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一轉頭,將簇擁在人群中間穿戴一新的曹大妮和陳雲帆帶過來,義正詞嚴:「你們為什麼要阻止他們母子團聚?」
03
她把陳雲帆牽過來,譴責道:「這麼小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媽媽,你們憑什麼不讓他們母子見面?」
我看了眼明顯有人撐腰腰杆兒都挺直了的曹大妮,就知道是她說謊騙了這群眼裡透著清澈和愚蠢的大學生了。
「妹妹,我建議你還是了解一下真實情況再打抱不平,他們可不是……」
我話還沒說完,曹大妮對陳雲帆使了個眼色,他一下子衝過來給我跪下了。
「小姨,我求求你,你就讓我跟著媽媽吧!我會洗衣服,會做飯,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我也不上學了,我就想和媽媽還有奶奶在一起,求求你了,不要讓我和媽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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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過分了!」
領頭的女孩氣得臉色漲紅,又急著去扶地上的陳雲帆,有個男大學生滿臉憤怒地道:「再怎麼說這也是你的親外甥,你怎麼能這麼冷血無情?」
「不怪她,不怪她,是老婆子我的錯,」
曹大妮抹著眼淚,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竟然想往大馬路上撞,「我S了就好了,我S了他們就會收留小帆了,我去S——」
「曹奶奶!」
一群大學生及時拽住了她,「您別做傻事!」
原本跪在我身前的陳雲帆也撲過去抱著曹大妮大哭起來,「奶奶,奶奶!你別丟下我,我不許你S!」
祖孫倆抱在一起哭得可憐極了,那群大學生看我的目光充斥著憤怒和鄙夷,仿佛我真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霸,拆散了人家好好的一家子。
「我看你的衣著也不像是家裡條件不好的,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親外甥流落街頭的?」
領頭的女孩子義憤填膺道:「要不是我們遇到他們,他們就真的要凍S了!」
「凍S了好,凍S了也是他們活該。」
我毫不掩飾對這對祖孫的嫌惡,那個男大學生立時就不滿了:「你這人怎麼說話呢?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外甥,你這麼詛咒他們不好吧?」
「我可不承認他是我的親外甥,一個人販子的孩子而已,和我們全家都沒有任何關系!」
「哎,你這人咋那麼……」
他臉上憤怒的表情一僵,「人販子?」
那領頭的女孩子也懵了:「曹奶奶和我們說,是你們嫌棄他們家窮,你姐姐不想養這個孩子,所以才把他們趕了出來的。」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我有些生氣,但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怒氣,解釋道:「這個孩子是我姐被拐賣到山裡時生下的,她不認這個孩子,我們家也不認,」
「我知道你們是好心做善事,但請你們以後了解完事情真相後再做決定,而不是聽信他人的一面之詞。」
領頭的兩個人面色漲紅,羞憤極了。
那女孩子氣不過,跑到曹大妮跟前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騙我們說是人家嫌貧愛富,不想養你孫子,可其實你兒子就是個人販子、強奸犯!這孩子壓根不是人家樂意生下的,人家憑什麼給你養?」
她說完招呼其餘人就走,曹大妮不樂意了,直接站起身拽住她的袖子:「你不許走!」
「你們走了,我和我孫子該怎麼辦?」
女生懵了:「你和你孫子關我們什麼事?」
「你們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讓這個女人把我和我孫子接回去!反正你們不許走!」
