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日,我的夫君從外面帶回一位姑娘。我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個狐貍精。

畢竟,沒嫁給範徽之前,我也是鼎鼎有名的除妖師。

可是後來我發現,這是一隻公狐貍!

他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卷著我的腰,聲音滿是饜足:「恩公,我總算找到你了。」

我:「……」

這他媽誰能頂得住啊!

本圓毛狂熱愛好者要瘋了!

驃騎大將軍回京了!還從邊關帶來一個絕色美人!

這個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京城貴婦圈裏都悄咪咪地打聽著我的情況。

畢竟作為驃騎將軍範徽的正牌夫人,我理當是該氣急敗壞的。

可我不。

我又不是一般人。

他們回府之日我還親自去府外相迎。

範徽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見我的時候,眉頭不由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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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一貫不喜歡我。

我也不在意,因為,我也不喜歡他。

範徽走到後面的馬車前,伸手將車內的女子扶了下來。

那傳說中傾國傾城的美人掀開車簾出來時,我聽見周圍一片吸氣聲。

我也微挑了眉看過去。

果然絕色!

一陣東風刮來。

吹動了她的輕薄衣擺,範徽將披風解下來披在她身上。

眼裏的憐愛毫不掩飾。

這番作為無疑是在打我的臉。

下人們悄悄看我臉色。

可我哪管得了這些,隻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美人。

剛剛刮風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狐騷味!

這個美人,好像是隻狐貍精啊。

作為下崗除妖師,我對我的業務水準非常有自信。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炙熱。

範徽竟下意識把那美人護在了身後。

謔,這是把我當成啥了?

我覺得好笑:「行了,別都在府門前站著了,飯菜已經備好了,快些進來吧。」

範徽的臉色好了些,他對我說:「這是胡卿姑娘,一路奔波她身體有些不適,你先帶她去休息一下。」

真是困了有人遞枕頭啊!

我正好借此機會探探這隻狐貍的虛實。

想到這,我臉上的笑容忽然就燦爛了。

我一把拉住胡卿的纖細的手腕。

態度極為熱絡:「妹妹快些隨我去後院,這身子不舒服可馬虎不得,我待會讓管家去給你請位郎中。」

胡卿的身體有些僵硬,一雙美目有些詫異地瞧著我。

我手下微微使了勁,她才反應過來隨我往後院去了。

下人都去前院伺候了,這一路上還真沒什麼人。

我正要試探幾句,便聽見她先開了口:

「你不生氣嗎?」

我轉頭看她:「怎麼?你很失望嗎?」

說話間,我的內力順著她的手腕探進了她的筋脈……

我探……探……探不出來?

這騷狐貍道行這麼高?

我心中大驚,面上卻不露聲色。

給她帶到地方我就準備開溜了。

慫且惜命,說的正是在下。

可胡卿卻拉住了我的衣袖。

她看著我,神色晦暗不明,她問我:「你信不信,一個月之內我能讓範徽休了你。」

這就開始宣戰了?

我愣了一下,立馬回答:「信。」

也許是我太坦誠,反而把她整不會了。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又問道:「他這種薄情寡義的男子,你究竟喜歡他什麼?」

嗯?故事的走向不太對。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管我呢?」

她松開手,表情有些失落。

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我都要心軟了!

變化就在一瞬間——

胡卿的身後突然冒出一根火紅的長尾,在我愣神的一秒鐘裏卷上了我的腰,然後將我整個人帶進了房間。

門在我背後被關上……

這騷狐貍好大的膽子!

我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竟敢對我出手?

胡卿一步步朝我走近。

我冷汗都出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難不成真得使出我壓箱底的本事?

我正糾結著,就感覺到肩膀一沉。

胡卿直接把腦袋搭上去了。

這又是個什麼招式?

「恩公,我總算找到你了。」

她的身形逐漸拉長,面容也肉眼可見地出現了變化。

我驚恐地看著她,哦不,是他。

原來是隻公狐貍!

我就說!母狐貍才不會這麼騷!

他的尾巴纏著我的腰,尾巴尖還掃過了我的脖頸。

救命,有點癢。

我下意識抬手摸了一把他的尾巴。

可我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胡卿耳朵都紅了,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大驚:「你可別這樣,我就摸了一下!」

他皺著眉看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這才想起來他剛剛喊了我什麼。

恩公?

