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地間最後一把神劍。
也是尚清神君最忠實的伙伴。
丹鳳仙子哭著質問他:「這劍靈分明是女子,我見不得你同別的女子朝夕相處,你選她,還是我?」
我隨他出生入S,徵戰四方。
當然選我。
尚清卻親手將我折斷:「劍終歸是S物,怎能與你相提並論?」
神劍隕落,墜入凡間。
千年後,一少年撿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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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你想弑神嗎?」
1
自被折斷,墜落凡塵,我在大越國躺了足足一千五百年。
第一個五百年,我想若尚清來找我,向我道歉。
我會考慮要不要原諒他。
第二個五百年,我想若尚清來找我,向我道歉。
我一定不會輕易原諒他。
第三個五百年,我恨他。
我要S了他。
感受到我的S意,一旁剛開靈智的野花傻登登附和:「S!」
作為一把劍,我實在算不上聰明。
旁人一息想明白的事,我用了一千五百年。
2
那日,尚清和丹鳳又吵了一架,好S不S就在大越國上空。
鳳凰靈火從天而降。
靈火燃燒萬物,不滅不休,在大越燒了三個月。
我是一把神劍,即使如今破破爛爛,隻剩半截,也不懼丹鳳那點火。
但我也無力救火。
大越國南邊付之一炬,生靈塗炭。
離我左邊兩寸遠,那株陪伴我四百年的野花隻來得及喊一聲:「疼!」
靈火地灼燒下,它連灰燼都沒剩。
正當我轉動並不存在的腦子,思考著困擾我百年的問題。
怎樣才能SS尚清?
一片焦土中,一個衣著破破爛爛的禿瓢少年跌跌撞撞從我旁邊路過。
他身上有天命之力,和萬年前的尚清一樣。
這一千五百年來,我第一次發出聲音:「你想弑神嗎?」
少年停住腳步,呆愣愣地看向地上的我,雙目猩紅。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還在等龍傲天橫空出世,能救一救我們,沒想到龍傲天就是我啊。」
3
望著少年和這荒土一般寸草不生的腦瓜兒,我勸道:「你剃度了?不如還俗吧,你天生適合練劍。」
少年尷尬地摸摸腦袋:「頭發是被火燒沒的,不知為何,這火獨獨燒不S我。」
天道等著天命之人去S尚清呢,自然留你生路。
少年舉起我的劍身打量:「我叫姜暄,你有名字嗎?」
「我從前叫純鈞,不過這個名字是我仇人取的,如今你可以給我取個新名字。」
他眼睛一亮,摸了摸我劍身滿布的鏽跡,促狹地笑:「你就叫『破傷風之劍』吧!」
我疑惑:「何為破傷風?」
「在我老家,被你這種神兵利器傷到,可謂是『一劍破傷風,兩劍 ICU,三劍見祖宗』!」
「『破』是你一往無前的勇氣,『傷』是你的S傷力,『風』是你的速度,這名字正好與你相稱。」
我:「大越國並無這種說法。」
他露出懷念的神色:「在我更久遠的老家。」
雖然有些奇怪,但這名字稱贊了我的勇氣、S傷力和速度。
倒是勉強配得上我。
4
我吩咐姜暄:「帶我去找我的另一半。」
他瞪大眼睛,笑得賊兮兮:「你們劍還整這些?挺時髦啊。」
我和姜暄總是如此,雞同鴨講。
他聽不懂劍話。
待我解釋清楚,我感受到另外半截劍身在澤州。
他高昂的情緒瞬間低落:「小破,你現在這種破損程度,多一截少一截有差別嗎?」
竟敢對我大不敬!
我跳起來對著他的禿瓢,就是「Duang」一下痛擊。
待在天命之人身邊,我的靈力在逐漸恢復,如今已經可以動了。
姜暄捂著頭:「你打人真痛啊,話說我不會得破傷風吧。」
我劍身立起,騎在姜暄的頭上:「我靈力剛剛回來一點,還不能使出你口中如此厲害的招式,不必擔心。」
他囫囵地摸摸頭:「沒破皮,那就好那就好。」
在我的武力壓制下,姜暄從荒蕪的大越出發,往澤州去。
他兜裡沒有錢,我是知道的。
但他一路走一路討,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當他拿著個破碗,往吃面條的食客旁邊一蹲:「兄臺,你這個聞著好香,能給我嘗嘗嗎?」
我震驚、崩潰、迷茫、失語。
我堂堂神劍怎麼落到這等人手裡?
他卻理直氣壯:「你不懂,我們大學生臉皮就是要厚一些的。」
我確實不懂。
簡直世風日下!
5
我早做好心理準備,報仇一定很苦。
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麼苦。
我忍辱負重,白天裝瞎不看姜暄討飯,晚上借著教劍法,痛揍他。
他風餐露宿的,不用掙錢,確實走挺快。
這一日,他坐在客棧門口,吸溜湯面。
裡面三個小宗門的弟子正在大堂高談闊論。
「尚清神君何等威風!坐擁四海,還有仙界第一美人丹鳳為伴。」
「時勢造英雄罷了,你說怎麼不是我們撿到純鈞神劍呢。」
「純鈞神劍已經隕落,世上再無神劍,不然創出一番大事業的說不定就是我們哈哈。」
姜暄聽見了,和我竊竊私語:「瞧神劍和你之前同名,它威風凜凜,你如此落魄。」
我一如既往地裝S。
在白天我不想和這小子說一句話,掉份兒!