曹大妮又開始帶著陳雲帆耍賴皮。
那女生臉皮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接讓曹大妮給SS纏住了。
她掙脫不開,差點氣哭:「你松手!」
一看自己人受欺負,她的同學們自然不樂意了,趕緊衝上去救人。
一時間場面一片混亂,我看那群大學生裡已經有人撥打了報警電話,直接轉身進了小區大門。
夜裡,警察敲響我家大門的時候,我早有準備。
但沒想到打開門隻見陳雲帆而不見曹大妮。
警察說:「他奶奶和那群大學生打架上醫院去了,留下個孩子說要找媽媽。」
「媽媽!」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陳雲帆直接從門縫裡擠了進來,他跑到我姐身邊,對警察道:「這就是我媽媽!」
警察道:「行,既然找到家長了,那我就先走了,還有他奶奶的事……」
眼看著事態的發展逐漸超乎我的想象,我趕緊和警察解釋了陳雲帆的來歷。
卻不想,他兩手一攤:「那這孩子畢竟是你姐的親生孩子,他奶奶進醫院了,他也沒處去,總不能叫他流落街頭吧?」
就這樣,陳雲帆被迫留在了我家。
警察一走,他就徑直朝餐廳跑去。
我媽已經做好晚飯,桌上正擺著四菜一湯,他直接爬上凳子,伸出手就往菜裡抓。
我媽大驚:「哎!你這孩子你……」
陳雲帆狼吞虎咽,壓根就不在意旁邊的我媽,甚至一邊吃,還一邊朝我姐吆喝。
「S賤人,站在哪兒幹嘛?還不過來給我倒水?你想噎S我啊?」
他左ƭŭ²手抓著雞腿,右手抓著大蝦,明明才七歲,臉上卻是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兇惡。
我頓時明白了我姐為什麼這麼怕這個才七歲的孩子。
就因為這個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孩子,已經完全繼承了他爸爸和奶奶的思想,對她這個親生母親非打即罵,完全不將她當人看了!
「看看看,看什麼看?奶說得真對,你壓根就不配做我媽,你跑出去就不想要我了。」
他吃得滿臉油光,嘴裡還不停地叭叭:「早知道你會跑出來,我就應該叫我爸把你給打S!」
「我不管,你把我爸害進了監獄,你就得養我!」
我爸媽顧忌著我姐不好動手,我卻是不會心軟,直接衝上去,拽著他的衣領就往地上掼。
他一時不察,摔在地上,卻也不哭,惡狠狠地瞪著我,爬起來就朝我衝了過來。
「你敢打我,我打S你!」
「陳雲帆!」
我姐衝了過來:「你別再鬧了!」
陳雲帆瞬間轉移目標,對著她拳打腳踢:「你還是不是我媽了?你生我就該養我!你怎麼能看著這賤人打我的?」
眼看著他熟練地扯住我姐的頭發,整個人都往她身上攀,我瞬間怒上心頭,直接扒下他的褲子,抄起衣架就打了上去。
細長的鐵制的衣架在我手裡揮出了殘影,我不顧陳雲帆的掙扎,將他按在地上就是一通打。
「我讓你嘴裡不幹不淨!讓你打我姐!」
04
他從一開始的謾罵掙扎,到最後的哭嚎求饒。
我爸走過來:「算了吧,再打就要出事了。」
我打累了,但沒完全出氣,陳雲帆捂著高高腫起的屁股,用仇恨怨毒的目光盯著我們一家四口。
「別這麼看著我們,」
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要怪隻能怪你出身不好,誰讓你爸爸是個買賣人口的人販子呢?」
「我爸爸不是人販子!」
沒想到就是被打得哭著求饒了,陳雲帆卻還是要維護他的親生父親:「女人不就是用來生孩子的嗎?」
「我爸爸買她來生下我,是她的福氣!她是我媽,她就該養我!」
他朝我龇牙:「等我長大了,我把你也賣了!我把你賣給村東頭的老瘸子,讓你給他生娃娃!」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姐幾步過去,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臉上。
陳雲帆尖叫:「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啪——」又是一巴掌,我姐憤怒到臉色漲紅,SS地瞪著他,「早知道你會長成這個樣子,我就該在你剛出生的時候把你掐S!」
兩巴掌下去,陳雲帆也學乖了,他呼哧呼哧喘著氣,不敢再辯駁些什麼,隻能用怨毒的目光盯著我們一家人。