我救過他?

可我以前救過的小動物實在太多,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了。

「要不,你變個真身?」

話音剛落,面前的胡卿就開始變化。

一陣紅光閃過,待我再次睜眼時,房間裏就出現了一隻火紅色的狐貍。

我發誓,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狐貍!

作為圓毛狂熱愛好者,我眼睛瞬間就亮了!

胡卿說:「我剛歷完天劫的時候,就被一個除妖師抓住了,他想把我裝進乾坤袋裏煉化。」

我愣了一下,他說的這事我有點耳熟啊。

「那時候,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姑娘救了我。」

啊,我想起來了。

當年我跟著師父四處除妖,確實救了這麼一隻狐貍。

可是……那個狐貍是個禿的啊!

看出我的震驚,胡卿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時受了傷,模樣……有些不堪。」

何止不堪,簡直醜得慘絕人寰啊!

狐大十八變。

我看著又恢復人身的胡卿,有些無奈:「狐大哥,到底想做什麼?」

他說得理直氣壯:「報恩啊?」

我:「所以你就扮成女子來跟我搶夫君??」

狐貍的腦回路都如此清奇嗎?

哎?不對!

我突然想到了一事,驚詫地看向他:

「難不成,你知道範徽是我師父之子,特來尋仇的?」

胡卿的眼睛瞇了瞇,語氣有些奇怪:

「原來,範徽就是那臭道士的兒子?」

我:「……」

啊,我是蠢豬。

範徽要是被他弄死了,一定不是我的錯。

還沒來得及說更多,範徽就尋來了。

他有些急切地拍著門:

「江然,你把門打開!」

我轉頭看了一眼胡卿,他已經又變成了一個嬌弱美人的樣子。

就這麼一工功夫,門已經被人撞開了。

範徽急步走到胡卿身邊:「胡姑娘你沒事吧?」

胡卿施施然倒在了他懷裏,語氣可委屈了:「姐姐似乎不太喜歡我,我還是不在範大哥府上多叨擾了。」

範徽轉頭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

騷狐貍你可真該死啊。

我指著他懷裏的胡卿:「他是狐貍精。」

範徽喝道:「休要胡言!豈能隨意侮辱胡姑娘!」

我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他真是狐貍精,還是隻公的。」

範徽覺得我無藥可救了,拉著胡卿的手就往外走。

「胡姑娘莫要生氣,她就是這副粗鄙的性子。」

他倆經過我身邊時,我聽見胡卿傳過來的音:

「我就說,你這夫君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看著他倆相親相愛的背影,默默在心裏給範徽點了兩炷香。

隻有兩炷,沒有再多了。

就這樣,這位狐大哥在範府安頓了下來。

關於我,範徽,胡卿之間的愛恨情仇,有人已經寫成書開始販賣了。

我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話本。

「嘖,這書誰寫的啊?」我有些嫌棄,「簡直是一派胡言。」

書上說,我與胡卿整日在府內爭風吃醋,而範徽專寵胡卿,我不得夫君歡心,終日以淚洗面。

呵,我江然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為一個男人神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書裏有一件事沒說錯,範徽確實很寵胡卿。

而胡卿也把恃寵而驕這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白天可勁地氣我,但到了晚上他又變成了另一副面孔。

此時,我面無表情地看著躺在我床上的大美男。

……有點心梗。

今天新換的被子,又沾上狐騷味了。

其實這味一般人聞不見,可誰讓我是除妖師呢?

「大哥,咱倆商量個事,以後換個地方躺好嗎?」

胡卿臉一黑:「你嫌棄我?」

他施了一個法,他身上連帶著屋子裏的味道瞬間消失不見了。

啊,我舒坦了。

我瞅了他一眼:「你又把範徽迷暈了?」

「是啊。」胡卿說,「不然他老纏著我,太煩人了。」

範徽以後若是知道自己一直在跟一隻公狐貍打情罵俏,估計得當場跳了大東河。

這麼多天胡卿的脾性我也摸清楚了。

一個字形容。

欠。

我就沒見過這麼欠的人,哦,狐貍也沒有。

他說他要讓我看清楚範徽的真面目。

我問他:「你圖啥呢?」

他說:「你倆和離,我帶你走。」

我:「我覺得我這生活挺好的。」

胡卿不解:「他不喜歡你。」

我抬頭看他:「我知道啊,他喜歡你。」

胡卿:「可我喜歡你。」

我笑出了聲:「我可不喜歡一隻狐貍。」

狐貍大哥生氣了,一張俊臉都氣紅了。

他怒氣沖沖地從床上爬起來,踹開門往外走。

我喊了一聲:「這就走了?

