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開門見山。
我和江昕不對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她總是覺得我學習太認真，每次看見我學習都要陰陽幾句，還要感嘆幾句自己高考發揮失常，要不是平時不努力，早就上清北了。
平時評獎評優她總是要和我爭，爭不過就惡意舉報，不過並沒有得逞。
“你裝什麼啊林笙？五十塊一天，要是沒有獎項你能願意做？”
“在這邊裝什麼聖母，不知道的都要被你感動了呢！”
江昕語氣咄咄逼人，我卻愣住了。
什麼獎項，我怎麼不知道？
我懵懂地聽江昕指責我假惺惺，這才知道，學校與市政府組織了“十佳好學生”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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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在尋找品學兼優的大學生，屬於市級獎項，含金量挺高，並且還有豐厚的獎金。有了這個獎，以後成功當教師，評職稱也更有底氣。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宣揚的，連校長都知道你在給貧困生低價補習。看起來不圖回報，其實背地裡唯利是圖，像你這種虛偽的人，我看了都嫌惡心。”
江昕的語氣鄙夷極了。
我給陳晨低價補習的事情，陳晨媽經常拿去小區大爺大媽那兒炫耀。
“我看她就是知道我兒子聰明，是個天才，所以才提前抱大腿。”
陳晨媽說話難聽，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隔壁老奶奶聽不下去，告訴過我好幾次。
不過我不想理睬，我願意來補課，完全是看在陳晨的面子上，基本不愛和陳晨媽打交道。
一來二去，那片的老年人都知道我是個心善幫助陳晨的好孩子。
湊巧的是，校長的媽媽就在這裡養老。
那是個和藹的老太太，抓住我聊天時，問過我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我老實地告訴了她自己的學校，老太太當場連連點頭，“怪不得，原來是N大的，我就說嘛，這麼好的孩子，肯定學習也棒。”
機遇來的就是這麼湊巧，我成了校長眼中的候選人，基本上這個獎項已經是板上釘釘。
“要不是我路過辦公室聽見老師們聊天，都不知道你這麼有心機，我還不知道這個獎呢，你就已經快評上了！”
江昕得意洋洋，“但那有什麼用呢？現在陳晨家已經把你辭退了！”
“我才是幫助他們的人。就算最後學校還選你，我就去舉報，說你壓根沒有去輔導功課，我相信陳晨媽一定會配合的。”
我終於知道了江昕寧可三十元壓價輔導，都要把我擠走的原因。
她事事都要爭，可我從來都是順其自然，沒有和她作對的意思。卻沒想到，在江昕眼中，我早就成了S對頭。
5
既然決定以後不再去教陳晨，我打算徹底和他們斷幹淨。
但是這周的輔導費，陳晨媽始終沒給我轉過來。
已經被他們佔了那麼多便宜，這次我不想忍了，就算是一毛錢，應當是我的，都該追回來。
我直接找上門去，陳晨媽一看見我，直接將我推出門外。
“你又來幹什麼？打秋風啊？”
看向那破敗的屋子，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令我可圖謀的。
或許在陳晨媽眼裡，自己兒子是黃金，能讓所有人前赴後繼地討好吧。殊不知隻是神經，壓根沒人想搭理。
“五十元輔導費還沒給。”
我開門見山。
陳晨媽卻樂笑了，“你窮瘋啦？五十塊都上門來要？”
“這是我應得的報酬。”
“而且也不知道到底誰窮瘋了，既然覺得五十塊不是錢，那麼嫌貴把我辭退的又是誰啊？每次拖著不給錢的又是誰啊？”
“你把這五十攥身上，是為了買自己命麼？”
“你——！！”被我懟得啞口無言，陳晨媽咬著牙，怒視著我，“小丫頭片子，敢這麼和我說話？”
“錢轉給我，不然還有更難聽的話要說。”
我冷冷地看著她，毫不怯場。
就在這時，房內傳來陳晨的聲音。他低聲嘆了口氣，似是很無奈地走出來。
“小林老師，我知道你想見我，但別用這麼拙劣的方式。”
我：？？？
“誰想見你，看見你們我就惡心。要不是你媽為了五十塊做老賴，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想和你們說一句話。做人有你這樣的自信，天塌下來都有厚臉皮頂著。”
