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我就要行為失控了。
手和嘴都不能聽使喚了。
陸宸勾起一個潋滟的笑:「那你喜歡嗎?」
他這麼問,讓我心頭突地一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生怕自己隱秘的心思被戳穿,張嘴便否認:「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喜歡的話,你可以……」陸宸未盡的話戛然而止。
那抹潋滟的笑也消失了。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可能過大了。
他應該隻是隨口一問,我反應太過,反而顯得心裡有鬼一般。
「啊,不是,我是說你的身材很好。但是那個,我的審美比較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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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言亂語地找補:「其實吧,在身材的審美上,我喜歡巨石強森、施瓦辛格那樣的。肌肉又大又鼓,看起來有勁兒又有安全感。」
並不。
壯得太過頭了,令人畏懼。
陸宸的臉上露出了頹然的神色。
該不會把他說得不自信了吧?
「這隻是我個人的偏好。你這種身材,在女生堆裡還是很受歡迎的,別焦慮。」我補充道。
他幽幽地望著我的眼睛,望得我心裡發虛,手軟腳軟地強撐著。
「可是昭昭,你剛才臉紅了。」他道。
「隨便哪個男的裸著站我面前跟我講話,我都會臉紅好嗎?」我慌亂道,「陸宸,你以後能不能注意一點啊,這樣隨便露來露去,很不合適!」
陸宸的神色徹底僵住了。
看上去還有些委屈。
有啥好委屈的,本來就不合適。
就算這幾年的相處,讓他把我當成了無性別的朋友,可我到底還是個女人。
心裡有人的情況下,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袒胸露乳,不講男德。
「早些休息吧。」
我手忙腳亂地將門關上,生怕再讓他看出什麼異樣。
9
躺回到床上,困意早就蕩然無存。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其實本來我是打算今晚跟陸宸表白的。
自跟他扯了結婚證之後,我就幻想著有一天,能把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部明明白白告訴他。
可是過去的三年,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
當年,陸宸為了江語留在京市創業。他們分手後,陸宸便無心繼續經營公司。
將公司匆匆轉手後,他從京市回到我們家鄉這個小城,在父母的安排下,跟我結了婚,又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
那時他的狀態很差,每天連話都不怎麼說。
隻兩點一線,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這種狀況持續了將近一年。
那一年裡,我們就像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樣。
第二年的時候,他的狀態才好轉了,又恢復了些往日自信,S回了京市從頭開始。
他變得格外忙碌。
不過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多了。
每日得空的時候,還會與我闲聊,操心家裡的吃穿用度。
像是一個脾性很好的室友。
第三年開始,他的新公司步入正軌,他整個人像是徹底從往昔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我們的關系也愈發近了。
其實不客氣地說,除了沒做過伴侶間特有的親密行為,大多數時候,我們遠比一般朋友更加親近。
我們每天在一起吃早飯和晚飯。
不工作的時候,我們會一起窩在家裡,我在客廳追劇,他在一旁看書。
偶爾也會結伴出門,一起覓食,看看上新的電影,聽音樂劇……
一年裡的很多節日,是我們兩人一起陪著彼此慶祝。
……
或許是這些種種給了我自信,讓我覺得,我和陸宸之間,興許可以更進一步。
隻要我願意挑破那層窗戶紙。
我不是一個很有勇氣的人,所以花了很長的時間做心理建設。
一次又一次地在腦中排練告白的場景:是用認真莊重的語氣傾訴?還是假裝雲淡風輕不經意提起?
想象著他會出現的所有可能反應,模擬對應的回復。這樣,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都不至於手忙腳亂,不至於連朋友都沒得做。
好不容易,一切的一切都做好了準備,卻又徹底沒機會了。
我懷疑這是上天對我磨磨蹭蹭的懲罰。
又或者,是一種保護?若是我之前貿然地向陸宸剖明了心跡,那此時此刻,我又該如何自處?
