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之看到發絲被風吹得凌亂的秦姝,邁大步伐迎上去。
“你怎麼下來了,這裡冷,而且人也多小心磕著碰著。”
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動作熟練地給秦姝披在身上。
秦姝感受到還蘊含著男人體溫的衣服,抿唇輕笑:“哪有這麼嬌氣,杜毅不是說今晚駛入港口,怎麼不見郵輪的蹤影?”
她打量著碼頭周圍的環境,盈盈美眸漾起幾分疑惑。
謝瀾之把郵輪在粵南,被攔截的事說了出來。
秦姝雙眉緊緊凝著,口吻不悅道:“竟然是它們,看來是還沒被打怕。”
謝瀾之覺得這件事有內情,否則不會都到家門口了,突然來了這麼一出。
“瀾哥,電臺來了!”
阿木提等人搬著笨重的設備,急匆匆地衝上前。
秦姝輕聲詢問:“這是要做什麼?”
謝瀾之言簡意赅地說:“聯系杜毅他們,確定一下具體情況。”
秦姝滿臉憂心忡忡:“能聯系上嗎?信號會不會被粵南那邊給掐斷阻攔?”
謝瀾之壓低聲解釋:“柳苼跟褚連英走的時候,帶著我們軍方專用的無線電臺,哪怕是跨越千裡,也能收到來自華夏的信號。”
因為沒有接到貨跟幾名科研人員,謝瀾之作為最高指揮官,把指揮部就地扎營。
臨時安札的帳篷裡。
謝瀾之戴著黑色耳機,一個個地調試,終於聯系到遠在百海裡的杜家郵輪。
“刺啦……怎麼辦?刺啦……天馬上就要黑了……”
“刺啦……刺啦……那群狗崽子要是偷襲,我們情況不妙……刺啦……”
謝瀾之戴著的耳機裡,伴隨著嘈雜聲,還有褚連英的焦急擔憂聲音。
緊接著,是柳苼鎮定自若的冷靜聲。
“繼續聯系岸上!瀾哥一定到了,他會想辦法的!”
漂在海域中心的杜家郵輪。
設備室內。
褚連英跟柳苼也在想辦法,跟岸上的人聯系。
奈何他們這邊鼓搗半天,也接收不到任何信號,仿佛被粵南阻攔了信號。
就在這時,設備傳來一聲震動,發出低沉的嘶嘶聲。
“有信號了!”
屋內的通訊員,滿目興奮地盯著無線電臺設備。
褚連英跟柳苼對視一眼,快步走到通訊兵的身後。
通訊員極為迅速的調整設備,消除雜音後,激動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好,是岸上的同志嗎?”
指揮帳篷內,謝瀾之緊繃的臉色微松,沉聲開口。
“同志你好,我是負責接應你們的謝瀾之。”
聽到是謝瀾之的聲音,褚連英激動得又吼又叫。
“瀾哥!瀾哥!你快來救我們!”
“那幫狗崽子不放行,還要我們交什麼贖金!”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搶劫,咱們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聲音刺耳尖銳,隱含憤怒,設備室的人都紛紛堵住了耳朵。
“你起開!”
柳苼聽著發小的鬼哭狼嚎,把人推到一邊,從通訊兵手上拿過聲筒。
“瀾哥,我們回不去了,交涉沒用,他們鐵了心要把我們留在海域,說什麼船太大,要交數億美金贖金。”
“事情明顯有貓膩,粵南這邊像是臨時接了什麼任務,明明已經放行了,中途又把我們給攔下來。”
“我們距離香江與雲圳市的江河,僅有不到100海裡,你那邊有沒有什麼辦法,先把船上的貨跟人接回去?”
謝瀾之那邊,好半天才有回應。
“你們現在在三八線上?”
