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半場,有位女仙湊到了司淵的跟前。
扭著腰,掐著嗓子說道:「帝君,我敬你一杯。」
司淵朝我這兒看了一眼。
我與他對視,看我幹嘛?
他握了握拳,接過女仙遞來的酒杯,一杯酒硬是被他喝出了惡狠狠的感覺。
宴會結束後,某個小奶團子找到了我。
「娘親,你怎麼不來看我呀?」
我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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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錯。」
他拉著我的手,說道:「阿懷帶娘親去看看我的住處吧,很漂亮的!」
司懷興致很高,我不忍他失望。
小手拉著我一路向前,偏偏遇到了宴席上的女仙絞著帕子,捂著胸口,媚眼如絲地看向司淵。
「帝君,你聽聽我心聲,它跳得好快啊。」
說著就要去拉司淵的手。
我趕緊把司懷抱進懷裡,捂住他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咱們回去吧,你今晚跟娘親一起睡,我們不能打擾你父皇。」
搞不懂,這種事情有什麼意思,不如多睡一會兒覺。
司淵聽到動靜,一道掌風推開了仙娥,「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他大步朝我走來,司懷將我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扒拉了下來。
語重心長地對他父皇說:「父皇,你真的完了。」
司淵滿含深意地盯著我眼睛,「蘇南月,你當真一點都不在意嗎?」
我應該在意什麼呢?
「抱歉打擾到帝君了,我這就走。」
「蘇南月!」
司淵的怒吼從身後傳來。
我不禁加快了腳步,看來真的打擾到他了,瞧他那生氣的樣子。
14
隔天一早,大家收拾東西,各自返程。
司懷站在仙宮門口依依不舍地拉著我。
「娘親,阿懷舍不得你。」
雖然我無法對所謂的母子之情產生共鳴,但看不得小朋友難過。
我捏捏他的小手,哄道:「等娘親過兩日有空了,再來看你,你乖乖的。」
司懷點了點頭,松開我。
站在他身後的司淵抿著嘴,盯著我,一言不發。
回到魔域。
躺在魔殿的大床上,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麼似的。
兩日後,裴策提著大包小包,住進了魔殿。
說要給師尊盡孝。
三日後,司淵也大包小包,還牽著一個小的,站在魔殿門口。
司淵拍了拍司懷,悄聲說道:「你娘出來了,快哭。」
司懷立馬抖著肩膀,兩隻小手不停地抹著眼睛,慢悠悠地走到我跟前。
傷心的話都不成句,「娘親,娘親你,你不是說過兩日就會來看我的嗎?這都第三日了……」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難過極了。
「娘親你不要阿懷了嗎,嗚嗚嗚……」
「阿懷不想當沒有娘的孩子。」
不知為何,聽得我心底一揪,把司懷摟進了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
又從司淵手上接過行李,感激地對他說道:「辛苦帝君親自將阿懷送來魔域,讓他在我這多住幾日吧,回頭我再將他送回仙界。」
司懷一聽我的話,將埋著的腦袋抬起,無辜地看向司淵。
父子倆對視了片刻。
司懷又扯著嗓子,哭喊道:「不要,阿懷也不要當沒爹的孩子。」
這……
我思考了片刻,嘆了口氣,有些為難地看向司淵,問道:「帝君這幾日空闲嗎?要不一同留在魔殿住幾日吧?」
司懷又從懷裡探出了頭,眨巴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自然有空,我便勉為其難留幾日吧。」
司淵從我手裡拿過行李,又將賴在我懷裡的司懷扯到他身邊,大步朝著魔殿走進去。
裴策一直藏在門後默默看著一切,抱著雙臂瞪著眼,SS盯著越走越近的司淵。
司淵路過他身邊時,故意停下了腳步。
嘴角勾了一抹邪魅的笑,「別來無恙啊,小徒弟。」
他咬著牙說道:「歡迎帝君。」
不知為何,兩人嘴上雖然客氣得很,但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怪怪的,有火藥味。
15
進了魔殿,司懷見到了我寢殿裡的小床。
他指了指,說道:「這就是父皇親手雕的那張床啊,娘親你還留著呀。」
「嗯,你現在睡應該剛剛好。」
小不點癟了癟嘴,「那娘親還是丟了吧,阿懷要跟娘親睡。」
親爹:「……」
裴策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抱著小床就要跑,「不勞煩各位動手,我幫你們丟!」
司淵黑了臉,將他扣下,冷聲道:「留著,司懷睡!」
司懷看著兩人,不敢多嘴。
隻有司懷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我這冷冷清清的魔殿,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比如今天下午,出門就見司淵和裴策在進行友好辯論。
裴策攔著司淵的去路,「我告訴你,你即便是帝君又如何?我可是跟著我師尊,在合歡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
司淵挑了挑眉,淡淡道:「嗯,可是我們有個孩子。」
裴策深吸了一口氣,「我師尊這些年來,身邊就我一個男人,我們的感情非同一般!」
「嗯,我們有個孩子。」
裴策指著司淵的鼻子,「你當初把師尊忘得一幹二淨,是我陪在她身邊!」
「我們有個孩子。」
「師尊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有個孩子。」
「……」
「孩子。」
不懂他們在爭辯什麼鬼。
但看樣子應該是司淵贏了。
16
我愛吃凡間的小糕點。
起初司淵每天來回跑著買,後來他在凡間學了好多樣式,在魔殿的小廚房裡變著花樣地倒騰。
我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隻說看我吃著高興,他便高興。
這種日子過得還算安穩。
可我某日嘴闲,問道:「司淵你還不回仙界嗎?」
他瞬間拉下了臉,雙腿幻化成尾巴,焦躁地拍著地面。
之後便消失了一整日,卻在半夜潛入了我的寢殿。
龍尾勾著我的雙腿,腳踝處隱隱約約發著熱,連帶著全身都滾燙了起來。
司淵整條龍期期艾艾地粘著我。
將臉埋進我的頸窩,惡劣地舔著我的耳垂。
用他的尖牙從脖頸一路磨到鎖骨處。
尾巴尖尖探進了羅裙,我下意識想要合緊雙腿。
司淵冰涼的雙唇輕觸我的唇角,貼在耳邊低語道:「南月,幫幫我吧南月,我中了合歡散。」
腦海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似乎在這一刻斷了。
蛇尾不安分的蹭著,「疼疼我吧,求你了,可憐可憐我……」
我聲音顫著,已經讓自己盡可能的維持著冷靜,「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有什麼不對的,我們本該如此的,阿月。」
那根弦終究還是沒有繃住。
這一夜荒唐到不敢想。
睜開眼,餍足的男人眯著眸,見我醒來親了親我。
「阿月,我好愛你。」
愛我?
