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花魁懷了竹馬的孩子。
我欲解除兩家婚約,竹馬不以為意:
「慌什麼,娼妓的話你也信?」
後來,竹馬撞見花魁裸屍江中,一屍兩命。
他不顧兩家恩情,以莫須有罪名殘害我兄長。
更可恨的是,他找來南疆術士,供養花魁的牌位,企圖讓她借屍還魂到我身上。
可惜了,我本就不是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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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舟圍剿山匪,失足落水時,是我在山崖下苦苦尋找七天七夜。
雙腳磨出血泡,拼S將他帶回家。
歸家途中生了變故,我一個趔趄摔入亂石林,跛了一隻腳。
宋回舟轉危為安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登門迎娶我。
他握住我的手,字字真心:
「裴清,我們自小在一處,如今又是患難與共的交情,哪怕你瘸了殘了,隻要是你,我也必定娶你」。
宋家和裴家隔著一道山牆,兩家貧苦時,互幫互助。
宋回舟是聖上欽點探花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相反,我哥名落孫山,跟著商隊走南闖北,整日不在家。
我平日幫富家小姐侍弄花草,因為偶爾能使得S花復生。
得了個百花娘子的名頭,勉強糊口度日。
當年,聖上親稱宋回舟品性如蓮,當是世間品行最端正的兒郎。
如今他為維護名聲,硬要娶我一個跛腳女,朝中同僚自然置喙他。
宋家老夫人市侩嘴臉,不允這門親事。
「一個會侍弄花草的無鹽女,給些銀錢打發了就好,何必娶她。」
宋回舟不依不饒,孤注一擲,硬要為我鬧著去清山寺出家。
我無奈入府和宋家老夫人見面。
手拂過S了月餘的長壽松,長壽松驟然泛出綠光,樹身滿是碧綠通透的祖母綠寶石。
枯S的月季花經我的手,更是一枝多朵,朵朵花顏色各異。
……
宋老夫人雙眼放光,抱住我喚道:
「此女福相,乃我家之寶。」
宋回舟被人從寒山寺接了回來。
他牽著我的手連日布膳施粥。
姑蘇城裡大到官員,小到乞丐,每一個人都知道,宋回舟自小與我有婚約,從今往後患難與共。
2
可宋回舟不喜歡我,我知道。
我也不喜歡他。
因為我根本不是柔弱善良的裴清。
我是一隻生在西湖池畔的蓮花妖。
有位仙君說我,頗有仙根,若遇重恩,湧泉相報,必能感動上蒼,稍稍渡個雷劫,飛升成仙。
早些年,我和花界小妖鬥法重傷,裴清在臭水溝裡救我一命。
我觀她本性純善,是不可多得的菩薩命。
見她紅鸞星晦暗不明,索性變化入世,替她渡過難關。
屆時情劫一過,恩情已脫。
我飛升成仙,裴清大劫得過。
後來,我苦尋良久,覓得裴清的姻緣在宋回舟身上。
又是救人,又是上演跛腳的苦肉計。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勢必要幫裴清渡過這個情劫。
誰料到,宋回舟自始至終謀算的都是我的命。
3
以為嫁給宋回舟這一路上所有的阻礙全都被消除。
不想,撞見宋回舟抱著一個女子,登上去往寒山寺求平安的馬車。
宋回舟嘴角掛的笑,是我從未見過的。
呵!
這就是聖上口中品潔如蓮的男子。
沒幾日,宋回舟懷裡的女子就找上我了。
裁制嫁衣時,清樂教坊坊主許香凝帶一眾官宦小姐將我堵在成衣店。
許香凝咄咄逼人,讓人硬搶我手腕上宋回舟的家傳玉镯。
見我不依。
她拽住我的頭發,將我拖入成衣店的後院。
許香凝原是個賣藝不賣身的風塵女子,生得姿容絕代、儀態萬方。
傳聞她自創蓮步舞,日月之光在她的足間熠熠生輝。
一支奪世的步步生蓮更是得到京城貴人的贊許。
後來,許香凝脫了賤籍,因琴棋書畫過於出色,常年做小姐們的私教。
洛寧城的小姐們都給她三分薄面。
她們起哄,上手生扯我的玉镯:
「一個玉镯不值幾個錢,許師傅喜歡,給就給了。」
「宋大人送許娘子的東西多了去了,隨便拿出一樣都可以買十個你。」
甚至有人上手掐我的腰:
「誰不知道,宋大人來姑蘇城任職,一是為了剿匪,二是給許師傅贖身。」
「人家早晚要回京任職的,娶你是為保留情義兩全的名聲,真是委屈。」
「……」
又不是我求著讓他娶我的,為一個好名聲倒是委屈他了。
可惡!在凡間歷劫不能動用我的術法!
