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可惜梅香如故,舊人不再。

春意漸濃,我變得嗜睡起來。

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我已不大出去走動。

那日見日頭正好,月荷非要帶著我出去散心。

我便也由著她了。

我裹著入宮那年,李瑾承送我的狐皮大氅。

許是小時候落下的病根。

每每入了冬,我就日日離不得暖爐。

什麼暖玉床,鶴絨被,他千方百計都尋來給我。

從前冬夜裡,李瑾承總是擁著我睡。

「阿念如此怕冷,從前都是怎麼過得?」

我笑而不語。

隻是鬧著把冰冷的手往他胸膛上伸過去。

他嘴上說我大膽。

卻躲也不躲,任由我胡鬧。

我原就不喜熱鬧,如今隻讓月荷陪著我去池邊喂喂魚罷了。

卻不巧李瑾承也在。

6

我不想多事,掉頭就要走。

背後卻傳來沈玉嬌的奚落聲。

「如此天寒地凍,貴妃還有雅興特意到這裡來?」

她話裡話外無非就是想說,我故意為了李瑾承而來。

「你……為何不多穿點?像是清瘦了不少。」

李瑾承站在亭子裡,居高臨下看向我。

眼神裡是一抹化不開的暗色。

我敷衍的行了禮,並未回答他的話。

他便將目光投向了月荷,責怪她連主子都照顧不好。

「娘娘自開春就不愛吃食,偶爾吃一點,也不過寥寥幾口。」

「可曾請過太醫?」

李瑾承追問著,像是有點擔憂。

去年夏日格外炎熱,我貪涼,吃冰壞了腸胃。

整夜肚子疼,白天什麼也吃不下。

李瑾承急得團團轉。

更是放言若是貴妃還吃不下東西,就讓太醫院那群老東西都跟著挨餓。

好在我恢復的快。

不然,我真怕那些個太醫都躺在了我的延慶殿。

「回皇上,臣妾身體很好,月荷隻是關心則亂而已。」

李瑾承伸手,像是要為我攏一下狐氅,我下意識退開半步,拉開了距離。

如今他心裡滿是另一個女人,我才不要他碰我。

沈玉嬌見他掛念著我,自是不悅。

便鬧著要一條比我身上更好的大氅。

「憑什麼就她有,我也要,你說過的,你要給我最好的,我就要。」

李瑾承笑著哄著她,告訴她這就讓人給她做。

我不想看他們恩愛,匆匆告退。

臨走前,李瑾承囑咐月荷叫太醫再給我瞧瞧身子。

我抬頭衝他笑了笑。

也許是我太久沒對她笑過,每一次見面好像都因為沈玉嬌鬧得不愉快。

所以他明顯愣了,看著我欲言又止。

李瑾承,你想什麼呢?

我是在笑你。

笑你一面把沈玉嬌捧在手心裡,卻又一面關心我。

你累不累啊?

7

沈玉嬌的大氅剛到,我的卻被火燒了個洞。

月荷心疼的補了又補。

我坐在暖爐旁看著她忙活了幾個時辰,終究還是無濟於事。

月荷氣的半S。

玉檀宮的宮女怎麼就會無緣無故收錯了衣服?

我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隻要是李瑾承給的,她都想要。

而且還得是獨一份的要。

沈玉嬌站那,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滿頭的珠翠隨著她的身體抖動著。

就像……

月荷說就像是個吊在屋檐下的蜂窩。

說著我們主僕二人盯著她看,眼神就像看白痴一樣。

沈玉嬌倒是不在意。

對著身邊的宮人誇耀這雪貂氅多暖和,毛色多亮。

末了她衝我道,

「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分享,嘖嘖,隻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狐皮,以後怕是都沒了。」

