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大學室友,看極光的約定是大學時就定下了,但畢業後就開始忙個不停,硬是抽不出時間來完成這個約定。
這一次,我們終於實現願望了。
我發現,單身後的我比以前自在多了。
婚後,我的生活就圍繞著一個字——忙。
整天忙得暈頭轉向,從早忙到晚,從年頭忙到年尾,春節放假更是累得渾身散架,好像總有做不完的事,連靜下來好好思考一會的時間都沒有。
離婚後,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變得松弛,我甚至有時間去培養興趣愛好了。
我報了一個繪畫班,一個星期去上三次素描課,這種悠闲的事,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還想好了,再去報一個英語口語課,爭取把口語練好。
我計劃,這幾年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帶爸媽和女兒出去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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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年,等國內都遊得差不多了,我的口語也練好了,就帶他們開始出國旅遊。
一想到這些美好的未來安排,我都覺得渾身都是幹勁。
我又對生活充滿了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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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又一年的發展經營,工作室再一次擴大規模。
我跟搭檔忙碌了幾個月,才把新辦公室的裝修、人員招聘培訓、組織架構重新分配等各種事務安排妥當。
終於能有時間喘口氣了,我決定給自己安排幾天休息,好好緩一下。
這天下班,經過門口傳達室時,保安小哥叫住了我。
「謝女士,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可能是我多疑,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提醒您一下。」小哥壓低了音量,「前段時間,有個男的,跟在你後面想進小區,被我攔下來了。我問他想找哪個業主,我幫他聯系,他說不出來。第二天晚上,我又看到他在小區門口鬼鬼祟祟。一看到你進大門了,他又要跟著進來,還是被我攔住了。」
小哥頓了片刻:「你猜後來怎麼了?那個男的直接在我們小區買了套房,成為我們業主了。而且,他買的房就在你家樓上。現在他能大方進入小區,我沒法攔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您,您還是小心點。」
我點頭,跟小哥道謝。
回到家裡,我想了一會兒,起身來到樓上。
在電梯口猶豫了一會,我還是覺得有點危險,萬一那人不懷好意呢,我一個人也不是他對手,還是再回去想辦法吧。
剛轉過身,電梯門打開。
站在裡面的姜永達和我面面相覷。
「說吧,什麼意思?」
在小區外隨便找了間餐廳,我和姜永達面對面坐下。
餐廳的明亮光線下,我才看清楚,心下一驚,姜永達怎麼變這麼老了?
才一年多不見,他整個人滄桑了一大截。
瘦了很多,臉部都有些凹陷了,也顯得眼角額頭的皺紋更多。
更誇張的是頭發,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霜。
我問話後,對面的他一直低著頭,沒有吭聲。
我尷尬地咳了咳:「那個,怎麼不染一染?」
「哦,你說頭發啊。」姜永達像是剛回過神,「唉,長得快,過段時間又要染,懶得費那個神。」
「對了,你為什麼要住我家樓上?」我想起正事。
姜永達苦澀地笑了下:「我失眠,嚴重失眠,整宿睡不著。去看心理醫生,說是過度焦慮。我試了所有方法,都沒辦法緩解。後來無意間刷到你的微博,看到你的一張照片,那天下午,我靠在辦公室椅子上居然睡著了。後面幾天,我就靠看著你的照片入睡。但你的微博隻有那一張照片,幾天後,那張照片也失效了,我再度失眠。」
他抬頭心虛地看我一眼:「所以我才會跟蹤你,我發現見到你後,晚上就能睡著。保安不讓我進這個小區,我幹脆買了套房。在這裡睡覺,我的失眠症居然自己好了。」
「你別太荒謬。」我挺無語,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了想,我又道:「你最好搬走,每天晚上住我家樓下,這算什麼?我們離婚兩年了,我不想再跟ṭů₀你有任何瓜葛。還有,你老婆知道這事,認為是我在糾纏你,跑來找我麻煩怎麼辦?你知道,我最討厭麻煩了。」