這孩子已經爛到根裡了,沒救了。
「送去福利院吧。」
我爸說,「這孩子是個禍害,不能留。」
說完,他看向我姐,我姐點點頭:「明天就送。」
陳雲帆是我姐被拐賣到那座小山村裡時生下的,我姐和那個人沒有領過結婚證,這孩子在法律意義上來說,和我姐沒有任何關系。
當天晚上我就聯系了福利院,第二天一早就將陳雲帆送了過去。
然後我去公司辭職,我爸媽去聯系中介將老房子賣了。
是的,我們打算離開這座城市。
我姐的精神狀態仍舊不好,要是一直留在這裡,那麼她永遠都不能擺脫陰影重新開始。
為了她,也為了我們一家人,我們決定離開。
因著這段時間曹大妮住院,陳雲帆又被送去了福利院,所以一直到我們離開這座城市,我們都沒有再見過他們。
「我一定盡快調整狀態,不讓你和爸媽再為我操心了。」
飛機逐漸起飛,我姐坐在臨窗的位置,看著逐漸縮小的熟悉的城市,忽地轉過頭來對我說。
我知道她這句話背後想表達的意思是什麼,她覺得是她連累了我辭掉了工作,害得爸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遠走他鄉。
「你要為了你自己,姐,」我說,「無論是對我,還是對爸媽來說,你健康快樂最重要。」
「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換個新環境對你對爸媽都好。」
她點點頭,看著窗外逐漸變小的城市,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
我們並未直接選擇一個城市安頓下來,而是先帶著我姐旅遊散心。
我多年的積蓄和我爸媽賣房得來的錢加起來,足夠我們一家四口五年不工作也能活得悠闲自在。
我們第一站去了三亞,在那兒待了半個月,又轉道去了哈爾濱。
一落地,我就收到了福利院院長的消息。
說是陳雲帆被曹大妮接走了。
本就是親祖孫,隻要他們不來霍霍我姐和我們一家,隨便他們去哪兒。
但我沒想到的是,曹大妮將陳雲帆接走半個月後,她居然又將陳雲帆送回去了。
我從老家的鄰居那裡得知, 曹大妮之後又去我們家原來的住址找過我們幾回, 她找不到我們的人,也不相信我們搬走了,就賴著不走。
鄰居報了好幾次警,最後警察都煩了, 曹大妮年紀又大, 他們不敢將人拘留太長時間。
曹大妮興許是覺得孫子跟著自己吃不飽穿不暖的, 所以才將人又送回了福利院。
至於她自己, 則是Ţü₉一邊撿垃圾養活自己,一邊執拗地打聽我們一家的消息, 順帶等她兒子出Ťŭ⁽獄。
她的生命力頑強得很,她孫子陳雲帆就不一樣了。
陳雲帆在福利院裡很不受人歡迎, 首先他的身份擺在哪裡, 再加上他自小就被曹大妮和他爸寵得不成樣子,張口閉口就是一連串的髒Ťùₔ話, 福利院裡的阿姨都很不待見他。
一開始, 他還想在福利院稱老大,被關了幾次禁閉之後, 直接被所有福利院裡的小孩孤立, 他受不了, 又跑了。
這次他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他跑到一處偏僻的巷子裡,被人抱上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
福利院的人還算負責, 報警找了他很久, 但都一無所獲。
後來,我們一家定居在一座山清水秀的南方城市。
我姐開始準備成人高考,我爸媽拾起了老本行,開了一間小飯館,而我也找到了心儀的工作。
再次見到陳雲帆是在兩年後, 我出差半個月,和同事去商城吃飯的時候, 在步行街看到了瘸了一條腿的他。
他渾身髒汙,神情麻木,手裡捧著碗, 裡頭裝著幾張一塊錢的紙幣,脖子上還掛著二維碼。
他沒有認出我,我也隻是掃了一眼,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想要細看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ţū₄了。
至於曹大妮, 我是在網上看到她的新聞的。
她S在一個下著大雪的深冬,人們發現她時,她人已經硬了。
哦, 還有買下我姐的那個人,也就是陳雲帆的親生父親,他甚至沒等到出獄,就在獄中病S了。
而那時候, 我姐已經拿到了本科學歷,申請到了國外的學校。
她才三十二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