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宮為後那天,素有賢王之稱的七王爺擋在沈府門口。
他說:「此生既不能與明竹白首,願來生再做結發夫妻。」
留下滿是情愫的書信,抱著我的小像於眾目睽睽之下揮刀自刎。
我被冠上不貞不潔汙名。
父親為保沈家榮耀,親手勒S了我。
姐姐無奈替我入宮,冠寵後宮,母儀天下。
再睜眼,回到七王爺阻攔我入宮這一天。
我將赤色肚兜甩在他臉上:「聽聞姐姐與七王爺賞雪看星星可是徹夜未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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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我入宮為後這一天,父親用一尺白綾將我勒S。
即便我指天為誓表示我與七王爺韓之策並無私情,父親仍狠心將白綾纏上我的脖子。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白綾箍住我的喉嚨。
呼吸一點點被剝奪,窒息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姐姐沈昭蘭痛惜:「你若早說你愛慕七王爺,我這個做姐姐的還能不成全你,何至於鬧到七王爺揮刀自刎為你殉情的地步?」
父親冷著臉:「七王爺當眾拋出你與他寫滿情愫的書信,又身藏你的小像自刎而亡。今日你以S謝罪保全沈家,日後皇上追究起來,也不至於株連整個沈家。」
母親紅著眼睛:「你放心去吧,隻是委屈了你姐姐,要犧牲大好前程替你入宮,一輩子困在宮牆裡了。」
我沒有!
我與韓之策隻在太後的壽宴上見過幾次,連一句話都沒有說,怎麼可能與他有私情?
「你們……為何不信我?」
沈昭蘭跪下來抱住,泣不成聲:「妹妹啊,那可是被百姓奉若神明的七賢王,他的話怎會有假?」
不是的,韓之策說謊!
「妹妹,皇後的位置你也配?」
沈昭蘭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不可思議看向她,隻見她笑得詭異陰森。
我狠狠怔了一瞬。
方才明白過來,剛想要揭穿她,「咔嚓」一聲,我的喉骨被白綾勒斷。
臨S前,我聽見母親說。
「你別怪我們心狠,隻有我的昭蘭才配坐上皇後之位。」
父親輕描淡寫著:「昭蘭快去換上吉服,父親親自送你入宮!」
原來,要我S的人,是我的至親至愛。
我的心好痛。
我好恨啊,恨之入骨。
為何父親和母親總是更偏心姐姐?
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會卑微討好。
我要走出一條與此生截然不同的路。
2
「二姑娘入宮當了皇後娘娘,就再也沒人敢欺辱你了。」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我猛地睜開眼睛。
迎上乳娘邱嬤嬤泛紅的眼神,她諄諄教誨:「隻是帝王之心素來涼薄,姑娘切勿貪圖虛妄的情愛之事,早日生下龍子穩坐後位執掌後宮才最重要……二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害怕?」
邱嬤嬤抹去眼角的淚,替我戴上沉重的鳳冠。
「別怕,老奴會一直陪著您的。」
直到邱嬤嬤握住的我手,感覺到久違的溫度後,我才真真切切意識到我重生了。
我怔怔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下意識地撫摸上我潔白無恙的喉嚨,上一世被生生勒S的窒息的痛如同千絲萬縷一般箍得我骨頭縫都痛。
「沈昭蘭呢?」
邱嬤嬤嘴一撇,沒好氣道:「聽說昨晚和七王爺一起出城賞雪,徹夜未歸。主母不僅沒有責怪,反而擔心她會受風寒,一大早就套了牛皮縫的馬車出城去接了。」
「主母偏心大姑娘已久,隻是今日是您入宮的大日子,她怎麼能如此……唉!」
上一世也是這樣的。
母親不顧我的大婚,去城外接沈昭蘭回來。
父親勒S我的時候,她在一旁還責怪我咎由自取,怪罪我連累姐姐議親,當即提出讓姐姐替我嫁入皇宮。
沈昭蘭炫耀得意的笑,比喉骨被勒斷還要痛。
忽然覺得好悶,我起身推開窗戶,任由窗外飛雪撲進來。
身冷。
心更冷。
「二姑娘快去看看吧,七王爺鬧著要見您呢。」貼身丫鬟蒹葭匆忙闖進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
3
邱嬤嬤扶著我出了門。
韓之策一身玄衣佇立在簌簌飛雪中,攔住我的去路。
匕首抵在喉嚨處,寫滿我與他情愫的書寫散落在他腳邊,圍觀的百姓對我指指點點面露鄙夷。
見我後,韓之策深情款款:「此生既不能與明竹白首,願來生再做結發夫妻。」
上一世我S後,大概是怨念太深,靈魂久久散不去一直跟在沈昭蘭身邊。
我親耳聽見她對韓之策嗤之以鼻。
「我不過是讓他抱了兩下摸了兩下,便S心塌地為我籌謀。
「人人稱頌的七賢王也不過如此。」
若是韓之策知道,他視若明珠的人對他卻棄之如敝履,又該作何感想?
