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倒是少見。
所以傅宴安瞧見我出來的時候,眼神一怔。
舞至中途,四周舞娘忽如潮水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鐵甲森然的將士。
江绾一倚在傅帝肩頭,笑聲如銀鈴般清脆:
「這劍舞啊,還是得與真正的將士切磋才有意思。」
「陛下,說是不是?」
傅帝抿了口酒,眼中寒光一閃:
Advertisement
「愛妃所言極是。」
傅宴安面上不動聲色,眉頭卻始終緊蹙。
他指節叩在案幾的節奏,也隨著我的一招一式起伏。
場中刀光劍影,那些將士招招直取我要害。
我都故作笨拙地閃躲。
在傅帝面前,一個亡國公主會些花拳繡腿無傷大雅。
但若顯露真正實力,隻會讓傅宴安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最後一劍刺來時,我算準角度,佯裝踉跄。
眼看劍就要指向腰間——
傅宴安如疾風般掠至,徒手折斷刺來的劍刃。
他寬大的手掌穩穩託住我的後腰。
掌心溫度透過輕薄的舞衣。
「皇兄見諒。」
他聲音平靜得可怕:「臣弟的妾室,膽小。」
傅帝手中酒盞微傾。
他從未想過,這個以謀略著稱的弟弟,武功竟也如此深不可測。
隨即,是江绾一的拍手聲:
「安西王和姐姐當真是情深。」
15
回府馬車裡。
傅宴安SS地,一言不發。
他應當是生氣了。
還將自己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
但是我不知他究竟在氣傅帝的試探。
還是怨我寧可受傷也不願反擊。
我低下頭,看著身上這身衣裙。
因為傅宴安攜我走得著急。
還沒來得及換。
夜間太涼。
「阿嚏——」
我縮了縮肩膀,然後將聲音壓了下去:
「對不起。」
「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他倒也沒有多說話,反而抬頭用他那雙桃花眼SS盯住我。
下一瞬,他驀地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我有些詫異。
不同於往日恪守禮數的距離,這次他抱得極緊。
單薄的衣衫隔不住體溫。
我甚至能聽見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跳。
「宴安?」
他將臉埋在我頸側,呼吸灼熱:
「周年,凡事要以你的性命為先。」
「下次,不要為了將就我,而傷了自己。」
那一瞬。
我鼻尖一酸。
原來他都知道——
知我故意受傷是為他隱忍,知我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他為難。
而我好似他的底線。
這個步步為營的男人。
此刻竟將我放在了權衡之上。
我是有些感動的,但還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沒事的。」
16
啟程前的日子忙碌而平靜。
我仔細收揀行裝,將每一件衣裳都疊得齊整。
傅宴安則順從地交接傅城事務,仿佛真是個認命的王爺。
離城那日,秋風卷著枯葉掃過城門。
去往隴西的路途遙遠,舟車勞頓。
我趁著傅宴安熟睡時。
給傅城的影衛傳去了消息。
白鴿羽翼劃破月色的剎那。
我的心思復雜。
此去隴西,不是守城,而是收網。
17
是的,該收網了。
雖然傅宴安領命去守了這邊疆之地。
但傅帝依舊猜忌重重,疑心度日。
直到小郡主那日與我的書信放在床頭。
被傅帝表兄見著。
「賤人。」
「夫君,妾身做錯了什麼?」
表兄將信件撕開,白紙黑字:
