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把錢付了吧。」
葉青青又瞪了飯店老板一眼，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爸，盒飯我已經準備好了，換了一家，今天要先付錢，一共是八千你轉給我吧。」
葉青青的劣質手機傳出電話那頭來自她爸的怒吼：
「你那同學是怎麼回事？現在才把飯準備好？領導走的時候臉都黑了，工友們肚子還餓著呢，今天的飯晚了這麼久？你那同學還好意思收錢，今天就當贈送了，讓工友們消消氣。」
說完，對面掛斷了電話。
葉青青訕訕地收起了手機，語氣不由得降了好幾個調：
「我們以後打算長期在你這訂飯，就按十塊錢一份來算，我就不跟你講價了，今天這八百份盒飯就算試吃沒毛病吧，現在可以幫我把盒飯送去工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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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老板雙拳緊握：
「小姑娘，你玩兒我呢？這盒飯加上果汁，三十八塊錢一份，總共是三萬零四百，一分都不能少！趕快付錢！」
……
彈幕清一色將葉青青罵得狗血淋頭，而我沒再看下去。
因為這時，我接到了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讓我去一趟。
9
剛到派出所，視頻中那個飯店老板衝到了我面前。
他看著我，將信將疑地問：
「你是來買單的？」
我看著她身後見我來，變得狗仗人勢的葉青青和她爸，氣笑了：
「葉青青，我憑什麼幫你買單？」
葉青青梗著脖子，歪理一套一套的：
「要不是你突然不送盒飯，我會在外面點餐然後被黑心老板敲竹槓嗎？都是你的錯，你當然得買單。」
老板聽了這話不依，猛地一拍桌子：
「你說誰敲竹槓，那些盒飯都是照你要求按最高標準來的，怎麼可能十塊錢一份，你不如去搶好了！」
葉大勇漲紅著臉：
「你家盒飯我看了，比我們平時吃的那家差遠了，我們那盒飯才十塊錢一份，你這不是擺明了坑人嗎？」
老板百口莫辯，急得跳腳。
我在一旁跟警察說清楚了事情經過，證明此事與我無關。
葉青青訂盒飯根本不是我授意的，正打算離開，葉大勇叫住了我：
「姜同學！姜時願是吧，叔叔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熱心的好同學，讓所有工友買了你們家整整一年的盒飯啊，你怎麼可以忘恩負義，這樣害人呢？！」
果然，貪得無厭的人根本沒有下限。
葉大勇此刻痛心疾首的臉，和一年前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再也無法重疊。
是我對他的幫助，讓他混成了工人頭頭。
不送盒飯後，經理告訴我，他甚至可以開始決定別的工人的去留。
誰惹了他，就會吃不上飯。
權力，讓他變得更加貪婪。
見我不說話，葉大勇加重了語氣：
「知錯就得改。姜時願你先把單買了，不然我跟青青今天可能沒辦法走出這裡。你已經害得我在領導那裡丟了人，不能再害青青在學校抬不起頭了！」
10
雖然我有道德，但我可不會被沒有道德的人綁架。
兩個白眼狼，他們的下場我根本不在乎。
我站在街邊等著司機把車子開過來，沒一會兒，葉青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拽住了我。
我看著她和她身後滿眼心痛的葉大勇，了然於心：
「喲呵，錢交上了？」
葉青青氣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那可是我爸的血汗錢！你賠我爸血汗錢！！！」
她越說越來勁，拽得我手臂生疼。
我猛地一把甩開了她：「是你自作聰明下的單，跟我有什麼關系？」
她踉跄後退幾步跟葉大勇隔空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即，葉青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又抱住我的腿，開始賣慘：
「姜時願，你家的盒飯是我求著爸爸買的，你不能賺了錢就如此坑害我們，宋言澈他不喜歡你，我也沒有辦法啊，你不能因為自己妒忌，就把氣都往我身上撒。我爸的血汗錢，怎麼可以拿來為你的任性買單？！嗚嗚……」
此時，葉大勇已經拿出手機懟著我的臉錄視頻，不時在邊上唉聲嘆氣：
「你這小姑娘的心眼，咋這麼壞呀？！我非得讓你們學校的老師同學們都看清你的真面目不可！」
周圍的人聞聲停下腳步，越聚越多。
葉青青硬是擠出兩行清淚抱著我不撒手。
我隱隱察覺她的手在用力拉扯我的褲子，這麼多人都拿著手機在拍。
萬一真的被她得逞了！！！
想到此，我再也忍不下去，抬手對著葉青青的臉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原以為她會吃痛松手。
結果人家愣是梗著脖子，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看起來更加慘烈。
「哎，怎麼你還動手打人了，太過分了吧！」