我看著她,勾起嘴角衝她一笑。

她一臉茫然,猜不透我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我便一腳踹翻了暖爐。

火紅的木炭瞬間飛出,傾數朝她過去,那雪貂毛遇火就燃。

沈玉嬌嚇得吱哇亂叫,滿宮裡都能聽到她喊救命。

宮人們一擁而上,替她拍打火苗。

大概是不得人心吧。

我眼瞅著一個小宮女趁亂狠狠對著沈玉嬌的大腿擰了幾把。

下手那叫一個果斷。

我看得倒是挺解恨。

沈玉嬌沒什麼大礙,那點火炭傷不到人。

但她受了驚嚇,說是在房裡足足哭了兩日。

她難過,李瑾承自然是心疼。

必定就不會讓我好過。

我院子裡的梅林,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

光禿禿的。

像極了光華殿裡那些整日誦經的和尚的頭。

隻留下那些戒點一樣的樹坑。

我第一次慌了。

8

在這深宮裡,我原以為有李瑾承我就不會孤單。

可他丟下我選了沈玉嬌。

我想著,再不濟我還有這一片梅林。

這是我入宮那年,李瑾承跟我一起植下的。

可如今他卻要把他們連根拔起。

我心中悲涼,卻還是抓著他的衣角,努力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第一次低頭,我小心翼翼地求他不要毀了梅林。

李瑾承看著我,像是琢磨不透我在想什麼。

他木著臉,要我去給沈玉嬌道歉。

我連連搖頭,帶著哭腔辯解。

「是她先燒了我的狐氅,你舍不得她難過,那你可曾想過我?那是我入宮時你送給我的。」

我聲嘶力竭,控訴他的不是。

可他滿心都是沈玉嬌,眼中哪還有我的影子。

那盆被他帶走的綠梅,還沒撐過冬天就S了。

沈玉嬌日日用滾燙的開水澆灌。

他不是不知。

卻也任由她去了。

見我哭的難過,李瑾承蹲下身,略帶疼惜地撫去我的眼淚。

他說,

「阿念,嬌嬌她與我而言不一樣。」

好一個不一樣啊。

入宮前,爹爹千叮嚀萬囑咐。

帝王之家最是無情。

如今的太後最忌他人知曉當年宮變之事。

讓我萬萬不可用從前的身份與李瑾承相認,否則於我們溫家,怕是有大禍。

當年也是爹爹拗不過我,他告訴我,可以去探望李瑾承,但萬萬不可透漏太多。

左右入宮後他也一直疼惜我,我便從未動過那個念頭。

可現在不一樣了,哪怕沒有那件東西。

我也要看看李瑾承,到底是信我還是信別人。

我讓月荷將那件燒破的狐氅送到李瑾承那裡去。

還有我臨摹的那首詩,也一並放在了衣服下面。

可我沒等到李瑾承來找我。

反而等到的是二哥戰S的消息。

9

我狠狠抓著手邊的桌子,生生折斷了指甲,卻還是抵不過心裡痛。

大哥向來沉穩,從不惹是生非。

自我幼時,便是二哥陪我玩鬧。

我是女兒身,爹爹舍不得罰我,惹了禍總是他來擔。

少不了跪祠堂,受家法。

可他下一次爹爹問起,他還是會義無反顧擋在我身前。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喉嚨裡的腥鹹再也壓不住了。

鮮血就那麼湧了出來。

我去找李瑾承,卻被宮人攔在門外。

說皇上正在議政,沒有通傳不得入內。

我就站在檐下等啊等。

從午後一直等到了傍晚。

卻被告知,李瑾承下旨晉了我的位分。

如今我是這宮裡獨一無二的皇貴妃。

皇貴妃?

我要這頭銜有何用。

這就是他對我們溫家的補償麼?

可我隻想要二哥回來。

我隻想爹爹可以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

大概是往日的情分還在,又或是於心不忍。

李瑾承的近侍太監,向我偷偷道出了二哥出事時候的真相。

是因為沈玉嬌!

是她,害S了我二哥!

我瘋了一樣的衝進了玉檀殿。

我本就年少習武,拳腳功夫雖說一般。

可對付沈玉嬌這樣的花瓶還是綽綽有餘。

我衝著她的面門,一拳將她打倒在地。

然後狠狠踩上了她的胳膊。

不用鏡子,我也知曉此刻我的臉色有多麼恐怖。

她大聲呼救,痛的雙腳直踹,連鞋子都飛了出去。

可院子裡的宮人哪個敢動。

見我不松手,她繼而開始啞著嗓子怨毒地咒罵我。

嘴角是被我打出的鮮血,粘在白皙的臉頰上,那抹血色看著多像雪地裡的紅梅啊。

可怎麼偏偏我就覺得不夠?

