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野剛摁滅一根,又緊接著點了一根。
他的指尖,明明滅滅。
徐青野不S心,還在一遍一遍地撥打。
電話終於接通,他趕忙開口:「江晚吟,你鬧夠了沒有?」
電話那頭卻是男人的聲音。
他說:「您好,請問是江晚吟家屬嗎?請盡快來警局……」
徐青野一聽,微挑眉,冷喝一聲。
「大騙子。
「江晚吟你這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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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就去拆穿你!」
說著,他小跑著出了門。
13
警察局。
警察把徐青野領到了停屍間裡。
抽出一個抽屜。
他在徐青野眼前拉開了拉鏈。
臉色青白,還帶著薄霜的我的臉緩緩展露在徐青野面前。
他顫抖著手,貼在我的臉上,聲音又輕又緩。
「江晚吟,別睡了,回家了。」
我飄在他的身側,看著自己的屍體。
嘆了口氣,說:「徐青野,別看了。」
徐青野捂著胸口彎下腰,一滴淚砸在地上,他啞聲說。
「 江晚吟,我錯了。
「回家好不好?我求你了!」
徐青野啊,我回不去了呀。
徐青野雙膝跪在地上,雙眼血紅,絕望地嘶吼出聲。
「江晚吟!你又騙我!
「你起來啊!」
空蕩的停屍間裡,回蕩著他的聲音。
除此之外,沒有人回答。
我就飄在不遠處,看著他。
他壓抑的抽噎聲在回響。
我想給他一個擁抱。
飄過去卻撲了個空。
警察見他情緒不對,進來半扶半拖把他帶了出來。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猶豫著問:「徐先生,需要幫您聯系火葬場嗎?」
徐青野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要帶她回家。」
說著,他把我的屍體橫抱起來,一步一步往外走。
14
回家後。
徐青野把我輕輕放在床上。
脫去外套後,緊貼著我躺下。
他側過身,把我擁進懷裡,頭埋在我的頸窩。
輕顫著低聲說。
「晚晚,別睡了。
「我原諒你了,我們和好吧?
「晚晚,你抱抱我吧?你好久沒有抱我了。」
說著,他牽著我的手,試圖讓我摟住他的腰身。
可我的手軟軟地滑落下來。
徐青野的身體僵了僵,又雙臂環抱著我,更用力了些。
他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病態的痴狂。
「晚晚,就算是S,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我飄在半空中,心口酸澀得讓我忍不住彎下腰。
徐青野,別這樣。
你該恨我的。
徐青野把我圈在懷裡,撈起被子把我們捂得嚴嚴實實。
他柔聲說:「晚晚,不冷了,以後都不會冷了。」
那年,在牆面斑駁的出租房裡。
我把冰的沒了知覺的腳塞進徐青野的腿彎裡。
我以為他會生氣。
可徐青野無奈地笑了笑,把我的腳夾在兩腿之間。
他說:「江晚吟,都說手腳冰冷的人心狠,你是不是狠心的女人?」
我把臉整個埋進他的胸口裡,輕輕搖頭,悶聲說:「才不是呢!老人說,手腳冰冷的人是因為沒人疼!」
徐青野氣笑了,他伸手撓在我的腋窩。
「江晚吟,這麼沒良心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的?
「我疼你啊!」
在那個下著雪的寒夜裡。
我和徐青野在被窩裡,笑得出了一身的汗。
15
徐青野的媽媽回來了。
我們結婚的時候她都沒回來。
還是後來,我才知道,徐青野把她送到了國外。
說得好聽是散心,說得不好聽就是趕出去。
這天,徐青野把我的屍體放在浴缸裡。
現在天氣熱。
隻是兩天,我已經開始散發出腐朽的臭味。
徐青野媽媽蹙著眉,揮手在鼻前扇了扇後,瓮聲瓮氣地說:「清野,你要跟她結婚,我阻止不了。但是現在她S了,都臭了,你就趕緊把她安葬了吧。 」
徐青野慢悠悠地轉過頭,雙目血紅直勾勾地盯著他媽媽。
咬著牙說:「以前你就不喜歡她,現在還是不喜歡她,晚晚到底做錯了什麼?」
徐青野媽媽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扭臉看向一邊,這才說實話。
「她爹S了,媽跑了,怎麼配得上咱們家?
