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潮仔細想了想,最近他又沒招她,以往這姑娘總時不時發消息給他故意找茬,作的他現在已經氣不起來,淡聲,「被罵了。」
李知逸聽這話就來勁了,為兄弟著想,「我當初就說奇怪,這麼長時間,姜南突然就愛上你了要嫁給你?還不是跟他們一樣,覺得門當戶對,順勢而為。」
像是戳中了哪個點,陸青潮眉眼煩躁,「那她怎麼不嫁給你?」
理直氣壯地叫人無法反駁,李知逸,「你說得對......」
26
沒什麼胃口,他找了個理由直接回家。
客廳漆黑。
他站在玄關一邊松領帶一邊抬手打電話,無人接聽。
印象裡姜南脾氣不好,還記仇,高中因為搶她一封情書,將近一個月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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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告訴家長,要不是他日以繼日講題,要不是他比她爹都關注她的前途。
......
手機依然無人接聽,包袋隨意散落在沙發上,應該是回來過又出去了。
他靠著沙發想再撥通話,隨意一瞥,旁邊包口露出一角藥盒。
隻有三個字,避孕藥。
姜南跟嫂子吃了個飯,一進門就看見男人坐在沙發上。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陸青潮眸光動了瞬,情緒悄然掩蓋,「嗯,你吃過了?」
時間還早,他應該還沒吃晚飯,姜南猶豫一瞬,「沒有,冰箱有食材。」
他點頭,沒再說什麼,起身去廚房。西裝配圍裙,絲毫不搭,但看得她心裡發軟。
回來前還想著要作天作地一番,如今都索然無味了。畢竟陸青潮根本沒犯什麼錯。
「要我幫忙嗎?」
陸青潮在想事情,姑娘突然出現在身邊,動作一頓,「不用,你不是當保姆的料。」
姜南調笑說,「那你是給我當保姆?」
說完她等著男人找話嗆她,沒想到等來一聲「嗯」。
嫁得真值。
她心情好,「我來洗菜。」
陸青潮站在一邊,慢條斯理擦幹指尖,而後輕輕扯過她的手臂,手腕節順勢撐在她腰旁的臺面上,垂眸喉結微動,「昨晚有措施,你別怕。」
他想了許久措辭,即使是商業聯姻,要不要孩子這事應該兩個人商量。
飯桌上李知逸的話出現在腦海,也對,她不可能突然愛上他,誰會給不愛的人生孩子。
爸媽催生,她悄悄吃藥,這事也說得通。
可是,可是,他又心疼,就算是害怕意外懷孕,也應該他去買,而不是叫個臉皮薄的女孩子去買藥。
兩人面對面而站,姜南不明所以,昨晚的事想想就腰疼,「對了,今天那個女明星找我了。」見她轉移話題,陸青潮俯身上前。
熾熱沒有任何克制,帶著情緒。
「誰?」
「上次照片上的。」
「不認識。」
熱意不斷,姜南說我知道,話沒說出口,唇被咬著,聲音含糊不清,「......這裡是廚房!」
陸青潮攥住她亂動的雙手,「我眼瞎?」
這人真是一肚子壞水,她呼吸緊張,「陸青潮,你要是敢......」
陸青潮眼裡暗沉,又逼近幾分,「敢什麼?」輕笑,「咬我啊。」
他用氣音說話,逼近時她看見他脖頸上還有被她咬的牙印。
姜南口張了張,偏偏說不出話。
大腦放空,她應該是看錯了,竟然看到他眼中強烈的破壞欲和溫柔愛護糅雜的矛盾感。
客廳播放了一部電影。
英倫調的背景音樂徐徐回蕩。
電影剛開始。
他們也剛開始。
27
周末,睡了個懶覺。
身邊是涼的,櫃子上有一杯溫水。
他離開前吻她時,其實她醒來一瞬,還以為是做夢,姜南彎著嘴角翻身。
婆婆前幾天又住進療養院了,想到這她沒心思再賴床。
買了些水果,一路沿著走廊走到房間,門虛掩著,隔著縫隙,看到了陸青潮的側影。
笑著剛抬手推門。
「姜南還年輕,生孩子這事不急。」
「我看你們兄弟倆,是存心想氣S我。」
