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男朋友的兄弟不懷好意地打量我,開輕佻的玩笑。
他始終無動於衷。
但當我的閨蜜被調戲時,他直接一酒瓶敲在了兄弟頭上。
後來,他甚至為了閨蜜,把有腿疾的我扔在了暴雪的荒郊野嶺。
1
雪越下越大。
裴鶴開車時,忽然電話響起。
我隱隱約約聽到,對面男聲提到了蘇遲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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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鶴眉頭擰起,我心底泛起一股不安。
直到他剎車靠邊停下。
「隻有三公裡了,圓圓,你下車自己走過去,我有急事。」
「因為蘇遲玥嗎?」
我輕聲問。
看得出來裴鶴很急,語氣有些氣急敗壞。
「能不能別鬧了?你知不知道,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樣子讓人有多反感?」
「你先下車,我有要緊事,沒跟你開玩笑。」
我本來想提醒他忘了我昨天受傷的腳踝,還有僅剩的三公裡,也不能先把我送到嗎?
但他眉目中滿是不耐煩。
我張了張嘴,到底還是開不了口了。
畢竟開口也是自討沒趣。
那時我還沒想通。
他因為愛她,所以一分鍾都不願意讓她等。
……
裴鶴幾乎在我下車關上車門的一瞬間,就踩下油門掉頭離開。
這次我沒有哭。
風雪太大,我還有路要趕。
但腳踝的傷並不能支撐我走出很遠。
遠郊在惡劣天氣的加持下,也沒什麼出租車。
我一步一步地穿行在皑皑白雪的荒郊野嶺中。
其實走了才不過十多分鍾,我就腳疼得幾乎站不住。
這裡信號差,我還是勉強給裴鶴撥通了電話。
很快被摁斷。
我抬起被凍得不住發顫的手,擦了擦屏幕上的雪,撥出第二個。
終於接通。
「鹿圓,你到底要作到什麼地步?」裴鶴漠然的聲音似乎在極力忍耐。
我強忍住疼痛,開口:「裴鶴,我腳疼的走不動了,你能不能先回來送……」
「走不動就給警察打電話!」裴鶴終於爆發,「我跟沒跟你說,我有要緊事回不去。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話音剛落就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的手,終於脫力垂下。
我不是不知道可以找警察,但因為你是我最親密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第一時間下意識向你尋求幫助。
況且裴鶴才開出去十多分鍾,我想他回來會更加快一些。
但他的話,像這鋪天蓋地的雪,紛湧地落在我頭上。
冰冷刺骨,又讓我徹底清醒。
我趁著信號還有一格,報了警。
一直蹲在路邊等著救援。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開始模糊時,耳邊隱約聽見了警車的聲音。
身上頭上,無一不覆上積雪。
我勉強抬起頭,看向單調且令人窒息的白茫茫一片。
意識徹底消散前,我終於悲觀地意識到。
我被關在這場初雪裡,似乎是再也走不出來了。
2
半個月前,蘇遲玥回國轉入了我們學校。
裴鶴去機場接的她。
而裴鶴是我認識九年,在一起兩年,青梅竹馬的男朋友。
我看著蘇遲玥發的朋友圈。
「關鍵時刻,還是隻有兄弟靠得住!」
配的圖片是裴鶴拉著她的行李箱走在前面的背影。
一股難捱的委屈直直湧上心頭。
我從外地回學校,裴鶴總以實驗很多為由推脫來接我。
調出通訊錄,我毫不猶豫撥了電話給裴鶴。
明明是通的,卻無人接聽。
等我再打過去時,已經關機了。
我呆愣愣地上完一大節課,時不時看向手機,都毫無動靜。
直到出了教學樓,裴鶴一身長款黑大衣,冷淡地立在門口。
我抿了抿唇,才走過去。
「走吧,帶你去吃飯。」
裴鶴看了我一眼,轉身想走。
我站在原地,揪住他的袖子。
「有事?」他不動聲色地扯回自己的袖子。
我把厚厚的圍巾往下扒拉了一下,露出下巴,直視著他。
「裴鶴,你去接蘇遲玥了嗎?」
他眯起眼看了我幾秒,「你想說什麼?」
我垂下眼,輕聲問:「為什麼要你去接她?」
「試探我?」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嗓音裡泛著冷。
裴鶴平時雖冷漠話少,但很少這樣咄咄逼人。
不久後,我才後知後覺,他那時的情緒,全是因為蘇遲玥為他打上「兄弟」的標籤,而不爽。
2
我被他逼問到啞聲,沉默著沒有說話。
裴鶴似乎也察覺自己過激的反應,朝我走進一步。
「圓圓,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歡被質問。」
我依舊安靜地低著頭,回想我剛才哪句話是在質問他。
他語氣緩了緩,「先帶你去吃飯吧。」
我還是有些難過,因為裴鶴沒有正視我的問題。
抬起頭跟他低聲控訴,「你都沒有來接過我。」
「夠了。」裴鶴直起身子,比我高了不少。
他近乎睥睨地垂眸看著我,眼裡閃過一絲不耐。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鹿圓,當初你跟我告白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了,我會盡量去喜歡你。」
裴鶴漫不經心的語氣中透著一絲譏諷,
「現在,你不滿足了?要向我尋求平等的感情了?」
幹冷的寒風刮過,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他將我的反應看在眼裡,卻依舊面無表情地拋下最後一句話。
