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謝晚凝一驚,眼露不舍。


  他還沒離開,她已經開始不舍了。


  甚至想耍賴讓他同意帶她一起走。


  比起不舍,裴鈺清隻會比她更深。


  但他知道,她留在京城會更安全,她安全了,他才能心無旁騖的辦差,早早回來。


  端陽長公主那邊知道兒子離京的消息,連女兒親事都暫且撇在一邊,喊了他去問話。


  謝婉凝也沒闲著,她去尋了裴鈺萱,將昨日謝衍譽的話悉數告知。


  誰知話才起了個頭,裴鈺萱便笑著打斷,“多謝嫂嫂關心,這些我都知道。”


第164章


謝婉凝有些詫異,就見她輕輕扯唇,笑道:“昨日我跟在阿兄身邊,你們的對話我都聽見了,現在想來,當時未能親自上前致謝,確實有所失禮,還請嫂嫂替我多謝你家兄長的關心。”


  ……原來都聽見了。


  隻是在他們發現之前,驕傲的小郡主先行離開了而已。


  想到跟謝衍譽的那些對話,謝婉凝一時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嫂嫂作甚這般表情,”裴鈺萱掩唇笑道:“聽見了才好,這樣我才能徹底死心。”


  “……別笑了,”謝婉凝看著她,道:“不開心就不要勉強自己。”


  裴鈺萱眼神一凝,放下掩唇的手,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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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謝婉凝有些遲疑“其實我阿兄對你……”


  “不重要了,”裴鈺萱淡淡道:“他的心意如何,再也不重要了。”


  再度提起謝衍譽,她眸中已經不再閃亮如星辰,似乎完全將人放下。


  謝婉凝心口漸漸下沉,莫名有些難受。


  她能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滿腔熱忱被澆滅的心情。


  事到如今,隻希望她的阿兄確實對郡主無意,兩人就此斷了瓜葛。


  不提謝衍譽,謝婉凝便轉了話鋒,將昨日下午撞見的二皇子跟曹瑩兒的奸情,簡單組織一下語言,道於裴鈺萱聽。


  最後,對著漸漸呆滯的姑娘,認真道:“你之前跟曹瑩兒交情頗深,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跟你兄長的意思是,日後都不要再跟她有所來往。”


  先不說他們可能已經懷疑奸情敗露,隻說曹瑩兒這樣的品行,自甘墮落的行事,正經人家的姑娘自當遠離。


  裴鈺萱就像前世的她,長於深閨,見識最多也不過是後宅夫人們的交際,初聞身邊交好的閨中姐妹竟然跟外男有染,還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迫不及待的偷情,如何能不震驚。


  勉強消化了這個消息,反應過來後,她一連問了許多問題。


  謝婉凝哪裡好描述各種細節,隻能遮遮掩掩的答了,但裴鈺萱明顯好奇極了,不斷追問。


  被問的實在沒有法子的時候,裴鈺清正好從長公主那兒回來,見自己妻子一腦門汗,便看向幼妹,肅了神色道:“這是在做什麼?不許為難你嫂子。”


  裴鈺萱託著下巴輕輕一哼“嫂嫂把我當孩子呢,什麼都避諱,明明我可比她還大一歲。”


  謝婉凝默了默,無奈道:“偷情不就是偷情,你為什麼總想知道具體細節。”


  這兩廂一對話,裴鈺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沒有對妹妹說教的意思,直接指了指門口,道:“回去。”


  裴鈺萱性情雖有些頑劣,但對這個兄長卻敬畏的很,聞言站起身,還福了個禮,乖乖走了。


  謝婉凝見狀有些咋舌,衝著已經挨過來的男人道:“看不出呀,你居然比我阿兄還要嚇人。”


  “怎麼就嚇人了……”


  裴鈺清伸指刮了下她的鼻頭,低頭湊近想親她,謝婉凝急忙側頭想躲,下巴卻被扣的牢牢的,吻順利落在她唇上,一觸即離。


第165章


“晚晚,別總想躲著躲我,”他微微一嘆,“我真的不嚇人。”


  “……”謝婉凝無語凝噎。


  “做什麼這個表情?”裴鈺清笑,“我幾時兇過你?”