「我挺想摸摸你尾巴的,要不你再待一會兒?」

小狐貍把門摔得哐哐響。

哦呦,氣壞了。

騷狐貍真小氣!

他第二天就開始作妖了!

彼時,我正在後院涼亭上慢悠悠地喝著茶。

範徽拉著胡卿徑直走到了我面前。

我挑眉看著他倆:「幹啥?」

胡卿躲在範徽身後,偷偷瞧我。

那眼神我一看就知道,這狐貍憋著壞呢。

範徽咳了一聲,他說:「卿卿有了身孕,我得給她一個名分。」

我一口茶噴了出來,正好全噴在範徽臉上。

誰有了身孕?

我驚恐地看著胡卿,又下意識看了看他的肚子。

這也能行?

幾秒後我反應過來了。

八成是胡卿施法騙了範徽。

「範郎,姐姐似乎不太願意呢。」

範徽拍了拍他的手,然後看向我:「無論如何,我要給她一個名分,你安排一下。」

我看向胡卿:你又在搞什麼鬼?

胡卿挑眉:他都這樣了你還能忍?

我咧嘴一笑,然後非常大度道:「啊呀,今後有妹妹相陪,府中定會熱鬧許多。

「我這就差人安排下去!」

胡卿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破碎。

就這樣,胡大美人成了將軍府唯一的小妾。

而這個消息也不脛而走,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Ўȥ

貴婦圈裏人人津津樂道。

這不,我好不容易出趟門,就碰見了我的死對頭。

而她,正放肆地嘲笑我:

「哈哈哈哈哈,江然,你都讓那小妾騎你頭上去了。」

堂堂大理寺少卿夫人指著我的鼻子笑。

毫無形象可言。

我非常耐心地聽她嘲笑完,然後掏了掏耳朵。

「聽說,你家大人昨夜又在百花樓一擲千金了。

「餘嬌嬌,你有這閑工夫管我的閑事,不如去各家青樓多跑跑。」

餘嬌嬌氣得臉都紅了:「我家大人在外面再風流也不會往家裏帶!」

謔,她還挺得意。

我還沒來得及回嘴呢,就聽見她又冷笑了一聲:

「聽說範將軍新納的妾室美若天仙,你可得小心,萬一哪天被休了,那可就得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這長舌婦,話忒多!

我要把她夫君常去買壯陽酒的事抖出來!

可沒等我發揮,就見一旁徑直走過來一人。

周圍頓時噤聲,視線全都定在他身上。

就連餘嬌嬌也看呆了。

胡卿一身紫色長袍,頭戴金冠,在人群中朝我走來。

騷包,太騷包了!

「這位姑娘年芳幾何?家住何方啊?」胡卿將手中剛折的桃花遞給我。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什麼姑娘啊,她都嫁人了!」

餘嬌嬌在一旁說道,話裏的酸味我隔老遠都聞見了。

這讓我很是受用。

於是便順勢接過了胡卿的那枝桃花。

胡卿黯然神傷:「姑娘花容月貌,如此年輕,竟已嫁為人婦?」

他又轉頭看向餘嬌嬌:「這位大嬸麻煩讓一下,有些擋著路了。」

餘嬌嬌臉色青了。

我把平生悲傷的事情想了個遍才沒有當場笑出聲。

她瞪了我一眼:「哼,你就得意吧,我等著看你笑話!」

胡卿問她:「大嬸這是何意?」

餘嬌嬌:「……

「她都要成棄婦了!」

胡卿臉色變了變。

餘嬌嬌嘴角又要上揚了。

可隨即便聽見胡卿的歡喜聲:「若果真如此,胡某願意十裏紅妝迎娶姑娘!」

我扯了扯嘴角:夠了啊,戲過了。

胡卿恍若未聞,然後開始了對我滔滔不絕的贊美與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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