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紅繩,觸到木牌的溫潤細膩,不難看出他的主人的珍惜愛護:「倒是給我做頭繩的時候好多了。」
「二丫,你那個簪子能不能還我啊。」葉玹看我心情好了點,趁熱打鐵。
我摸了摸發頂,面色一變:「你想拿回去?你要幹什麼!」
「不是、不是。」葉玹愣了一下,連忙擺手,「我一直說給你換一個更好的。」
我一把將葉玹拉過來,抵在牆上:「好像,我們好久沒有同房了。」
葉玹的聲音明顯磕巴了:「這……這裡……」
我按下他的頭,直接貼了上去,撬開他的牙關。
葉玹雖然害羞,卻食髓知味,順著我的動作,含著我的舌尖,直到一個藥丸順著我的舌尖送進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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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他身體一軟,我將他接住,本來還想著離開放他自由的,沒想到還沒走著這男人就開始動花花腸子了,下輩子吧!
12
路上的馬車吱吱呀呀地行走著,苗大苗二苦哈哈地趕著車,「教主,把他帶著幹嗎啊。」
「吵什麼吵!」我威懾地看著發牢騷的苗大,「姑奶奶想搶個人都嘰嘰歪歪?」
「我絕對支持教主,可……可這是武林盟主啊,我們就這麼把他帶走了,萬一他恢復了記憶怎麼辦?把我們都S了怎麼辦?」
「怕什麼,有我在呢。」我踢了一腳苗大的屁股,捏緊拳頭,哼出一口惡氣,「他要是恢復記憶,我再把他打失憶。」
「敢在外面沾花惹草!這輩子我要讓他下不來床。」馬車的簾子晃了晃,我敏銳地回頭,「鐵牛哥,你醒了啊。」
「……」葉玹默默放下簾子,看了眼周圍的路況,「二丫妹,他們查得也差不多了,應該很快就會放我們走了,我們私下出來應該不太好吧,不如我們回去……」
「回去?你之前不是不喜歡他們嗎?怎麼又想去了?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沒有,」葉玹有些不自在地搖頭,他委婉解釋道,「我隻是覺得他們不像壞人。」
「你沒恢復記憶,他們都不是好東西,道貌岸然!怗花惹草!還特別愛裝逼!」我隨口道,「你可不能被他們帶壞了。」
「還好你沒有恢復記憶,你是其中之最。」我貼了一下葉玹的額頭,叮囑道,「你可不能學壞哦。」
「那肯定不會,」葉玹額角滴下一滴冷汗,「我不是這樣的人。」
「你不懂,」我撫了撫他的臉頰,將他的扣子扣上,「那天我和『你』決鬥,大冬天的,你穿著一層薄衣,要風度不要溫度,你可不能學他啊。」
我仔細攏了攏葉玹的衣襟,自得道:「還好我養得好,不然你會得風湿的。」
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苗大敲了敲車廂:「教主,有人追上來了。」
我掀開馬車的簾子朝外一看,身後塵土滾滾,隱隱聽到有刀劍的聲音。
「先進城。」我皺眉,「他們速度還挺快。」
13
馬車拐了兩個彎,駛入了一個小巷子,我拿著頭繩晃了晃,悄無聲息地進入荒蕪的小院子。
藥力仍然有殘留,葉玹早早就感受到了疲憊。
我將他安置在隔壁,讓他好好休息,便喊苗大苗二來開會,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躲過追兵回西門山。
「馬車目標太大了,我們需要棄了馬車,先悄悄出城再說。」我皺眉,並不擔憂,「城裡自有官兵在,他們不敢下手。」
「虎妞和幹娘怎麼樣了?」我問苗大,「苗三接到她們了嗎?」
「已經接到小主子了。」
我的心落定了,我從來沒有離開過虎妞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會不會又鬧幹娘。
「教主,我們快點回去吧,苗三已經在路上了,也不知道小主子長啥樣,他是個糙人,哪會養小主子啊。」
「不急,」我咬著手指,「我還有事情要確認。」
深夜,我感受到臉上傳來的溫熱觸感,和一句如幽蘭般輕悄的嘆息。
窸窣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深夜中顯得格外突兀,我閉上眼睛,恍若深睡,心卻像墮入了冰窟。
丈夫離開了,但是我隻能裝作悄然不知,立場懸殊,無聲地離開,大約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一時間我竟有些羨慕將一場婚姻鬧得人盡皆知、驚天動地的婦人,但我不行,我是教主,我不會讓任何人看我神教的笑話。
門被輕輕掩上,我睜開眼,看著熟悉的人影閃過院子,不過三兩下,就消失在巷子裡。
我看著桌子,他什麼也沒有帶走,隻拿走了送給我的發簪,好像是一場無聲的訣別,那個螢火蟲遍布的晚上,正在慢慢地消失在風中。
巨大的恐慌襲來,我喉嚨幹啞,說不出一句話,呆呆地望著小巷的盡頭,那兒宛如張大喉嚨的巨獸,吞噬著一切光芒。
「教主,」苗大小心翼翼地喊。
我恍然回神:「走。」
送完信物,安排完一切事務回來的葉玹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人呢?我那麼大的一個老婆呢?
