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出生起,就沒哭過一聲,一開口,說的就是禍端。
和我一母同胞的雙生弟弟長得像個年畫娃娃,而我頭發枯黃,幹瘦難看。
所有人都叫我弟弟小福星,叫我晦氣包。
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天生自帶言靈,言出法行,可避禍,也可招福。
1.
「咯咯咯——」
弟弟被爸爸媽媽圍繞在懷裡,正笑得開心。
我抬頭偷偷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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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的臉上是對我從來不會展露的笑容。
弟弟懷中抱著的那個玩具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還會唱歌跳舞。
我怯生生看了一眼,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拉了拉媽媽的衣袖。
但是媽媽一看到我,臉色就冷了下來,她喝斥道:
「幹什麼,水缸裡的水打完了嗎,小啞巴?」
我點了點頭,想要把自己身上磕碰的地方給媽媽看,但是卻被爸爸不耐煩地打斷:
「你管她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一個晦氣包而已。」
爸爸又抱起了弟弟,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弟弟把玩具扔到一邊:
「爸爸,我要買新的。」
爸媽立馬縱然地笑了起來,「好好好,買新的,咱們去鎮上買。」
他們話音剛剛落下,我就看到爸媽的頭上,出現一大團黑色的陰影,陰影中,爸爸媽媽從車上滾下來,都是血。
我嚇得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去拉媽媽的衣袖子:
「不,不去,會流血......」
我一開口,就感覺某種桎梏消失了,口中有一股奇特的能量。
媽媽睜大了眼睛:
「老李,你快看,這小啞巴會說話了。」
我從出生起,就沒有哭過一聲,長到現在五歲,才說出第一句話。
我爸也一臉驚訝,但是這驚訝就像是風吹雲散,很快消失了。
「說就說了唄,都五歲了,才會說話,蠢S了。」
說著倆人拉著弟弟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去。
我急得不行,啪嗒啪嗒跟在後面,「不去,不去,車禍有,有血......」
弟弟坐在爸爸肩頭,看到我把爸爸給他撿回來的玩具用力砸向我的腦袋。
我啪唧一下摔在地上,額頭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弟弟大聲笑了起來,拍起手來。
爸爸媽媽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就走了出去。
2.
我一個人抱著弟弟不要的玩具,縮在角落裡。
知道深夜了,門才打開,我立馬就從地上跳了起來,高興衝過去。
「啪——」
一個巴掌狠狠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小小的身體立馬被扇得在地上滾了兩圈,整張臉立馬就腫脹了起來。
我茫然地抬起頭,不明白為什麼媽媽要打我。
「你這個烏鴉嘴,你這個惹事端!」
媽媽整張臉都扭曲著,一字一句,像是對著她最恨的仇人。
「就因為你一句話,你弟弟和你爸爸出了車禍,你弟弟現在還在醫院!」
我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好痛啊,但是媽媽好像沒有注意到。
我想說不是我,但是媽媽拿起了放在角落裡的笤帚,拼命往我身上打。
好痛啊好痛啊——
我痛得在地上直打滾,但是媽媽還是不解氣。
「哎呀你拿孩子撒什麼氣啊!」
隔壁阿姨恰巧經過,嚇了一跳,想要將棍子從媽媽的手上搶過來。
媽媽一把推開隔壁阿姨:「給我S開,看我今天打不S這晦氣鬼!」
「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怎麼這麼心狠!」
阿姨心疼的將奄奄一息的我攬進懷裡。
媽媽怪笑一聲:「騷狐狸,你自己生不出來,還管我的女兒,又不是你養,站著說話不腰疼。」
後面的事情我已經不知道了,因為我被活生生打暈了過去。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在村裡赤腳大夫的床上,鄰居阿姨一臉心疼地看著我。
「草兒,你想不想要和阿姨一起生活啊?」
我一臉茫然,小聲問道:
「和阿姨一起生活,有飯吃嗎?」
在家裡,所有的東西都得先緊著弟弟吃,我隻有等爸爸媽媽心情好了,才能吃上一口,所以飢一頓飽一頓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我的問話,阿姨的眼中閃著淚花。
「當然了,草兒,會有飯吃的。」
阿姨帶著我回了家。
媽媽看到阿姨牽著我的手,狠狠吐了口口水,得意地叉腰站在門口:
「宋蓮花,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小娼貨可是個烏鴉嘴,晦氣鬼,到時候你們家要倒大霉咯!」
阿姨氣到了:「你放心,就算倒大霉我們也會養著草兒的。」
阿姨家比我原來的家裡窮多了,甚至房子都還在漏水。
但是阿姨一把我帶回家,就拿了盆溫水,給我細心地擦著手。
阿姨身上好溫暖呀,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瑟縮起來,怕阿姨看到我身上的淤青,嫌棄我。
可阿姨還是看到了,她愣了一下。
「我,我很能幹的,我會掃地做飯,我還會打水,不要丟掉小草。」
我害怕極了,SS揪著阿姨的衣服。
但是阿姨怎麼開始掉眼淚了啊。
她緊緊抱著我:「別怕,寶貝,別怕。」
晚上叔叔回來了,阿姨將我的事情給他一說。
叔叔哈哈大笑,用粗糙的手捏了捏我的臉:
「行啊,反正咱倆也沒有孩子,多一個女兒,多好啊。」
「不過,她原來父母那邊真不要了?」
叔叔舒展了眉頭。
這件事當然是毋庸置疑的,叔叔阿姨帶著老村長去找爸爸媽媽籤協議的時候,我原本的爸媽喜上眉梢。
媽媽正要籤字,爸爸就立馬攔住了她,他臉一橫:
「這孩子我們養久了,也有感情了,你們給個數。」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塊?」
「嘶——」
周圍看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李有財你要不要臉,你們家對這個女兒什麼時候養過?不是打就是罵的。」
周圍有人破口大罵。
我爸一臉得意,就是不說話。
五百塊,在這個年代,這是得多大的錢。
叔叔阿姨跑了好幾家借錢,阿姨又把自己金耳環賣了,才勉強湊齊。
籤完協議,我生父生母得意地拿走了錢,「李蓮花,你買了這個晦氣包,到時候你們一家都得不到什麼安生好日子。」
阿姨,不,現在該叫媽媽了,媽媽氣得身體都要站不穩。
我看著這樣的媽媽,頭一次,小小的身體裡面有了叫作【恨意】的東西。
我拉住媽媽的手,看著我原本的生父生母。
「不會,我的爸爸媽媽會長命百歲發大財,而你們,離開了我,才是真正地會倒霉了。」
3.