「圓圓,你最好自己反思一下你的過界行為。」
我僵在冷風中,看著他的背影。
視線逐漸被蓄集起來的淚模糊掉。
3
旁邊剛好就是足球場。
不知道是誰踢的,球剛好從球場角落破開的大洞飛了出來。
直接撞在我的腳踝上。
力道大到我登時趔趄摔在地上。
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我坐在地上嗚咽哭出了聲。
跑出來的球員向我道歉,我也沒理會。
但很快收聲擦了擦眼淚離開。
都是大學生了,不能老哭起來沒完沒了了。
4
裴鶴一條信息都沒有發來。
他不僅僅是不想理我,更多的是沒空。
他在給蘇遲玥接風。
蘇遲玥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
知道我暗戀裴鶴後,她主動去認識了他。
因為她開朗不拘一格的性格,裴鶴也跟她更玩得開。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人越走越近。
有一天,我跟蘇遲玥委婉提了這件事。
不想她臉色猝然就變了,指責我多疑,說她跟裴鶴就是兄弟。
導致我倆徹底決裂的,是她的一句話。
蘇遲玥看著我,眼裡有著笑意。
她說,「況且你又沒和裴鶴在一起,憑什麼管我跟他走的近不近啊?」
……
再後來,她就不知道為什麼,高考前出國了。
現在回來,她第一個聯系的人就是裴鶴。
我看到蘇遲玥和裴鶴的共同朋友,也是我的同學,在朋友圈發了一段視頻。
昏暗的射燈下,眾人在起哄,讓裴鶴和蘇遲玥喝一杯交杯酒。
我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更緊。
蘇遲玥大大方方朝裴鶴走過去,笑意盎然。
「大家都是兄弟,喝一杯怎麼了?不是吧裴同學,這也不敢?」
她將這曖昧的姿勢,三兩撥千金地說成純友誼地迎接她回國的方式。
裴鶴扯了扯嘴角,起身和她交杯。
看向她的眼裡是無言的溫存。
我眨了眨眼,眼淚又沒出息地掉下來。
我想,可能我努力了這麼久,依舊沒能讓裴鶴喜歡上我。
要不分手吧。
放過他,這樣自己也不會傷心了。
我深呼一口氣,吸了吸鼻子,給裴鶴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了下去。
「我們分手吧。」
5
我沒想到裴鶴會拒絕分手。
昨晚發完信息後,我就立刻關機,把自己蒙進被子裡哭。
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開機,是裴鶴的一通未接電話。
因為隻有一通,我還以為是他摁錯了。
直到下樓去上課也沒回他。
因為昨天腳踝被球踢腫了,連下樓都是一瘸一拐的。
剛出寢室樓,一道熟悉的身影便闖入我視線。
裴鶴似乎等了很久。
他走近時,我感到他身上都泛著冷氣。
「還在生氣?」
我低頭不去看他,「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在樓下等了你兩個小時,實驗室還一堆事等著我。」
「為了來找你,我明天後天都要連軸轉,才能把這時間補回來。」
他過來牽我的手,「別跟我生氣了,嗯?」
我不禁有些松動。
這是裴鶴第一次為我退讓。
但我還是把最關鍵的問題擺在他面前。
「可是你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在一起?」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瞎想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我心裡嘀咕,你昨天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裴鶴,你的意思是,你其實也有一點喜歡我,對嗎?」
我毫不避讓地看進他眼裡。
但晨霧很大,遮去了他目光裡的情緒。
「對。」他沉默了幾秒後回答。
騙子。
不久後,當我從病床上醒來,再回想起他這句話,才認清他這句謊言,徹底心灰意冷。
但當時我信了。
因為他這句話,積攢了一天的委屈消散。
我把手放進他掌心,彎了彎唇。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
6
裴鶴注意到我腳踝上的腫包,沒怎麼猶豫就背我走去教學樓。
那是我們在一起兩年最親密的舉動。
也是最後一次。
他把我放到教室門口,「待會兒可能會下雪,下課別跑,等我來接你。」
我嗯了一聲,衝他拜了拜手,「快回去吧,你別遲到了。」
裴鶴嘴角彎起一個不明顯的笑,點點頭離開。
如他所說,剛上課沒多久,窗外就飄起了雪花。
而且越來越大,地面上的積雪也很快增厚。
直到下課,已經能沒過我的腳腕。
裴鶴來接我很準時,ţṻ²不過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扣上安全帶,偏頭問他,「中午吃什麼?」
「你定。」
我沒在意他的敷衍,想了想才說,
「郊區有一個山莊,那裡的西餐廳建在山上,特別適合欣賞雪景。」
「我們去那裡吃好不好?」
裴鶴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開車往郊區走。
雪越下越大。
離市中心越遠,路上的人越少。
最後公路上幾乎沒什麼車了。
快到時,裴鶴的電話突然響起。
接著,他接到蘇遲玥出事的消息,把我丟在了那場風雪裡。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