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臉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沒等她說話，柳瑤就又笑著開口了。
「沒關系啊，顧深哥你不記得我也沒事。反正我們後天就要訂婚了，到時候，你就能記起來了。」
聽到她這話，不僅是我哥，就連我也愣住了。
「什麼訂婚？」
柳瑤睜大了眼睛。
「顧深哥，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我媽見勢不對，立馬走了上來，笑道：
「瑤瑤，你先去那邊吃點甜點吧，伯母跟你顧深哥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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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柳瑤走之後，我媽臉上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
她冷冷的看著我哥。
「柳瑤家世好，相貌好，學歷也高。你柳伯伯說，她去了美國之後一直對你念念不忘，跟她在一起，對我們大家都好。顧深，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媽，你就趕緊跟那個惡心的東西斷了，踏踏實實的準備結婚。」
「呵！」
顧深冷笑一聲，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我媽。
「如果我說不呢？」
我媽果然被這句話激怒了。
「那你就給我去S！我告訴你顧深，這婚你訂也得訂，不訂也得訂！隻要你還活在這個世上，你就必須給我訂這個婚！」
我媽越說越激動，「你跟你爸那個老混蛋一樣！都是來索我命的！他讓我遭了別人幾十年的白眼，現在你這個小混蛋又來了，我告訴你，你休想！」
如果顧深剛剛的情緒還有些波瀾，那聽到我媽這番話後，他的情緒就再沒什麼起伏了。
我聽不下去了，我擋在了顧深面前，看著我媽歇斯底裡的模樣，覺得難受極了。
「媽，你別再說了。」
我媽一把把我拉到了她身後。
「言言，別管他了！媽也不要你替我勸他了，他就是個怪胎！」
這話一出，我甚至都不敢再去看我哥的臉色。
這段時間，我經常往顧深那裡跑。我媽不願意我過去，於是我就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我想替她去勸勸我哥。畢竟是一家人，鬧得太僵終歸不好。
我媽猶豫過後，還是答應了。
但是我沒想到我當時的隨口一說，竟被在現在這樣的情形下扯了出來。
果然，我哥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不可置信的盯著我，像是要把我鑿出一個洞來。
「原來……原來你這些天以來的種種殷勤都隻是為了讓我跟別人訂婚。沈言，怪不得你今天非要讓我來這裡，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顧深一步步的向我靠近，他語氣破碎，眼裡全是嘲諷。
「難為你了，我的好妹妹。」
我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壓根說不出話來。
待我回過神來之後，顧深已經站在了窗戶旁邊。
他依舊看著我，隻是眼中的種種情緒化成了一片S寂。
眼前的這一幕與那日的場景漸漸重合。
同樣的高朋滿座，同樣的百米高空。
好像下一秒，我哥就會掀開窗戶，毅然決然的一躍而下，再度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17
「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我就不該生你，有本事你就從那裡跳下去啊！S了也好過丟人現眼的活著！」
耳邊傳來了我媽尖銳的咒罵聲，我猛的回過了神。
下一秒，我不顧一切的朝我哥衝了過去。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你別聽她瞎說！我不許你S！我這些天去你那裡，並不是因為想幫媽媽勸你什麼！隻是因為……因為……」
我哽咽道：「隻是因為你是我哥哥啊！」
見我這樣，顧深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瞬間的松動。趁這個間隙，我一把將他從窗邊扯了過來。
「別跳！哥哥別跳！」
偏偏我媽覺得在眾賓客面前失了面子，她不依不饒，咬牙切齒道：
「言言，你給我過來，讓他跳！」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哥都這麼難受了，身為他的親生母親，我媽竟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朝著我媽的方向，「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蓋磕的生疼，可我絲毫不在意。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們三人身上，我全當沒看見。
「媽，算我求你，放過哥哥吧！我知道你的本意不是這樣的，你心裡其實還是在意哥哥的，但你可能不知道，你做的事，說出來的話，真的很傷人。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剛剛我哥他是真的想從那裡跳下去的。」
我媽衝過來扯著我的衣服想把我從地上拽起來。
「沈言，你發什麼瘋，趕緊給我起來！不嫌丟人嗎？」
我卻執意不肯起來。
「媽，別人的看法也沒那麼重要啊，重要的是家人啊，要是哥哥今天真的從這裡跳下去了，你真能受得住嗎？」
我媽聞言一怔，拉著我衣服的手也漸漸松開了。
我在我媽耳邊繼續用我們三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媽，我知道顧建平是你這輩子無法抹去的陰影，但是你的態度對顧深來說，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陰影呢？哥哥他是無辜的！他什麼也沒做，不該承受這一切的！」
「媽，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帶著偏見看我哥哥了，因為這對他一點也不公平。」
18
賓客散去。
上輩子的悲劇並沒有重演。
我媽聽了我的話之後，怔了好久，最終什麼也沒說，也跟著所有人一起，離開了。
也許從今以後，她會拋開所有的偏見，重新看待顧深。
也許她還會和之前一樣，不會做出任何改變。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或許可以走出過去的陰影，或許永遠會活在陰影之中。
但是我絕不會讓我哥哥活在她的陰影之下了。
顧深這樣好的人，不該承受這一切的。
或許這個世界上愛他的人少的可憐。
但是從今以後，我想陪在他身邊。
告訴他，我會一直在。
我們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顧深忽然扯住了我的衣袖。
我回頭看他，「怎麼了？」
夕陽灑在他的臉上，襯得他輪廓溫柔。
「沈言，我願意給我們一次機會。」
哦。
