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悟
結婚第九年，我成了別人口中的黃臉婆。
博士畢業的他留校任教，各種大型項目接到手軟。
而我以他附庸的身份進入學校後勤行政部工作。
每日都給他打雜，活得頹廢邋遢。
看到他和女學生的照片時，我終於想通了。
郵箱裡外國名校的錄取通知書，我回復了同意。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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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周清石整理完最後一份課程教案，我照例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邊收拾邊和同事感嘆，自己已經買了五六年的電腦最近突然越來越好用了。
手機卻忽然彈出一條周清石發來的消息。
“今天下午7點我的師門聚會，地點在麗景苑，別遲到。”
我有些驚訝，周清石每年的師門聚會從不邀請我。
一看不到十分鍾就要七點了。
我急匆匆提著日常通勤的帆布包去了麗景苑。
還沒走到包廂門口，裡面的吵鬧聲就順著門縫飄了出來。
“老師真是太厲害了，學術做得這麼好，酒量也好！”
“想吃什麼隨便點，老師請客。”
周清石溫和寵溺地笑著說：“你是女孩子，少喝一點。”
“這杯我替你喝。”
“老師好棒！我都好奇師娘得是多麼厲害多麼漂亮的人了。”
我推門而入，原本喧鬧的場面安靜下來。
坐在周清石旁邊的姜林依困惑地盯著我。
姜林依是周清石的研究生。
“阿姨，我們沒叫服務員，你走錯了吧。”
周清石面色陰沉地看著我，眼底裡都是嫌惡。
“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我尷尬地捏緊衣角。
“下班太晚，沒來得及換衣服。”
周清石旁邊坐了姜林依，我隻得找個角落坐下。
等我坐下之後，姜林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好多次。
還特意跑過來加了我的聯系方式。
“師父，你和師娘這樣的人是怎麼認識的啊。”
她故作天真地撐著下巴，好像真的是出於好奇。
周清石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用七個字概括了我們戀愛到結婚的十六年。
“舊相識，順理成章。”
宴席結束，周清石開車送他的學生。
我剛要拉開副駕駛，姜林依已經搶先一步坐了進去，衝我狡黠地吐了吐舌頭。
“姐姐，我暈車，你讓讓我唄。”
我蹙著眉頭剛想反駁，周清石已經替我說了話。
“她暈車，你和其他學生坐後排。”
我拉車門的手懸在半空。
周清石已經忘記我也暈車了。
“我也暈車。”我緩緩說道。
“周清石不耐煩地看我一眼：“那你要怎麼樣？你要跟小孩爭？”
“那你自己打車回去。”
我就這樣被毫無尊嚴地撵下車，獨自在冷風中站著。
這個時間和地點並不好打車，更何況我坐出租車暈車更加嚴重。
我嘆息了一聲，隻能徒步十幾公裡走回去。
等我回到家，周清石早已睡下。
我疲憊地打開手機，想把今天整理的課程教案發給周清石。
姜林依卻突然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明顯是在酒店裡拍的。
緊接著的一張，是在我跟周清石說過好多次想去的迪士尼拍的。
周清石每次都說沒空，到了後來還說那是小姑娘喜歡的，我一個中年婦女湊什麼熱鬧。
他們親昵地靠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對戀人。
一張接著一張照片地彈出來。
而我握著手機，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和周清石戀愛7年，結婚9年，我以為時間是我們相愛最好的證明。
如今看來，時間似乎改變了周清石。
我呆呆地坐著，拼命在記憶裡尋找記憶裡的少年。
那個18歲高中畢業紅著臉在桂花樹下跟我告白的周石清。
那個19歲因為我想吃灌湯包橫跨半個城市去排隊的周石清。
那個23歲為我在聚會上擋酒的周石清。
那個25歲怕我暈車，買車永遠以我不容易暈車作為第一標準的周石清。
那個26歲單膝跪地，顫抖著聲音懇求我嫁給他的周石清。
我在心底無數次為他辯駁，他不是這樣的人。
而天光乍現，走到我面前的是36歲的周石清。
02
“早飯呢？你沒做？”
周石清走過來，不滿地看著我。
我有些遲鈍地說：“沒做。”
他煩躁地撓頭:“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幹些什麼。”
我站起來，定定地看著周清清。
“你和姜林依，是什麼關系。”
周清石臉上的心虛很快就被理直氣壯取代。
“師生關系，什麼關系。”
“我看你一天就是太闲了，疑神疑鬼。”
“該做飯不做，隻知道胡思亂想。”
“你要是闲得很不如幫我整理文獻。省得一天煩人。”
周清石摔門而出。
我望著他的背影笑了起來，眼淚卻控制不住地順著我的臉頰滑落。
和周清石在一起16年，他有沒有撒謊，光看表情我就已經明白了。
整理好情緒，我麻木但迅速地趕到學校上班。
還沒走到門口，遠遠就看見姜林依從周清石的車上走下來。
周清石停好車，遞給她一盒東西。
