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時候，學校有一個參加奧數競賽的名額。
除了我以外，還有一班的第一名，以及我們班班長是候選人。
學校讓老師們投票。
因為兩個班的老師，除了班主任，基本都是教兩個班。
一班的第一名很囂張，說名額是他的。
「我是全校第一名進的學校，當初學校領導去我家一次又一次，我才答應來讀的。杜欣，你有這個排場麼？」
我說：「我才是現在時，你那是過去式。」
說實話，自從老師把一中的成績單拿給我後，我保持著全校第一的名頭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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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上的同學也笑了。
「你全校第一，那是多久前的老皇歷了。」
「對對對，他現在就是萬年第二。」
「我們欣欣一直在進步的！」
「我相信欣欣，一定能拿到名額的！」
大家一看，最後一個說話的，居然是班長，也是三個候選人之一。
看到班長幫我說話，他更氣了：「二班班長，我才不會像你一樣，滅自己的威風。」
班長淡笑：「我隻是有自知之明。」
最終結果出來，我比第二名多三票。
班主任告訴我，是班長幫我拉票了。
聽說結果出來，一班的第一名並不相信。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去找了校長和教導主任，並沒有改變結果。
我對班長說：「謝謝你！」
班長：「欣欣，你比我聰明，我參加也拿不了名次，還是不去浪費名額。」
13
我得到機會，與其他學校的驕子們一起參加奧數培訓。
老師是名師，參加培訓的學生也是優秀的。
我就像一塊海綿，不僅是跟老師學習，也學習著其他同學的學習心得。
雖然最後，因為我基礎薄弱，奧賽沒拿好名次。
不過我的思路更開闊，如同醍醐灌頂般。
不出意外，我的奧數失利，一班的同學就蹦跶起來，各種奚落我。
我：「有本事，我們七校聯考見名次？」
一班的第一名出來應戰：「我一定會贏的。」
我沒有跟他逞口舌之快，並不是誰聲音大誰就能成績好。
大堂弟也來假恭喜，我也不動不山。
很快就是七校聯考，這是我們學校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考試排名。
學校十分重視，甚至宣布，拿到聯考前一百名的有獎學金。
我：為了獎學金，我也必須要進前一百名！
一班的第一名顯然覺得自己考得不錯，考完就來我們教室。
「杜欣，我贏定你了！」
我嘖嘖：「喊得大聲有什麼用？三天後憑成績說話，誰贏誰可不一定。」
與他相比，我也覺得我此次考得比較好，特別是作文，因為之前與老師討論過相關話題，我幾乎是一氣呵成。
果然，成績出來，我的分數比之前多了二十分，排名嘛，自然是全校第一。
一班的第一名自我感覺良好，卻比我少了足足二十一分。
成績出來後，他再也沒出現在我們二班，甚至有一次看到我，就遠遠地繞道。
我終於成功一躍，考了全市第十八名。
班主任說：「杜欣，你考省重點沒壓力了，省會的某某師範大學、某某大學，你可以選一個。」
爸爸第一次來了我的學校，給我五百元。
「欣欣，你都瘦了。你別隻顧著省錢，每天買點肉或蛋吃。還有那些債，你也不用擔心，爸爸現在每個月能攢下五百元，等年底我就先還一部分。」
一切在向好轉。
14
爸爸還給班主任準備了禮品，但是班主任不肯收。
爸爸走後，班主任再次向我了解家裡的情況。
她說：「那些債其實你們可以不用還。」
因為不是爸爸借的，借條有字跡，誰借的誰還。
如果去掉那些，爸爸借的隻有一萬多，我家壓力會小很多。
二叔等人說是借的錢用在磚廠，但大家都知道，錢被他私吞了。
爸爸找到以前的朋友，以前受過爸爸恩惠的人，主動幫爸爸找證人。
那些債主也知道我爸的情況，一聽可以換個人要錢，也答應出來作證。
我們一家人沉浸在高興中，奶奶又來了。
爸爸不肯見她，是媽媽見的。