柳苼透過設備室,望著窗外的大橋,慎重地回道:“對,前面就是橫跨整個海域的大橋,我們過不去。”
隻要再往前幾十公裡,他們就能到達華夏海域。
可惜,粵南這邊不放行,還派了幾艘小船監視他們。
謝瀾之薄唇緊抿,看向一旁的通訊員,還有研究海域地圖的士兵。
他沉聲道:“給我五分鍾,很快答復你們。”
柳苼催促道:“你快點,那幾個科研人員有人沒耐心了,尤其是一個絡腮胡的犟種,從上船後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謝瀾之問:“船上有多少貨?”
柳苼:“數千噸,當時為了掩人耳目,我們用的貨箱都不大。”
“知道了。”謝瀾之把耳機遞給一旁的通訊兵:“跟他們隨時保持聯絡!”
通訊員站直身體,敬了個禮:“是,大校!”
謝瀾之腳下生風地來到隔壁,與幾名親信研究討論,該怎麼把貨跟人先帶回來。
阿木提屬於激進派,率先出聲:“把大橋給炸了!我們手上有他們放行的批文,交涉的時候也站得住腳跟,跟他們周旋!”
一旁有人搖頭:“這件事很明顯,是蘇聯那邊發現了我們的行動,一個搞不好恐怕會出事。”
最怕的就是,以戰止戰,到時候傷及的還是無辜百姓。
坐在角落裡,端著保溫杯正在喝水的秦姝,非常突兀地出聲。
“杜家郵輪現在距離我們不到200公裡,也就是說,這個距離漁船數個小時就能到,那幾名科研人員,僅一艘船就能把人帶回來。”
“至於那批稀有原料,柳苼不是說盛裝原料的貨箱不大,我們完全可以通過漁船或者是救難、消防等船隻,把貨分批運回雲圳市。”
屋內眾人,都知道秦姝的身份。
他們還知道秦姝此次行動一起跟隨,是為了救治主要科研人員,佩奇的女兒。
謝瀾之神色冷峻,凝著眉說:“漁船來回的路程接近十個小時,上千噸的貨,明天天亮都拉不完。”
秦姝單手託著下巴,清澈又幹淨的嗓音,帶著幾分輕松:“幾艘或者是幾十艘船肯定是不行,可雲圳市是海域城市,最不缺的就是船。
我們可以讓全城的漁船都動起來,杜家一定有不超越大橋高度的船,再讓他們那邊行動起來,不怕一次拉不回來我們要的貨跟人。”
坐在簡易辦公桌前的謝瀾之,盯著秦姝嬌媚的小臉,幽邃黑眸深如古井,綻放出一抹驚人的亮光。
秦姝挽起耳邊的碎發,對謝瀾之歪頭一笑。
“我就提個建議,至於要如何施行,還是你們來決定。”
她隻是把前世江海的漁船們,曾暗戳戳做過的大事,運用到如今的艱難處境上。
謝瀾之對秦姝安撫地笑了笑,沉聲喊道:“阿木提!”
“到!”
“你帶人負責把雲圳所有漁船都調來,再從商戶跟零散的百姓手裡租用船隻,今晚連夜出發接我們的貨跟我們的人!”
“是!”
阿木提轉身就衝出了帳篷。
謝瀾之對其他人下命令:“聯系京市,做好應對措施……今晚所有人都不能松懈,隨時做好應戰準備……”
偌大的帳篷,轉眼間,僅剩謝瀾之跟秦姝二人。
謝瀾之起身,走到應急電話前,一通電話直接撥打到香江郭家。
佣人:“你好,這裡是郭府。”
謝瀾之:“我是謝瀾之,外公在家嗎?”
佣人:“大少爺!老爺在家,正在跟黎少招待貴客。”
謝瀾之:“去通報一聲,我有重要事找外公,順便讓黎鴻焱也接電話。”
“是,我這就去!”
佣人小跑著離開,沒過多久,郭老太爺人未到,龍頭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先傳到謝瀾之的耳中。
被黎鴻焱攙扶著走來的郭老太爺,拿起桌上的電話聲筒。
“瀾之啊,你找我,出了什麼事?”
