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這個囊括我一整個青春的人,我仿佛還能夠想起自己第一次搶到他的海報。
那是和今天一樣的夏夜。
我抱著他的周邊,行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吹著微風,步伐都是輕快的。
「林嶼,我看過你很多部戲,算起來,你今天的戲,最好。」
22.
為了方便麗娜公關,我翻出舊手機,翻閱著裡面的照片視頻,看著照片裡林嶼漫不經心的眼神,有些出神。
原來。
他的敷衍那麼明顯。
當時的我,怎麼就看不穿?
Advertisement
最新的一張照片,是他睡著了。
我給他戴了毛絨的兔耳朵,拍了一張照片。
當時他一醒,就略帶嫌棄的出聲:
「你總是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再往前,一刷到底,是麗娜拍下的求婚視頻。
像是把過去的傷疤揭開,我一遍遍的看著鏡頭裡的自己,對著鏡頭滿心歡喜。
當時的我,在想什麼呢。
或許是一起飯後黃昏,一起遛彎兒,或許是有了小寶寶,一起給它穿襪子,又或許,是我終於嫁給了暗戀五年的男人。
我想,我們會幸福。
我想,上天真的很眷顧我。
隻不過,現在都成了泡影。
林嶼向我求婚的視頻熱度很高,但對於網友而言,並沒有說服力,仍舊有人打算「借一部說話」,那樣的口吻,好像我的私密影像已經流傳甚廣。
謾罵像是無休止。
但最為重磅的還是麗娜留有後手,在熱度達到頂峰的時候,曬出了 DNA 鑑定書。
池妍頂不住網友的謾罵,悻悻然的刪除了微博。
……
今時不同往日。
公關的成功,讓我又漲了一波熱度,即使有小部分的謾罵,我也不再放在心上,倒是江恪很擔心,不遠千裡就趕回江都。
「都說了,我沒事。」
在休息室裡看見他,我不免無奈,但是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開心。
江恪走到我的面前,俯身抱住我,輕聲道:「抱一會兒。」
「好啦,又趕飛機,你快休息吧。」
我無奈出聲。
江恪卻黏人的很,一個勁的蹭著我的肩。
短暫的相聚固然美好,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和江恪會被江芬請去喝茶。
「松開!」
江恪愣是被兩個助理拽走,衝著江芬大喊:「媽!你搞什麼——」
我望著這樣的陣仗,不由得看向江芬。
23.
「顧小姐,幸會。」
「江總,久仰。」
包廂裡,江芬打扮簡約,但氣場卻不可小覷,隻是一個眼神,便極具壓迫感。
「顧小姐,我來,隻是想給你道歉。」
江芬說得慢條斯理。
我卻驚了。
無論出於哪個角度,江芬這樣的娛樂圈鐵腕人物都不至於給我一個小輩道歉。
「江總,您這樣說,我有些惶恐。」
「別叫江總了,太生分了,叫我江阿姨吧。」
江芬挑了挑眉,遞出一份禮盒,淡聲道:「雖然你已經從輿論的焦點裡走出來,但你現在畢竟是數一數二的演員,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江恪這孩子打擾你,無疑是給你添麻煩,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育他的。這一點心意,還請你收下。」
我望著禮盒,看向江芬,客套了起來。
而江芬也不點破,隻是順著我的話說,但是話裡話外,都是在委婉的表示——
請你離我的兒子遠一點。
我理解你被丈夫背刺,但是你不能讓我兒子承擔你的痛苦。
他因為你,被人罵的狗血淋頭。
不同於旁人的權力施壓,江芬溫柔得像一汪水。
可以支撐你漂洋過海,也可以不動聲色的淹S你。
一場會面,我窒息不已。
「麗娜。」
我站在麗娜的身旁,望著遠去的江芬,稍稍松了一口氣。
麗娜不禁蹙起眉,「你和江恪每次相處都很隱蔽,又沒有記者,江芬是怎麼知道的?」
我心裡也是疑惑,但是答案很快就來了。
酒店的門口。
車來車往。
我一眼就看見了林嶼的車,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關上了車窗。
我冷著臉,走了過去。