看包裝，是城北那家最難排隊的灌湯包。
從前我喜歡吃，周清石也曾排隊幫我買過好多次。
後來他時常在我面前抱怨排隊的辛苦，我心疼他，再也沒讓他買過。
姜林依拿著包子，給了周清石一個大大的擁抱。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學校。
我沉默地走到工位，最八卦同事劉悅就跑來恭喜我。
“你家老周做的項目又發了頂刊啊，可真厲害。”
“今天學校給他開表彰會，你不去嗎？”
我心裡想著早上發生的事情，敷衍地回了她幾句。
“你家老周帶的學生也厲害啊，才研二第一學期就幫你們老周做項目了。”
“論文和項目都帶了她的名字。”
我吃驚不已，那個出土文獻的項目是我提出想法後，和周清石合力完成。
從項目申報到完成都隻有我們兩個，哪裡來的什麼學生？
我接過同事的手機，隻見周清石剛剛發表的論文上，赫然並排著兩個名字。
“周清石 ?姜林依”
我不可置信地將論文從頭翻到尾，也沒見到我的署名。
怪不得項目最後的收尾環節，周清石讓我將手頭的所有資料全部發給他。
理由是需要進行審核。
我憤怒地撥通了周清石的電話。
打了十幾個，周清石一個也沒接。
我衝進報告廳的時候，周清石正握著話筒作為代表教師發言。
“感謝學校對我的全力支持，感謝各位老師同門對我的幫助……”
“更要感謝我的學生，我項目的合作人——姜林依同學。”
“如果不是姜同學和我堅持不懈的研究，我們的項目也難以有今日的成功。”
“所有學生都應該向姜林依同學看齊。”
我怒不可遏地衝上臺，伸手打了周清石一巴掌。
“你把我的成果拿給你的學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的行為引來了報告廳一陣騷亂。
“這是誰啊？她說的是真的嗎……”
“好像是周老師老婆。”
“周老師有家室了？以前沒聽說過啊。”
姜林依卻淚眼婆娑地站起來，拿起話筒。
“姐姐，我沒有盜竊你的成果，你怎麼汙蔑我。”
“這些都是我和周老師共同完成的，我們工作室的人都可以證明。”
“你胡說八道！這項目是我的想法，是我做的整體規劃和內容細則。”我憤怒地吼道。
03
姜林依似乎早就料到我今天會這樣說。
或者說，她早就等著我羊入虎口。
她拿出一個U盤，插入了報告廳的電腦。
“這些本來不該公示，可是我實在不能容忍別人這樣汙蔑我。”
姜林依滿臉委屈，適時將她清冷倔強的半邊臉面向觀眾。
“這些文件夾裡面有我完成項目每一個階段的記錄，也有時間，做不得假。”
“姐姐你既然說我和周老師合謀盜竊你的成果，請問你的證明呢？”
姜林依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揚揚，我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我找人拿來了我的電腦，點開我的硬盤。
裡面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這肯定被格式化了，我的資料明明在裡面。”
我不可置信地盯著屏幕。
計算機專業的老師立刻熱心上臺檢查了我的電腦。
但是結果是，電腦沒有被格式化，裡面本來就沒有那些資料。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目光轉向周清石。
原來電腦變好用了不是錯覺，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換走了我的電腦。
換了一個全新的給我。
周清石心虛地避開我的目光，然後拿起了話筒。
“對不住大家。”
“宋桑寧老師最近工作壓力大，精神有些問題。”
“我沒兼顧好，是我的問題。”
周清石滿臉抱歉，似乎真的為自己沒有盡好一個丈夫的責任而感到痛心。
而他甚至不願意稱呼我為他的妻子。
學校緊急切斷了話筒的聲音，而後我和周清石姜林依被拉下了講演臺。
不知周清石跟蘇校長說了些什麼。
蘇校長滿臉同情地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宋老師，你最近也辛苦了。”
“我理解你工作壓力較大，但是不應該在今天這樣重要的場合宣泄。”
“這樣吧，我給你放一個月的假，你回家休整再來。”
我焦急地說道：“校長，您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是周清石和姜林依聯合把本來屬於我的那部分成果偷走了。”
校長連連點頭，敷衍地說道：“這畢竟是你們的家事，還要你們自己解決。”
等我從辦公室出來，周清石和姜林依早把車開走，溜得無影無蹤。
我滿臉怒氣地打車，推開家門。
家裡等著我的人並不是周清石。
周清石的母親神色不善地打量著我。
“這都下午幾點了你才回來，屋子也不收拾飯也不做。”
“你是想餓S我兒子不成？”
本著周清石的過錯不遷怒於人的想法，我還是好好安頓了周清石的媽媽。
而後我瘋狂撥打周清石的電話，知道電話那頭傳來手機關機的提示音。
不知何時周清石開始有了問題就充當縮頭烏龜，把他媽媽搬出來。
從前我剛去周清石被他媽媽刁難讓我做家務。
周清石都是擋在我面前，衝她媽媽嬉皮笑臉地說道。
“寧寧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會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