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做好,我剛將飯菜端上桌,就被霍野一頓嫌棄。
「這都是什麼東西,看著就惡心,你不怕吃了拉肚子!」
我看了眼桌上的飯菜,雖然簡單但都很新鮮。
而且因為他的到來,我特意炒了平日裡不舍得吃的豬肉。
見他滿臉嫌棄,我毫不猶豫地將他飯碗裡的肉夾出放進家家的碗裡。
「嫌棄的話可以不吃,沒人邀請你。」
下一秒,他奪過我手中的碗,吐槽道:「你現在怎麼脾氣那麼大!」
我無視他的話,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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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見霍野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我有些生氣了。
「霍野,如果你來是想看我出獄後過得有多慘,你現在看到了。
「就像你說的都是我活該,自作自受,所以你現在是不是可以離開我的家了。」
霍野震驚地望著我,聲音有些顫:「你……就這麼看我?」
「難道不是嗎?當初你可是恨不得我親手送我去監獄!」
他被我堵得沒話說,苦澀地笑了下:「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我說了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我搖了搖頭:「那是你們的家,這裡才是我的家。」
說完,我將人推出門外就要關門。
霍野有些慌,抬手SS抵住門。
「姐,我知道我當初說的話有些過分,可如果不是你一心想著害霍婷玉鬧出那麼大的事,我也不會那麼對你。
「我道歉,我當時說話確實重了,你跟我回家吧,大哥二哥找你都快找瘋了!」
話音剛落,門前漆黑的田野間亮起兩道明亮的車燈。
浸在如墨的夜色中,由遠及近地朝著我家的方向駛來。
6
我沒想到,霍啟和霍連洲會一起出現。
昏暗逼仄的房間,兩個高大的身軀將整個空間襯得有些壓抑。
家家擋在我面前,眼神警惕地望著突如其來的陌生人。
霍啟依舊光鮮亮麗,隻不過眉眼間透著深深地疲倦。
「自己跟我回家,還是我把你綁回去!」
我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可又實在不明白他們這麼固執到底是為什麼了。
如果他們對我有感情,當初就不會不聽我解釋,不惜一切代價將我送進監獄。
如果是怕外界議論他們沒有盡到家人的責任和義務,那就更不可能了。
如今的我放在霍家就是個笑話,倒不如讓我消失好挽回霍家的名聲。
「我是自願離開霍家的,不用霍家再為我負責。」
霍啟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兇狠:「霍家養了你 23 年,你憑什麼覺得你還清了!」
我胸口沉悶得難受,不忘糾正他的話。
「準確來說是八年,其中十年是在外面度過的,另外五年拜你們所賜是在牢裡度過的!」
霍啟冷笑一聲。
「我知道你離家出走是在別扭什麼,可如果你不做出那些事,會坐五年牢嗎!」
出獄後對他的懼怕被憤怒取代,我拼命掙開他的手。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我再說一遍不是我!
「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那就守著你們的霍婷玉好好生活不好嗎,為什麼非要來我這兒找不痛快!」
村子裡的狗開始狂吠,連鄰居家的燈都陸續亮起。
我忽然害怕到渾身顫抖起來。
在監獄裡煎熬度過的那五年,我曾一度產生輕生的絕望念頭。
直到玲姐的出現,給了我生的希望。
她給我落腳的地方,讓我出來以後好好生活,遠離那些不開心的人和事。
我喜歡在南村的生活。
這裡的人都不知道我坐過牢,他們願意對我好,願意把我看成自家孩子一樣關心。
我好害怕,怕這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穩生活被他們毀了。
我腿一軟,竟直接給霍啟跪了下來。
「我求你了,我隻想安安靜靜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待著。
「不想再成為誰的附屬品,更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你們就當不認識我不行嗎!」
在陰影中沉默許久的霍連洲,緩緩走過來。
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像極了隨時會用利爪劃破獵物脖頸的野獸。
他蹲下身子,緩慢又暴戾地鉗住我的後頸。
「霍聽雨,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自從你走丟後家裡人都在盼著你回家,爸媽恨不得日夜為你祈福,可你回來後是怎麼報答他們的?
「你學了一身毛病,他們S的時候都在盼著你能學好,可他們剛去世沒多久,你就心腸狠毒地找人傷害婷玉,你對得起爸媽嗎!」
聽著他莫須有的指控,我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便開始流眼淚。
「你們一直說你們愛我,卻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真正地相信我。」
哪怕一次!