我一下又一下的扇著她的耳光,每扇一下我都會問他一句,疼麼?

她也從一開始的憤恨慢慢轉化成了驚恐,害怕。

可這不夠,根本不夠。

我要她沈玉嬌S。

我拖著她的頭發將她拽起身。

手勁之大甚至她的五官都被扯得變了形。

我又問她痛不痛?

她連連點頭,嗚嗚地哭著。

可這點痛算什麼?

我二哥可是受萬箭穿心而S的啊。

他的屍身上千瘡百孔,他該有多痛啊。

爹爹和大哥親自收屍,他們又該有多痛啊。

還有隨著我二哥一起戰S的將士們。

種種這些,全都是因為她沈玉嬌。

這些痛哪怕把她剝皮拆骨都不為過。

我自是不會讓她那麼舒服的,那麼快的就S。

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S不能。

10

我將沈玉嬌擄出了宮外。

帶到了離皇城不遠的守城軍營裡。

她終究是怕了,離開了李瑾承她沒有任何依仗。

但我不一樣,她知道我什麼都不怕。

一路上她苦苦哀求我,求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

甚至是哭著跪著,一下又一下的給我磕頭。

我隻冷冷看她一眼,她便嚇得哭爹喊娘。

我知她恃寵而驕。

卻沒想到,她居然喪心病狂到耽誤軍機匯報。

害得我二哥與幾千先遣將士中了敵人埋伏。

更是在突圍中,受敵弓弩萬箭穿心。

我怎能饒了她?

我不用露面,隻吩咐灌了一碗啞藥給她。

將S之人是不用說話的。

那些將士隻當她跟其他人一樣,都是送來犒賞他們的窯姐兒。

沈玉嬌她不是自詡高高在上,出淤泥而不染麼?

我就要將她丟進泥裡。

我要讓她滿身汙穢,S也要骯髒的S去。

也虧得她素日裡保養的好,容色在那些姐兒堆裡,自然是一等一的。

我遠遠的坐在馬車裡,聽著周圍的一片喧鬧,霎時間覺得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我被李瑾承攔在了宮門口。

他陰沉著臉,眼神像利刃一樣刮在我身上。

「人呢?」

「S了。」

我沒騙他,沈玉嬌大概是太嬌貴了。

才兩個時辰不到,她就被抬了出來。

身上滿是青紫,渾身都是穢物,被扔上了馬車。

還沒到半路就咽了氣。

「你是不是當真以為,朕不敢S了你?」

李瑾承的大手就那麼掐上了我的脖子,沒有絲毫心慈手軟。

如今我已經消瘦的他一手就能將我提起。

肺裡的空氣被一點點抽離,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身體的本能讓我掙扎起來,可嘴裡依舊不饒人。

「沈玉嬌就是我S的,來啊,讓我償命,S了我,就像你害S滿院梅花一樣,S我!」

就在我以為真的要被活活掐S時。

李瑾承松手了。

我像隻離岸的魚兒一樣努力地喘息著。

可我卻因為奔波和剛剛的折磨,把最後一點力氣都耗盡了。

那熟悉的腥鹹味又一次湧了上來。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猛烈。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我嘴裡湧出,我就那麼倒在地上看著李瑾承。

我在笑,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李瑾承再也顧不上沈玉嬌了。

「太醫,快叫太醫。」

他緊緊抱著我,臉上的擔心和害怕是掩飾不了的。

我依舊喃喃自語,他低下頭側過耳朵,用極盡溫柔的語氣問我。

「阿念,你說,我在聽,我在聽。」

你在聽嗎?

我終於要S了。

那S之前,就讓你追悔莫及吧。

我貼著他的耳朵,滿口的鮮血讓我說話都變得含糊不清了。

「疏疏……淡淡,問阿誰,堪比天真顏色……」

李瑾承的瞳孔驟然收縮,腦袋像是被千斤鐵錘重擊了一樣。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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