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傻子夫君賣豆腐的第三年,他被太子強行囚禁府中。
太子說夫君是他的人,這輩子都得還債。
我不知緣由,求著入了太子府做婢女。
太子陰惻惻應下。
後來,我在深夜聽見太子房內傳來了夫君的喊聲。
1
「娘,娘子。」
夫君痴笑著遞過來汗巾,他青絲如墨般隨意落在胸前,長袖被挽至手肘,露出光滑細膩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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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怔,很快笑了起來。
成親三年有餘,每每見長安,還是會被驚豔到。
第一次遇上他的時候,還以為是女子,生得如此貌美。
我接過,含著笑意摸了摸他的小腹。
「長安,肚子餓不餓,餓了我們便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長安眸子裡水蒙蒙一片,帶著狐狸般迷惑的眼神靠近抱住我的手臂,挺拔高大的身子依偎在我身上。
「吃……」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正要收攤,被一人喝住,回頭見一兇神惡煞的光頭男人。
他一腳踹翻了我的豆腐攤。
長安被聲音嚇到,慌慌地扯著我後退。
我把他護在身後,又來兩個男人生生把長安從我邊上扯開,塞進了邊上的馬車裡。
光頭男人罵罵咧咧地看著我。
「我老娘吃了你賣的豆腐中了毒,要你夫君,拿銀子來換。」
他說完上了馬車。
我腦袋嗡的一聲,急忙去追,沒一會兒被他們甩在身後。
此時天色漸暗,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豆腐,中毒,老娘。
腦海裡都是這幾個詞。
我們所在不過是偏僻漁村,來往都是熟人。
今兒來鬧的分明是從沒聽過的口音。
我看了眼地上的車輪子,是出城的方向,跟上去繞進了城門口的巷子。
巷子昏暗悠長,深秋的風纏著雨水吹著的臉生疼。
我在巷子裡拍著門,急急喚著沈大哥。
沈敬是我兒時的鄰居,他身形硬朗,平日寡言。
年少時出去,這兩年才回來在村上開了鏢局,護送些船隻。
他開門見我皺眉,眸子裡有不似年齡的沉穩:「何事這般慌忙?」
我喘著氣,從身上拿了所有的銀子塞進了他手裡。
把事情說了一遍。
「沈大哥,拜託你和我一起去尋他。」
沈敬看了看手裡的銀子,臉逆在光裡看不清情緒,回了個「好」字。
他牽了馬給我。
「還會騎嗎?」
我點頭,我爹當過馬夫,他雖不在多年,騎馬的本事,記得清晰。
2
上了馬,沈敬給我解釋。
說今日上午鏢局的兄弟們送貨去了,現在屋裡隻有一個小兄弟。
我理解,他能隨我來,已是天大的幸事。
衙門離漁村並不近,多年來若不是天大的案子,他們幾乎不會踏足。
又怎會因為我這三言兩語的話出來尋人?
如今能靠得住的隻有我們自己。
一路上我們騎得飛快,細綿綿的雨還來不及衝刷路上的痕跡。
不知多久,看到前方一處燈火通明的大宅院子。
四周空曠無比,前幾年路過此處還未見過。
我和沈敬繞到了院子旁。
一群光著膀子男人正在院中喝酒。
長安被綁在院子中間的大桌上,他嘴裡綁著布條,肩頭的衣衫滑落,露出雪白的脖頸。
光頭男人笑著拿了一壇子酒,朝著他的嘴倒了下去。
酒順著他的下巴滑落湿了衣襟,胸膛起伏若隱若現。
他痛苦地扭動,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光頭男人忽然湊近在長安耳側聞了聞。
「他奶奶的,真香。」
一群人跟著起哄。
「老大,我看這人就是女人扮的,我幫你檢查下。」
「老大,我可以幫你先驗驗貨。」
「別整這麼麻煩,當眾扒了他的褲子不就行了。」
「是男是女,都瞧好了。」
「女的歸大哥,男的歸二哥。」
「免得讓大家惦記。」
又是一陣哄笑。
我側過臉,低頭撿起了一根樹枝,三兩下做成了一個彈弓。
沈敬壓低聲:「他們人太多,不可輕舉妄動。」
我點頭。
「沈大哥,我看見有人從院子左側陸續上菜,廚房的邊上很有可能是囤貨的倉庫。」
沈敬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沉聲:「我去點火,你等我。」
「好。」
沈敬離開,我看著院子的光頭男人伸出手扯著長安的衣服。
我拿起彈弓,靜下心一點點對上了他的後腦勺。
啪的一聲,光頭男人痛得跳了起來,四處張望,我起身換了位置。
「誰他媽打老子!」
惹得眾人一笑。
「大哥,你是不是看見美人緊張過度。」
光頭男人怒氣衝衝地給了他一腳,從腦後摸出了包,抽出隨身的大刀。
「有人,都給我看住了。」
一群人警惕地站了起來,四周鴉雀無聲。
有人開口。
「這大晚上,誰敢來找S?別太緊張了,繼續喝。」
光頭男人看了看四周毫無動靜,臉上帶著痛意收回了刀,朝著地上吐了吐口水,罵了幾句。
我撿了一堆石子放在錢袋子裡。
這院子裡喝酒的至少三十人。
有十餘人已經趴在桌子上了。
餘下二十人左右,院子外就拴著幾匹馬。
我在腦海裡盤算下一步。
巨大的火苗先著了起來,院子裡亂作一團。
有人反應過來去救火了,有的半醉還在號。
靠近大門邊的一人從酒桌上驚醒,他撒腿就往院外跑,我靠近搬了塊大石頭,手心都是汗。
心裡反復默念,快,準,狠。
等那人出來,我一氣呵成直接砸他頭上。
他當場暈了。
把他拖到邊上,換了他的衣服帽子,拿起他腰側的刀,在臉上抹了黑,悄無聲息地進了院子。
大家都忙著救火,光頭男人急得大吼。
「都幹什麼吃的,隔間存著老子的家當,讓我知道誰幹的我弄S他!
