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劍心神俱震,急忙前去攙扶,又被大力甩開。


  “滾!”陸子宴齒間染血,瞳孔也是一片赤紅,好似隨時能留下血淚來。


  沸騰的殺欲將理智全部侵襲,恨不得毀天滅地。


  他要殺了所有人,給他的晚晚陪葬。


  還有他自己,也該死。


  都該死!


  ‘唰’的一聲。


  陸子宴抽出身旁侍衛的佩劍,白光一閃,


  離他最近的一名官員的頭顱衝天而起,又狠狠掉落在地,鮮血流了滿地。


  極度的死寂隻有一瞬,陪同在此的官員們驚叫聲瞬間便此起彼伏。


  反應快些的拔腿就跑,更多的卻是被陸子宴身上的殺意嚇到腿軟,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


  最為不堪的幾個,甚至嚇的尿了褲子。


  而陸子宴那滔天的殺欲在嗅到鮮血後,愈發癲狂。


  鳴劍面色一變,猶豫要不要上前攔著。


  一名副將道:“王爺這是哀毀過度,急怒攻心,若不發泄出來,最為傷身。”


  軍營的將士們在打仗前,都要去找幾個姑娘,將刀口舔血性命隨時垂危的壓力發泄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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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他們王爺心尖尖上的姑娘出了事,他生生受了這痛,想要泄一泄殺欲,他們怎麼能攔著。


  至於這些官僚死不死的,有什麼要緊。


  總歸他們也不無辜,夫人在他們轄下出了事,以王爺的性子,就算冷靜下來,這些人也不會落不了什麼好結局。


  這會兒死了,或許還能不牽連家小。


第214章


這會兒死了,或許還能不牽連家小。


  反正邊關小城,死幾個人乃常事,不會傳到京城去。


  退一萬步說,就算傳去了,也不要緊。


  能給王爺泄憤,是他們的福氣。


  很快,魯城這座府衙內慘叫聲、求饒聲,喊聲震天。


  動靜之大,叫不少路過的百姓聽的驚駭不已。


  ……這是出了什麼大事?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一天之內,貫穿幾座城池的大陽湖所有渡口都被封鎖,不許任何船隻通行,就連這幾天內經過了這片湖域的船隻、漁民,甚至是路過渡口的百姓,也都被捉來審問。


  有些船隻目的地並不在魯城,也絲毫沒有嫌麻煩,有副將親自領兵追了過去。


  就在當天夜裡,靠近大陽湖邊的村子裡的村民們都隱隱聽見一些動靜。


  有些膽大些的偷偷往外看,就看見不遠處的湖面上停了一艘巨大的樓船,有衝天的火光自甲板上亮起。


  借著火光,能清晰看到船帆被狂風吹的哗啦作響,而甲板上密密麻麻全是跪著的人。


  他們被縛住手腳,堵住嘴,像是下餃子般,被一個一個丟進冰冷的湖裡。


  足足一百多人被沉了湖。


  這事並沒有特意掩人耳目,所以第二天消息便開始瘋傳。


  再結合上頭傳下所有渡口被封的命令,哪怕是最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大陽湖上絕對出了天大的事。


  各式各樣的傳言不絕於耳。


  有說是某位大人物的家眷在這兒出了事。


  有說是湖底發現了什麼寶物,所以才有那些將士們日夜不停的打撈。


  更有甚者,說是金國那邊派了許多細作過來,被抓了一批,已經填了湖,但還逃走了幾個狠角色,上頭這麼大費周章是為了抓捕細作呢。


  總之,消息越傳越誇張。


  沒兩天,隔壁賀州也熱鬧起來。


  李氏一族在賀州是鼎鼎有名的巨富之家,都說富不過三代,他們家卻傳承了百年有餘,枝繁葉茂,連帶著旁系在內,足足有近千人。


  他們左右逢源,上頭孝敬官府,下頭打點匪寇,隻有手無寸鐵的百姓們可以任由欺辱,反正錢財在手,他們無往不利,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李家某個公子曾經在酒桌上笑言,自家這樣的家族,大概隻有金軍破城才會毀於旦夕。


  否則就算是遇上揮霍敗家的子孫,也足夠敗個好幾代,還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然而,金軍沒有攻打進來,李家卻毫無徵兆的迎來了破家之禍。