我不是很懂。
「司淵,我感覺少了什麼東西。」
他摟著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柔聲道:「嗯,我們會找回來的。」
17
大約一個多月後。
我那個消失了幾十年的娘,回了魔域。
還帶著精靈族的王。
她見了司淵嫌棄道:「找人都找到我跟前了,你們仙界現在也不怎麼樣嘛。」
司淵賠笑著,語氣甚至有些諂媚,「是我的錯,娘。」
我和我娘嘴角都抽了抽。
原來司淵是去尋了修復情絲的辦法。
聽說神秘的精靈族有上古秘籍,可是這個種族太過避世,實在難尋。
他便在六界尋找精靈族的足跡,結果仙界的人遇到了我娘。
我娘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諷刺了仙界一通,狠狠罵了司淵,順帶嫌棄了我的無用。
然後罵罵咧咧地帶著他們去了精靈族,直接把他們的王給拉到了魔域。
隻能說,不愧是我娘。
然後她又罵罵咧咧地打開乾坤袋,倒了一堆我沒見過的,甚至都沒聽過的奇珍異寶出來。
嗯,不愧是我娘。
精靈王替我查看了情況,感嘆道:「即便我不來,魔尊這情絲也會有長好的一日。」
他邊說邊曖昧地看著我和司淵。
又經過一個多月,我的情絲修復好了,一切回到正軌。
送走精靈王後,我娘唉聲嘆氣道:「這回好了,我這臉面算是丟盡了,為了你這破事,我都求到前前前前前任跟前了,哎。」
我摸了摸鼻子,實在是沒數清, 她念了幾個「前」。
司懷扯了扯我娘的衣角, 咧著大牙道:「姥姥不生氣, 阿懷親親姥姥。」
我娘瞬間露出慈祥的笑容, 也不念叨她那個前前前……任了。
裴策某日留下了一封信, 與我在信中道別。
他說沒有勇氣當面跟我說再見。
而我和司淵則是魔域仙界兩頭跑, 日子也算有趣。
不過大家都忘了合歡宗還有隻貓。
阿柒坐在門前, 抬頭望著月亮。
「尊上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你再不回來, 他們就得拉著我當宗主了。」
番外:司懷視角
仙魔並非永生的, 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命數。
不知過了多少個千年後。
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許久不見的娘親和父皇回了仙界。
血脈之間是有感應的, 我知曉, 娘親的命數大約是到了。
但我們並不悲傷,這不過是歲月長河裡小小的一點兒波浪。
我們會輪回,終究也會在下一世重新相遇。
娘親走得很開心,父皇引著娘親的魂魄,去了酆都忘川。
她那許久未見的小徒弟,親自做的法。
大約娘親走後的第十年,酆都傳來消息, 娘親轉世了。
自娘親走後,父皇不再四處遊歷, 常住在魔域。
那日,父皇穿著娘親生前替他做的法衣,戴著娘親親手挑選的玉冠, 仿佛當年銀華上仙一塵不染的模樣。
一向不苟言笑的父皇, 這日對我說了許多話。
我知道, 他是在與我道別。
小貓妖打著呼嚕,「可是尊上,我不叫咪咪,我叫阿柒。」
「(隨」本想勸勸父皇,可話到了嘴邊, 又想起娘親離去前,悄悄與我說的話。
她如幼時般,撫著我的頭發說:「阿懷,若你父皇哪日同你道別了, 你別怪他自私。」
想到此, 我閉上了嘴。
看向打扮得精致到無可挑剔的父皇。
他此時像是滿心與愛人赴約的少年郎,急切又滿懷期待。
父皇也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說毫無感觸都是假的, 幸好我身旁也有愛人相伴,有人願意聽我傾訴無聊的心聲。
她與我一起, 將父親的衣冠冢立在母親旁邊。
仙魔的壽命太長太長……
又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我的孩子都能獨當一面時。
我找到了裴策,偷偷開了後門,去見了這一世的娘親與父親。
那是一個我全然未知的世界。
細細想來, 大約是娘親生前所說的——她那個世界。
我在一個叫做學校的地方見到了兩人。
隻不過, 兩人看上去……不太對付?
娘親蹙著眉,滿臉怒氣,指著父親呵斥道:「司淵你有病?憑什麼把別人給我的情書丟掉!我都還沒看呢!」
父皇將娘親堵在牆角,「你說呢?你真不知道為什麼?那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
他說完, 俯身吻上了娘親的唇角。
我在娘親的眼眸中看到了震驚,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
驚喜。
我伸手擋住雙眼,不看了不看了。
總之看上去沒啥需要我操心的。
隨即便回了仙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