沒有敲窗,我隻是站在那兒,隔著玻璃,盯著他,直到他降下車窗。
「是你?」
我冷聲發問。
林嶼緩聲道:「江恪對於你,就是一個麻煩,江芬不是善茬。如果你真的和江恪有什麼,她不會放過你。」
「到底是江芬不放過我,還是你?」
我忍不住笑了:「林嶼,我是你妻子的時候,你不聞不問,現在我和你離婚了,你倒來裝好人了?你是不是賤?!」
林嶼的臉色瞬間煞白。
「自以為是,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怎麼,全世界隻有你一個清醒的人?沒有鏡子總有尿吧,你算什麼東西,在我的生活裡指手畫腳?」
我破口大罵。
麗娜聞聲而來,嚇得環顧四周,拉著我就走。
2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車上的。
打開手機,江恪發了無數條信息,打了一通又一通電話,我卻一個都沒敢接通。
面對麗娜的目光。
我忍著淚,接通電話,故作輕松的和江恪對話。
「我媽難為你了嗎?」
「沒有,阿姨很好。就是擔心你。」
我輕聲說著,始終說不出分手兩個字。
但是,江芬明顯不會等待我。
僅僅一個晚上,我就收到一半代言作罷的消息,巨額的違約金到賬,看似我賺錢,實際敗得卻是我以後無數次合作的機會。
【江恪】:睡了嘛。
我望著手機,摩挲著那塊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平安符,徹夜難眠。
第二天,我身心俱疲,路都走不穩。
「如果感覺累了,這場結束,可以休息。」
麗娜靠在我的身邊,輕聲說著。
我望著房車外的風景,看著粉絲們的應援燈牌,有些出神,直到視野裡出現了林嶼。
「不是說,沒有林嶼嗎?」
我深感無力。
麗娜探出頭,低聲道:
「啊這,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才進組,怎麼就跑出來了……跟個狗皮膏藥似的。」
我打開手機,眼看還有一個小時,排序才輪到我走紅毯,索性在車裡睡了半小時。
但是,等我醒的時候,林嶼已經朝我的車走來。
隔著玻璃窗。
他抬手敲了又敲,清脆的聲響回蕩在車廂裡。
我和麗娜面面相覷,誰也沒有作聲。
直到前面的司機被吵醒,不耐煩的打開車窗,吼了一嗓子:
「你他媽有病啊,敲兩遍沒人理,還特麼敲?」
這是我媽給我安排的司機,工作挺認真的,但是有點起床氣。
林嶼何曾受過這種氣,臉色當時就青了。
「我是顧清絮的丈夫。」
這樣的話。
從林嶼的嘴裡說出來,多像一個笑話。
司機打著哈欠,面露不悅:
「我管你是誰,老子的僱主是顧夫人,我隻負責小顧。」
林嶼額頭青筋暴起。
司機挑眉:「你什麼眼神,有本事你打電話給顧夫人告狀。你打得通嗎?你這樣攀關系的人,我見多了,邊兒待著去。」
說完。
司機關上了窗,靠在椅子上繼續睡覺。
林嶼掃視車身,紅著眼眶探看玻璃。
玻璃是防窺的,他什麼也看不見,我卻能夠清晰看到他眼裡有淚光閃爍。
他在哭。
而我,如鲠在喉。
「诶,他走了。」
麗娜推了我一下,細細打量著我的反應:「他不會真的是想挽回你吧?上次我想找女佣偷他頭發做 DNA 鑑定,結果他自己主動來了。」
我回過神,對於麗娜的話,隻想笑。
「他隻是想挽回他的事業。」
從前沒有的真心,現在也不會突然滋生。
當晚。
我的舊手機嗡嗡作響。
我一打開,才發現,今天是林嶼的生日。
往年這個時候,我正在家裡給他做蛋糕,滿心歡喜的等著他回來,吃完晚餐,我會拉著他,一起在小區裡闲逛,賞月。
我總是有很多事想和他分享,想告訴他,我所有的喜怒哀樂。
「老公,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隻是不喜歡說話。」
突然回憶起這段對白,我愣了兩秒,恍如隔世。
……
【江恪】:看樓下。
我不自覺走到窗邊,望著在樓下招手的他,呼吸都變得酸澀。
【我】:江恪,我們分手吧。
一整夜。
我沒睡,江恪就那麼站在樓下,仰視著窗臺。
「顧清絮。顧清絮——」
他一遍遍的叫我。
我躲在角落,完全止不住眼淚,可是我不能放棄我的事業。
演員的花期有限。
我不能拿雪藏的時間去賭。
我想要向所有人證明,我是一個好演員。
25.