聲音有片刻停頓,「媽,你情我願的事情,嫁娶也合你心意,還想怎麼樣。」
確實你情我願的事情,換做以前,姜南估計也會跟著附和,但如今此刻,她笑容僵住。
愣神時,門忽然被打開,姜南艱難地維持現狀,喉嚨發幹,「我來看看媽。」
沒等男人說話,低頭擦肩而過。
心裡漸漸冒出酸澀,陪著婆婆聊了聊家常。
離開時天色已晚,獨自走在走廊上,眼圈終於酸澀,水光顯現。
她極力不想哭,但酸意幾乎填滿。
大概是有些難受的,難受的是感情的不同頻,是陸青潮語氣裡的煩,就像是對母親安排婚姻的無奈。
手機響起,是姜母,她吸吸鼻子接起,「媽,怎麼了?」
「南南,手機怎麼打不通啊,青潮下午就在陪你爸下棋了,你等會來一起吃晚飯吧。」
「......」
姜南到家時,晚餐時間還沒到。
陸青潮正給中年男人倒茶,看見她,茶水微不可察晃了下。
她跟父親打了聲招呼,沒分多餘視線過去,徑直走向廚房。
身後說話還在繼續。
「青潮,書房掛了幅新畫,爸帶你去看看。」
「......」
聲音漸行漸遠,姜南站那又開始走神,委屈如約而至,又自嘲搖頭。
結婚本就是利益交換,現在竟貪心地指望些其他東西。
有腳步聲,她調整好表情,抬腳出去,「媽,鍋裡煮的什麼?」
而後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陸青潮。
男人緩緩走近,她沒有躲避,「幹什麼。」
語氣不算好。
陸青潮皺了下眉,發現她眼睛有些腫,「你怎麼了。」
姜南原本平淡下來的情緒,又有了起伏,「爸喊你去看畫,你快去。」
說完打算轉身,被男人拉住手腕。
頭頂上方傳來輕聲,「更想看老婆。」
姜南心弦猛地撥動,驚濤駭浪,漣漪層層蕩開。
這小畜生,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
父母不在,客廳安靜隻聽彼此呼吸。
她現在根本招架不住被這樣盯著看,甚至覺得沒面子,療養院那些話已經諷刺了她的自作多情。
索性直接挑明,別扭地看旁邊地面,熱著眼圈,悶聲,「在療養院你說的那些我聽到了,沒結婚之前,我們是朋友對吧,現在聯姻,我覺得有沒有愛沒關系,所以你也不要有負擔。」
這話術相當的漂亮,既給自己臺階下,又善解人意給對方安慰。
可陸青潮臉色卻冷下來,大概是被她氣到了,眼白也泛起紅血絲,穿著白 T,像隻人畜無害的小狗。
「我要是真把你當朋友,就不可能娶你。」
這話很繞,姜南納悶,「靠,陸青潮,認識這麼長時間,我連朋友都不是?」
下意識破口而出,好像有哪裡不對,她站在原地,脖頸一陣白又一陣紅。
果真沒腦子,陸青潮習慣了,一下午他幾乎是算著分秒度過,怕她生氣又怕她不生氣。
「姜南,你上次說對了,我搞暗戀。」他看著她,沒半分玩笑,「但跟你脫不了關系。」
「南南回來啦,鄰居喊我去拿餃子耽誤了些時間,你爸呢?」
他前一秒說完,姜母就開門出聲。
兩人微妙的氣氛被打散,姜南從怔愣中回神,「哦,我上樓喊爸下來。」
小跑著逃開,心跳怦然,心腔似是被灌滿了熱氣,騰騰地往腦門子湧。
記憶裡浮現以往男人欺負她,兇她的模樣,即使吵架,其實都沒有真正鬧掰過。
那是陸青潮,她最看不爽,但偏偏又是她從小依賴到大的陸青潮。
飯桌上,談笑不斷。
「幫我倒杯水。」
陸青潮沒抬眼,拉開椅子起身。
姜母,「幾步路,自己不能倒,非要叫青潮繞一圈。」
丈母娘最心疼女婿。
姜南眨眨眼,接過水,抿了口,「太燙了。」
陸青潮看出她在故意挑刺,返回重新倒了一杯,她又說太涼。
來回兩次,他牽唇說,「公主,再試試看。」
「......」
一頓飯,姜南叫陸青潮跑了好幾次,父母都看不下去,連連瞪她。
反觀陸青潮沒半點不耐,甚至還幫她拔了蝦。
回到車內,剛好路過一家甜品店還在營業。
姜南一邊解著安全帶,「你不知道買什麼,我去吧,兩分鍾回來。」
這裡不讓長時間停車,陸青潮同意了,姑娘下一秒朝他攤開掌心。
他一瞬沒看懂,而後將可以付款的手機放上去,「密碼你都知道。」