「再說了,當年她可是拿了我的錢,答應我離開你的。」
她忽然止住話頭,驚覺說漏了嘴。
徐青野緩緩松開了箍著我肩膀的手,我的身體沒了依託,往下滑去。
徐青野趕緊身後把我撈起來,這才嘶啞著聲音說:「原來,當年是你給錢,讓她離開我。」
徐青野媽媽見事情敗落,也不裝了,滿不在乎地說:「是我又怎麼樣,她拿了錢就該滾得遠遠的。」
我飄在半空中,垂眸看著這場鬧劇。
忽地,拳頭砸在瓷磚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去,徐青野的拳頭正落在地上,瓷磚都有了裂紋。
殷紅的血蜿蜒流出。
徐青野媽媽驚叫一聲,撲過去想查看徐青野的拳頭。
徐青野揮手擋開,站起身,一步步緊逼,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現在你滿意了嗎?
「她不要我了。」
身姿挺拔的男人,幾乎崩潰地哭喊,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地剜著我的心肺。
徐青野,別說了,別說了。
「我隻是喜歡她,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們!」
16
他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陳阿姨慌了神,手在他的背後一下一下順著。
「兒子,別這樣,媽錯了,媽錯了。」
徐青野臉色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直跳,他推搡開陳阿姨,捂著心口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不S心地低聲呢喃著。
「難道我喜歡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嗎?
「為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我們就不可以?」
我飄過去,手掌輕輕落在徐青野的頭頂。
低聲安撫著說:「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
大概是遇到徐青野,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所以我不難過,隻是有些遺憾。
沒有好好告訴他,我很愛他。
徐青野整個人蜷縮著倒在地上,他的手揪緊了胸口的衣服。
陳阿姨變了臉色,哆嗦著手掏出手機,撥打了 120。
我飄到徐青野的身側,趴在他的耳邊,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
「徐青野。
「徐青野,你醒醒。」
徐青野被救護車拉到了醫院裡。
經過搶救後,他躺在病床上,還沒醒。
我抬手抹掉滑落到下巴的淚,氣得飄過去,坐在徐青野的床邊。
咬著牙罵他:「徐青野!你怎麼這麼沒用?趕緊醒過來!」
徐青野嘴唇嗫嚅著,我俯身湊過去,這才聽見。
「晚晚,別走。」
我的眼淚又不要錢似的大顆大顆往下掉。
「徐青野,你要長命百歲啊,不要太快來找我。」
17
徐青野出院回家。
第一時間就到處尋找我的身體。
可徐青野媽媽趁他住院,把我拉到火葬場,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徐青野眉頭緊鎖著冷聲問:「晚晚呢?你又把她帶哪兒去了?」
陳阿姨緊緊閉了閉眼,這才說:「我把她葬在了公墓裡。」
徐青野眼睫微垂,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他的聲音冷下來。
帶著冷淡和疏離。
「她是我的妻子,為什麼不進家族祠堂?」
徐青野媽媽皺了皺眉,嫌棄地說:「她什麼身份,不配進徐家的祠堂。」
徐青野抬眸,冷眼睨著她,怒聲說:「從小,你就想控制我,從吃什麼穿什麼,到交什麼樣的朋友。難怪我爸不要你,早早就帶著別的女人跑了!」
我微張著嘴,訝異地看著徐青野。
他惡狠狠地盯著陳阿姨,扯唇笑了一下。
「現在這樣,你滿意了嗎?
「你是我媽,我拿你沒辦法。
「但是我以後也不會再聽你的話。」
徐青野媽媽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指著他的手都在顫抖。
「逆子!逆子!為了個女人就不要你親媽了!」
徐青野微微搖了搖頭,笑著說:「你不就是要我聽話嗎?你看我現在,多聽話。」
徐青野媽媽哭著說不出話,轉身小跑著離開了。
18
從那天後。
徐青野不出門,整日躲在家裡喝酒。
氣得我飄在半空中,叉腰指著他鼻子罵。
「徐青野!
「命還要不要了?
「再這麼下去,你都不用等到老,過兩年就要來跟我做伴!」
徐青野聽不見。
他抄起一瓶酒,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我眼眶有些發熱。
蹲下身,手掌輕撫在他的臉上。
輕聲說:「徐青野,忘了我好不好?」
那一刻,我似乎能觸碰到他,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不好。」
徐青野嘶啞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裡回響。
他能聽到我說話?
徐青野抬起手,骨節分明的大掌附在我的手背上。
偏過頭,輕輕摩挲了一下。
「不好,晚晚,不好。
「我不想忘記你。」
我的掌心湿了一片。
徐青野佝偻的脊背輕輕顫抖著,他一迭聲地說:「晚晚,晚晚……」
我輕輕應了一聲。
「嗯,我在。」
徐青野的眼淚像是決堤似的,止不住往外湧。
他抬起頭,望向我。
徐青野的眼眶紅了一圈,明明氤氲著水霧,卻又像有深沉霧靄遮擋其中,如淤泥滿塘的S水。
看著他這樣,我的心髒揪緊著疼。
我俯下身,靠在他的肩上,對他說。
「徐青野,我是個壞女人。
「你好好活著,別太快來找我。」
徐青野不住地搖頭。
他的聲音哽咽得沒辦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晚晚,我,我錯了,你別離開我……」
我的身形越來越淡。
徐青野番外
江晚吟是個壞女人。
她又不要我了。
這是第二次。
可是,江晚吟,你起來呀。
打我,罵我都可以,求你了。
明明前兩天還氣鼓鼓地跟我說要離婚的人,現在怎麼就躺在冰冷的停屍間裡,一動不動呢?
