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瑤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老天爺太偏心了。有的人明明不缺愛,愛都流向了他。有人的竟然連一丁點愛都得不到。”
她看向秦昭:“是我真的太差勁了,還是因為我不是男生?”
如果是男生的話,她爸媽會不會像愛她弟弟那樣多愛她一點。
遇到這種問題的時候,他們是不是會多為她考慮一點。
做傻事是需要衝動的,她現在再冷靜下來,隻剩下了疲憊和無力。
秦昭坐到她旁邊跟她一起看著天橋下,車流聲不斷,這個世界如此遼闊,又如此渺小。
“我之前過得也挺不好的,你知道的。”秦昭抱著自己的膝蓋,“我也想過有是不是有一個人能救救我,幫幫我,沒有。”
“後來哪怕有人幫我,我也會下意識懷疑她們是不是帶了別的目的。這讓我躲避了一些危險,也辜負了一些真心。可是我從來都不後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夏瑤瑤,你知道嗎?”秦昭側眸看向她,“能救你的永遠隻有你自己。”
“你剛剛說的愛,對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都是奢侈品。”秦昭聲音很輕,“它太飄渺了,沒有辦法估量,甚至沒有辦法計較真假和有效期。”
“如果真的有確定的愛,在你有了自我意識以後,它應該首先來自你自己。”
“我自己?”夏瑤瑤苦笑,“我愛我自己?我有什麼值得被愛的嗎?”
“我不想地勸你什麼,大多時候我也覺得我這個人乏善可陳,不值得被愛。”秦昭閡著眼皮,“好像得到愛了,又變得患得患失,猜忌後面到底需要什麼樣的條件和砝碼。”
“我也很討厭我自己。”秦昭垂著眼皮,“但我覺得,我應該是愛我的,愛到了自私的地步。不然我不會堅持到現在,不會在那個時候拋棄自己的自尊。”
“我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當下我看來的最優解,這應該也是愛。”她看著她,“你給我打電話,也是想被拉一把吧。”
“你也是愛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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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的話,你也能救你自己。”
夏瑤瑤無聲地哭著。
消防員見她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帶著她們下了天橋。
消防員把人安全帶離危險區後,問夏瑤瑤要不要回家,他們安排人把她送回去。
夏瑤瑤垂著頭:“我沒有家。”
她以為她爸媽家是她的家,她出去打工後,房間堆滿了雜物。
她爸媽說,房子未來是她弟弟的。
後來她以為江遇在的地方是她家,他不高興的時候,想什麼時候把她趕出去就可以把她趕出去。
她好像從出生開始,就沒有了家。
隻是她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消防員看向秦昭:“你能跟你朋友住嗎?”
“不方便。”
夏瑤瑤無所謂地笑了笑,眼淚又溢滿了眼眶。
不去死了又怎麼樣,她連個去的地方都沒有。
消防員表示:“我們可以幫你聯系一個驛站,條件可能一般,你看,你需不需要?”
夏瑤瑤捏著自己的衣擺:“我,沒有錢。”
消防員見她求生意志變強,也很開心:“前七天是免費的,這是一個公益性質的項目,不過後面就要收費了。”
“你可以先休息兩天,再聯系聯系你的家人,好好說說。也可以打相關電話,申請家庭關系調節和婦聯部門的介入。”
“實在不行。”消防員用輕松的口吻勸解道,“可以給我們打電話,別就再去那麼高的地方散心了,很危險的。”
夏瑤瑤點了點頭。
消防員帶她過去的時候,她拉住江野:“你能跟我一起嗎?”
“你還不相信我們啊。”消防員打趣道,“也行,我們一起把你們送過去,正好讓你朋友也看看那個地方怎麼樣?”
那是一個公寓式的驛站,公寓面積不大,一個房間30多平的樣子,裝修也是簡約風,但勝在幹淨整潔。
“看看,怎麼樣?”
“已經很好了。”夏瑤瑤真心道,“謝謝你。”
“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消防員,“你要是真的想感謝我們的話,以後就別再工作時間見面了。”
夏瑤瑤赧然。
消防員走了後,房間就剩了秦昭和夏瑤瑤兩個人。
但她們倆都沉默著。
秦昭先開口了:“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夏瑤瑤拉住了她:“江野。”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對吧。”
她看著她:“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
“上次跟你分開後,我——”
“夏瑤瑤。”秦昭打斷了她,她的聲音很輕,“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我也安慰不了你。”
夏瑤瑤看了她幾秒,拉的她的手終於松開了:“不管怎麼樣,謝謝今天願意救我。”
“……”
秦昭回到玫瑰園的時候已經12點多了,她整個人都像虛脫了一般,腳步有些飄,路過涼亭的時候,她盯著亭子看了幾秒,腳尖調轉了方向,坐到了那裡。
她也沒有故意在想什麼,腦子裡的畫面一幕一幕地過,偏偏沒有了思考能力。
她坐在長椅上,仰頭看著月亮。
今天的月亮被遮住了一個角,像是被人故意用橡皮擦擦去了一部分似的,濃鬱的、冷白的月亮。
她垂了下眼皮,整個人都很頹廢。
再掀開的時候,面前多了一雙熟悉的黑色板鞋。
“……”
第121章 我教你吧秦昭
她睫毛顫了顫,抬眸,跌進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站在月亮下,填滿了她的視線。
秦昭輕輕地喊了一句:“砚辭哥。”
她雙臂交疊著,下巴枕在胳膊上,本就瘦削的身體縮成一團,在清冷的月光下,更顯得單薄。
抬著頭,湿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喊他的名字。
沈砚辭感覺自己的心髒顫了下,不知名的電流在他身上竄著,電得他全身發麻。
腦子裡有個聲音。
他這輩子,好像真的完蛋了。
秦昭垂了垂下眼皮,聲音很輕:“你擋住我看月亮了。”
沈砚辭抬眼,今天的月亮冷白,顯得過分孤寂和冷清。
他:“你大半夜不睡,來這看月亮?”