  謝婉凝想了想,道,“反正你不是真正的無害!”


  裴鈺清笑意愈濃,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溫柔道:“你隻需要知道,我是真正的愛你。”


  初見時那位溫潤羞赧,說一句情話都要紅了耳尖的青年,現在已經能將愛意直白說出口。


  他沒有否認她的話。


  無害?


  能立足於朝堂,深受聖上信重的人,怎麼可能無害。


  他若真半點手段也無,那才真的是任人宰割。


  謝婉凝抿著唇看他,心情復雜。


  …………


  之前就算鬧著別扭,但也同處於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次裴鈺清要離京,是夫妻倆成婚後第一次分別。


  謝婉凝很舍不得,這種舍不得表現在方方面面。


  舍不得拒絕他的親近,對他肉眼可見的心軟。


  她的態度變化,裴鈺清這樣敏銳的男人怎麼可能感受不到,見好就收是不可能的,反倒是得寸進尺這個成語被他理解的很透徹。


  接下來的兩日,他連院門都沒出,非但如此,也不允許謝婉凝出院門,兩人黏糊在一起真是如膠似漆。


  時間一晃而過,分別總要來臨,許是怕自己舍不得走,裴鈺清起了個大早,捧著懷裡累壞的姑娘親了親,離開時沒有將人喚醒,走的悄無聲息。


  謝婉凝醒來時,身邊床榻已冰涼,她僵著動作躺在床上,心下有些悵然,空落落的。


  過門大半年,說來已經不算新婦,但端陽長公主對唯一的兒媳確實愛屋及烏,心疼的很,擔心夫君不在身邊寂寥,無事就愛喚謝婉凝去正院說說話。


  還有裴鈺萱,也是隔三差五就要來軒華院來尋她玩。


  幾人之間的話題,說的最多的自然是裴鈺清。


  擔心他出門在外遇到危險。


  好在裴鈺清確實細心周到,離京三日,人還在路上,書信就已經送了一封回來。


  信件由裴洱親自送來,也是這時謝婉凝才知道那人竟然真的將手底下得力心腹留在了京城。


  她又氣又感動,拆開信件認認真真看了。


  書信不長,字跡工整到可以當字帖臨摹,寫的都是離京後的一路見聞,深切情意流露於字裡行間。


  看著末尾那句“思卿欲狂”四字,謝婉凝鼻尖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她走到書桌旁,想寫回信,手腕懸於空中,卻久久不能落筆,墨水滴在潔白的宣紙上,暈染了一團,謝婉凝嘆了口氣,放下筆,轉身取出自己才繡好的腰帶交給裴洱。


  “告訴他,不要掛念家裡,萬事以自己為重,我在家裡等他平安回來。”


  朝堂上波雲詭譎,儲君之爭加上各地動蕩,就連京城都算不上絕對安全,更別說是外面。


  況且二皇子先前就懷疑過擎天衛在裴鈺清手裡,是天子耳目。


  不知還有多少知道他身份的人,想殺他而後快,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指派離京。


第166章


這次裴鈺清離開京城,遇到危險簡直是一定的,隻看他自己的應對手段了。


  他並非泛泛之輩,隻是再驚才絕豔也不是刀槍不入的。


  前世的季成風那樣聰明,還不是被人暗算,死於瘟疫。


  謝婉凝懷疑過這件事是不是有陸子宴的手筆,但自從宮宴之後她就沒再見過那人,除了那隻通體玄黑的大雕時不時飛來窗前,脖頸上掛著一隻竹筒,裡頭大概是密封的信件外,他再也沒有主動出現在她面前。