我厲聲呵止了韓之策。
我真的很好奇,我那向來任性的嫡姐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竟能讓韓之策心甘情願以性命相搏,助她登後位。
「明竹,我知道你的夙願是當皇後。我既深愛你,自當成全你。」
飛雪落在我的眼睫上,冷笑劃過我的唇畔:「既然願意成全,又為何讓世人知曉我與你的私情?」
韓之策怔了一瞬:「我隻是想見你最後一面。」
佛口蛇心,虛偽至極,枉稱賢王。
飛雪簌簌,吹得我渾身都忍不住戰慄,我趁韓之策狡辯之際,從他懷中拽出了一樣東西。
我冷聲質問:「聽聞我姐姐與七王爺賞雪看星星可是徹夜未歸呢!」
百姓議論。
「七王爺對沈家二小姐還真是痴情一片啊。」
「沈家二小姐的肚兜既然在七王爺懷中,那是不是說明她與七王爺已經……」
「不貞不潔之身也配入宮當皇後?要我說,這皇後就該沈家大小姐當!」
韓之策眸光一凜,暗藏S意。
上一世恐怖的記憶如浪潮一樣襲來,我呼吸急促,險些站不穩,將剛剛順手牽羊來的小像深藏在衣袖中。
背脊滲著涼意,揚聲道:「姐姐愛蘭花,我便為她在貼身的衣物繡上蘭花。就連七王爺身上的蛇蘭香,亦是我親手為長姐調制的。」
上一世,他留下滿是情愫的書信,抱著我的小像於眾目睽睽之下揮刀自刎。
我被冠上不貞不潔汙名。
這一世,換我坐實他與沈昭蘭的奸情了。
4
我當眾披露韓之策與沈昭蘭有染。
這是韓之策始料未及的。畢竟在所有人心目中,自幼被沈家遺棄在京城的沈二小姐沈明竹膽小怯懦。
每每被世家貴女們欺負了,也隻會委屈地哭著:「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
就像這一次,韓之策料到我會和過往一樣,有口難辯,忍氣吞聲。
更甚至,為了討好一向不疼愛自己的父母,而主動認下此事,做了姐姐扶搖直上的東風。
前世種種委屈漫上心頭,順著血液流遍全身,滲入骨髓。
我無聲收緊手指,眼底滔天的恨意逼得韓之策猛地後退了兩步:「你……」
他似乎意識到了我的不同,卻又說不清楚哪裡不一樣。
餘光中,一輛華貴的馬車由遠而近,冷風吹起的車簾後是臉頰宿醉紅暈的沈昭蘭。
韓之策也看見,松垮的肩膀頓時挺拔如冷松。
故意揚高的聲音裡,透著痛惜與譴責:「我與你情意相通,深知你嫉恨沈大人將你遺棄在京城自生自滅,嫉妒你姐姐恣意張揚、烈焰如瑰。」
「我說了既然你想入宮為後我會成全你,何必將你姐姐拽進泥潭,由人誤解?她疼你如珠似寶,她知道後該如何肝腸寸斷?」
不愧是曾經在朝堂上舌辯群臣的七賢王。
字字句句皆為不實,又字字句句都將我釘在不仁不義的柱子上,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要逼S我的。
他愛沈昭蘭真是愛入了骨子裡。
我倒是有些羨慕沈昭蘭,有這麼多人為她謀略,為她不惜一切。
而我,茕茕孑立,無人憐惜無人庇護。
馬車停在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面前,母親小心翼翼扶著沈昭蘭下車。
沈昭蘭明豔嬌憨,連韓之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看她的眼神有多麼熱烈。
「七王爺這是……」
沈昭蘭看看韓之策,又看看我。