霍連洲忍無可忍:「霍聽雨,你最好適可而止,否則沒人會一直慣著你!」
話音剛落,霍啟的好脾氣用盡也懶得再廢話,直接拖著我就往車旁走。
家家發了瘋一樣狂叫。
霍野氣急罵了一聲,將它一腳踹遠。
我逼紅了眼,掙開霍啟想去抱家家。
霍啟索性直接將我扛在肩上,丟進了車裡。
車輛在田間的小路上飛馳,家家拼了命在後面邊叫邊追。
我哭喊著讓霍連洲停車,可他故意踩上油門。
轉眼的工夫,車子到了大路上,不時有晃著刺眼燈光的大貨車迎面駛來。
我趴在後車窗上,整顆心被狠狠揪住。
生怕跟在車後的家家被貨車撞倒。
眼看著家家體力不支漸漸放緩了速度,我心下一橫,趁霍啟不注意猛地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烈顛簸和深入骨髓的疼痛後,我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
很快,我聽到了霍啟和霍連洲撕心裂肺的驚呼聲。
眩暈感兇猛地襲來。
視線模糊前,我看到他們驚慌失措奔向我的身影。
7
我夢到了剛進監獄那年。
因為是監舍最小的,所以也是最好欺負的。
半夜被她們拽起頭發按在廁所池子裡,都是常有的事。
我求饒過。
恨不得跪下來給她們磕頭。
可是監獄裡的日子太無聊,她們便要找些更有趣的事做。
那是我這輩子最陰暗無助的時光。
像是深陷進密不透風的深淵中,呼吸裡都帶著恐慌和絕望。
醒來時,我聽到霍啟和醫生的對話。
「怎麼可能……她當時年紀還那麼小。」
他說這話時,聲音在隱隱發顫。
醫生嘆了口氣:「現在她身上的傷都是小事,你們應該關心病人心理的創傷。
「雖然是三年前的事,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被摘除子宮呢?」
我睜開眼時,霍啟正在擦眼淚。
看到我醒來,他忙地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脆弱。
再轉身時除了眼底泛著紅,看不出其他異樣。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甚至顯得有些溫柔。
我沒回答,問道:「家家呢?」
霍啟愣了下。
我有些惱:「那隻狗,被霍野踹了一腳的那隻狗!」
他忙地解釋:「別著急,狗被霍野送去寵物醫院寄養了,等你出院就可以見到它。」
話落,病房內的氣氛凝固。
霍啟欲言又止,眼神躲閃地打量我。
我說出了他一直沒敢問出口的話。
「子宮摘除是因為下體感染不得不切掉。」
我想說和他們沒關系,讓他們不要因此覺得內疚而纏著我想去彌補。
但是我做不到。
如果不是他們不相信我,還親手把我送進監獄,我就不會經歷那件事。
話落,平日裡在商界呼風喚雨的霍啟,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攥住我的手,強忍著眼眶裡的淚。
「為什麼?隻是坐五年牢而已,怎麼會這樣。」
五年牢,在他口中顯得輕飄飄的。
我不由冷笑道:「你當初說我S在監獄裡都是活該,現在不正好如你所願嗎!」
霍啟顫抖著身體,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也時常想,自己為什麼會經歷這些。
後來想,可能是我比較倒霉吧!
因為倒霉,所以正好和一個心理變態的罪犯分到了一間宿舍。
也因為倒霉,正好那晚其他的人都睡得很沉,沒有聽到我的呼救。
那晚,外面一直在下暴雨。
狂風呼嘯,不知疲倦地晃動著窗外張牙舞爪的樹枝。
空氣冰冷潮湿,在身體裡攪動的那根東西一直沒停過。
舍友醒來看到一地鮮血失聲尖叫。
獄警聽到動靜趕到時,已經晚了。
8
我不想再回憶,瑟縮著身體蜷縮進被子裡。
霍啟在我身後待了片刻,最後腳步慌亂地離開了病房。
很快,我便在半敞的門口,聽到了他在門外的哭聲。
我之所以不想他們知道,就是不想看到霍啟現在這副樣子。
在監獄那五年的經歷,足夠還清霍家對我生養之恩。
出獄開始,我就沒打算再和他們有牽扯。
霍連洲來時,霍野正被我氣得兩隻手都在顫抖。
讓我吃飯我不吃,可他連重話都不敢說,隻能拿著曾經的情誼卑微地求我。
「小時候即便和你對著幹,但你說的話我都會聽,你現在能不能聽我的話。
「就一次,好好把飯吃了把身體養好。」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如果不是你把他們喊去,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拜你所賜。」
霍野那麼驕縱頑劣的人,其實內心也最脆弱敏感。
眼淚瞬間就流出來了。
「我為什麼去找你,還不是想讓你回家好好過日子。
「你不看看你住的什麼爛房子,什麼時候塌了都不知道。
「還有你那隻狗,我同意把它帶回家好好對它,你也回家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我說了,那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
霍連洲看著霍野衝出病房,整理好表情提著蛋糕走進來朝我笑了下。
那笑容裡透著似有若無的討好,可我不需要。
見我扭頭,他臉上的笑容褪去顯得有些落寞。
他拆開蛋糕的包裝,挖了一勺遞到我嘴邊,像小時候一樣。
「你最愛吃的城南的那家的蛋糕,我特意跑去給你買的。
「嘗嘗……」
我索性背過身去,直接蒙上頭縮進被窩。
他也不惱,將蛋糕放下輕聲道:「晚點吃也可以,不想做的事以後再也不逼你了。」
我心頭沉悶地疼了下,很快身後響起霍連洲微啞的嗓音。
「本來你回來那天我計劃好去接你的,可是手裡的案子有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