聽完來意，連好脾氣的媽媽也讓她走。
奶奶是來要求我們借錢救二叔的。
之前爸爸身上那些債，就隻有二叔借得最多，高達一萬多。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一萬多，足夠在農村蓋棟不錯的二層小樓了。
然而二叔把爸爸當成搖錢樹，拿到錢就大手大腳，花得差不多了。
現在債主上門要錢威逼，他拿不出錢。
奶奶故技重施，又要給我媽下跪，用孝道逼爸媽給錢。
我順手就關了大門，拿了掃把就衝向奶奶，笑得瘋狂：「奶奶，你不給我們活路，就別怪做孫女的。」
「反正我門關了，也沒人來救你。我拼著前途不要，先打S了你我再去自首。到時我就說被你們逼出的精神病，說不定還能來個無罪釋放。」
顯然，三叔跟奶奶說過我發瘋。
奶奶也不跪了，就要去開門逃走。
在我示意下，小舅舅幫我緊緊地摁著門栓。
我邪邪地笑：「奶奶，咱們現在能不能講理了嗎？」
奶奶連連點頭：「能講，能講的。」
那我就跟奶奶算了一筆債，當年借的那些錢，有三張是爺爺借的，原本爸爸已經準備自己還了。
「奶奶，雖然爺爺不在了，但是奶奶和二叔、三叔繼承了爺爺的遺產，有義務還錢。三張借條一共是二千三百元，還請奶奶也轉告二叔、三叔。」
奶奶沒要到錢，反而添了新債。
她恨恨地瞪我，又拿我沒辦法。
我沒想到的是，她還有後招。
15
我高考那天，奶奶來考場，給我下跪，讓我說服爸爸回心轉意。
那天是爸爸陪我來的。
母子五年沒相見，再見面卻是這樣的場景。
估計爸爸也沒想到，為了逼他就範，奶奶會選擇這種方式。
爸爸讓我進考場，他來處理。
我回頭的時候，看到爸爸跪到了奶奶的對面，痛哭：「媽！你是要逼S做兒子的。」
當年那場大火，燒毀了爸爸一輩子的積蓄，爸爸沒哭。
我們四海為家，吃了上頓沒下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爸爸又摔斷了腿，他不得不提出與媽媽離婚時，爸爸沒哭。
生活剛剛有起色，三叔給債主們告密，爸爸被打傷，還被債主攔著不給治傷時，爸爸沒哭。
這一次，他卻哭得很傷心。
本該是他最親近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刺他。
他被逼得華發早生，好不容易生活有了奔頭，奶奶又來這一招。
我擔心爸爸，直到看到拐角處，得了消息的小舅舅匆匆跑來。
知道有小舅舅在，不會讓爸爸吃虧，我才放心進了考場。
高考的作業，我寫的是論親情，把自己寫哭了，我作文的最後一句：「果然最傷人的箭，是最親的人射出來的。」
16
爸爸不肯說，那天後面發生了什麼。
反正那天以後，奶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來。
暑假，班長介紹我在她親戚家的英語翻譯工作室打雜。
我引以為傲的英語，在這裡卻成了啞巴英語。
好在前輩們都很和藹，我有不懂的，問他們，都會耐心地給我解釋。
工作室的老大是國內有名的同聲翻譯，在我沮喪時，她會告訴我：「杜欣，你已經超越很多人，我像你一樣高中畢業時，還什麼都不會呢！」
也是在翻譯工作室，我第一次使用了電腦，看到了網絡上的廣闊海洋。
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爸爸做涼席的速度越來越快，不僅僅是涼席，還有其他竹制品。
與之對應的，他的銷售跟不上，積壓了不少產品。
我經過領導允許，拿工作室的攝像頭拍了幾張照片，利用休息時間把爸爸的涼席等掛到網上。
結果還真的有人買。
買的人主要是同省的，畢竟郵費太貴，後來出現的什麼四通八達（圓通、中通等快遞）還沒影，也不存在江浙滬包郵區。
我一下子幫爸爸把庫存的貨給解決了。
好消息接踵而來，我考上了大學，還是縣狀元。
拿到成績那刻，一家人抱頭痛哭哭。
我能好好讀完高中，我還有我的家人，都付出了很多辛酸，好在結局是好的。
更讓我驚喜的是，我拿了狀元，有現金獎勵。
縣裡獎了六萬，學校獎了四萬。
班主任知道我家的情況，在她的要求下，學校獎的四萬沒聲張。
久不出現的奶奶聽說我得到市裡獎的六萬，又來了。