「對啊，真的太狠心了，人家帶著爸爸和你道歉，你就為了爭風吃醋不肯放過人家？」
「心思太狠毒了，錄下來給她發網上去！」
……
周圍的人斷章取義紛紛指責我。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口水淹沒，心中委屈不已，有口難辯。
葉大勇趁機提出條件：「小姑娘，看在和我們家青青同學一場的情分上，就把我的血汗錢還給我吧，再加上免費供應一個月的盒飯，以後的單子還給你家，行嗎？」
11
看我成了眾矢之的，葉青青低著頭嘴角都快壓不住。
她依舊拼盡全力拽著我不讓我走。
這時，我的司機終於趕來，火急火燎打開車門，衝鋒過來保護我。
葉青青被他狠狠拉開，轉身對著攝像頭開始哭泣：
「姜時願你有錢請司機，都是因為我爸爸給你家的機會，而你是怎麼做的？變得有錢了，就忘恩負義地來欺負我？！你真是太讓人寒心了，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眼看圍觀的群眾越來越激動。
我擔心自己再跟她理論下去會受傷。
於是在眾人的指責中狼狽地鑽進了車裡。
等我整理好證據，一定會讓葉青青追悔莫及。
可我沒想到，這件事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輿論……
12
葉青青拿著他爸拍攝的視頻，惡意剪輯，加上她作為當事人的解釋，所有人的罵聲都鎖定了我。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還在教室聽課。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怪異，那種明晃晃的不屑和鄙夷讓我覺得頭皮發麻。
甚至有人頻頻回頭望向我。
老師對我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甚至偶爾夾雜幾聲恨其不爭的嘆氣。
我一頭霧水，直到下課我打開了手機，發現我的社交媒體賬號被扒。
我被網暴了？！
各種尖銳的詞語組成句子，接踵而來。
我一時都不知道該先回復哪一條評論了。
整個人慢慢變得紅溫。
突然，教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宋言澈黑著臉站在門口衝我就開罵：
「姜時願你憑什麼打青青！就因為我不喜歡你嗎？你也太惡毒了，視頻裡那一耳光我今天非要替青青扇回來！」
我收起手機，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氣：
「來。」
宋言澈一怔，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
大家都默默為他讓路，隻有個別的同學在勸他不要在學校鬧事。
可他似乎覺得自己站在了正義和道德的制高點，一臉要為民除害的模樣，直直站在了我跟前。
他高抬手臂，咬牙切齒：「好，我就讓你看看……」
13
「不要！」一聲驚呼。
葉青青著急地跑了過來，看了一眼周圍同學的目光，滿是心眼地夾起了嗓子：
「言澈，不要為了我做衝動的事情，她不值得！」
我差點幹嘔：
「葉青青，視頻剪得挺好呀，你不要裝了行嗎，挺惡心人的。」
葉青青瞪了我一眼，也不避諱：
「事實就是這樣！我給你家安排了生意，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居然還敢當街打我，現在我也可以選擇不跟你計較，但你必須賠償我爸的血汗錢外加一百萬精神損失費，還有三個月免費盒飯，質量要和以前一樣才行，否則我不會是刪除視頻的。」
我忍住想要再扇她的衝動：「行，你最好別刪，我已經讓公司的法務給你和你爸發了律師函，很快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誣蔑，敲詐勒索，一樣也不會少，該賠償的人，是你。」
葉青青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呵，你家能有什麼公司？這才賺了多少錢，口氣敢這麼大，一個小飯館罷了，還真把自己當作千金小姐了不成？」
宋言澈站在葉青青身邊不屑地看我：
「腦子有病就去治，電視劇看多了吧你，一天天的，我最討厭你這種特愛裝的綠茶女了，趁現在青青在這，你好好向她道歉，今天我就不動你。」
葉青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宋言澈得意地笑著點頭：「別怕，青青，有我在。」
我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三分鍾。」
沒人能想到，我隻是好心做了一件幫助別人的善事，竟然惹上這樣不可理喻的人和事。
「什麼三分鍾，姜時願你到底在裝什麼？」葉青青不耐煩地催促我，「一句話，你賠不賠？」
就在剛才，我收到了爸爸助理發來的信息。
他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好。
我賣給工人的盒飯十塊錢一份，可證據表明，這些東西光是食材上的成本就用了三四倍。
而葉青青的爸爸葉大勇因為能讓大家吃好飯這一功勞。
被工友們視作能人，幾乎到了能在工地上橫行霸道的程度，但凡有人不聽他的話，就被孤立甚至餓肚子，最嚴重的直接被排擠丟了工作。