  而雲錦極通人性,還知道選沒有旁人在的時候露面,即便如此,謝婉凝也從來沒有取下過竹筒。


  她對陸子宴感情復雜的很,愛過恨過,厭煩疲倦過,現在想起他,也就隻剩那一句“剁成肉醬喂狗”的狠厲之語在耳邊時不時回蕩。


  兩個男人暗中博弈,她略有所感,但他們不鬧到她面前,她也隻當不知道,不會特意去問詢。


  陸子宴在朝堂上已經勢不可擋,而裴鈺清這時候離京,其中是不是因為她的原因,讓陸子宴動了手腳,謝婉凝不敢深想。


  她不過一個後宅夫人,所能做的不多,隻想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日子,可這樣的願望好像也隻是奢求。


  就算幾月沒有見面,但謝婉凝很清楚,陸子宴不可能會放過她。


  之前的她害怕去正視未來衝突,可在裴鈺清離開後,闲暇之餘,總會胡思亂想,很多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想,隻要陸子宴不死,那麼擺在她面前的選擇似乎隻有兩個。


  要麼堅定選擇裴鈺清,置裴謝兩家於不顧,他們生死與共。


  要麼她跟裴鈺清和離,成全陸子宴的執念,他想如何都隨他,隻要他願意放過所有人。


  可這兩個選擇,她都不願意!


  她做不到不顧家人安危,更做不到再走前世老路。


  但陸子宴會逼她的,他不會放過她。


  現在一切平靜都是暫時的,誰知道他在謀劃什麼!


  風雨欲來之感,讓謝婉凝這些天夙夜難眠。


  她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而裴鈺清離京後,雲錦來的次數愈發密集,從之前的隔三差五來一次,變成了幾乎每日都來。


  好歹是青梅竹馬前未婚夫的愛寵,雲錦幾乎是謝婉凝看著長大的,喂養過它許多次,它對謝婉凝當然不陌生。


  也不知道這幾回都得了它主子什麼命令,好幾次落在窗臺上,見她不肯理自己,不再同之前一般委委屈屈離開,而是翅膀撲騰著想引起她注意力。


  有一次還被爾晴撞了個正著。


  身為謝婉凝自小一起長大的貼身婢女,爾晴當然認識陸子宴的愛寵。


  早就知道陸子宴對自家姑娘沒死心,見到雲錦來爾晴也不驚訝,隻是焦心道:“這也不是個事兒啊,姑娘可有什麼打算?。”


  雖然已經出嫁,但私底下爾晴還是沒有喚了稱呼。


  主僕二人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聞言,謝婉凝苦笑道:“我為了能同他有個了斷,都倉促的嫁做他人婦,他卻還是不肯罷手,還能有什麼打算。”


第167章


為主子分憂是身為心腹的分內之事。


  不過這樁事兒實在棘手,爾晴皺著張小臉瞪向窗口遲遲不肯走的雲錦,氣呼呼道:“這畜生跟它主子一個樣,就知道為難姑娘你。”


  雲錦頗通人性,知道她在罵自己,尖喙一張,翅膀撲騰著就要撲過來,謝婉凝嚇了一跳,急聲制止,“不可!”


  說著,她挺身一把擋在爾晴面前。


  烏雕本來就是空中的巨無霸,而雲錦更是被陸子宴訓練的極其兇猛,戰鬥力不弱,尤其是尖喙和利爪,甚至能撲殺幾名精兵的合力圍攻。


  真被它爪子掃到,爾晴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好在謝婉凝的喝令十分有效,雲錦收起利爪,圍著她轉了一圈,鳴叫了一聲,乖乖振翅飛走了。


  隻是脖頸上掛著的竹筒隨著方才撲伏的動作掉了下來,正好落在謝婉凝腳邊。


  爾晴撿了起來,心有餘悸的搖了搖竹筒,裡頭傳來類似金屬的沉悶撞擊聲。


  “裡頭好像有東西,姑娘,要拆開看看嗎?”


  竟然還有禮物。


  謝婉凝也是一怔,旋即搖頭,吩咐道:“丟了。”


  說著,又覺得不妥,若是被人撿了去……


  “算了,直接丟進妝奁最底層,等雲錦下一回來,讓它帶回去。”


  …………


  鎮北王府,書房。


  陸子宴一襲玄色窄袖長袍,負手立於窗前,目光落在院中池塘裡的粉嫩花苞之上。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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