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緊張，有我在。」

 

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有一個機位正對著我們給特寫。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都是節目效果罷了。

 

眾人樂呵呵地等待導演安排今天的任務。

 

直到導演說完今天會將所有組合重組，大家臉上的表情才霎時一變。

 

「經過兩天時間的相處，相信每個人心裡都會有各自的心動對象。接下來，每人依次進入秘密投票的房間，寫下自己心動對象的名字放入投票箱，並對著鏡頭說明理由。」

 

「隻有雙向奔赴的兩個人才能重新配對。原有的每對組合中，隻要有一人沒有選擇對方，雙方都會恢復自由人的身份，接下來的幾天都可以隨意去追求自己的心動對象。」

 

聽完投票規則，大家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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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按照拍攝第一天的出場順序進入投票房間，我和李澤川被安排在最後。

 

直到李澤川投票結束出來，他走向我，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面對他的目光，我心虛得躲開了。

 

最後輪到我投票。

 

我從他身邊經過時，從來沒想過他會抓著我的手。

 

在我耳邊，用半命令半懇求的語氣說了兩個字：「選我。」

 

短短的兩個字，仿佛在我心裡掀起一片海嘯。

 

原本按照協議上的內容一步一步推動劇情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我從走進投票房到離開，短短的十分鍾仿佛用盡畢生力氣。

 

導演組收集整理投票信息以後，宣布從今天開始接下來的配對情況。

 

「宋致寧 VS 沈清，餘繁 VS 曲露，祁丞安 VS 蔣依依，這三對的匹配情況保持不變。」

 

「莊敘 VS 陳綺蕾的組合中，陳綺蕾把心動票投給了李澤川，配對解散，二人恢復自由人身份。」

 

「李澤川 VS 黎音的組合中，黎音把心動票投給了莊敘，配對解散，二人恢復自由人的身份。」

 

結果一出，我們四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莊敘依舊是一副平淡的樣子。

 

最容易咋咋呼呼的陳綺蕾這下也是一臉平靜，沉默不語的狀態。

 

我是皺著眉疑惑。

 

實在想不通陳綺蕾怎麼會選李澤川？

 

她喜歡莊敘這件事我可以篤定。

 

莫非……她和我一樣也拿了節目組的劇本？

 

無意間，我側頭看了一眼李澤川。

 

他則眉頭緊蹙，一臉憤怒地盯著我。

 

「由於投票情況特殊，節目組決定根據投票結果，重新配對，莊敘和黎……」

 

「我不同意。」

 

導演的話沒說完，李澤川拽著我的手就要走。

 

至於走去哪裡，我也不知道。

 

我就這麼被他帶著一路跌跌撞撞上了他的房車。

 

他的司機本來坐在駕駛位打盹兒，被巨大的關門聲震醒。

 

驚詫地回頭看向我們，「節目……錄制結束了？」

 

李澤川皺了皺眉，看了我一眼，「不錄了，回我家。」

 

我就這麼被他帶走了。

 

我看到李澤川的助理和經紀人在外面追著車跑。

 

還有陳詩涵……

 

她是蹬著自行車追的。

 

邊追邊喊，「快回來！違約金我們賠不起……」

 

違約金？

 

我恍然大悟。

 

扭過頭一本正經地告誡李澤川，「是你把我帶走的，我的違約金你負責。」

 

「行，我負責。」李澤川怒極反笑，盯著我步步逼近，「節目組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願意配合他們的劇本。十萬？還是一百萬？」

 

我擺擺手解釋，「沒那麼多，雙倍片酬，一天一萬，頂多十四萬罷了……」

 

「十四萬就能買到你的喜歡？」李澤川笑了。

 

我知道他在諷刺我。

 

但我也坦坦蕩蕩回應他，「十四萬，夠我上好久的班了。買我的喜歡而已，又不是買我的人。」

 

突然。

 

李澤川猛然按著我的後腦勺迫使我靠近他的臉。

 

濃密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仿佛刷在我的心巴上。

 

他的眼中有怒意，有脅迫，有認真。

 

「四千萬，買你的人，夠嗎？」

 

車廂內安靜了許久。

 

直到他冷靜下來。

 

我和他並肩坐下，我才忍不住問他：「你圖我什麼？」

 

堂堂一個頂流，他圖我什麼？

 

我實在搞不懂。

 

李澤川卻突然輕笑出聲。

 

須臾，才回答我：「黎音，你還記不記得，初中的時候，你曾經每天都給班裡一個同學帶便當。」

 

他說完這句話，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15

 

那是我的初戀。

 

初中的時候，我由於性格內向而受到班上同學的孤立。

 

同樣被孤立的還有坐在後排一個胖胖的男同學，他叫李承皓。

 

他和我一樣融入不了同學之間的打鬧，時常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胃疼得難受。

 

我以為他和我一樣家境困難，生活費拮據。

 

於是我每天早上提前起床偷偷做一份西紅柿炒蛋飯，裝進便當盒裡帶回去給他吃。

 

我家能提供的就隻有這種簡單廉價的食物。

 

不過好在他並不介意。

 

因為看他每天吃飯的樣子似乎同樣開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半個學期。

 

其間我們逐漸熟絡起來，我和他聊天的話題變多。

 

兩顆同樣孤獨的心或者在某一瞬間無限靠近過。

 

直到一個打扮貴氣的女人找來學校。

 

我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時候，女人指著我就罵。

 

「就是你給我兒子吃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難怪我兒子節食大半個學期了，一斤都沒有瘦下來。」

 

「小小年紀到學校來不好好學習，搞七搞八圖什麼？」

 

「還是說我兒子給你錢了？他給你多少錢了？」

 