  鳴風親自點了兵馬去賀州,一日之內,這近千口的的大族,徹底消失。


  是徹底消失。


  不止是人丁,而是包括所有有關於李家的牌坊、刻碑、撰記、甚至是縣志上的記載都被抹去姓名。


  賀州李氏一族不復存在。


  或許若幹年後,會有老人還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賀州城裡有個風光一時的李家。


  但也僅此而已。


  不會有任何記錄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憑證。


  這些消息,謝晚凝是在離開魯城大半個月後才聽說的。


  彼時,她已經不在北地,而是已經踩在了南方的地界。


  甚至一個人在路上,過了除夕和元宵節。


第215章


汴州。


  元宵剛過,這座南方小城的寒意半點沒有消融,還因著下了半個月的雨,陰寒之氣愈濃,仿佛能浸入骨髓。


  謝晚凝在這裡落了腳,停下了大半個月的奔波。


  也是在這裡,她聽見了北方那邊傳來的消息。


  ——駐守北疆,連番大勝,將金賊打回老巢的鎮北王舊傷復發,性命垂危。


  大汗百姓,就算是地裡刨食吃的農民,聽見邊疆戰事也都會留意一耳朵,對陸子宴不說有多了解,但這個名字確實如雷貫耳。


  幾乎人人都在議論此事。


  這也就導致,謝晚凝都不需要特意去打聽,就能將傳播到沸沸揚揚的消息盡數入耳。


  因為傳過來的消息不知道經了多少人的口,各種說法不一,謝晚凝作為當事人自己刪刪減減,勉強理了個通順。


  鎮北王有一位放在心尖尖上的未婚妻,兩人青梅竹馬多年感情,且婚期將近。


  結果那姑娘外出時出了意外,疑似落進了大陽湖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位戰無不勝功勳卓越的少年將軍痛失所愛,牽動舊傷復發,吐血昏厥過去。


  後面的傳言就離譜了許多。


  有說陸子宴昏厥過去後,再沒蘇醒,帝國將星性命垂危,即將隕落的。


  有說陸子宴當場發了狂,怒斬魯洲數十名官員,殺的人頭滾滾泄憤的。


  甚至還有說法是陸子宴嘔血不止,一夜白了頭的。


  謝晚凝實在信不了一點。


  雖親眼見過陸子宴幾次吐血,但那是在被她氣的不輕的情況下,除此之外,他平常沒有半點異樣。


  他領兵作戰,上陣殺敵,無往不勝。


  況且,那人有多身強力健,她是親身領教過的。


  什麼重傷瀕死,謝晚凝半點不信。


  甚至乎,她對這些消息能傳揚這麼廣都心生警惕。


  陸子宴是誰?


  那是鎮守邊疆,大勝金賊的主帥。


  在百姓心中,皇帝或許都沒有他的威望高。


  他一旦出了事,不僅僅邊疆戰士們士氣大損,而是整個本就匪寇不絕的大汗江山,都會愈發動蕩。


  他若真的性命垂危,那必定會跟前世一樣,將消息死死摁住,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現在這個消息卻能在不到一個月內,由邊境傳道南方這座小城……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想到這兒,謝晚凝緩緩松了口氣。


  方才在聽見陸子宴快死的消息時,她的心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緊,搓揉,腦子被重物狠狠撞擊,一片空白,讓她瞬間都忘記了喘氣。


  那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她連抵御的念頭都沒有。


  還好……


  這些消息大概是陸子宴特意放出來的吧。


  若她沒屍沉大陽湖底,隻要還活著,總不會知道他重傷垂死,而不去看看他。


  一定是這樣!


  謝晚凝想抬手抹把臉,卻發現自己手指都在打顫。


  是心有餘悸。


  就算想明白這是陸子宴的計謀,可剛剛身體本能的害怕是真實的,雖然理智將它趕走,卻還是留有餘悸。


  她竟然會這樣害怕陸子宴死。


第216章


應該說謝晚凝從沒想過陸子宴會死。


  在她眼裡,陸子宴乃當世殺神,所有人都死了,他都隻會活的好好的。


  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至於殉情,她也不覺得陸子宴會為自己殉情。


  前世她死後,他不是也活了五年嗎。


  最後死也是死在戰場上。


  那是意外。


  若不是意外,他還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縱然如他所說會是心如死灰,但行屍走肉的活著,那也是活著。


  謝晚凝如此篤定。


  除了最開始的慌張失措外,她很快穩定好自己的情緒,開始實施自己最初的規劃。


  買一棟小院子,不需要太大,但也不能太小,再買上幾個僕婢們看家護院,伺候日常。


  最好院子裡能有一片池塘,讓她可以冬日賞梅,夏日賞蓮,秋日枯葉蕭瑟,如此一年又一年,她守著她的院子,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落。


  那日在船上,她隻拿出了那些能暴露自己身份的首飾,真正能拿出來動用的銀票,都妥善貼身放著。


  這些也是決定她未來生活質量的本錢。


  這樣的悠然如隱士,遠離京城的紛擾,遠離那些掠奪、逼迫、兇戾、和不由自主的生活,才是謝晚凝最想過的。

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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