無可奈何嘆息一聲:「看來七王爺並未將我昨日對您的開解聽進去。」
沈昭蘭簡簡單單一句話,既承認了昨天確實見過韓之策,那麼他身上有獨屬於自己的蛇蘭香便不足為奇。又坐實了我與韓之策有情。
就連母親也寬慰他:「七王爺,算了吧。她一門心思要當皇後,就算您今日當真自刎殉情,於她而言也不過是S了隻螞蟻一般無足輕重。」
這二人消息倒是靈通得很,這麼快就想出了應對之策。
知女莫若母,連生身母親都替七王爺惋惜,沈家二小姐沈明竹為攀榮華狠心棄情郎天下皆知。
父親聞訊而來,冷面呵斥:「還嫌不夠丟人,趕緊回府。」
5
我和沈昭蘭是一母雙生。
本該一同承歡膝下,受盡寵愛長大。
母親生姐姐時很順利,生我時卻疼了兩天兩夜又險些難產,她因此厭惡我至極,從不善待我。
後來她隨父親去揚州赴任時,隻帶走了姐姐,將我丟棄在京城的祖宅裡自生自滅。
久而久之,為數不多的親情也變得疏遠,直至冷淡。
祠堂內,父親一聲怒吼,他身邊的管家沈伯招呼家丁將我按跪在地上。
「你與七王爺私相授受,為保沈家滿門,為今之計隻能讓你姐姐替你入宮了!」
父親任職翰林院,是個清闲職務,鬱鬱不得志,便將希望寄託於女兒高嫁之後,好風憑借力,送他上青雲。
他寄託的,是沈昭蘭。
先帝賜婚時說:「沈家女,當為後。」
父親便舉全族之力培養姐姐,待得知我被太後選中賜婚新帝韓定引之後,他便想盡辦法遊說太後改變主意。他說他的長女才德兼備、心胸寬廣,更適合做執掌後宮的皇後。
而非是我這個懦弱無能的小女兒。
被太後拒絕後,他又和母親故意設計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醜,再安排沈昭蘭適時出現,替我解圍,以此襯託她的蕙質蘭心。
太後訓斥他偏袒長女。
他理直氣壯,沈昭蘭是他的掌上明珠,自然倍加疼愛。
太後氣得摔了西域進貢的白玉茶盞,是我親自給她做了她最愛的核桃樹才將她哄開心。
我以為他會就此善罷甘休,萬萬沒想到他會狠心S女。
這一世,韓之策沒有按照他們事先定好的計劃「殉情自刎」,父親自然也沒有非S我不可的理由。
我仍跪在燭火明亮的祠堂裡,卻已不是曾經那個被人逼上絕路也束手無策的沈明竹了。
我挺直背脊,目光無懼:「難道父親真以為太後和皇上會分辨不出我和姐姐?」
我和沈昭蘭雖是一母同生的姐妹,可性格卻截然不同。
沈昭蘭性格開朗,落落大方燦若玫瑰。
而我性格內向,謹小慎微懦弱膽小。
旁人從我們姐妹的言談舉止便能輕而易舉分辨出誰是誰。
可即便如此,沈昭蘭每次闖禍都會把我推出去。她自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其實隻是身邊人愛她寵她驕縱她,不忍心責罰她罷了。
「沈家女當為後,你既已失貞,那就隻能讓你姐姐做皇後。難不成太後要忤逆先帝遺詔不成?」
父親咬定了太後不敢,所以才會一計不成再生二計。
好啊,既然他們這麼想沈昭蘭當皇後,那就別怪我了。
父親滿心算計,怎麼就沒算計明白太後為何偏偏選我當皇後呢?
母親命人強行脫去我身上的吉服,又親自替沈昭蘭換上。
一舉一動皆是為人母對即將出嫁女兒的戀戀不舍與深深祝福。
至於我……
「你姐姐做了皇後之後,自然不會忘了你這個做妹妹的。但也希望你懂得避嫌,若是拖累她,我必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