「把你家長喊來！我倒是要看看什麼樣的家庭能教育出這種從小算計的女兒……」

 

後來的很多話，我已經記不清了。

 

我隻記得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李承皓。

 

他轉學了。

 

而我也從那以後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我開始意識到錢很重要。

 

隻有努力學習，長大後努力賺錢，以後才不會被人瞧不起，才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我重新將目光落在李澤川的臉上。

 

認真觀察。

 

才發現他的眉眼間確實能看見當年那個黑黑胖胖的小男生的影子。

 

隻是他現在又高又瘦，五官立體，眉眼深邃。

 

我沒想到——

 

「沒想到吧？」李澤川像是在自嘲，笑了笑，「我就是當年那個被你拋棄的胖子。」

 

我：「？」

 

被誰拋棄？

 

他要是說這話，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立馬收起多愁善感那一套。

 

好好跟他復盤初中那年發生的事。

 

他聽我說完，他也蒙了。

 

一雙眸子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看。

 

半晌。

 

他才緩緩開口，「我轉學是因為我媽說，同學都嫌棄我是個S胖子，希望我不要留在班裡影響班集體，也包括你……」

 

「是是是，我嫌棄你，我嫌棄你所以每天給你帶飯吃。」說著說著，我有點委屈得想哭。

 

別開頭去不看他，「你一聲不吭就走了，你就是一個沒良心的胖子，我當初就應該看著你胃疼，疼S算了……」

 

「對不起。」李澤川突然從身後抱住我，將我緊緊圈在懷裡。

 

「幸好，上天把你送回到我身邊了。」

 

16

 

『心動滿屋』播出後，我和李澤川無疑成為了節目的最大看點。

 

回家後我迫不及待把節目追著看完了。

 

因為我心裡還有個巨大的疑惑——陳綺蕾為什麼放棄莊敘選擇李澤川。

 

直到我看到第三期投票的片段。

 

陳綺蕾一臉不高興地進了投票房，先是在紙上寫下莊敘的名字。

 

隨後又撕掉。

 

又重新拿過一張紙寫下李澤川的名字，折好丟入投票箱內。

 

面對鏡頭說明理由的時候，陳綺蕾臉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她說：「我什麼都做不好……如果他換一個搭檔的話，或許也能贏一次吧。」

 

這片段幾乎是陳綺蕾整季以來的高光時刻。

 

彈幕上被無數條「純愛女神」瘋狂霸屏。

 

我不禁感慨：這倆要是不在一起真的很難收場……

 

『心動滿屋』節目組為了後續還能和我們繼續合作，主動提出免除我和李澤川的違約金。

 

關於我的相關詞條搜索一路飆升，我和李澤川一起上了幾次熱搜，各路商家和代言從四面八方來。

 

李澤川趁著熱度給我注冊了一個賬號。

 

告訴我以後可以通過自媒體賺錢，實現我這個小財迷的夢想。

 

其實這個方法我也想到了。

 

但是有他的支持，我才會特別開心。

 

曾經傲嬌的經理也打電話給我，低聲下氣地問我能不能不辭職。

 

我回他說，「最近很忙，要籌備婚禮的事，實在沒空去上這個破班了。」

 

但是我答應他代言的事也說到做到，這也是我在節目裡讓李澤川答應我的一個要求。

 

李澤川抽空去和我們公司最大的合作商拍了和代言廣告。

 

幫助經理完成年度最大的業績。

 

經理也給我發了個巨額紅包，祝賀我新婚快樂。

 

本來嘛，大家都是打工人

 

根本沒必要彼此為難。

 

互惠雙贏,  好聚好散才是我們關系的本質。

 

領證之前。

 

李澤川帶我去見了他媽媽。

 

離異，女強人，坐擁數家公司。

 

所有標籤和記憶中那個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尖酸刻薄的女人重疊。

 

隻是多年過去，她臉上的銳利被時光撫平了不少。

 

見面的第一眼她便認出了我，第一反應還是不高興。

 

但是在李澤川的一再堅持下,  她最終隻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拿起她身旁的紅色緞面錦盒,  打開。

 

裡面是一對溫潤剔透的玉镯。

 

「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他奶奶傳給我的，現在交給你了,  好好保管。」

 

我看著盒裡的手镯,  沒敢伸手去接。

 

「太、太貴重了……您不怕我沒錢的時候把镯子賣了嗎？」

 

隻見她眉頭一皺，「你嫁到我們家來，會讓你過上沒錢的日子嗎？」

 

「收下吧！」她說。

 

「以前媽年輕氣盛，說的屁話你別往心裡去。」

 

「那時候他體重嚴重超標，加上我前夫還是賣烤鴨的……醫生說他的體重已經嚴重影響健康了，我才會這麼緊張。」

 

「也多虧有你，這小子轉學以後才能下定決心減肥……」

 

「話說以前我看你第一眼就不順眼，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現在我懂了，原來你這家伙會成為我的兒媳婦啊。」

 

我無語假笑,  忍不住打斷她：「媽,  您說話都不考慮我S活了嗎？」

 

「啊？哦，抱歉……一時沒收住……」

 

後來。

 

我和李澤川相擁躺在床上。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怎麼會想當明星？」

 

他在我臉上啄了一口，笑了笑，「老天爺追著喂飯吃,  沒辦法。」

 

我冷笑：「說人話。」

 

他幾乎是一秒嚴肅了起來。

 

一雙眼眸深情地凝視著我。

 

「因為我覺得,  隻要我站得夠高,  你總有一天能看見我。」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不過不好意思啊！看是看見了,  就是沒認出來……」

 

「嗯,  我能認出你就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