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未婚夫蕭景川戰S沙場,屍骨無存。


 


三年後再遇,他失憶了,正準備迎娶救命恩人的女兒。


 


所有人都擔心我是來搶親的。


 


我看著身穿新郎服的他,晦然一笑:


 


「不,我來祝蕭兄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蕭景川平淡的眼眸深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後來,他想起與我有關的一切,失明的右眼湧出血淚。


 


三千青絲一夜華發,向S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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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蹄聲踏水飛揚,雨打林間噼啪作響。


 


「車夫,再快點!」


 


我雙手顫抖,來回撫摸著手裡的佩劍,向趕車的小廝催促道。


 


這把佩劍,由百年難得一見的玄鐵打造,是我親自勾畫的圖紙。


 


時隔三年,蕭景川的貼身侍衛昨日找到我。


 


他說蕭景川可能還活著。


 


我捏緊了手裡的佩劍,嬤嬤心疼地替我裹了裹身上的蠶絲錦被。 ?


 


這雨下得急,快馬加鞭行了小半月,終於停在偏遠的村落外。


 


陰沉沉的雨霧落進農家的煙囪,壓得嫋嫋炊煙難以直上,又冷又沉。


 


從村長口中打聽到蕭景川的下落,我顧不得不能受寒的身子,提起裙擺就跑。


 


頭上的兜帽落於身後,我微喘,停下的身體時冷時熱。


 


「有人嗎?請問蕭景川在不在這裡?」


 


我敲了有一會兒,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耳邊的雨滴聲都小了。


 


利落健碩的身姿出現在眼前,粗布短衣,袖口挽到手肘,長發半扎。


 


英挺的眉骨下平添了一道疤,右眼也瞎了。


 


曾經凌厲俊美的面容粗糙不已,五官挺立冷峻,個子也高了些。


 


他比以前更穩重,也判若兩人。


 


「蕭景川......」


 


我紅了眼眶,眼淚也無聲落下,敲門的手落在半空,剛好在男人添了疤痕的臉上。


 


蕭景川眼神疏離淡漠,他一把擋住我即將觸上去的手。


 


「這位姑娘,你找誰?」


 


剛才因為小跑而急促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我僵滯在原地,看著他滿眼警戒疏離的樣子。


 


萬千話語哽在喉間失了聲。


 


2.


 


蕭景川沒S,但失了記憶,就這麼把我和他的過去全忘了。


 


他拿著斧子劈柴,這家主人是個斷了腿的獵戶,時不時看向我欲言又止。


 


等他們忙完,已至餘暉。


 


獵戶端著兩碗餛飩放到我和蕭景川面前,門外忽然跑進來一位長相靈秀的女子。


 


她歡快地撲到蕭景川身側,挽上他的胳膊,活潑得很。


 


「阿景!我回來了!」


 


「诶?今天家裡來人了嗎?」


 


蕭景川被撲得一歪,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沒有絲毫厭煩。


 


他以前從不喜外人近身,更沒有耐心哄人,除了我。


 


「這是李茉,我們馬上就要定親了。」


 


蕭景川眼底的寵溺快要溢出,晃在我眼裡比之巨石一般沉重!


 


我垂下視線,克制著顫抖的嗓音:「我姓宮,單名一個菀字。」


 


蕭景川熟練地往餛飩裡加醋,隨意點了點頭。


 


他聽見我的我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還把那碗添了醋的餛飩給了李茉。


 


「怎麼又放醋?說過好多遍我不愛放醋的!」


 


李茉撅著嘴不滿,我偏開頭逼回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喜醋的人是我!


 


蕭景川從前每每都會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促狹著說,以後斷不能三妻四妾讓我喝醋。


 


可他如今隻是遲疑幾秒,猶豫道:「可能......是以前養成的習慣?」


 


他哄著李茉,又去廚房給她重新端了一碗。


 


我端起那碗沒加醋的餛飩,不知怎的卻覺得好酸……


 


酸到我難以下咽。


 


蕭景川一邊吃著,還不時幫李茉把耳邊垂落的發絲別至耳後。


 


我聽著李茉嗔怪著叫他別鬧,心裡的酸澀反湧到有些反胃。


 


蕭景川知道我不愛挽發,總會看著我先吃飽,然後再把我吃剩的飯菜倒進自己碗裡。


 


那雙手曾無數次拂過我的耳邊,和現在一樣溫柔。


 


還總會牽著我不放,轉頭又和他那些兄弟炫耀。


 


說是我纏他纏得緊,沒辦法,自己的媳婦隻能寵著。


 


過去的甜蜜與眼前的畫面一幕幕重合。


 


我看著眼前的他,忽然自省,我是不是不該來打擾?