跟陸宸相處的這三年,他從沒主動提起過江語,也沒有做過什麼追憶往昔的舉措。
所以我以為,他是想放下江語的。
可是現在看來,陸宸其實從未想將江語放下過。
也許在他重返京市創業的時候,我就該察覺他的心裡始終還是惦念著江語的。
陸宸做的是互聯網公司,行業內政策待遇最好的是莘市。
莘市還是我們家鄉的省會,無論從什麼因素考慮,那裡是最合適的。
可他還是選擇回到了京市。
想必是因為,這裡是江語的家鄉吧?
江語終會回到這兒,說不準就有再續前緣的契機。
果然,他等到了。
10
胡思亂想了許久,天空微亮時,我才緩緩睡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混亂的夢,一個接一個。
一忽兒夢見陸宸欣喜若狂地同我說:「昭昭,江語跟我復合了!」
一忽兒夢見我鼓起勇氣同他告白,他卻退避三舍:「你知道我一直喜歡的隻有江語啊,我和你隻是朋友!」
還夢見他滿臉嫌惡地同我道:「說什麼做生活搭子,原來都是騙我的,你竟然對我有這樣齷齪不軌的心思!處心積慮待在我身邊三年,你讓我惡心。」
心髒狂跳著醒來,我突然意識到,我對陸宸的渴望,可能比我自己以為的還要深。
那顆萌芽的種子,經過三年的朝夕相處,早就不是一棵小苗了。
它被時間催成了一棵粗壯的樹,枝繁葉茂,根系牢固。
想要拔除,並不容易。
所以現在,我明明知道我應該速速同陸宸說清楚:他想追回江語的話,還是先結束我們這段婚姻關系比較好。
可心裡的不舍,卻讓我無法親手加速這段關系的結束。
矛盾的是,明明不舍,我卻又沒有勇氣不顧一切地袒露心扉。
我願意填補一顆空蕩的心髒,但和別人爭一顆心裡的位置我卻並不願意。
向心裡已經有人的人表達愛意,仿佛是在跪著乞求某種垂憐和恩賜,會讓我覺得自己的感情如此輕賤。
我也值得一顆幹淨的心啊。
11
如此矛盾的情緒交織下,我反而陷入了一種無作為的狀態。
簡而言之,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同往日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
反正,遲早有一天,陸宸會主動來推進後續的事情的。
我留意了一下陸宸的狀態。
奇怪的是,他也和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甚至每天都還會回到我們的「家」。
唯一一點,就是隔三差五會回來得晚幾個小時。
並且是洗過澡、換過衣服回來的。
我心下了然。
久別重逢,幹柴烈火也是正常。
隻是不知道都這樣了,為什麼他們還沒正式恢復關系。
想來,可能是當年的分手,雙方還有些心結未解吧。
先從身體開始,重新熟悉起來。熟悉到一定程度,自然會再度心意相通。
江語的朋友圈也從側面證明了我推測得沒錯。
【以前真的是年輕不懂事,傷了最愛我的那個人的心,真想坐時光機回去把當年的自己揍一頓。幸好,他還願意給我補救的機會。感謝老天~】
【男人怎麼這麼難哄呀?都任他予取予求了還不松口跟我和好。嗚嗚嗚,萬能的票圈,教教我。】
【嘿嘿!給忙碌的陸總送午飯咯!吃了我親手做的飯,總該心軟了吧?】
【嘴上說不想我,心裡還能記著路過杏花樓的時候,給我帶我最愛的玫瑰奶酥~男人啊,也挺會口是心非的。】
……
我逼自己每晚都去刷一遍江語的朋友圈,任心裡那些細微的疼痛逐漸變得麻木。
這樣的話,等到陸宸提出離婚的那天,我大約就不會流露出什麼失態的樣子了。
12
日子每天都很焦灼地過著,我讓自己盡力不去想很多有的沒的,把多餘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月底,我的公司接了一樁活。
給帝都大學一百周年校慶做活動策劃。
這樁差事老板很看重,派我負責跟進。
好巧不巧,這次校慶陸宸和江語都會出席。
陸宸會作為優秀校友發言,而江語是代表她家的江氏集團來的。
此前,江氏集團以江語的名義為帝都大學捐贈了一幢新教學樓。
江語這一次就是作為捐贈人來的,同樣會上臺發言。
帝都大學安排坐席的老師將他們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我聽見一旁做志願者的學生在興奮地八卦:
「那一對是陸宸學長和江語學姐嗎?怪不得說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坐在一起的畫面也太養眼了吧!」
「陸宸、江語,連名字都很般配!」
「聽說當年因為江語學姐出國,他們分手了。現在應該要復合了吧!」
「不能吧?我聽去陸宸學長公司實習的姐妹說,陸宸學長已經結婚了,還是相親來的。」
「啊,不會吧?陸宸學長這樣的人怎麼會靠相親找老婆啊?謠傳的吧?」
「絕對是謠傳!我有江語學姐的微信,他們最近應該是要復合了。」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陸宸學長真的跟有個相親來的老婆,也一定是家裡逼的。最後能走多遠還不一定呢!」
……
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又討論了一會。
我在一旁聽著,沒有太大的感覺。ƭű̂₂
隻覺得,原來帝都大學的學生,也愛吃瓜。
看來吃瓜果真是人類的本能。
13
慶典開始後,江語先上臺發言。
我看見她的目光幾次三番地落在下座的陸宸身上,隔空對視,笑得溫柔又甜蜜。
等到陸宸上臺的時候,他的目光全場巡睃了一遍,最後落在了我身上,緩緩地露出一個微笑。
而後才移開視線,面朝著下面的領導和學生,開始演講。
我有些疑惑。
他剛剛是認出我了?
不應該啊。
我沒有跟陸宸說過,帝都大學ţū́ₚ校慶是由我所在的公司承辦策劃的事。
我相信他也不會無聊到去跟校方詢問承辦公司是哪家。
今天日頭大,我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帽子、墨鏡、臉基尼……
是親媽來了都認不出的程度。
陸宸又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正疑惑呢,有人輕輕地從背後拍了我一下。
我回過頭一看,是江語。
這下明白了。
從頭到尾,陸宸看的人,是剛剛站在我身後的江語。
江語仔細地看了看我胸前掛著的工作人員吊牌,露出了一個溫軟的笑:
「我之前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呢,你是昭昭吧?」她頓了頓,「陸宸的生活搭子,李昭昭。」
她問我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不太想借。
單純是因為,和她不熟。
與其說是不熟,不如說是陌生。
要不是因為陸宸,我根本就不會知道她這個人。
「你認錯人了。」我裝傻。
反正她也沒見過我真人,我又打扮得這麼全副武裝,我不信她還能上手扯掉我的裝備?
「陸宸提過,你在聚光ẗũₛ工作。我問過學校負責人了,今天活動的承包方就是聚光。聚光不會有兩個李昭昭吧?」
好好好,這麼會盤。
盤到我,算是盤到棉花了,她有的暖和了。
14
江語帶我去了校內咖啡館。
今天有慶典活動,咖啡館裡沒什麼人,很是冷清。
饒是如此,江語還是特地找了個包廂的位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跟我聊什麼機密。
「昭昭~」她很是甜膩地喚了我一聲,仿佛我們很相熟的樣子,「你剛才為什麼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呀?難道你是怕我找你麻煩?」
我尚沒作聲,她自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不會找你麻煩的,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我可不是那種會亂吃飛醋的人。陸宸跟我都說過了,你們之間純粹隻是朋友。我要感謝你這三年幫我守住了他,沒讓他被別人拐跑。」
這話聽著是有些刺耳的,但是她的聲音偏偏是一派誠懇。
讓我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示威,還是天真直率。
我不說話,隻攪弄著面前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