「我跟她提離婚了。」姜永達看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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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輪到我驚訝了。
「那可是你的白月光,你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人,這才結婚兩年,怎麼就過不下去了?」
我承認,好像有點幸災樂禍了。
「是我對她濾鏡太厚了,原來,初戀隻適合活在記憶裡,真在一起生活了,才是一地雞毛。」
「不至於吧?你好歹也是上市公司大老板,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世界上大部分困難都能用錢解決。你們又不缺錢,生活中很多矛盾都不會產生。」
「可能我以前接觸的都是正常人吧!」姜思達苦笑,「你知道嗎?我感覺楊菀芝她都不是個正常人。我都不敢相信,有一天我能被一個女人快要逼瘋。」
姜永達像是終於找到可以傾訴的人,絮絮叨叨跟我講了很多。
他說,楊菀芝何止沒有獨立生存能力,連自理能力都沒有,她連任何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有一次,他把一份文件落在家裡了,就讓楊菀芝幫忙送到公司去。
他在電話裡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按時送到,和合伙方開會等著用。
結果楊菀芝硬是把文件送遲了整整一個小時。
她在家裡慢騰騰化妝、挑衣服,浪費了一個多小時。
姜永達見到她的時候怒火衝天,質問她為什麼來這麼慢,差點誤了他的工作。
她卻慢悠悠地說,因為她要用最美的姿態出現在公司裡,給他長長臉。
姜永達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等到開會時打開那份文件,那份蓋了政府公章的文件,上面卻滿是油漬,應該是吃的什麼東西掉在上面了。
姜永達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她的腦回路跟正常人就不一樣,再重要的事,你跟她強調一百遍,對於她,跟沒說一樣,她就是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姜永達說的時候,額頭的青筋已經在跳了。
他說,前段時間,他的父親生病住院,需要有人陪床。她母親白天守著,晚上需要再請一個護工。
請來的護工晚上偷偷睡覺,沒發現他父親摔到床下。要不是護士發現,他父親就要窒息而S了。
姜永達要辭退那個護工,楊菀芝還攔著不讓。那個護工是她找來的,是她媽媽在老家的一個親戚。
楊菀芝說,把人趕回家了,她媽媽在親戚面前不好交代。
姜永達氣得當場扇了楊菀芝一巴掌。
「那是我第一次打人。」姜永達深吸一口氣,「我知道暴力不對,但我還是沒忍住。楊菀芝這個人,她就是有辦法讓你暴躁發怒。」
他又看向我:「和你結婚那麼多年,我從來沒在家裡發過火。可是和她結婚兩年,我感覺自己都得狂躁症了。現在,隻要一回家,一看到她的臉,我就忍不住渾身暴躁。以前,我以為自己是個沒脾氣的人。和她生活我才知道,原來性格真的會受身邊人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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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永達說,他父親住院一個多月,後面沒有找到合適的護工,都是他在守夜。
連續一個月,白天他在公司上班,晚上就去醫院守夜。
他說,那一個月,他感覺自己老了十歲。
「還有一件事,之前公司競標下一個大項目,賬上資金基本都投進去了,還在銀行貸了大筆款項。楊菀芝不知道從哪知道這件事,非要跟我鬧,說貸那麼多錢投進去,萬一賠了不就傾家蕩產了,非要讓我把項目退回去,你說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甚至把我以前給她的錢都放在她媽那裡了,生怕我錢不夠了問她借。我也是徹底S心了,跟她提了離婚。你說,我這還沒破產呢,她就這副嘴臉,生怕我牽連到她。那我真破產了,她不馬上卷鋪蓋跑了?」
「那她答應了嗎?」我有點好奇。
「她還在猶豫,既怕我這個項目失敗了拖累她,又怕萬一離了,我成功了她又佔不到便宜了,你說可笑不可笑?」姜永達嘆了口氣,「我想起了創業那幾年,你在我身邊陪著的時光。因為有你的加油打氣,說實Ṭųₑ話,那時候我一點都不怕失敗。因為我知道,就算失敗,你也不會離開。你就是我的安全感和底氣,有你在,我才能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拼搏。」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那幾年。
明明沒過去太久,怎麼就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看來,還是我這些年經歷了太多。