 


3.


 


知道我的來意後,李茉十分坐立不安。


 


村裡很快便傳出,蕭景川的身份不簡單,他們都以為我是來搶人的。


 


我努力扯著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和你,隻是朋友,我們兩家是世交,我找了你三年,僅此而已。」


 


李茉靈動秀氣的小臉不安地看著蕭景川,蕭景川立馬輕攬著她安慰。


 


他到底是變了,以前我皺個眉頭,他都要半蹲著哄個半天。


 


我轉頭捂著嘴咳嗽起來,手帕上沾了血,心裡冒出一絲僥幸。


 


朝蕭景川看去,他卻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我。


 


「菀兒姐姐,你病了嗎?」


 


我捏緊了手帕:「就是染了風寒。」


 


「你可要快點好起來,我還希望,你作為阿景的家人見證我們成親呢!」


 


嬤嬤看一眼我的臉色,慌忙問道:「成親?」


 


「對啊,阿景說了,要十裡紅妝,三媒六聘迎我進門!」


 


我捏著茶杯的動作微愣,腦子有些空。


 


以前常聽宮裡的老人說過一種刑罰。


 


對於背叛主子的奴才,教刑司會在他們心口挖一個血洞。


 


當時隻感嘆皇宮手段骯髒血腥,卻怎麼也無法想象,那該是怎樣的絕望。


 


但現在我卻有幾分體會到了。


 


蕭景川的話好像一柄尖刀,生生在我心口鑿出一個血洞。


 


良久之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提前祝你們,新婚大吉。」


 


蕭景川聞言,平靜地看向我,卻在觸到我的眼神時,躲閃著移開了視線。


 


「菀兒姐姐,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定見過十裡紅妝吧?」


 


「阿景一直說想為我置辦十裡紅妝,其實有這份心意我就滿足了。」


 


我不甘地捏緊衣角,又驟然松開:「我為你們置辦一場吧。」


 


她微愣的神情沒有逃過我的眼睛,不過我懶得去計較了。


 


蕭景川曾帶著我高坐駿馬之上,指著蕭府到公主府的長街說過。


 


成親那日,聘禮要抬一百八十八箱,從蕭府排到公主門口。


 


紅妝要十裡那麼長,他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迎我進門。


 


我嫁不了他,以後也嫁不了旁人。


 


他的十裡紅妝,總要見上一見。


 


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人兌現諾言。


 


4.


 


天氣越來越冷,山村的冷氣如刀削骨,我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買來的炭火不過一日便又要續上,嬤嬤整日鎮上村裡兩頭跑。


 


而蕭景川……他在為了他和李茉定親的事忙前忙後。


 


採納,選吉,聘禮、紅妝、嫁衣,全都是他親力親為。


 


若是我身體無恙,怎麼會眼睜睜蕭景川娶別人。


 


就是綁,我也會把他綁回京城,哪怕他不願娶我,欠我的十裡也得還了。


 


他不是別人,他是我的蕭景川!


 


但我活不久了,從他S訊傳來的那日起,京城的四季也永遠停在秋末。


 


我一蹶不振,相思成疾,常伴青燈古佛,無數個夜晚夢回冷宮的相遇相知。


 


父皇有很多公主,我是最不受寵的那個。


 


被太監欺負,被宮女苛待,總是很狼狽,還總是被他撞見。


 


有一次奮起反抗,猩紅著雙眼隻想S了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太監。


 


卻被蕭景川搶了先,那也是一個冬季。


 


紅牆覆雪,他眼神漆黑明亮,堅定又冷漠地擦著匕首上的血。


 


「女孩子家家的,手上怎能沾血,何況你還是公主。」


 


可皇宮裡除了嬤嬤,隻有他把我當公主。


 


那麼好的蕭景川,他把所有的好都捧到我面前,現在卻要娶別人!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明明我才是蕭景川的未婚妻啊!


 


5.