那天,我不知道江恪站了多久。
隻是。
大雨滂沱,我將那塊手表遞給麗娜,懇求麗娜還回去,送江恪離開,卻聽到他在電話那頭哀求,求我看一看他。
「不分手。」
「顧清絮,求你了。」
「你看看我,別這樣……我們還要結婚的……」
江恪聲嘶力竭。
我像是又陷入了一個失控的夢,我抓不住江恪,更抓不住我的事業。
後來,江恪離開,江芬撤去了封S。
我的事業逐步發展,賺的錢越來越多,投資麗娜開辦了經紀公司,而我參與股份分紅,我們從上下級關系,變成了盟友。
她的業務能力很好,而我也並不想管理公司,隻想好好當個演員。
我們達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我從拿不到邀請函的小演員,到坐在活動中央的位置,再到靠前的位置,超過林嶼。
娛樂圈裡的活動,像是很喜歡玩噱頭。
總是會把我和林嶼安排在一處鏡頭裡,我從不看他,他卻始終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每當這個時候。
池妍總是要被拉出來鞭屍。
原本,她的定位是白月光,多的是人為她說話,但是她藏不住踩我的小心思,生生因為那張綠色視頻微博,斷了不少資源。
不同於林嶼有家底傍身,池妍的處境肉眼可見的艱難。
「顧清絮演女主,我演女二,一定會有話題點,導演!」
狹窄的走廊裡。
池妍的聲音分外清晰,但是導演很快擺手離開,氣得她轉過身暗罵。
然而。
對上我的目光,池妍立刻就端起了架子,從我的身旁擠了過去。
麗娜:「人吶,果然不能亂潑人髒水,不然就算面上人脈再廣,認識這個那個的總裁,人家心裡都還是有稱,知道什麼樣的人該遠離。」
池妍冷眼回瞪:「也不知道是誰離異,還想和小弟弟談戀愛,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麗娜氣得要開罵。
我拉住麗娜,淡淡的看向池妍,「至少,我不會和有家室的男人不清不楚,毀掉自己的事業。」
池妍臉色頓變。
視野裡,林嶼的步伐打住,看向了我。
我不想看這對有情人的苦情戲碼,挑了下眉,無所畏懼的越過林嶼。
有些事,沒有再提的意義。
隻是。
每一次活動,回望整個大廳,我再也見不到江恪的蹤影。
26.
江恪,更像是人間蒸發了。
而我,沉溺在聚光燈中,終日笑臉面人,直到憑借《弟弟的粉紅指尖》再度拿下最佳女主角的獎項,才從燈影中,有了片刻的失神。
再次相見。
江恪瘦了許多。
我們同臺而站,卻像是陌生人一般。
江恪全程配合,但是一直都難掩情緒上的黯淡。
「江恪,你是喜歡姐姐還是妹妹?」
面對記者提問,江恪神色淡淡,「姐姐。」
記者:「請說一下對顧清絮的第一印象。」
江恪愣神,「活潑。」
記者:「有什麼話想要對今晚的最佳女主角說說呢?」
江恪薄唇微抿。
我垂下眸,大概是林嶼留下的陰影,我有些惶恐。
然而。
江恪聲音輕緩:「願她前程似錦。」
我:……
我下意識看向他,而他隻是避開我的視線。
一場採訪。
我記不清自己多少次看向江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