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的語言組織系統已經罷工了：“我……”
一個“我”字說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像樣的解釋來。
防止她耍賴皮，徐衍風提前把話堵死了：“承認過的話是沒辦法收回的，你別想當不存在。”
夏熙太陽穴跳了下，扯開話題：“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嗎？”
徐衍風嗤笑：“我記性好，沒斷片。”
夏熙沒話說了。
“不信？”徐衍風慢慢道，“需要我幫你復盤昨晚的點點滴滴嗎？”
他刻意咬重了“點點滴滴”四個字的音。
“不用了！”關於昨晚，夏熙不想回憶。
“夏熙，別轉移話題，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徐衍風的頭腦清醒無比，沒有被她蒙混過去。
“沒有什麼大的原因，就是想分手。”
“不喜歡我了，厭倦我了？還是你懷了孩子擔心我不肯負責？”徐衍風替她列舉理由。
“我那時候……”哪怕是撒謊，夏熙也不想說他一句不好的話，他最後列的那條被她否認了，“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聽她排除了後面的選項，隻剩下前面的，徐衍風不敢置信：“你是因為不喜歡我了，厭倦了？”
徐衍風將她說過的話從前到後捋了一遍，所以，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真心的，但是後來，她不喜歡了，又擔心他會痴纏，才想出那樣的方法跟他徹底斬斷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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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嗎？
處處都透著荒唐，他不覺得夏熙會選擇這樣的處事方式。
他甚至想過，是不是因為她家裡接連出事，她不想拖累他。可那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徐衍風皺眉，他明明在一團迷霧中看到了路，中間卻缺了一段。
“就是這樣的，沒有別的原因。”夏熙真的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她站起來，眼睛看向窗外，“追你的時候是因為喜歡，在一起也是真心的，後來……後來發現不合適，不怎麼喜歡了。”
徐衍風仰起頭，喉結動了動，滿臉認真地問：“哪裡不合適？”
“能不能不要問了。”
“不能。”徐衍風也站了起來，與她面對面，一定要她給個答案。
此時此刻，夏熙像被架在火上烤，似乎她要是不回答，他就跟她死磕到底。
她要怎麼回答才能阻止他繼續問下去？
難道要她說，我們性格不合適，你總是冷冰冰的，話很少，什麼事都是我主動，時間長了我也會累，我感覺不到你對我有多喜歡，所以不想維持這段關系了。
都是屁話。
他雖然冷冰冰的，對她卻很溫柔，他沉默寡言，在她面前卻總有回應，他對她的喜歡從來不靠嘴巴說，都藏在行動裡。
談戀愛的時候，她總逗他，喊他“寶貝”，誇他可愛，他每每表現得很無語，又拿她沒轍，隻能退一步跟她商量，可不可以隻在私下這樣。
他那麼好，她挑不出一丁點錯。
對上徐衍風霧沉沉的眼，夏熙心尖隱隱有些疼，這種時候，謊話注定是會傷人的，她已經傷他夠多，不想再添一筆。
“很晚了，孩子們都困了。”夏熙眼睛眨了下，喉嚨發幹，“你回去吧。”
說完，夏熙繞過徐衍風，往臥室的方向走，手抬起來準備敲門，聽見身後徐衍風的腳步越來越遠，接著是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他走了。
他終於走了。
夏熙偏頭朝門口看去，本來該慶幸他沒有追著問，卻不知為何，心裡反倒比剛剛還要堵。
她沒有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他離開的時候是不是很難過。
夏熙斂眸，手在門板上輕磕了兩下。