謝瀾之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一遍,凜聲道:“外公,我需要很多船,杜家那邊不一定買我的賬,還請您老出面周旋一下。”
郭老太爺語氣輕松道:“嗨!多大點事,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召集全香江的船,都去支援你!”
謝瀾之黑眸漾起淡笑,溫聲道:“謝謝外公!”
第254章 幾個男人,都被秦姝嚇壞了
謝瀾之掛斷電話的一個小時後。
香江與雲圳江河上,停滿一艘艘大小不一的密集船隻。
最大的船能裝下幾十噸的貨,最小的船,也能裝下數噸的分量。
這一晚,上百艘漁船,被一群身高腿長寸頭的年輕船夫掌控,同時出發前往杜家被截停的郵輪方向。
它們整齊有序,帶著碾壓全場的氣勢,仿佛是要去找場子。
秦姝站在岸邊上,看著密密麻麻的船離去,眸底染了抹濃重的擔憂。
謝瀾之單手攬著她的肩,因為說了太多話而沙啞的嗓音,輕聲安撫。
“放心,大哥會在第一批回歸的成員裡,他不會有危險的。”
秦姝眸光微閃,神色真摯地道謝:“謝謝你——”
被感謝的謝瀾之,清雋眉心緊皺,僅一瞬就消影無蹤。
他聲音不辨情緒地說:“大哥本身不是在職人員,能把佩奇院士拉攏回來,他勇氣可嘉,功不可沒,組織上不會讓他處於危險境地的。”
謝瀾之公事公辦的口吻,讓秦姝聽出幾分不悅的情緒。
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撲到謝瀾之的身上撒嬌賣萌,把剛剛的小插曲含糊過去。
秦姝垂在身側的手,很輕地握住男人的大掌,迎著江邊的冷風,紅唇微啟。
“我大哥從小最疼我,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什麼吃的用的,他都會先留給我。”
“我是替我大哥謝謝你,他要是真出事了,我這一生都會活在愧疚中。”
秦姝嗓音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發自內心的真誠。
她沒想到,如此詳密的計劃,會在回國的途中出了岔子。
粵南,偏居蠻荒之地。
缺乏文化和教化,是個食古不化的群體。
他們行事衝動莽撞,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秦姝真怕大哥會折在這條回國之路,前世秦海睿吃的苦夠多了,因為一個女人蹲了那麼多年監獄,出來後靈魂也已經死了。
秦海睿出獄時,老態的面目與佝偻身軀,在秦姝的眼前閃過,隱隱透著股不祥預兆。
謝瀾之捧著秦姝的小臉,模樣斯文又坦然,慢悠悠地說,
“以後不許對我說謝謝,代替別人也不可能。”
“知道了。”
秦姝壓下眼底的擔憂,很乖地點頭。
謝瀾之牽起她的手:“送你去休息,晚上我陪不了你,一個人行不行?”
秦姝扯了扯唇角:“有什麼不行的,我現在躺下就能睡著。”
謝瀾之:“天亮之前會有消息的,好好睡一覺,醒來就能見到大哥了。”
“嗯——”
*
這一晚,風平浪靜。
秦姝第二天早上,是被孩子的哭聲吵醒的。
“Dad, I'm in so much pain!”
——爸爸,我好痛!
秦姝躺在行軍床上,翻了個身,好看的眉心緊緊皺著。
隔壁傳來男人的溫聲安撫:“貝絲,再忍一忍,爸爸這次會找人治好你的。”
“Really?”——真的嗎?
孩子稚嫩的聲音,夾帶著一絲痛苦。
好乖,軟軟的,讓人聽了,忍不住心下憐惜。
秦姝猛地睜開雙眼,透過入目的帳篷,發覺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隔壁傳來一對父女的低語交流,外面還傳來整齊有序的沉重腳步聲。
想到生死未知的大哥,秦姝趿拉著鞋子,速度飛快地衝出帳篷。
外面,一輛輛掛著白底牌的官方大卡車,停在碼頭邊緣,上百名戰士從停靠在水邊的漁船上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