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高估了傅謙白的人品,我離開御湖花園的第二天,他帶人砸了我男友的店,還直接將我男友打進了醫院。
我趕到時,傅謙白正坐在長椅上靠著牆假寐。
醫生還在為男友處理創口,時不時能聽見從裡頭傳來的哀嚎。
傅謙白聽見動靜,掀起眼皮睨了我一眼,薄寡的鳳眼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乖寶,坐。”
我手握成拳,指甲都嵌進肉裡,卻仍止不住氣到發抖:“你動他幹什麼?”
傅謙白雙手一攤,面露無辜:“天地可鑑,我沒動手。”
他大手一撈,握住我的手腕將我往他面前帶,笑意深了一些:“乖寶,是我把他送來醫院的,我算不算做了件好事,嗯?”
他指尖微涼,描繪著我手臂上的紋身,引起我無數的戰慄。
我想要抽回,卻被他猛地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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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謙白吻了上去,虔誠又輕柔,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
“傅謙白,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慢慢掰開我的拳頭,輕嘆了口氣,道:“乖寶,是你,你不聽我的話,想幹什麼?”
“你明明就要和沈淮書訂婚了,為什麼還捏著我不放?”
“誰告訴你的呢?”
傅謙白抬眼看我,目光一瞬不瞬:“乖寶,誰說的?”
門被打開,解救了我此刻的難堪。
男友坐著輪椅,被護士推出來。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頭上還纏著好幾圈紗布,一隻腳打著石膏,看樣子恢復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剛想上前,就被男友伸手攔住。
好像是動作太大,腰上的傷口被撕裂,他“嘶”地一聲,才開口:“舒舒,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分手,我們分手……”
“什麼?”
我看著語無倫次的男友,還以為他是被傅謙白嚇傻了,剛想出聲安慰,身後的傅謙白徐徐起身,站到我的旁邊。
傅謙白俯身打量了他好一會,才直起身,滿意地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的所有醫藥費我會承擔的。”
直到男友乘坐的電梯門完全關上,我才回過神。
傅謙白從外套掏出一個信封,塞到我手中,揉了揉我的頭發,道:“舒舒,你眼光真的一直好差的。”
我拿不穩,裡頭的照片灑了一地。
裡頭,是每天深情說愛我,卻背地裡和別的女人熱吻的各種親密照。
我的眼睛霎時就起了霧,低著頭看著滿地的照片,輕聲問:“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9
“舒兒,下午你跟著菲菲一起出個外勤,有市舞蹈團在劇院演出,新聞臺需要我們配合出一期報道。”
午休時間,組長蘇姐突然進了我的辦公室給我安排下午的活。
我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拿走眼罩,捂住眼睛,緩緩適應回這白天的光線。
蘇姐突然湊到我身邊,小聲八卦:“你男友的店上周被砸了?怎麼回事?”
“……”
我和季析戀愛時間不算長,滿打滿算不到一年。
但是他有空就會接我下班,還時不時給我的同事送下午茶,所以基本身邊人都知道我們戀愛。
“舒兒?”
我無奈地撥開手,嘆氣:“我和季析已經分手了,他店被砸的具體原因我不知道。”
蘇姐還想繼續八卦,但被我打住。
我掏出抽屜裡的相機看了下電池,“嘖”一聲,問:“蘇姐,你那兒還有備用電池嗎?”
蘇姐沒有吃到完整的瓜有些不滿,鼓著臉起身,沒好氣道:“有有有。”
“诶,舒姐,你說今天壓軸會是誰來跳獨舞?”
我調試鏡頭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淺笑道:“不知道呢。”
“我希望是沈淮書,她真的太太太美了。”
“你很喜歡她?”
菲菲用力點頭:“我覺得她跳舞的時候和別人不一樣,渾身都在發光!”
一共有十二個節目,我和菲菲分工,我負責前六個的拍攝。
我剛把相機交到她手裡,她就湊到我耳邊小聲道:“舒姐,外頭有人在等你。”
“誰呀?”
菲菲搖頭,將一張空白的名片遞給我:“她的助理給我的,說你會知道是誰。”
沈淮書。
我的神色僵住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常,拍了拍菲菲的肩膀,道:“下半場辛苦你。”
沈淮書已經換好演出服,獨自一人坐在化妝間裡,靜靜地看著鏡子。
她瞧見我,熱情地喚我:“舒舒。”
“剛開始見到你,還不敢認,沒想到真的是你!”
她的語氣親昵又溫和,仿佛我是她十分要好的摯友。
我勉強扯起一抹笑,答:“好久不見。”
“今天我本來邀請了謙白來,但是他公司臨時有事,隻能答應我演出結束後來接我,你們也好久不見了吧?一會有沒有空一起吃頓飯?”
“不了,今晚約了同事。”
沈淮書的神色似是有幾分失望,瞥見我手臂上的紋身,頗為驚喜地問:“你這個紋身還留著?”
我不打算與她繼續這個話題,隻能開門見山地問:“你叫我來是?”
“哦,瞧我這記性,光忙著和你敘舊了……”
沈淮書將身後化妝臺上的一個首飾盒遞給我,繼續道:“我和謙白要訂婚了,還缺個主攝影師,想讓你來。”
“這算是一點小小心意,你看時間能不能安排過來?”