爸爸媽媽給我改了名字,叫作【惜福】。
「咱們惜福呀,是個有福氣的寶貝。」
媽媽給我擦著臉,笑眯眯的。
外面下著大暴雨,破敗的屋頂往下漏著水,但是一切都是如此溫馨。
說來奇怪,我換了一個家庭之後,居然會慢慢說話了,並且說得越來越流暢。
門被打開,平時傍晚才回家的爸爸居然中午就回來了。
但是今天回來的爸爸愁眉苦臉的。
爸爸媽媽在旁邊小聲說話,還是被我給聽到了,原來爸爸是失業了。
「爸爸。」
我走上前去,拉著爸爸的衣袖叫了一聲。
「爸爸,別擔心,我們家接下來會發一筆大財的。」
話一出口,我就看到了一團淡淡的金色,罩在了爸爸媽媽身上。
爸爸哈哈大笑,揉了揉我的小腦袋:
「你還小,不用操心這些,反正是餓不著你的。」
吃完飯後,爸爸拿上鋤頭簍子往山後面走。
「爸爸,你要去哪裡?帶上我。」
我連忙抱住爸爸的腿。
「傻丫頭,爸爸去挖草藥呢。」
爸爸揉了揉我的腦袋。
「爸爸,你帶我去吧,我會給你帶來福氣的。」
我哭鬧著執意要去,怎麼哄都不聽,爸爸無奈,隻得帶上我。
經過生父生母家,生母正抱著弟弟李耀祖出來曬太陽,看到我跟著爸爸,陰陽怪氣說道:
「喲,這誰呢?」
「我說什麼來著,這S丫頭片子是個晦氣包,你才帶回去多久,這就沒工作了,笑S個人了。」
爸爸的臉陰沉了下來,將我護在身後,對生母揮了揮鋤頭。
「放狗屁,我家丫頭是個有福的。」
生母嗤笑一聲,「哈哈哈哈,別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下過雨的山路不好走,爸爸把我抱到一塊大石頭上,叮囑我不要亂走。
爸爸一走開,我就從石頭上面跳了下來。
就感覺腳底踩了一個奇怪的植物,還露出半截白色的根莖。
「爸爸,爸爸,你快來呀,這是什麼東西?」
我連忙喊起來。
爸爸並沒有走遠,聽到我的喊聲以為出了什麼事,立馬跑了過來。
「爸爸,你看。」
我把腳邊的植物指給爸爸看。
「老天——」
爸爸的臉上閃著紅光,一臉激動,蹲下身體,開始拿著小鋤頭小心翼翼地挖著。
土壤裡面的植物逐漸顯示出來。
「人參!哈哈哈哈!這是人參啊!我的寶貝!」
爸爸激動地抱起我,直接親了我一口。
「惜福啊惜福,你可真是爸爸的小福星啊。」
聽說這株人參年份不小,又完整,村子裡面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老年份的人參。
爸爸媽媽高興壞了,但是很快,我生父生母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消息,找上了門。
「那人參是我女兒挖到的,就是我們家的。」
生母插著腰,理直氣壯。
我驚呆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你才不是我媽媽,你已經把我丟掉了,這才是我的爸爸媽媽。」
挨打的記憶湧上心頭,我小小的身體忍不住地發抖,但還是堅持拉住爸爸媽媽的手。
「S丫頭片子,才來幾天就不認你親娘了!」
生母SS盯著我破口大罵。
原來的弟弟李耀宗在地上打起了滾,「媽,那人參是我的,不給晦氣包,我要娶媳婦呢,媽!」
生父陰沉著一張臉,狠狠吐了口口水,朝我伸出蒲扇一般大的手:
「拿來,S丫頭,這麼貴重的東西也敢拿著。」
媽媽護著我,爸爸黑著臉拿出笤帚朝著這堆不要臉的人狠狠打過去:
「滾!」
生父瞪大了眼睛,大喊大叫,但是平時酗酒的他哪裡鬥得過一直幹體力活的爸爸。
很快,這討厭的三個人就被趕了出去。
被趕出去前,生父還在不甘心的叫囂:
「你們給我等著,你留了這個S丫頭就等著倒霉吧!」
我氣得大喊:
「你才倒霉!你全家倒霉!」
當天,人參就被幾個外地的大老板爭著要收了,爸爸最終用一千塊的價格給賣了。
「看看,咱們惜福是個有福氣的,我才剛剛上山,惜福就叫我來看,這不,一棵大人參咧!」
回村後,被一堆伯伯叔叔簇擁著的爸爸,滿面紅光,摸著我的腦袋在生父生母的院子外面說得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