可能是昨天夜裡我打得太狠,把他蠢笨的腦子打得更壞了。
他怪聲怪氣:「純鈞,你說句話呀!」
可恨!我就應該昨夜直接打S他!
修仙之人耳聰目明,那三個小宗門弟子滿臉嘲諷地走到門口。
「你這破銅爛鐵也叫純鈞?真是笑掉大牙!」
「這世道連乞丐都佩劍了?真是廢人配廢劍。」
姜暄本笑盈盈地,不欲與他們爭辯。
可其中一位腦子不好使,腿腳也不好使,竟一腳踢向我。
姜暄這人,不像個劍修,他不好鬥。
我從未見過他出手傷人。
本以為這次又是忍忍算了,他竟拔劍而起。
不,是拔我而起。
「你們侮辱我可以,但不要侮辱我的劍!」
6
姜暄一劍挑飛嘴賤之人的武器,十分驚訝:「我居然這麼厲害?」
然後打了雞血般興奮,邊出招邊自誇。
越步上挑。
「我也太帥了吧!」
回身後劈。
「生當作人傑,S亦為鬼雄!」
掛劍直刺。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詩是好詩。
但打幾個小嘍啰有必要這麼慷慨激昂嗎?
明明不出十招就可以解決三人,他卻花了三十招。
三人躺在地上痛哭流涕,連連道歉之時。
姜暄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執劍指天,衣服破破爛爛,神情故作高深:「記住今日擊敗你們的劍,名為『破傷風』!」
那一刻,我感覺我碎了。
尷尬到劍柄發麻,想找個縫隙鑽進去,但又詭異地有點爽。
走到街上,他嘀嘀咕咕:「你教的劍法這麼厲害,不會是真的純鈞神劍吧?」
「敢帶你去屠神,你認為我隻是凡劍?」
我氣得劍身立起來,準備揍他。
他條件反射地捂頭、彎腰道歉,把我放回腰間。
一氣呵成。
「以為走的是大長篇升級流劇情,一開始撿到的裝備隻是暫時厲害,後面需要更新換代。
「絕沒看不起你的意思,是小的有眼無珠。
「早知道這麼牛逼,我前些天忍什麼?打他們不是斬瓜切菜?」
說完他像個猴子一樣,嘴裡「哼哼哈嘿」,身體上蹿下跳,在長街兩頭來回狂奔。
街上的人嘖嘖稱奇:「這人瘋了?還帶了把劍,是個劍修呢!」
我墜在他腰間,來回顛簸。
姜暄:「還有沒有更帥一點的招式?」
我:「滾!」
尚清當年怎麼沒直接搞S我,讓我如今遭受這種痛苦。
都怪尚清!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S了他!
7
自從知道我是神劍,姜暄便整日異想天開,企圖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的辦法我沒有,一步升天的辦法我倒多的是。
恰逢下雨,姜暄不S心地問:「小破,我有一事想問,你下雨喊『哗啦啦』,天晴嚷嚷『我要曬太陽啦』,刮風便『呼呼呼』,這多崩劍設,和你平時風格不符,難不成是某種增進劍術的咒語?」
我毫不猶豫:「是。」
「神劍的修煉方法果真獨樹一幟。」
自這日起,姜暄每逢下雨,在眾人驚異中,狀若癲狂地衝出去淋雨,大喊:「哗啦啦!」
每逢天晴,他自轉三圈,神經兮兮地念叨:「我要曬太陽啦!」
外面狂風大作,他硬要出門,鼓起臉頰:「呼呼呼!」
我時常敬佩他的臉皮,似乎比我的劍身還要無堅不摧。
當然,我騙他的,這樣才不會增加功力。
從前四百年,劍旁那朵聒噪的野花總這麼叫。
它沒了,劍反倒有些不習慣,總覺得空落落的。
如今有姜暄,似乎好點了。
看著他在大風中張嘴,吃一口土的傻樣,劍又不確定。
真的好點嗎?
大概吧。
8
姜暄如今能御劍飛行,趕路的速度快上許多。
他「呼呼呼」的間隙,不忘稱贊:「小破,你那咒語果然管用,我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
這傻缺!
我們到達與澤州近在咫尺的無妄島。
此島極為富饒,民風淳樸,路不拾遺。
姜暄今日走運,在路上撿到一塊靈石。
他據為己有,買了壺酒。
與當地民風背道而馳。
對於他的丟人之舉,我已經麻木了。
我隻是疑惑:「為何要躺在屋頂上喝酒?你是有什麼疾病嗎?」
他搖搖頭:「你一把劍,不懂什麼叫氛圍。我請你也喝點。」
說完他把酒往我劍身上一澆。
我大怒,飛起來「Duang」他腦殼。
響聲不如之前清脆。
姜暄的頭發長出來不少,前幾日還自稱「狼尾帥哥」。
狼尾帥哥喝了酒後突然低落,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