裡頭是一條十分精致的藍寶石項鏈,光看成色就價值不菲。
我將盒子重新合上,道:“這太貴重了。”
“舒舒,你自己一個人在外漂泊打拼這麼多年,也不與我們聯系,我和謙白都十分掛念你,這不過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
我將禮盒放到她身邊的化妝臺上,不禁莞爾:“淮書,我相信以沈家和傅家的能力,會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主攝,婚禮我會去的,謝謝你。”
在我轉身瞬間,她猛地抓住我,幾近執拗地問:“你真的會來?”
“會的。”
我其實心跳到了嗓子眼,想著如若不是沈淮書已經換好演出服,化好妝,指不定她會做出什麼讓我意想不到的事。
10
凌晨一點,我和菲菲還在和新聞臺的工作人員選照片,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我看了眼來電人,說了句“抱歉”就往外走。
“你今天和淮書見面了?”
“嗯。”
傅謙白的嘆息聲微不可聞,語氣分不清是不耐還是煩躁:“舒舒,我說了,你不要輕易和淮書來往。”
“是她提出要見我。”
我看著自己的腳尖,補充:“傅謙白,她邀請我參加你們的訂婚宴。”
“舒舒,淮書又自殘了。”
傅謙白突然轉變了話題。
我們沉默了許久,久到以為對方掛斷了電話。
我說:“傅謙白,該少來往的,還有你和我。”
掛斷電話,我燃了支煙夾在指尖。
煙霧升起,我恍惚間開始回憶起從前。
十七歲那年,傅謙白帶著沈淮書回國。
沈淮書不喜歡與人交流,除了傅謙白。
所以她幾乎天天都會粘著傅謙白。
傅謙白特意叮囑過我:“淮書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有時候不清醒,會把你認作傷害她的人,你少出現在她面前。”
那天,我不過是在院子裡栽花。
沈淮書突然湊過來,手裡拿著一瓶紅酒,神色單純又無辜:“舒舒,這是什麼花?”
“你要陪我喝酒嗎?”
她話題轉變得太快,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知道,沈淮書又發病了。
我佯裝鎮定,將手中的小鏟子放到盡可能隱蔽的花圃中,然後起身:“淮書,我酒精過敏。”
但是她不依不饒:“舒舒,你在拒絕我嗎?”
“……不是的。”
她倒了一杯酒,握住我的手直接將那杯酒往自己頭上澆。
我心一驚,用力地想要掙脫,卻因為對方手勁太大,掙扎間酒杯碰到石桌,沈淮書手裡隻剩下一個杯託的殘骸。
她雙眼猩紅,眼睑泛著淚,在傅謙白進門瞬間,她直接將手中的杯託刺向我的手臂,嘴裡振振有詞:“S了你,S了你!”
傅謙白趕忙奪走沈淮書手裡的那個利器,她緊拽著傅謙白的手央求他:“謙白,謙白,她欺負我……”
“淮書,沒有,沒有人想要傷害你。”
“不,不,她拿紅酒澆我頭……你幫我,你幫我懲罰她……”
沈淮書的臉上都是紅酒流下來的痕跡,整個人顯得詭譎又恐怖。
傅謙白也紅了眼,點點頭,哽咽地說:“我幫你。”
深秋,傅謙白將瓶子裡剩的所有紅酒全都往我頭上倒。
沈淮書在一旁鼓掌。
紅酒從我的頭頂滴落,有些還洇到了手臂上被沈淮書刺破的創口。
後來,傅謙白在我的手臂上畫了一枝梅花,尺寸大小剛好遮住那個疤痕。
我怕疼,是連打針都要嚇得落淚的人,卻被傅謙白帶到了紋身店。
無論我怎麼與他求情,他也隻是摸摸我的頭,淡聲說:“乖寶,隻要遮掉就不醜了。”
你看,傅謙白隻要叫我“乖寶”,一定是沒好事。
或許是為了陪我,傅謙白在自己的手腕內側也紋了一小行字,連筆,我一直沒看清是什麼。
紋身結束那天,傅謙白第一次吻我。
在車裡,他輕輕地吻了吻我泛紅的紋身,然後一路向上,細密的吻落在我的脖頸、下巴,最後是唇。
他循循善誘:“乖寶,要閉眼呢。”
再後來,傅謙白因為連跳兩級的原因提早我們兩年畢業接手公司。
又要穩住在傅氏的地位,又要照顧沈淮書的情緒,傅謙白有些分身乏術,我和他的聯系就更少了。
某天深夜,傅謙白半夜突然回來了,不由分說地一把將我抵在陽臺上熱吻。
他又快又急,扣著我的後腦勺根本容不得我半分抵抗,他身上濃重的酒精味像是在解釋這一切發生的由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謙白終於松開我,撈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脖子後,緊緊抱著我,彼此的氣息都亂做一團。
半晌,我聽見他啞聲道:“乖寶,好想你。”
他捻著我的耳垂,吻了吻我的側臉,問:“可以嗎?”
不等我回答,傅謙白身後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
我看清來人,猛地推開傅謙白。
沈淮書淚流滿面,崩潰大喊:“傅謙白!”
沈淮書跑到樓頂站在欄杆上,以S威脅傅謙白趕我出去。
我幾乎是連夜搬離了居住許多年的御湖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