消息一出很快得到了各界的轉發，輿論再次反轉。
而還沒來得及查看手機的葉青青還試圖煽動圍觀的同學一起來指責我。
直到她爸打來電話，她囂張的氣焰才一點一點湮滅。
「啊！！！」葉青青發出一聲咆哮，用力地抓了抓頭發，整個人顯得十分崩潰。
「姜時願！你到底又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爸會被老板開除？！」
14
「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罷了，要不你去看看最新的熱搜。」
幾乎所有在吃瓜的同學們，都跟著葉青青一起打開了手機搜索，隨即了解到真相。
葉青青被網絡上鋪天蓋地的惡意嚇得直掉眼淚。
而剛剛還想要打我的宋言澈，不知什麼時候擠到了我身旁，深情地看著我：
「初次見你就覺得你很特別，沒想到你竟然是首富之女，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害我把你當成忘恩負義的小人，誤會你那麼多……」
宋言澈滿臉歉疚，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臉，被我拉住胳膊一個過肩摔扔在地上：
「滾。」
「你不是喜歡我嗎？裝什麼啊！」宋言澈倒在地上，吃痛地皺著眉頭，滿臉不解地問。
我拿出湿紙巾擦了擦碰過他的手：
「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你？別做白日夢了。」
宋言澈羞憤難當，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回過頭我才發現，葉青青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教室……
15
一天的課程結束後，我正打算回家。
剛走出校門就被葉青青跟葉大勇攔下了。
我本以為二人又要作妖，剛想報警。
葉大勇從背後掏出兩個裹著泥土的紅薯，殷勤地遞給我：
「小姜同學，這可是從咱老家帶的特產，紅薯，可甜可甜了。專程給你拿來的，希望你能原諒叔叔之前的冒犯, 別跟叔叔計較，我們都是窮人，什麼都不懂，你也別再跟叔叔計較。」
「因為之前的事情, 叔叔都被工地開除了, 叔叔上有老下有小, 都靠我一個人養活的啊, 沒有這份工作不行的。」
看著面前兩個幹癟得可憐的小紅薯, 大概是他從工地過來的路上順手挖的吧。
我沒有伸手去接, 隻真誠發問：「你被開除跟我有什麼關系？」
葉青青又炸毛了：
「要不是你斷了盒飯的供應, 我爸怎麼會被開除？你現在要麼恢復供應盒飯, 要麼我跟我爸爸就去你家賴著不走, 你害我爸沒了工作, 那你就得養活我們全家！」
她狠狠地盯著我，沒注意到周圍看熱鬧的同學，已經把我們圍了起來。
有人舉著手機開始錄像：
「快看啊，這不就是熱搜上那對白眼狼父女嗎？沒想到她竟然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真炸裂啊，好想問一下她，臉皮怎麼會那麼厚。」
「哎。」有人直接向她開炮，「怎麼？那兩個破土豆子道個歉還想繼續佔人家便宜？哪有這麼好的事啊, 趕緊滾吧，別弄得學校這麼烏煙瘴氣！」
……
在眾人的口誅筆伐之中，葉青青拉著葉大勇落荒而逃。
16
沒了我的幫助，葉青青在學校裡常常以淚洗面。
不是後悔, 而是餓的。
聽說葉大勇被開除後無處可去，直接回了農村老家。
臨走之前還拿走了葉青青所有的錢。
葉青青沒錢吃飯, 跟我道歉過無數次，希望我像以前一樣, 吃飯給她帶一份, 買衣服也別忘了給她買。
不隻我說她痴心妄想。
就連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宋言澈, 每每在學校裡撞見她，也總不忘對她冷嘲熱諷一番。
因為宋言澈把她當作攪屎棍，覺得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斷了自己入贅豪門的美夢……
葉青青靠著學校免費的紫菜蛋花湯又強撐了一陣。
直到瘦脫了相，有看不過的同學勸她，無論去哪兒做點零工都好，總歸可以維持生活。
她不願意。
覺得那是自降身份。
還說就是要讓我看到她如今的下場, 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應該為此感到愧疚, 並且對她做出補償。
這話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我隻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神經。」
17
我的生活還在繼續，而實在撐不下去的葉青青回了老家找她爸拿錢，便再也沒有回到學校。
三年後, 我順利畢業。
又有一則新聞上了熱搜。
說是三年前, 偏遠貧困的山區裡。
有一位姓葉的父親，因為無法負擔女兒的大學學費，所以選擇收了彩禮, 把女兒嫁給了村長家的傻兒子。
一年後，女兒生下一個孩子。
後來發現孩子竟也是個傻的。
她崩潰了，提著刀回家捅S了自己的父親……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