宋回舟得了訊。
趕來救我時,許香凝正將我的頭按在水缸裡。
她對我低聲耳語:
「裴清,小心你這輩子生不出兒子,早晚要給我讓位。」
我掙扎間推搡了她一把,自己也撞在一旁的石壁上。
趕來的宋回舟眼疾手快地護住許香凝,手上動作卸下,神情依舊關心備至。
許香凝下意識地護住肚子。
我扶住腰,站起身,觀此二人情意綿綿,倒吸一口寒氣。
表裡不一的男人啊,更好玩了。
4
晚上,宋回舟不在書房內處理公務。
我悄無聲息地尋到許香凝的住處。
透過紗窗,窺聽他們兩人竊竊私語。
許香凝低聲哭泣,又嬌又軟,宋回舟在一旁輕聲細語地哄她:
「凝兒,我請旨剿匪是為回來見你,還你自由身,如今,陛下注重臣子的名聲,我和那跛腳女不過逢場作戲……你且等等我,我自有法子娶你。」
許香凝絞著帕子,又氣又惱:
「我自知自己卑賤,但肚子裡的孩子等不了,他若生來就要被人恥笑是個沒人要的野種,不如你今日就將我S了。」
聞言,宋回舟竟然露出哭聲:
「凝兒,我怎舍得害你,你且信我,必不違背娶你為妻的誓約。」
兩人情真意切,恨不得生在一處,S在一處,當真是郎情妾意。
第二日,我假裝夢魘,抱著宋回舟暗示他:
「回舟,許姐姐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孤兒寡母怪是可憐,若是讓你娶她為妻……」
「清兒,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宋回舟緊緊將我擁入懷中:
「我向來不以戶籍高低,蔑視他人,但為了讓你安心,我今日要告訴你,娼妓的話,不可信。」
得嘞,這男人,鬼話連篇!
喜歡娼妓又看不上人家的出身,遇見他果然是頂級情劫中的情劫。
若是旁的女子,當真倒大霉。
還好,我不是人。
5
成親的日子定在陽春三月三,迎賓嫁娶的吉日。
宋家和裴家隔著一條河,一座百渡橋橫臥其間。
身著大紅紗衣的許香凝,趴浮在河畔草叢中,被人像S雞一樣,血水放盡,身子發僵。
俄頃,宋回舟身披紅綢,位於迎親隊伍之首,正巧撞見這一幕。
行吉禮時,宋回舟兩眼通紅,一副喪妻之相。
酒席行到一半。
許香凝的屍體在驗屍房丟失一事,驚動了宋回舟。
他本是下派來此剿匪,是除知州大人之外,官階最高的。
如今被官府叫去查案,連合卺酒都沒來得及和我喝。
宋老夫人急得跺腳,好生給我賠禮道歉一番。
「仙姑,我們宋家世代在姑蘇城裡,如今回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您可千萬不要怪罪於他。」
她聒噪無比。
我明白她的意思,擺擺手,後院竹子上結出一串貓眼寶石。
宋老夫人喜極而泣,命人將宋回舟抓回來,跪祠堂。
等到我夜觀星象,卻發現——
本屬於裴清的紅鸞星旁,兩星纏繞,使得主星越發暗淡,恐有性命之憂。
正逢上,許香凝的S過於蹊蹺,屍體又莫名其妙丟失。
實在是有些古怪。
6
翌日,府內來了位遊歷四方的女道士。
她登門造訪,一眼斷定,我此生難有身孕。
宋老夫人猶猶豫豫向我提議: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為舟兒納個通房,生了孩子就趕走,你同意嗎?」
我還未發話。
宋回舟一進屋,撲通跪地:
「娘,兒對裴清之心日月可鑑,這位道姑有一祖傳秘方,專治不孕之症。」
笑話!
宋回舟當真是兩條腿的男人裡最不要臉的。
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的。
我們兩個平常連筷子都碰不到一起,就說我不會有孕。
再者!
