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馬被怪物奪舍了,他明明患有聽障,卻能聽見我的聲音,知道我的一舉一動。
年級第一準備向我表白那天,他堵在教室門口故意將自己的助聽器摔壞,低頭自語:
「夏夏,我本來就是個殘廢,沒關系你不用管我,他還等著你呢,快去吧。」
為了激怒怪物現出原形,我推開了少年的肩膀,勾唇譏諷:
「廢話,用得著你說嗎,我當然看不上你這聾子。」
話音剛落,我的腳踝猛然一涼,一隻灰色觸手黏糊糊地纏了上來,平日那個溫順的少年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我的下巴被挑起,對上了那雙充滿偏執的暗紅眼眸,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還真打算去?是想讓我S給你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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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季冬銘最近很奇怪。
他的耳朵明明患有聽障,昨天卻在沒有助聽器的情況下聽見了我在喊他。
而且,自從他十八歲成人禮之後,他也愈發黏人。
無論我在哪裡,一回頭,都能看見不遠處衝我含笑的少年。
「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我拉緊校服,拽住季冬銘的袖子,將他從酒吧裡扯出來。
少年戴著助聽器,明明挑高的身材卻低著腦袋,氣勢全無。
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慢慢比畫著:
【因為我擔心夏夏的安全,放學後就偷偷跟來了。】
簡直放屁。
我今天請了一天假,昨天故意沒有告訴他我不去學校。
結果他照常去上課,按理說現在才放學,他卻早就出現在了這裡,如果不是提前得知我的行程,必然不會這麼快就找到我。
【說謊!】
我皺著眉,狠狠地比了一個手勢。
「沒有,沒有騙你,就是擔心你嘛。」
少年著急,即使發音困難,依然張口解釋。
我卻感覺有些害怕。
他之前不這樣的,在初中的時候,季冬銘還很內向,平時我喊他和我一起玩,他都躲在家裡不下樓。
從上了高中後,他的話就變多了,但也僅限於對我。
有時候我說了一句什麼,他馬上就能回應我。
我問:「季冬銘,你的耳朵是不是好了?」
他卻立刻慌亂擺手否認:「不是,不是,是我學唇語了,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其他人喊他的名字,問他事情時,他都是迷茫發愣的狀態。
2
而且我隻有在昨晚打電話和嚴西澤說了自己明天會去酒吧找他,其他任何人我都沒有告知。
季冬銘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
還有上個月去野炊,我和他明明都坐在火堆旁,可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背時,居然一片冰涼。
難道,我的竹馬被怪物奪舍了?
我的心髒猛然一顫,警覺地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年。
今天,沒有戴助聽器。
我從兜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口罩戴上,轉頭去找剛從酒吧裡出來的嚴西澤。
「你不是要和我表白嗎?就高考完那天吧,校門口左邊的巷子裡,聽清了嗎?隻用點頭就行,別說話。」
我故意和嚴西澤靠得很近,音量也放得很小,就連正常人都要認真聽才能聽見的程度。
我不信季冬銘這回還能靠什麼讀唇語來蒙我。
3
傍晚,路燈很暗。
少年背著我的書包走在我身後。
這是他強行要過去的。
這一路上我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我似乎在某一瞬間透過地上的影子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長長的,尖尖的,像尾巴。
「什麼東西?」
我突然回頭,但身後隻有少年。
他歪著腦袋,又衝我柔和地笑。
「怎麼了,夏夏。」
我擺了擺手,打消了顧慮。
回家後,我掏出書包裡的筆記本,一共六科,全是今天問嚴西澤借來的。
正當我準備復習錯題本時,我又發現自己的書包背帶上有幾塊水漬。
我湊近聞了聞,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這又是哪兒來的?