沈砚辭說著,繞到了她旁邊,坐下。
秦昭保持著趴著的動作,沒動。
沈砚辭偏頭看她:“擋住你看月亮了,該怎麼賠給你?”
他思考了一會,語氣慵懶,“讓你抱下月亮怎麼樣?”
秦昭失笑:“怎麼可能抱得到月亮啊?”
她笑得很淺,但比起剛才那個垂頭喪氣的樣子,生動多了。
“怎麼不可能?”
秦昭歪了下頭,看向他。
沈砚辭看著她,低磁的嗓音在夜色中帶著誘惑力:“你不是說我像月亮嗎?我讓你抱一下,怎麼樣?”
他坐的距離離秦昭不算遠,擋住了夜晚襲來的風,陰影落在她的身上,像蓋了一層柔紗。
秦昭沒動,過了會,她轉頭繼續仰頭往天空看:“你怎麼還沒睡?”
沈砚辭閡了下眼皮:“因為聽說某個人半夜自己出門,我有點擔心,給她發消息、打電話,那個人到現在都沒回。”
“她是不是已經睡了?”
“不是。”沈砚辭看著她,“她在看月亮。”
秦昭手指蜷縮著,終於全然地面向了他。
她拿出手機,看到了上面的未讀消息和未接電話。
S:“你出門了?”
“費師傅做了一些小蛋糕,味道還可以。放你們家餐廳了。”
“你記得早點吃,晚了就不好吃了。”
“林時已經吃了3塊了,你再不回來,他要吃完了。”
“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正好今天沒事,幫你補雅思。”
“還沒有回家嗎?”
“?”
“手機沒電了?”
“手表呢?也壞了?”
“秦昭,回個消息。”
幾乎每隔十來分鍾二十分鍾,他都會發一條消息。
間或夾雜著幾個未應答的電話。
最新的一條,12點零9分發的。
“再給你半個小時,我要報警了。”
“你媽媽要知道你夜不歸宿了。”
還有一條短信,話費到賬的信息,到賬了10000元。
她垂著眼睫,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有點酸脹。
她捏著手機:“你告訴我媽媽了?”
沈砚辭那個火蹭一下就又上來了,似笑非笑:“你眼裡隻有你媽媽嗎?”
他臉繃著:“沒有。”
秦昭笑了下:“那你還威脅我。”
沈砚辭抿唇,直勾勾地看著她:“你隻看到了這些嗎?”
秦昭移了下視線:“謝謝你關心我。”
“……”
她解釋道:“手機靜音了,我沒看到。手表……沒電了。”
她之前一直用手表提示消息的。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她輕松地笑了笑:“砚辭哥你以後不用這麼擔心我的。我能有什麼事啊,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認識她之後,他的情感和理智一直在打架,每次情感都會大獲全勝。
不是說他不清醒,他很清醒地被她拉扯著情緒,清醒地陷落理智。
林時說她一個馬上十八歲的男人,有什麼好擔心的,可能就是出去消消食,或者約了朋友。
你大半夜的不也在我家嗎?
他說得有道理,但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是林時,或者陳宇,他當然不擔心。
可她是秦昭。
從他感情變質的那一刻開始,他時不時就會體驗到什麼叫患得患失。
他閡了下眼皮:“我的擔心多餘了嗎?”
他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全,長長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秦昭:“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隻是不想害你擔心而已。”
“那你教教我,該怎麼做,才能不擔心你。”
他的眼神直白而灼熱,秦昭感覺自己被它燙了一下。
沈砚辭語文真的很差勁。
他的眼睛長得也容易讓人誤會。
她移開眼睛:“就,不擔心就好了。”
沈砚辭:“我教你吧秦昭。”
秦昭看向他。
“跟日常行程不一樣的、突然的行程要告知對方,出門的時候電子設備要保持電量,確保可以和對方保持聯系,不要斷聯。”
“不要做危險的事,不要自己難過。遇到事情第一時間聯系對方。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永遠生效。”
他語速很緩,一字一句都很認真。
秦昭垂了下頭。
沈砚辭:“做不到嗎?”
秦昭抿著唇,摳著手機:“你跟林時就是這樣約定的嗎?”
“……”
想想也是,林時好像每次去偷偷海選,沈砚辭都知道。他那個人,根本就沒什麼秘密,不用別人問,自己就全吐出來了。
怪不得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秦昭額頭被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她捂著頭,看向沈砚辭。
他:“我現在說得是我們倆,是秦昭和沈砚辭。你別拿他轉移話題。”
“你是不願意,還是需要時間願意?”
秦昭捏著手指,她不是願不願意,她是不一定能做到。
沈砚辭說得這些聽起來好像承諾,秦昭從來不敢輕易跟人承諾,承諾就像是主動讓出了一個把柄。
她果然輸了,林時確實在坦誠這一塊可以把她完全虐殺。
怪不得沈砚辭上次補習的時候,說他跟林時是朋友,完全不搭她想讓他認可他們倆也是朋友的話。
現在他給了機會,她又抓不住。
她:“我盡量行嗎?”
沈砚辭盯了她幾秒:“手機給我。”
秦昭把手機放到了他手心。
屏幕鎖著屏,沈砚辭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