“沒毛病吧？你有幻想症趕緊去治。”
“不對，治之前先把五十塊錢還給我，別轉移話題。”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們知道五十塊作為輔導費很少，當時純屬就是為了貪便宜，找理由趕走我，才硬說我賺黑心錢。
現在有了三十塊的江昕，哪裡還用得上我？
“行了，給你給你，五十塊。”
“以後別來煩我們。”
陳晨媽自信地轉了我五十。
如果今天她爽快地給我轉錢，沒有剛剛那一出的話，我們之間的事情就可以了結了。
但是既然這麼無賴，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什麼五十？一共四萬元，請你一次性支付完成哈。”
“你瘋了吧？什麼四萬！給了你五十趕緊滾！窮得活不起了嗎？”
陳晨媽瞬間跳腳。
我勾了勾唇，“之前是我不想計較，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籤過協議？”
我也不是傻子，第一次出來兼職，我準備好了電子協議。
在來陳晨家之前，我們聊相關事項，我讓她籤了電子協議。
主要內容是保障我的人身安全，還有試聽課後，如需正式授課，需要支付80到100元不等每小時的報酬。
這是我為了防止被臨時S價準備的協議，當時陳晨媽毫不猶疑地籤了。
後續他們耍無賴要每天五十，我能夠接受，完全是出於善心。
“你少嚇唬我，電子協議算什麼？又沒有籤字蓋章！憑什麼認定是我？”
陳晨媽叫囂道。
她算半個文盲，一直以為老一套，要籤字畫押才算是真合同。
“你是不是忘了電子協議需要人臉識別？你的身份信息都核對成功了，還能逃得掉？”
我無所謂地看著她，“你現在不給也沒關系，按照協議，你至少要再給我四萬塊，警察會幫我找你的。”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看她的表情一寸寸崩裂。
陳晨在一旁也陰沉著臉，“你別太過分了，別想用這個威脅我媽！”
“煩S了，誰給你的戲份，一直叫？”
我懶得理他，“我這不叫威脅，是正常討要自己的薪資。一開始讓你們給五十還拖拖拉拉，純屬我心善。”
“誰讓你們貪心不足，既然如此，那就全部給我吐出來。”
我不想再理睬這對母子，徑直離開。
“你這個瘋女人！S丫頭！老娘就不給！你憑什麼賺黑心錢！”
“賺窮人的錢還要不要臉啊！哎呦，我們孤兒寡母太慘了！”
陳晨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
周圍圍觀的人群紛紛指責，“你這家伙，人家小姑娘之前那麼心善，五十塊錢你都不肯給，現在遭報應了吧？”
沒人同情她，她隻能抓牙舞爪大喊大叫。
“撒潑是沒有用的，有本事找警察耍無賴去，看法律會不會理你。”
我對陳晨媽的行為嗤之以鼻，再也不想看見他們這對母子。
6
我和陳晨家鬧掰了後，江昕美滋滋地上門了。
她自認為自己的三十元輔導費價格低廉，絕對是人美心善，馬上就可以頂替我成為“十佳好學生”。
於是輔導員來宿舍詢問情況時，江昕高興地把我擠開。
“導員，林笙她那是假慈悲，早就不教了。現在是我在照顧輔導他們一家人，隻收三十塊，不信你可以問陳晨媽。”
江昕笑得十分諂媚。
沒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我把之前她和我攤牌時的錄音給放了出來——
“你裝什麼啊林笙？五十塊一天，要是沒有獎項你能願意做？”
“在這邊裝什麼聖母，不知道的都要被你感動了呢！”
……
“現在我就要頂掉你的位置，怎麼了？我就惡意壓價怎麼了？有本事你比我更低啊。”
“我告訴你，這次獎項我要定了。”
……
江昕的聲音緩緩從錄音筆中流淌而出，她甚至都沒有勇氣聽完，就瘋狂尖叫起來。
“假的！都是假的！導員，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啊，我是好心才去幫助陳晨一家的。”
“林笙你這人怎麼這麼有心機？在宿舍都要錄音？”
我沒有告訴江昕，其實我早就不想和她住一個宿舍了。
從她進宿舍，語氣明顯要找茬時，我就已經打開了錄音。
輔導員盯著江昕的眼睛，長嘆一聲後搖了搖頭。