今天除了季冬銘碰過我的包以外,沒有任何人接觸過啊。
雖然有些事情聽起來很離譜,但我們不能完全否認他們真的存在。
4
從電腦十幾頁的搜索記錄裡。
我發現了某個論文網上外國的一篇雜志報告。
標題是:【或許你身邊也存在變種人。】
內容大致就是,他們和普通人類一樣,但又存在特異功能,為了適應整個社會的存在,他們會聰明地隱藏自己,如果你身邊有人突然性情大變,注意了……
和季冬銘相處了十幾年,我真的深刻體會到他從過去到現在的變化,真的很大。
不光是他好像能聽見我說話,知道我的一舉一動,就連平時的行為也變得奇怪起來。
上周六,我去他家給狸花貓帶了一些貓糧,明明很尋常的事情,他忽然問我:
「你喜歡光滑的動物,還是這種毛茸茸的?」
我大為震驚,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問如此弱智的問題:
「人類當然喜歡毛茸茸的啊,光溜溜的真是惡心S了,誰會喜歡啊。」
可話說完,他就摘掉了助聽器一言不發,再去戳他的胳膊時,發現他的眼眶紅紅的。
不知道怎麼就惹得他不開心了。
他的行為越是古怪,我越是堅信自己的猜測。
5
為了不受打擾,我告誡過季冬銘,高考前後這一周不要來找我,所以再見到他時,正是和嚴西澤約定告白的那天下午。
果然還是跟來了。
他拿著被碾碎的助聽器,彷徨無措地看向我,看著實在可憐極了:
「夏夏,我的助聽器壞了。」
我睨了一眼,沒有回應他。
跟著我出來的嚴西澤站在身後,雙手插兜,輕咳一聲,挑眉說道:
「閃一邊兒去,我們有事。」
季冬銘不為所動。
我遞給嚴西澤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先走。隨後戳了戳身前擋路的少年的肩膀。
【我有急事,要不你先回去呢。】
我雙手比畫,用手語熟練地翻譯著。
少年的眼眸暗了暗,但還是很知分寸地退後一步,順便丟下幾句酸溜溜的話:
「我知道,我是個殘廢,沒關系,不用管我了,夏夏你去找他吧,別讓他等著急了。
「沒事的,就算助聽器壞了聽不見聲音,我也不會被車撞到的。
「你快去吧,真不用管我,就算我比他先認識夏夏這麼久,我也終究隻是個路人罷了。」
我輕嘖了一聲,這會兒說話倒是不打磕巴了。
「廢話這麼多幹嘛,你倒是讓開別擋路啊,也沒說要管你。」
我不屑地說出,季冬銘沒有抬頭,沒有看我的口型。
按理說他應該聽不見。
但他卻在我剛說完後,輕輕顫了一下。
就那麼一下,卻露出了破綻。
像開線的毛衣口,越扯越大。
在我轉身的那一刻,少年暗紅的眼眸冷了下來,平靜清晰地自語:
「夏夏是在故意氣我嗎?」
我的呼吸一窒,感覺有東西爬上了腳踝,冰涼滑潤,還帶著微微的刺痛感。
我沒有低頭去看,有些害怕,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如爬山虎般攀上了心頭,我又繼續說道:
「其實你能聽見我說話的對吧?」
我的心跳愈發震耳,周圍的風都靜止了,沉寂了半分鍾後,季冬銘卻忽然收了手。
他垂下的長睫不停地顫動,似乎剛才的失態隻是我的幻覺,少年又恢復了以往從前那副溫順的模樣。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選擇了回避,拎起我的背包挎在左肩,走前又貼心地交代著:
「那不要玩得太晚才回家,不安全的。」
看來還想繼續裝下去。
好吧,那如他所願,走著瞧好了。
6
我無精打採地滑動著手機,界面除了季冬銘發來的消息以外沒有任何動靜。置頂的微信是我媽媽,頭像是一對笑得開懷的母子。
就連我高考結束,她都沒有關心過我一句。
我自嘲地勾起唇角,眼眶有些酸澀。
嚴西澤坐在吧臺前,指尖滑過酒杯,懶散地問我:
「那小子最近惹你了?」
我鎖上屏幕,冷哼一聲:「可能叛逆期到了吧。」
嚴西澤那雙丹鳳眼笑眯眯地彎了彎,興奮中帶著一絲期待:
「不如真把那個跟屁蟲甩了得了,我沒有叛逆期。不用這麼累地去演戲。」
我看著他這一頭亮眼的紅毛,嘴角還打著唇釘,平時課都不怎麼上幾節的不良少年,疑惑地發出了一聲質問:
「哈?你這樣子像沒有叛逆期?這學期也就模擬測驗的時候能看見你。」
不過他雖然愛玩,但連續幾次都是年級第一。
我以為真有人天賦異稟,但嚴西澤借給我的學習筆記裡,完全能看得出他下了多大的功夫。
是不是在這個世界上,大家都喜歡偽裝呢。
假裝自己很輕松地獲得一切,實際上背地裡學到通宵。
假裝自己聽不見毫不在意,實際上心髒都快嫉妒得爆炸了。
「好了,我得回家了,這個忙就抵了開學時我幫你的那幾次,謝謝你的筆記,畢業快樂。」
我抬手看了眼手腕的表帶,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回家。
「真無情啊,顏夏,用完就拋棄。」少年呵呵地笑著調侃。
我沒再理會他,離開了酒吧。
回去的路上,我剛好經過一家寵物店,裡面有隻緬因貓趴在門口衝我翻著肚皮,我剛想踏進店門,手機的消息提醒音又響了。
是季冬銘發來的,一張躺在醫院的照片。
我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7
我氣喘籲籲地推開病房門,少年臉色慘白,嘴角還破了幾道口子。
他見我來,原本灰暗的眸子頓時有了幾分明媚。
「夏夏,你終於想起我了。」
我的腿有些發麻,幾乎渾身僵硬,直到走到他的病床前才看清他被打著石膏的手臂。
【怎麼回事?】
我用手語問他。
季冬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沒有聽見汽車的喇叭聲。」
我忘記了,平時我都是和他一起回家的,但有條路,交通擁堵,沒有紅綠燈,可偏偏今天他的助聽器也壞了。
難道一切都是我的懷疑嗎?季冬銘也許根本就不是什麼變種人,都是我自己的臆想嗎?
愧疚如潮漲般裹挾著我的情緒,看著少年烏青的嘴角,我捂住了眼睛。
「對……對不起。
「都怪我,都怪我。」
認識了他十幾年,自從我的父母離婚後,唯一一直陪著我的,隻有季冬銘,他已經比我的親人還要重要了。
眼淚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我哭得渾身顫抖。
少年俯身,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發頂,語氣像哄孩子般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