周渡悄摸摸地把門拉開一尺多寬的縫隙，先謹慎地探出腦袋往外張望，沒看到那尊大佛，低聲問：“姓徐的走了？”
夏熙：“嗯。”
周渡這才把門完全敞開，舒口氣，目光帶著探究，盯著夏熙的臉：“你和他談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夏熙已是疲憊至極，緩緩搖頭，“談得稀碎，我全程都在想怎麼讓那麼離譜的謊言聽起來稍微真實一點，騙過徐衍風。但他那個人，實在不好騙。”
周渡用力點頭，深有同感。
估計徐關山就是深知自己的兒子太過機智，一般的話騙不了他，當年才會給夏熙安排那樣一個劇本。
“周渡，你知道嗎？”夏熙眼皮耷著，說話的力氣都好像沒有了，“回國以後，徐衍風的父親找過我。”
第276章 你考慮吃回頭草嗎
周渡瞪著眼，爆了一句粗話：“我艹，這麼陰魂不散？”
夏熙接著說：“我把當年從他那裡拿的錢都還給他了，還多給了兩百萬當利息。我在他面前保證，我會遵守跟他的約定，不會跟徐衍風有工作之外的牽扯。”
周渡抬手搭在頭頂，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之前找我借錢就是為了……”
“對。”夏熙點頭。
周渡還記得那天接到夏熙的電話，她找他借那麼大一筆錢，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不管怎麼問她都不肯透露，隻說是因為一點小事。
他現在總算弄清楚了，原來是徐衍風那個爹又找她了。
周渡覺得事情有些棘手，眉心擰緊：“這麼說，徐衍風他爸對你們的事不會松口？”
“不說了。”夏熙的聲音聽著困意很濃，腦袋歪著，從周渡的身側往裡看，“子衡和悠悠呢？”
“趴床上用iPad看動畫片。”
周渡轉過身喊了一聲，兩個小朋友從床上溜下來，穿上鞋跑過來。
“要不就在我家歇一晚？房間多的是。”周渡提議。
“不了。”
夏熙讓子衡幫自己拿包，她穿上大衣，晚上涼，她扣上了扣子，腰間的帶子也系上了，然後牽著兩個孩子出門，回頭跟周渡說：“不用送了。”
“行。”周渡插兜站在門邊，看著他們進電梯。
等電梯門關上，周渡回身進屋，捂了捂胃部，這一晚上鬧得他胃都疼了。
*
電梯直達一樓，中間沒停過，走出去後，夏熙松開子衡的手，拿出手機叫車。
她低著頭，邊走邊看手機。
突然，衣服被拽了一下，夏熙從手機上挪開視線，看向右手邊的子衡，眼神疑惑：“怎麼了？”
子衡偏了偏臉，示意她往前看。
夏熙順著他的指示，看向自己的斜前方，呼吸猛地一滯。
徐衍風沒有走，他站在公寓樓前的臺階下，身姿筆挺，修長的手指間有一抹猩紅的光。
白色的路燈光撒下，他的頭頂落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往前走幾步就是垃圾箱，徐衍風摁滅了煙，手在身前隨意地揮了兩下，像是驅散沾染的煙味。
夏熙盯了他幾秒，垂眼看腳下，走下臺階。
“我的車在外面，送你們回酒店。”徐衍風走過來，很自然地牽住子衡的手。
子衡不想他牽，試著掙脫，但沒他勁大，臉都憋紅了，小手仍然被他的大手牢牢地攥住。
夏熙晃了下手機，說：“我叫車了。”
“那就取消。”徐衍風滿不在乎。
夏熙還想找理由，徐衍風又道：“是你說的，很晚了，孩子們都困了。等車耽誤時間。”
“……”
那是她方才打發徐衍風用的借口，現在被他用來堵她。
夏熙無奈，在手機上取消了訂單，跟著徐衍風往小區外走。
路邊停著一輛車，司機瞧見徐衍風出來，立馬下來打開車後排的門。
夏熙和兩個小孩坐進去，徐衍風坐到副駕駛座。
路上無人開口說話，十分安靜，偶爾響起的鳴笛聲都顯得遙遠。
子衡困了，打了兩個哈欠，歪著身子靠在夏熙懷裡，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悠悠還很精神，抱著夏熙的手機玩換裝的遊戲。
車子抵達夏熙住的酒店，沒等司機幫忙開車門，徐衍風先下了車。
悠悠把手機還給夏熙，抻了抻懶腰，徐衍風剛好從外面把車門拉開，她就自己跳下去了。
夏熙推了下子衡，準備叫醒他，徐衍風彎腰進來，用氣音道：“睡著了就別弄醒了。”
徐衍風脫了外套罩在子衡身上，橫抱著他，慢慢挪出來。
夏熙將他的細心看在眼裡，車內車外是兩個溫度，睡著的小孩陡然從溫暖的環境轉換到低溫環境裡，容易著涼。徐衍風沒有當爸爸的經驗，照顧起小孩來卻也像模像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