原來是在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之前我跟他說，我想好好做他的妹妹，問他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他自己一次機會。
過了這麼多天，他終歸還是答應了。
我衝著他笑道：「好啊，那我可就記下了，哥哥不許反悔。」
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過了這麼多年，我與顧深終於做回了親人。
19 番外
兩個月後，陳武因為涉嫌猥褻婦女兒童罪被逮捕入獄。
知道這個消息的我毫不意外，因為這件事，本身就是我做的。
這個傷害過我哥的人，我壓根沒想放過他。
要不是因為上輩子卡看了我哥的日記，依照我哥的性格，這件事我們怕是永遠不會知道。
許是遺傳了我媽，我們兄妹倆從小就長得好。
姣好的面容，很多時候確實能給我們的生活帶來益處，
但是有時候，卻更容易被一些心思齷齪之人盯上。
我哥上四年級的時候，就被陳武這個禽獸給盯上了。
他那個時候是我哥的語文老師，斯文的面具之下藏著的卻是一顆骯髒的心。
他利用職務之便，想強迫我哥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我哥自然不肯，於是這個所謂的老師竟然開始散布謠言，說我哥偷竊。
想讓他被同學孤立。
當然，他的目的也達成了。
自那以後，我哥就遭到了同學的孤立，還被扣上了小偷的帽子。
來到我們家之後，本以為能終於能擺脫這個禽獸了。
誰知好景不長，在我哥讀高二那年，陳武竟再度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被調到了我哥所在的高中，依舊是一名語文老師。
陳武故技重施，開始糾纏我哥。
有一次，我哥被他纏的實在受不了了，就警告他，要是他再敢繼續糾纏，他就告訴家裡人。
作為我哥的小學老師，陳武自然了解我哥的家庭情況。
他壓根不信家裡人會為我哥出頭。
於是便有了那天晚上我哥懇求跟我一起回家那件事。
我哥這麼做無非就想告訴陳武他也有家人撐腰的。
讓他以後少來騷擾他。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並沒能讓我哥如願。
那天，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對我提出要跟我一起回家。
可是得到結果卻依舊還是拒絕。
我雖然答應了他，可是我媽媽的反應卻徹底寒了他的心。
因為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他再沒人可以依靠了。
可是偏偏自那以後，陳武越發變本加厲。
他甚至每天上下學路上也會偷偷跟著我哥。
有一次，我哥實在忍無可忍，持刀傷了他。
陳武自知理虧，也沒打算把事情鬧大。
可是那件事還是在我們當地傳開了。
「精誠中學一男生持刀捅傷老師」
我爸媽最看中面子，自那以後，我哥在他們心目中就成了無可救藥的存在。
自始至終，我爸媽他們也從未想過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好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後，陳武多多少少對我哥有了些顧忌。
不敢明目張膽騷擾他了。
我哥那次之所以帶陳武回家，是為了氣我媽沒錯，還有一方面，又何嘗不好一種自救。
如果那時的我媽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那麼她就會發現我哥帶回來的人其實就是當年那個被我哥捅傷卻大度不願追究的「陳老師」。
陳武的事，我哥既然不肯跟我提起，那我就不問。
隻是，傷害別人的人，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20
顧深番外
沈言最近變得很反常，她竟然主動開始叫我哥哥了，還惡狠狠的警告陳武離我遠一點。
看她對陳武的態度，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麼。
不過她不說，我也不想問。
因為。
沒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沈言幾乎每天都待在我這裡。
看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想盡辦法跟我說話，我覺得很困惑。
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我嗎？
這天，沈言說想好好做我的妹妹，讓我給她一次機會。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我竟然有些動搖。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已經決定不再對她們抱任何希望了。
沈奶奶過生日，沈言非要我陪她一起去。
看著她滿懷期待的眼神，我竟然答應了。
壽宴上，那個女人帶了一個女生過來，說讓我跟那個女生訂婚。
我不答應。
她就尖叫著讓我去S，她還說沈言之所以這些天做那些反常的舉動，是因為要幫她勸我。
真是無聊的借口。
也許我S了，大家就都能解脫。
我走到了窗戶旁，幻想著我跌落下去的場景。
砰！
挺好。
我將手伸向了窗戶。
沈言忽然哭喊著撲過來抱住了我。
讓我別跳。
她臉上都是淚痕，我伸出了手，想替她擦一擦。
沈言跟那個女人說了很多話。
那個女人動沒動搖我不知道，但是，我又動搖了。
我忽然就不想跳了。
好吧。
既然她讓我給她一次機會，那我就答應她了。
不然，她又要哭鼻子了。
兩個月後，陳武被逮捕了。
我知道是沈言做的。
既然她不想說，那我也不問了。
不過，我還是想說。
謝謝言言。
也許很多事你都忘了，但我一直都記得。
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我才能撐過這些年。
第一次到沈家，大家都不歡迎我。
吃飯的時候沒人跟我講話，沈言還把我夾得排骨扔回了盤子裡，說不吃小偷的東西。
那個女人也尖叫著叫我小偷，我覺得很委屈，明明我不是，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見我哭了。
沈言呆呆的看了我好久。
然後夾了一塊雞翅放到了我的碗裡。
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我忽然就止住了眼淚。
還有一次，我被那個女人罵了。
她不許我吃飯，讓我在門外的雪地裡罰站。
我凍得瑟瑟發抖，餓的肚子咕咕直叫。
眼看已經接近深夜，她還是沒有讓我回家的意思。
我的心忽然就變得又酸又澀。
這時，門開了。
沈言走了出來。
她滿臉嫌棄，卻丟了我一個又香又軟的蛋糕。
「實在吃不下去了，給你吧。」
說完，她就回去了。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那塊蛋糕，忽然就覺得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除此之外，在許多件事上。
沈言都別別扭扭的留下了屬於她的痕跡。
也許這些事她都忘了。
但我永遠不會忘。
所以。
謝謝你啊。
言言。
謝謝你在不知不覺中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
你其實，願意做我的妹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