14
我回到了西門山,女兒撲進我的懷裡,摸著我的臉蛋,問我爹呢。
我摟著女兒泣不成聲,心中堵著的酸澀仿佛有了發泄口。
虎妞被嚇到了,仿佛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小小的手指幫我抹著眼淚:「娘親不哭,以後虎妞保護娘親。」
「娘親沒事,」我吸了吸鼻子,「以後就隻有我們了。」
幹娘在旁邊嘆氣,撫著我的額頭,我靠在她的懷裡,就像靠在母親懷抱的小獸,汲取著母親的安全感。
虎妞適應得很好,毫不認生,不過三天就在山裡爬上爬下,儼然有我幼年的風範,若不是我偶爾聽到她夢中的抽泣,我大約真的忽略了她埋藏在心裡的悲傷與害怕。
她不過三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該無憂無慮地哭著,笑著,鬧著,生活裡不該有一絲陰霾。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娘親。
我心中酸澀,親了親她紅紅的臉蛋,將她的小手放回被子裡,又重新回到桌案前。
四年未歸,教中事務繁雜,又有許多積壓,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理清楚頭緒,一件一件處理安排下去。
拿起一個書簡,我的目光微凝,葉玹他要成親了。
武林盟主結親龍吟山莊……
婚禮盛大,轟動如此,幾乎邀請了半個武林的人,八抬大轎,十裡紅妝,紅紅火火的喜堂遠比當時老槐樹上纏著的幾縷紅線要慎重明顯。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警醒自己當斷則斷,不能再沉溺情愛,可還是忍不住將那幾行字看了又看。
日月神教亂世興而盛世衰,如今正是盛世,我們需得小心謹慎。
我幽幽嘆氣,若是我父母還在,我必要浩浩蕩蕩地搶一回親。
15
通常,那些武林人士自詡正道,但凡有什麼大動作,必要尋個什麼錯處,來我西門山下挑釁一回,仿佛在山下喊那麼幾嗓子,就能遮蓋住他們的虛偽勁兒。
我平日裡懶得理他們,喊幾聲便罷了,但這幾天我心氣不順,早早安排了幾個好手在山下守著,等他們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西門山極高極險,薄薄的雲霧纏繞在半山腰反而顯得山巒迷離,我站在山峰上遙望,圈圈白雪點綴蒼山之上,望之心神氣爽,什麼煩惱都煙消雲散。
苗三上前來:「愧對教主。」
「沒處理好?這次來了幾個人,」我並沒有回頭,瞧著繚繞的雲煙,「他們又尋了個什麼由頭?」
「隻有一個。」
我驚訝回頭,看苗三吞吞吐吐:「就說我們教主拋棄糟糠之夫,撩起裙子不認賬。」
「……」
「還白嫖了他三年,將女兒都抱走了,不叫他看上一眼。」苗三偷偷看我的臉色,「他在山底下運起內力,聲音傳得極遠,連二裡外的百姓都過來看熱鬧了,不太好處理。」
「武林盟主也來了?」我冷著臉,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我想見他,但又怕見他。
「熱戀時喊人家情哥哥,玩膩了就喊人家武林盟主。」
驟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望過去,葉玹換上了翩翩白衣,如同風流倜儻白衣少俠,隻有尚未白回去的膚色才隱約能窺得幾分鐵牛的痕跡,一雙桃花眼哀怨地看著我,活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媳婦。