“別撒謊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評獎之前我們都要實地考察，問詢情況的。小區裡大爺大媽的話可做不了假，而且你打著輔導貧困生的名頭搞直播，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嗎？”
江昕壓根不是認真教學生的，而是作秀的。
從她到陳晨家的第一天起，就開起了直播。
標題是：00後好心女大幫助貧困生的一天。
不管自尊心極強的陳晨願不願意，她都逼迫他出鏡。好幾次他都惱火了，想要發怒關掉直播。
“不許關！你以為我憑什麼三十塊就肯輔導你？沒有直播收入，缺的輔導費你給我啊！”
鏡頭外，她壓低聲音威脅。
卻沒想到都被完整錄進了直播間，一時網友紛紛噴江昕“偽善”。
【大家也不用同情這個陳晨，他完全就活該，之前有個小林老師五十塊一天教他，他還覺得別人貴，把人趕走呢。】
【我們一個小區的，人家小林把他從倒數教到班級第九，他還不滿意嘞，感覺自己是天才，沒考年級第一就是老師教的不好。】
【我證明樓上說的都是真的，話說誰有小林老師聯系方式？我想讓她教教我家閨女。】
沒多久，江昕的直播間就被迫叫停了。
她這種惡意和我競爭的行為，被學校約談。
“善心不是裝出來，也不是搶出來的。”校長苦口婆心，“江同學，這事是你做的不厚道，作秀並不能偽裝成真正的好人。”
江昕表面上聽勸，實際還是對我充滿敵意。
但我懶得管她，她終於不再和我一個宿舍，我覺得世界都清淨了許多。
沒有獎項，拿不到錢，江昕才不會繼續做“好事”。
她直接做了甩手掌櫃，不去陳晨家了。
陳晨這個學生，他做題思路和傳統的教學方法不一樣，所以跟不上課堂。每次我都用心點撥，讓他舉一反三。
沒有我的教學後，他新學的知識難以理解，很快成績又倒退了不少。
這回他們終於急了。
陳晨可憐巴巴地給我發來了消息。
【小林老師，之前都是我們不對，求你回來教教我吧。】
【我成績下降了，下學期就要中考，我不能考不上高中啊，那樣一輩子就完了。】
【我想上高中，求你幫幫我吧小林老師。】
若是之前，我肯定就心軟了。
但中間撕破了這樣多的臉皮，我也看清了這對母子，也明白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幫助和拯救。
【我圖錢，我教的不好，沒辦法輔導你這尊大佛哦，你自己另請高明吧。】
【對了，法院的傳票這兩天就會到，記得快點結清我的報酬，交給法院就行。】
【不然被強制執行就不好了。】
發完這幾句話，我直接將他們拉黑刪除，讓自己的世界徹底清淨。
7
放寒假離校前，陳晨媽到學校門口大鬧，怪江昕沒有教好她兒子就當甩手掌櫃。
我隻是路過，卻被她抓住，不肯讓我走。
“我不管啊，你們都得為我兒子負責！”
她自認為網絡升堂可以解決一切，開直播想要網暴我和江昕。
卻沒想到網友們都是無情判官。
【臭不要臉的老太婆一枚，鑑定完畢，拖下去。】
【以為我們不知道前因後果啊？和人家小林有什麼關系？神經病。】
【陳晨一巴掌，陳晨媽更是降龍十八掌，兩個極品給我們滾遠點啊！】
本以為能被網友同情，卻沒想到收獲的全是罵聲。
學校也發布公告，解釋了前因後果，並且要求陳晨媽全網道歉，否則將以誹謗起訴。
“我校將維護所有赤誠之心的學生，不讓任何一份善心被辜負。”
校方的公告看得我心裡暖暖的，我從不後悔報考這樣有人情味的學校，為自己是其中一員而感到驕傲。
後來，我再也沒有和陳晨他們聯系過，隻有法院斷斷續續給我打過兩萬元。
他們隻還了這點，成了被強制執行的老賴。
直到我快要畢業，回校準備畢業答辯時，路過街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陳晨和他媽媽在街邊擺著流動水果攤，頭發留長到快要遮住眼睛，整個人瘦削又萎靡。
“麻利點，不知道摻點壞果啊？”
“摻了，你沒看見啊？煩S了。”
我聽見他們爭吵。
正是上學時間，可陳晨不在校園裡。他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最終還是沒能考上高中，命運似乎已經注定。
“喂，你們賣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全是爛蘋果！”
很快顧客就又找上門來。
“怎麼了？我的蘋果可一點問題都沒有！”
陳晨媽刺耳無賴的聲音響起。
我無心再聽，快步離去。
有些人的命運就該如此，貪婪，謊話連篇，不知滿足。
而我們，救不了這樣自甘墮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