她說：「欣欣的六萬，拿一萬二給你二叔還債，拿八千給你三叔還債，你還能剩四萬呢！」
她的算盤打得很好。
可沒有人聽她的。
「奶奶，這六萬塊。兩萬是要給小舅舅和外公的，他們這幾年養著我們一大家裡，還要供我們姐弟讀書，付出的可不止這兩萬。」
「剩下的四萬，有一萬是要還債的，剩下的三萬，要拿出四千買電腦，爸爸生意要用到，兩萬六是我用來讀大學的。」
「其實，讀大學兩萬六還不夠，要不奶奶再出點？畢竟我也是杜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我可聽說，奶奶早就放出話來，堂弟妹們要是誰考上大學，奶奶就拿兩千！」
奶奶沒想到，她是來要錢的，反而被追著要錢。
她求助地看向爸爸，爸爸卻早已對她S心，並沒有看她。
就連最心軟的媽媽，也防備地看著她，不給她傷害我們的機會。
奶奶走後，外公和小舅舅又把兩萬塊拿出來，說讓我留著讀大學。
我說：「小舅舅，你放心，我說了給你養老的，說到做到。」
如果不是我們一家的到來，小舅的婚事不會吹，說不定現在小孩都可以打醬油了。
如果不是小舅拼命賺錢，我們一家人不一定能齊齊整整活下來，還能讀書。
小舅舅給了我一個爆慄：「你小舅舅還沒老呢！」
我告訴他們學校還獎了四萬的事。
他們又要把兩萬塊給我爸媽。
爸爸趁機邀請小舅舅入股，他現在不僅庫存賣光了，還接了不少預訂的訂單。
他聽我說，以後郵費會越來越便宜，到時就會有不少外省來的訂單，爸爸準備大幹一場。
我給小舅舅分析形勢。
小舅舅果然意動。
他現在在外面做工，年齡越大越力不從心，顯然跟爸爸更有錢途。
我把那兩萬六也給了爸爸，自己隻留下了學校發了四萬塊。
爸爸說要給我算股份, 我沒與他爭。
我與他是父女, 並不需要那麼計較。
17
大學我學的是英語, 理想是做個同聲翻譯。
為了理想，我努力奮鬥。
大三的時候，我過了英語專業八級。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以前待過的翻譯工作室, 要把總部移到京市。
以前的老大得知我過了英語專八, 邀請我來工作室上班, 並許諾等我拿到同聲翻譯證，會給我股份。
我不想錯過好機會。
於是，同學們還在為工作發愁的時候，我已經籤好了合同。
之後, 我也介紹了幾個英語好的同學進工作室。
能進京市有名的翻譯工作室, 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他們很感激我。
我跟他們說：「加油, 越努力越幸運！」
某天, 小舅舅代表公司來京市參加一個會議。
是的，小舅舅和爸爸的涼席生意已經不再是個小作坊，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公司。
小舅舅來看我的那天, 我們翻譯工作室的老大正好也在, 她一眼就看中了小舅舅。
老大主動追小舅舅, 小舅舅一開始是拒絕的，他覺得自己年紀大，文化也不高, 配不上人家。
經過老大锲而不舍的努力，她終於升級成為我的小舅媽。
小舅舅結婚那年，我如願拿到同聲翻譯證, 也拿到了小舅媽許諾過的工作室股份。
我成為最年輕的同聲翻譯，前途一片大好。
同一年, 二叔還不起錢, 進了監獄。
奶奶看到二叔被抓的場面，受了刺激, 暈倒了。
但是二嬸忙著跑路, 沒管她。
等到村裡人發現時, 她已經S透了。
至於三叔, 他還了錢，家底都空了。
他不反省，反而怪二叔怪爸爸坑他。
他天天酗酒, 醉生夢生，最後淹S在水深不到十釐米的水田裡。
爸爸把涼席公司的股份轉讓給了小舅舅。
他說, 想再次開家榨油廠。
他還說, 等他開了廠, 要把以前那些在廠裡好好做事的員工再招回來。
我勸他三思, 畢竟好幾年過去，別的榨油廠都有了新技術，出油率更高, 榨出來的油更受消費者喜歡。
爸爸卻說沒關系，他可以學。
他找了一家榨油廠去上班，從工人開始幹起。
我沒有再勸。
我相信, 爸爸有決心，一定能幹成。
畢竟，越努力越幸運。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