我是恨她的,恨她把我丟下。
可再次見到她。
我離開酒店就開心地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可是江晚吟不在乎我。
我帶著不同的女人去酒店。
她都笑著說:「入住愉快!」
我恨不得掰開她的腦子,好好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麼。
我進了房間後,就一直在等。
萬一呢?
江晚吟這個女人最會騙人了。
萬一這次她也是假裝不在乎,過會兒就踢開房門擰著我的耳朵罵我呢?
可江晚吟沒有。
她永遠都在笑。
後來,我們結婚了。
這樣她就跑不掉了。
可是她不愛我。
總是睜著一雙眸子看我,卻不肯說一句愛我。
那天,我等了很久。
我想跟她和解。
我累了,不想再鬧了。
可是我的生日,她沒出現。
她出現在新聞裡。
後來,我去過那家甜品店。
老板娘說:「我對那個女孩印象特別深刻。她跟我說,她要跟她最愛的男人告別,送他的最後一個蛋糕。希望他未來的日子裡,隻剩甜。」
我低垂著頭,低沉沙啞的聲音似乎能被風帶走。
「能給我一個一樣的蛋糕嗎?」
老板娘疑惑地看了我好幾眼,遞給我時,她說:「我想,那個女孩是希望他好好活著的。」
我輕輕「嗯」了一聲。
拎著蛋糕回了家。
如果,那天我沒有想帶林夢溪回家氣她。
如果,那天我回頭看了一眼。
是不是晚晚就不會一個人孤單地S在喧鬧的街頭?
我回家後。
插上蠟燭,閉上眼,許了個願。
「晚晚,我想再見你一面。」
吹滅蠟燭,睜開眼。
晚晚沒有出現。
她還是不要我。
我躺在床上。
拿出刀割破手腕。
鮮血從手腕汩汩流出。
滴答,滴答。
我似乎又聽到了那天晚晚離開我時。
我眼淚落下的聲音。
那天。
我下工回家時,手裡還拎著條魚。
魚已經不鮮活了。
這樣的魚便宜。
我的腰酸痛得厲害,但我還是龇著牙對她笑,說:「江晚吟, 今晚給你做最喜歡的水煮魚。」
她笑著撲進我的懷裡,臉埋在我的胸口,緩緩摩挲。
不知道為什麼。
那一刻,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嚇壞了, 把魚隨手扔到一邊, 捧起她的臉, 急急開口問:「晚晚,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她搖了搖頭,輕聲撒嬌,「沒有,就是今天好想你。」
我松了口氣,屈起手指, 在她額頭彈了一下。
「別嚇我,我心髒不好。」
她捂著額頭,裝成很痛的樣子。
在原地哎哎叫了兩聲後,埋怨著:「徐青野,我好痛啊,痛S啦!」
我一邊系圍裙,一邊說:「江晚吟,別裝了,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飯做好後,我往她碗裡夾了塊最嫩的魚片。
她卻垂下頭,用筷子杵著碗裡的米飯。
江晚吟聲音悶悶的, 她說:「徐青野, 我們分手吧。」
我的呼吸一窒,捏著筷子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我咽了咽口水,又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
「別鬧了,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她卻放下筷子, 挺直腰背, 直視著我。
「徐青野, 我不想再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其實一直有人在追求我,他能給我更好的生活。」
我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們就像一對恩愛的情侶。
「全「」江晚吟不是這種人。
深呼吸幾口氣後, 對她說:「江晚吟,我說了,別開玩笑。」
她扯了扯唇角, 對我說:「沒開玩笑,我認真的。」
丟下這話,她起身從衣櫃裡取出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
江晚吟剛走到門口, 我騰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抓住她。
我壓下鼻尖的酸澀, 對她說:「晚晚, 你想要的, 我都能給你,別走好嗎?」
她卻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對我說:「不好, 我不想等了。」
後來,我沒再留她。
江晚吟,也沒再回頭。
眼前一片空白。
我又見到江晚吟了。
她在一棵開滿花的樹下等我。
一見到我,她就撲進我的懷裡。
哭著說:「都告訴你了, 別來得太早。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我把她攬進懷裡。
吻輕輕落在她的發頂。
「可是,我不想讓你等太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