密碼這事她從大學就便知曉了,因為他們總是吵架,沒吵過她就生氣。
陸青潮就沒辦法,隻能送禮物,生氣一次一個禮物,最後他索性直接把密碼都給她,想買什麼就買。
那時候,姜南就怕這人談戀愛,不然他要保持距離,她的逍遙日子也就沒了。
再回車裡,氣溫比外面熱些,人使喚過了,錢也花了,她的氣也全都消了。
一碼事歸一碼事,姜南擰開一瓶礦泉水,藥還沒送到嘴邊,被男人直接奪了過去。
陸青潮啟動引擎,實則注意旁邊的一舉一動,她在他面前就這樣光明正大吃藥,說實話,有些不把他當人看。
掌心不斷收緊,半晌,低嘆,「我不想你吃藥。」
姜南皺眉,消了氣又隱隱出現火苗,「這管大姨媽推遲的,你當初上生物課是在想姑娘嗎?」
陸青潮指尖驀地緩緩松開,「嗯。」
「生物不學這個。」
一句話分了兩次說,不知哪句回哪句。
手中購物袋不斷飄來奶香,姜南想到什麼,面色微紅,猶豫許久,「對了,剛剛在家你說的,什麼意思?」
陸青潮心情瞬間好了,聞言側頭茫然看她一眼,「我說什麼了?」
這個小畜生依然是有仇必報,姜南臉對著窗外,「沒什麼,開你的車。」
「我說我喜歡你了嗎?」
「沒有。」她堵著氣脫口而出。
「其實從高中就開始了。」
「什麼?」
「喜歡你。」
車廂寂靜,耳邊男人聲音沉啞,帶著笑。
姜南從沒見過這樣的坦誠的陸青潮,似乎無所顧忌。
大路開闊,遠處信號燈忽閃。
姜南眼睛就像是被灼燒了一下般,「你那時候怎麼沒跟我說過。」
「你一天三遍陸彥哥,我怎麼說?」
「說你眼光差,還是說腦子笨?」
陸青潮看著前方,說話一點面子沒給,氣得姜南完全是潛意識反駁,「陸彥怎麼說也是我們大哥,你怎麼能說我眼光差?」
車直接靠邊停下,還沒反應過來。
陸青潮松開安全帶,陰影壓了過來。
他的眉目硬朗,皮膚很好,從兒時起長相就沒有過低迷期。
陸彥總是一副嚴肅不苟言笑的樣子,而陸青潮身上更多是少年特有的難馴。
就是這樣叛逆脾氣大難伺候的人, 竟說喜歡她。
恍惚間,腦海跳出些早就被忘記的回憶。她似乎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 叫人感到困倦的下午第一節生物課。
強忍困意,目光隨意一瞥,發現身邊少年本來埋頭睡覺, 此刻卻偏頭下巴靠著手肘,露出上邊臉,一直在看她。
空氣升溫,曖昧蔓延。
吻輾轉相貼, 他手摩擦在她的腰間。
下一秒, 有鈴聲。電話很不湊巧地總是他們接吻的時候響。
陸青潮沒松開, 咬著她的唇,手摁了接聽。
是婆婆聲音,姜南耳垂都泛起緋色,無聲地推他。
「我剛想起來, 你把白天話說明白點,什麼叫我還想怎麼樣, 娶姜家丫頭,不是你先提出來的嗎, 怎麼現在......」
陸青潮打斷, 「媽, 我在忙。」
不等回應,直接掛斷, 姜南將通話聽得真真切切。
她當初還納悶,這人怎麼會輕易同意聯姻, 紅著臉嘀咕一句,「一肚子壞水,總歸用到正事上去了。」
這人本性惡劣,處處透著你祖上欠我千百萬那種討債似的陰沉。
「(「」「我沒有。」
「我是說, 壞水。」
「陸青潮!你......這車裡......」
「我說要幹什麼了嗎?」
「......」
黑夜濃重,無星天空炸出暗淡的煙花。
像是一場盛大祭祀,因為缺乏信仰的神祇,從此百無禁忌。
唯有潮水平靜,卻熱烈,往前無數個日夜, 原來青春裡,有一個人始終在陪著她。
當煙花終於落幕, 陸青潮輕問, 「在療養院,哭過?」
姜南靠著他心口, 咬著微微顫抖,「差一點。」
「為什麼?」
他低眸問,她剛好仰頭吻了下他的喉結,眼睛彎著, 「以後慢慢告訴你。」
「......」
車重新啟動, 男人袖口凌亂,還有淺淡水痕,扶著方向盤,衣冠禽獸模樣看得她牙痒痒。
姜南聲音的嬌柔還沒淡去, 「去哪啊?」
「回家。」
「時間還早,我還想去商場玩玩。」
「沒事,玩我也行。」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