他絮絮叨叨:「誰能有我慘,我去還了個信物,結果回來媳婦、孩子都沒了,還找不到人。」
「你不是成親了嗎?」我不敢再看,害怕自己露怯。
「新任的武林盟主,不是我。」葉玹輕描淡寫略過去,看著我笑,恰如一陣清風徐來,卷起衣袍,宛如翩飛的白鶴,一如初見。
「介紹一下,我叫葉鐵牛。」
葉玹番外
我是個孤兒,打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父母。
一個老乞丐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教我武功,伴我長大。
可惜,我沒來得及孝順他,他便被S了。
那天,他身體枯槁宛如凋零的樹葉,他說:「走吧,不要在這骯髒之地待著了。」
於是,拜入了武林盟的門下,換上了一襲白衣。
第五年,我為老乞丐報了仇,又在比武大會上一舉奪魁,成為了武林盟主。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可是我卻找不到出路了,給老乞丐報了仇,又給武林盟報了恩,人生就好似一場茫茫的大雪,我找不到目標。
然後,我見到了她,魔教的小丫頭,她氣衝衝揮著鞭子衝上來,說要與我決鬥,我笑了,好像娶個這麼鮮活的媳婦也不錯。
我和她約了時間,冬日裡,我忍著寒冷,換上了最飄逸的衣衫, 挑了一個最好的角度,等著她的到來。
結果,這姑娘居然是個實誠人,她是真的打架。
我和她兩敗俱傷, 雙雙失憶。
再醒來的時候, 她真的成了我的妻子, 還自稱二丫,大膽地親了過來。
我一時愣住了,卻舍不得松開。
我從來不是個臉皮薄之人,卻在她的逗弄下如此害羞。
平淡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年,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讓我忘記了武林的種種是非, 也忘記了我是武林盟主。
我不敢想象,她恢復記憶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
武林盟找上門了,並未為難我,或者說他們並不在意我,在我拒絕娶師傅的女兒時,就注定了,我不會是個長久的武林盟主。
他們要我將信物歸還。
幹娘拉著我回了家,聽了我的感受,笑得合不攏嘴,拉著我的手直說,我那是看上他了。
「就以」我知道妻子對他的寶貝程度,本想著偷偷摸摸哄騙了來, 等出去再贈一支更好的。
可是她恢復記憶了。
她並未棄我而去, 可是她隻喜歡鐵牛,我半點不敢說,我早已恢復記憶。
我是一個卑劣的小偷, 是一個惡劣的騙子, 偷窺著不屬於我的幸福。
但是, 沒關系, 等把信物還回去,我可以做一輩子鐵牛, 隻要她喜歡。
我還了信物,帶著熱氣騰騰的麻酥餅回去。
從此,就沒有武林盟的葉玹了, 前塵一刀兩斷,我就隻是鐵牛。
可是,我找不到她了, 屋子幹幹淨淨得像是沒有人住過,幹娘也早已搬走。
我徘徊在西門山腳下, 卻不敢露面, 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還是隻是一場誤會。
我希望隻是誤會,可我不敢去賭。
我垂頭喪氣地回武林盟,那邊滿屋子的紅紅火火, 他們都是成雙成對,而我是孤家寡人。
我想,不要臉就不要臉了罷!媳婦比臉面重要!
以後,世上就隻有葉鐵牛了。
就是可恨我這虎妞, 見到我便哇哇大哭,說撞了鬼,要尋個茅山老道收了我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