「都給我快點,先救火。」
他剛說完,院子的另外一側也燃了起來。
我有些震驚於沈敬的速度,光頭男人酒醒了大半,自己帶著人衝了過去。
趁著其他人四處亂竄,我走近長安,他臉蛋透紅,唇如染了胭脂般,渾身滾燙得嚇人。
容不得多想,我給他解開了束縛,扶著他下桌子。
他看見我,委屈地輕哼。
我壓低聲音:「長安乖,危險,隨我走。」
聽到「危險」兩個字,長安猛地拉著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有人發現了我們大喊一聲「美人跑了」。
離得近的先反應過來,朝著我們衝了過來。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們靠近時,幾個火棍子從天而降,落在了我們中間。
顧不得身後的罵聲,我拉著長安出門上了馬,看見門口多了堆柴火,上面有油。
沈敬還沒來。
不能丟下他一人。
我讓長安抓緊馬繩子,一定要往前跑,一直跑,此路是去青城,路上還有官家驛站,一定比回漁村安全。
長安已經神志不清,他不肯撒開我的手。
沈敬忽從一旁躍下,手臂染了血。
「別爭了,快上馬。」
我翻身上馬,三人一路飛奔。
回頭看見宅子的大門口也燃了起來。
我盤算著沈敬的行動路線,他動作非常快,先短時間裡是燒了廚房引火至隔間,然後去點了另一側,還在大門口堆了帶油的木材。
這樣做,似乎斷定,我不會在原地坐以待斃。
空中的雨越下越大,馬蹄的痕跡很快就會被掩蓋。
長安在我身後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臉貼在我的脖頸。
「娘子,熱,好熱……」
沈敬也發現了不對勁,他遲疑半晌。
「元黎,他可能著了東西。」
長安不對勁,我碰他時便知。
我臉如火團:「這附近沒有大夫……」
沈敬沒接話,緩慢開口:「前面的客棧後有一間失修的房子,先過去。」
3
到了地方,看到了一間荒廢的小屋,離客棧挺遠,四處有大樹遮擋,平日該少有人來。
沈敬去藏馬,我扶著長安進門,屋裡的窗戶搖搖欲墜,隻有張床,和一些長霉的被子。
我把灰撲撲的被子拿下,扶著長安睡了上去。
他斷斷續續的話語都是「熱」,拉著我的手往他身上放。
我和長安已是夫妻,本沒有什麼。
隻是沈敬還在屋外,總覺得有些不適。
除此之外。
不知為何,心還在哐哐地亂跳。
明明已經逃出來了,依舊不安。
長安難受得用手胡亂去扒我身上湿透的衣服,想要靠近。
我緩緩俯身在他的臉頰吻了吻,他側過臉堵上了我的唇。
柔軟溫潤。
他的手穿過我的腰身,在背後緊緊地尋求慰藉。
我輕聲安撫:「長安,衣服湿了,先脫掉好不好?」
他迷離著眼眸不肯放手。
一陣沸騰的馬蹄聲逐漸靠近,速度很快,隨後是刀劍的碰撞聲,小屋的門被刀砍成了兩半。
我猛然回眸,等著來人進門。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心知不會是光頭男人。
若是他,早在進門前就罵罵咧咧了。
可如此,心中的弦卻繃得更緊了。
荒郊野外,小荒屋,此人帶了不下幾十人,沒有直接去客棧,轉而來了這深處,很明顯是衝我們來的。
是衝誰?
我們三人中,沈敬一向沉默話少,從未聽說得罪過誰。
而我在漁村多年,外人幾乎沒交過。
身下的長安啞聲喚著「娘子」。
我腦海裡忽想起初次見他那日。
4
四年前,也是如今夜這般下的暴雨,我的豆腐攤還擺在海邊。
周邊賣魚的人家都回了。
我撐著傘收拾攤子,一陣大浪,看著海裡衝上來一個黑壓壓的東西。
想著是條大魚。
拿傘走近才發現是個男人趴在地上,他長發湿透,貼在白皙的臉頰,穿了身玄色窄袖長袍,看著也知不便宜。
費力把他翻過身,才驚覺一時不知是男是女。
他的臉猶如玉琢,皮膚因泡了水,白皙得過分,睫毛烏黑濃密,薄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我急忙按壓他的胸口,學著爹爹兒時教我的那樣,打開了他的唇開始往裡面吹氣。
不知反復多久,我手發麻,衣服淋透,還未見他醒來。
我邊按邊在碎碎念。
「你千萬別S,不S我請你吃我最拿手的酸菜魚。
「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活一次,堅持住。
「我一個陌生人都不放棄你,你也不能放棄自己。
「千萬不能放棄。」
伴著我重復的動作,當我再次靠近他唇的時候,他劇烈咳嗽吐出了水,睜開眼時睫毛輕顫。
我幾乎癱在了地上。
活了。
帶回家他昏睡了幾日,醒來時候猶如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