 


我在李獵戶家住了有些日子,和蕭景川的談話不超過十句。


 


這日他第一次主動和我說了話。


 


「花朝節鎮上晚間會有不少擺攤的小販,你去嗎?」


 


我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吶吶地點了點頭,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叫來嬤嬤為我挽發,用的依舊是他送我的海棠簪。


 


簪子通體溫潤,是上好的白玉打造,他親手做的。


 


我不愛挽發,蕭景川便下功夫去學。


 


為此把蕭夫人的頭發揪掉了好幾根,還被他爹胖揍了一頓。


 


後來習得一手好手藝,便開始拉著我展現風採。


 


末了還總會加上一句:「青絲漸绾玉搔頭,簪就三千繁華夢。」


 


那時他每日都盼著我趕緊嫁給他。


 


窗外又響起劈柴聲,拉回我的思緒。


 


茉兒推開門走進來,我看著她穿的一身青色素衣,聽見她誇張的聲音。


 


「菀兒姐,你可真漂亮!哪像我,也不知道阿景什麼眼光,買一身這麼素的衣服給我!」


 


我沒說,那是因為,冷宮裡不受寵的人連吃飽飯都難。


 


衣服更是破得不能再破。


 


我是公主,不至於被苛待一兩件衣物。


 


但那些管事扔給我的,也都是宮裡娘娘不喜的大紅大綠花色。


 


和蕭景川在一起之後,我便沒再穿過顏色濃豔的衣物。


 


李茉興奮地拉著我一起去看蕭景川置辦好的嫁衣。


 


我落寞地摸著,裙擺上有金色絲線繡了幾朵海棠。


 


茉兒問:「為什麼要繡海棠啊?一點也不好看,不應該是繡鳳凰的嗎?」


 


蕭景川訕訕地摸了摸腦袋:「我以為你會你喜歡......」


 


「你根本就沒問過我嘛!」


 


我想起我與蕭景川談論過我的嫁衣,他說海棠象徵美好富貴,堅強頑韌。


 


就像在深宮的泥沼裡,不甘屈服於命運垂S掙扎的我一樣。


 


將來我的嫁衣上除了鳳凰,鑲邊全用海棠花。


 


我紅了眼,進了屋,不再聽屋外李茉的抱怨。


 


那句句抱怨,於我來說就是奪命的毒。


 


6.


 


我總喜歡看雪景裡被壓彎的梅枝,因為在冷宮的那些年我隻見過梅花。


 


蕭景川卻不喜,他總會不顧男女大防將我攬進胸膛。


 


「梅花有什麼好看的,全靠雪景來襯。」


 


「你該喜歡海棠,熱烈驕陽,美好堅韌。」


 


其實我的乳名就叫棠棠,嬤嬤給我起的,蕭景川和她的想法一致。


 


冬日的夜晚比白天還要寒上幾分,人群熙攘的街道燈火通明。


 


擁擠下也熱鬧了幾分,我和嬤嬤慢慢轉著。


 


這麼好的機會,蕭景川定是不希望有旁人打攪,我最是了解他。


 


我戴著兜帽,在街巷竄走,路過猜燈謎時,腳步不自覺放慢。


 


鎮上的燈謎自是比不上京城那樣晦澀難懂,尤其是花朝節的燈謎。


 


明眼人一猜即中。


 


我一一望去,落在那句「結發為夫妻」上。


 


又想起,蕭景川曾趁著我睡著,偷偷剪了我的頭發。


 


和他的頭發一起,編了個其醜無比的同心結。


 


怕我生氣,一直不敢告訴我,還是嬤嬤覺得此舉有違禮教,才告訴我的。


 


我上前挑起那盞燈籠,手和另一隻節骨分明的大手碰到一起。


 


是蕭景川,他立馬松開手對我說:「這個燈謎我知道。」


 


我看出他想要,卻不想讓這一次。


 


我挑眉,冷道:「巧了,我也知道。」


 


買燈的小販看著我們笑道:「兩位誰先念出整句詩,這燈籠就是誰的!」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7.


 


小販看著我們為難道:「這......」


 


茉兒正好走來,我看著蕭景川焦急的神色,忽然不舍得難為他。


 


我暗淡一笑,松了手:「罷了,讓你一次。」


 


蕭景川神色有些難堪,他躲著我的視線,接過燈籠一時無措。


 


我不想看著他和李茉濃情蜜意的模樣,轉身準備去別的小攤轉轉。


 


「我再給你買一盞!」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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