我們蓮妖一族,花落生蓮蓬,蓮蓬生蓮子,慣常無痛當媽,要什麼生子湯藥。
我忍住未發作,想看看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宋回舟讓女道士住進府內。
兩個人在書房裡高談闊論關於這服求子藥方的奇效。
不多時,宋老夫人端著一碗苦藥,面露難色:
「仙姑,宋家不能絕後,喝吧,喝藥七天,七日後夫婦同房,必得雙子。」
好一個七日,七日後便是許香凝的回魂夜。
為了見招拆招,早日渡劫成功。
我硬著頭皮喝下湯藥。
味道很奇怪,喝完整個人飄飄欲仙,腳底發軟,眼前一黑。
7
等我轉醒過來,好巧不巧,在嶺南販荔枝的裴家兄長——裴大,快馬加鞭連夜回了姑蘇。
聽聞我匆匆忙忙地把自己嫁出去,氣得七竅生煙。
長兄如父,他差小廝送信,讓我立馬滾過去受訓。
我一瘸一拐地在裴大面前走了個來回,做足了戲。
裴大一副玉面書生的模樣,這些年走南闖北,本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現在健碩到可以上景陽岡打虎。
他攥緊了拳頭,作勢要打人。
我故作柔弱,嚇得閉上眼:
「哥哥,你別打我,我知道錯了,隻是當時救人心切。」
「小清兒,宋家的混小子給你慣迷魂湯了?」
裴大的拳頭無奈地舒展開,溫聲細語地說道:
「我就你這一個妹妹,又是個心腸軟的,雖我常不在家,但錢財布匹,釵環首飾,哪個短了你的,你倒是,腦子犯渾,看上那個宋回舟,如今又被他害成瘸子,我今天非要去揍S他!」
說到動情處,裴大這個七尺男兒抱著我哭成開水壺。
我好生阻攔一番,將前因後果道個明白。
姻緣本是天注定,況且那天的情景,除了我,沒人救得了宋回舟。
我扶額,月老牽紅線的時候,肯定喝醉了酒。
裴大將我數落一通,也不曾動我一根手指。
我這個孤家寡人,算是短暫擁有一個世間頂好的哥哥。
想當初,我剛在西湖化形,曾想著回花界認個姊妹。
人還沒湊到跟前,就被打了出去。
花界的花主們認準我身份卑賤,無名野花,膽敢上花界造次,實在沒資格登上萬花冊。
花界蓮花仙子的那些狗腿子拿石頭丟我:
「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野花,敢冒充我們蓮花仙子的親戚。」
我和他們打到頭破血流:
「你們等著,以後我要成為蓮花大仙,打遍天下無敵手。」
今非昔比,裴大親自下廚為我做宴席,拿嶺南有價無市的上好荔枝讓我吃了個夠。
他說:
「傻妹妹,你不用出手,若有人傷你,我定不饒他。」
就衝這一句,無論真心,我認裴大為兄。
8
宋回舟差人來請我回府。
明面上他說,我倆鹣鲽情深。實則是,他認為我的藥不能停。
路過百渡橋時,橋頭橋尾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一旁賣糖葫蘆的阿伯嘆道:「這百渡橋實在不吉利。」
百渡橋下又莫名S了一個女人,亂糟糟地躺在那,和許香凝的S相一樣。
脖子被人生生砍斷,連帶著早春河邊的枯草都被染成了紅色。
S者是東巷包子鋪老板的啞巴閨女,未婚嫁的黃花大閨女。
一連兩件兇S案,姑蘇的知州府內炸開了鍋。
年邁的知州大人,三跪九叩請寒山寺的大師下山,開壇作法。
宋回舟阻攔多次,也沒成功。
9
我還沒搞懂,為什麼宋回舟要阻攔寒山寺的大師下山。
為什麼我到處都尋不到許香凝的屍身。
一個S人,難不成人間蒸發了?
結果,在宋回舟的書房,撞見供奉著的許香凝牌位。
夜裡,我翻來覆去,心中不安。
窗外翻進來一位我多年的S對頭。
來人正是,白日裡在百渡橋開壇作法的雲棲大師。
「小花妖,是不是你戀慕宋回舟,妒忌許娘子與他情深意切,狠心害S了她?又見得不到夫君寵愛,一連害S兩位少女。」
幾日不見,雲棲這腦子都能趕上茶樓的說書先生,實在是一籮筐的話本子。
他冷聲近身,捉住我一隻腳:
「你的腳……真的瘸了?」
「怎麼你們和尚也聽八卦,關心我不得夫君的寵愛?」
我伸出白生生的腿,依舊躺在床榻上。
來得很不是時候,我最近都裸……睡。
「小花妖,休要胡說,我並沒有。」
他急了。
我有些無奈:
「雲棲,早和你說過了,日後見本姑娘應該稱蓮花大仙。」
10
自我入世以來,這個捉妖僧就纏著我。
雲棲和尚欲上前,揪住我的衣領問。
他一貫喜歡這樣。
當年在西湖池畔,寒山寺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