。
魏江卿癱坐在了地上，安靜了許久。
最後無人的時候，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抱頭痛哭了起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恨不能延續愛。
從一開頭，便是大錯特錯了。
春燁回去之後，就發現原本偏冷的院子，現下零零散散開始被人收拾了起來。
來來往往往這裡送了好多矜貴擺件。
滿院還開始種起我生前最喜歡的芍藥花。
春燁冷笑，春宜冷嗤。
一同翻了翻眼皮子。
「遲來的深情比狗賤。」
22
我以為，魏江卿發神經會有一個限度。
可是沒有。
他更瘋了。
不僅把我最喜歡的東西都賞賜到院子來，還逼著春燁學我的樣子，假裝我還活在這個世上的假象。
他日日夜夜以酒作伴。
每夜醉了，就會尋著春燁讓她穿著我的衣服，模仿我的樣子跟他說話。
春燁一開始就不配合的，但奈何不想連累春宜。
耐著性子，看他發神經。
魏江卿忽然擰眉，打掉她遞酒的手。
「根本不像！不像！她骨子那麼傲，怎麼可能給誰端茶倒水。」
「你就不能再學個盡心一點？」
春燁耐心告舀，拿著帕子擦了擦手，然後一鼓作氣舉著酒杯直接把酒水強勢給他灌下去。
「喝啊，誰能喝過你啊。」
「我本就不是小姐，我學什麼學，現在裝什麼深情，以前你幹什麼去了。」
「讓你喝喝S你！」
越灌越起勁，春燁把整個酒壇子淋在他腦袋上，清醒清醒。
酒壇子狠狠往地上砸。
「真賤！」
23
那天之後，魏江卿不再來了。
春燁和春宜相互暗說著要卷款逃離這裡。
夜半時分，春宜去卷了款。
春燁卻是去了魏長卿的廂房，一到那裡，就能看到床上的人正在輾轉難眠。
手拿著刀割著肉。
床底下全是血。
他在自殘。
他又開始發新的瘋了。
感覺到有人，魏江卿收了刀，敏銳盯著春燁。
「你來做什麼？」
春燁微微一笑, 把手裡的茶遞給了他。
「聽說你經常睡不著, 喝了它吧。」
眼皮一抬, 好一會兒, 魏江卿又垂了下去。
傻子都知道這是什麼。
而春燁也沒想遮遮掩掩。
「喝嗎？」
魏江卿踉踉跄跄起身, 伸手去接茶水的手，已然有了十幾道血痕的傷口。
夜不能寐，自虐成癮。
「你說你有了崔嬰的記憶，你覺得她想我喝嗎？」
春燁冷笑, 側過了身。
「那你告訴我, 她為什麼不想你喝？」
「你身上哪一點, 值得她憐惜你？」
魏江卿努力想了想。
對啊。
S前, 崔嬰那樣子看他，那個眼神是恨, 是怨, 是巴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他這種人，確實憐惜不得。
慘笑兩聲, 魏江卿仰頭喝下茶水。
緊接著, 腹部就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炙熱痛楚，一次比一次強烈。
疼得魏江卿狼狽地彎下了腰。
春燁趁機一把將他腰間的玉佩拿來。
魏江卿不可置信，抬手攥著玉佩穗子，蒼白的唇色顫顫。
「你，你別拿走……這是崔嬰送我的。」
春燁狠狠甩開。
「你不配！」
魏江卿被甩地滾在地上, 疼痛讓他再也起不來身。
不可自抑地吐了鮮血, 他在地上抽搐著。
能感覺五髒六腑這種翻天覆地的扭動和破潰。
崔嬰。
崔嬰是不是也曾這樣疼過？
恍惚間, 魏江卿想起從前對崔嬰做的一切，都覺得他真的太狠了。
她再也不可能原諒自己了。
模糊的視線，是春燁離開的背影。
不，不是……
春燁背後的那個虛無的背影是誰……
魏江卿嘶啞地喊出了聲。
很小, 但準備離開的我還是聽到了。
他在喊。
「崔嬰，是你嗎？」
「一定是你對不對……咳咳咳……」
我看著春燁完完全全離開了。
才緩緩轉過身來。
「你看得到我了？」
蹲在他的身邊, 我想了想，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對，你要S了，確實能看到彼世之人。」
魏江卿艱難地抬起手，想要撫住我的臉。
可卻是虛虛一抓, 看得到, 摸不到。
我是真的S了。
魏江卿痛苦地捶了捶地板。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 是我的錯……我把你命給你。」
「你可會開心一些？」
我搖頭，看著魏江卿皮膚開始潰爛的樣子, 心裡是一點快意都沒有。
「開心？好笑, 好笑。」
坐在馬上的他，居高臨下的冷冷俯視著。
「作全」「這輩子, 下輩子, 下下輩子, 永永遠遠我都詛咒你不得好S。」
魏江卿努力去看我。
努力去看。
卻再也看不到從前我眼底裡的歡喜之意。
我不原諒他。
魏江卿緩緩閉上眼，不再有任何對這世間的留戀。
他閉眼的瞬間。
我感覺渾身通暢，能感覺到靈魂的禁錮被解除了。
可以去投胎了。
魏江卿, 原來真的隻有你S了。
我才能真正解脫。
下輩子，不要讓我遇見你，否則……
我見你一次。
弄S你一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