剛畢業,我明明考進了一個好單位,之前定好的崗位卻被一個關系戶給頂了,我被發配到鄉鎮去守倉庫。
一氣之下我直接辭職,應聘到姜永達創業的小公司。
當時的想法是,小公司總沒有關系戶了吧,而且說不定以後公司發展好,我還能成為開朝元老呢。
那時候,公司除了姜永達這個老板,一共隻有五個員工。
在日復一日的加班和相處中,我跟姜永達萌發了感情,就這麼在一起了。
剛開始的幾年,公司遇到好幾次危機,差點沒撐下來。
每次,我都會堅定地站在姜永達背後支持他。
我告訴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失敗了也沒關系,大不了從頭再來,我們都還年輕。
那時候,我是真地相信姜永達能成功。因為有過共同工作和生活的相處經歷,我了解他的才華,也看到了他的努力。
有能力且狠得下心拼的人,最後一定能成功。
最後證明,我的眼光是準的。邁過了最大一道坎兒,後面就是一路坦途,策馬奔馳。
和姜永達結婚後,接著又懷孕生孩子。等到悠悠上了幼兒園,我才徹底退出公司,開始著手經營自己的工作室。
當初辭職進入姜永達的公司也是一時氣急,如果不是後來跟他談戀愛了,我想我應該不會繼續在他公司待下去。
我有自己的興趣,有自己想發展的事業,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當時堅持陪著他打江山,做著自己不感興趣的工作,隻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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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敢相信,一個人怎麼能笨成這樣?她真的是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連水費電費她都不會交。之前家裡還停電過一次,就是因為她沒有及時交電費。這麼些年,我也是第一次經歷家裡停電。她還動不動打電話給我,我在開會,她火急火燎打來電話,說家裡水管漏水。水管漏水她去找修理工啊,找我有什麼用……」
姜永達還在跟我念叨楊菀芝的事,可是我已經沒有聽下去的耐心了。
「你們還沒離婚,我希望還是能避嫌,你不要再住這邊了。」我打斷他,「我不想背上莫須有的小三罵名,你能做到嗎?」
姜永達點頭:「好,我答應你,馬上搬走。那我離婚後,能繼續住這邊嗎?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打擾你,我隻是住這裡,保證不出現在你面前。」
「以後再說吧。」我起身離開。
反正他離婚還要一段時間,等真離婚了,悠悠差不多也要初中畢業了。
到時候,看她考到哪裡上高中, 我就直接把這邊房子賣了, 搬到悠悠新學校附近住。
最終,姜永達沒有離婚,他不願意了。
很突然的消息,姜永達得了胃癌, 還是晚期。
「我活不久了, 這個病很大原因是楊菀芝害的。離婚後,她無牽無掛,再找個男人養活她, 我一個人悲慘地S去, 豈不是太便宜她?所以, 我不離婚了,我要她伺候我直到S。」
姜永達把癌症的事告訴了楊菀芝, 說自己快S了,隻要她好好伺候自己,以後遺產都是她的。
楊菀芝信了, 盡心盡力地伺候姜永達。
而姜永達總是想出各種方法磋磨她, 讓她整夜不睡覺, 守在自己床邊。要吃海鮮粥, 要讓她親手做。吐的痰讓她用手接, 等等。
可能是遺產的誘惑太大, 楊菀芝就真的默默忍受著。
姜永達的生命力還挺強, 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年,他卻硬是挺了五年。
這五年, 楊菀芝被他摧殘得彎腰駝背、頭發花白。
等到姜永達終於離世, 楊菀芝才松口氣, 正準備接收遺產,卻被告知,遺產沒有她的份兒。
姜永達生前早就立了遺囑,並做了公證。
他的所有遺產, 分給了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女兒悠悠。
楊菀芝隻得到了一套不到一百平米的普通單元房。
她不服氣,去找了律師, 但律師告訴她, 遺囑是有效的, 她確實什麼都得不到。
楊菀芝變得瘋瘋癲癲, 每天跟在我身後,要我把錢還給她。
眼不見為淨, 正好悠悠上了大學, 我把本地的房產都處理了,帶著父母搬去了悠悠大學所在的城市。
楊菀芝確實看著有些可憐,但我不會給她一分錢。
因為我知道,一旦開了頭,對於她這種隻會依附別人的藤蔓來說, 像是找到了宿主,往後餘生,她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扒著我不放,再也甩不開。
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成年人, 一定要遠離。
我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我的生活。
我的人生,以後將會是晴空萬裡,一片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