「瑾一:姐姐於隴西安好,近喜花草,闲來陪王爺練兵,勿念。」
用粗粝的指節將小郡主下巴掐得泛青:
「這是什麼?」
「亡國公主練兵,是要反了不成?!」
小郡主淚盈於睫,卻仍溫順垂首:
「妾身愚鈍……隻知姐姐昔年是西涼數一數二女將……」
「練兵,有何不妥?」
「你——」
表兄氣得拂了拂衣袖,拿著信件便朝著傅帝的御書房去了。
傅帝在午憩。
江貴妃在一旁伺候筆墨。
見著表兄著急的樣子:
「何事表兄?待殿下醒了再議。」
但也忙著把信件展開,鋪在傅帝案前。
無意間瞄到了幾行字,江绾一驚呼。
「陛下!這……」
傅帝被驚醒,正見那頁信紙飄落案頭。
「殿下,這傅宴安當真有不臣之心啊。」
「竟然讓自己的女眷偷偷跟著練兵。」
「這……隴西與西涼國近,他的愛妾又是西涼公主,會不會是這傅宴安想要復興西涼國?」
「畢竟,他在西涼國做了十年質子。」
傅帝聽著他表兄說著,眉宇間陰雲密布。
他冷笑著將信紙揉作一團。
「朕的好弟弟,當真是出息了。」
江绾一輕撫他胸口,吐氣如蘭:
「陛下息怒。」
「臣妾恍惚記得……。」
「前兒個聽隴西來的姐妹說,安西王在邊關。」
「可不光是練守城兵呢。」
「還豢養了好些私兵。」
「臣妾當時權當玩笑話聽去了,不過——」
「隴南天高路遠,若安西王真有不軌之心……」
她指尖在傅帝掌心輕劃,留下一個「S」字。
傅帝猛地攥住她手腕:「傳羽林衛統領!」
18
傅帝到底派了人來監視傅宴安。
來的時候剛好。
那夜我喝醉了點酒。
隴西的夜風裹著黃沙,恍惚間和西涼有些像。
所以我忽然就想起來了昔日在西涼的時候。
那些曾隨我衝鋒陷陣的女將,她們倒是衷心。
在我流亡傅國後。
也都脫下戎裝扮作商婦,十年如一日地等在邊境線上。
酒意上湧時,我鬼使神差地吹響了骨哨。
召喚來了西涼的影衛。
訓練有素地擺陣。
這一幕倒是把來人嚇壞了。
朝傅城回信後。
便準備刺S傅宴安了。
我其實一開始設的局不是這個。
但弄巧成拙,也就算了。
傅國羽林衛喬裝來刺S傅宴安的時候。
我和傅宴安兩人站在隴西的城樓上。
正望著遠處的黃土。
我拿著酒:
「宴安?你真甘心困守於此?」
他仰頭飲盡烈酒,倒也沒回答我的問題。
自顧自說著:
「周年,初見你那日。」
「你還這麼小。」他用修長的手指比劃著, 眼神裡都是寵溺。
「卻說我們像。」
「但是,你不知道。」
「嗯?」
「那時雖是深夜, 但你背後就好似團著整片朝陽,不知怎得。」
「我就信了你去。」
「這一信, 就是十三年。」
他還想說什麼。
突然我從他背後見到一絲黑影。
Ṫū́⁽我擲出酒壇的剎那, 傅宴安長劍已出鞘。
但對方好似有備而來。
守城的將士大半都已經昏睡過去了。
黑衣人越來越多。
多得我和他兩個人都顧不上。
情急之下, 我叫了近處的影衛。
刀光劍影間țû⁴, 我護在傅宴安身側, 卻冷不防左肩一涼。
鮮血瞬間浸透衣衫。
那黑衣首領招式狠辣。
就在寒芒即將貫穿他心口的剎那, 我旋身擋在了他面前。
「周年!」
19
傅宴安目眦欲裂, 眼底血色驟現。
就跟S瘋了一般。
這已是我第二次見他這般模樣。
第一次是在西涼深宮。
我打了敗仗。
被父皇責罰,受了十鞭。
那十鞭抽得我後背皮開肉綻,高燒三日不退。
求了御醫, 但值守的御醫正在給貴妃看身子。
走不開。
傅宴安急了, 眼底血色驟現。
硬闖貴妃寢宮。
生生將老太醫拖了出來。
還好貴妃心善, 沒有追究他。
但後面。
我就昏睡過去了。
恍惚中,聽到傅宴安當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有你, 所以我安心呆在這。」
「這一年時間, 是我允許自己偷來的。」
傅宴安清理了戰場。
那些S士身上掛著羽林衛的牌子。
傅宴安這麼聰明,當然猜到了。
所以。
他不會坐以待斃了。Ṫûₐ
除了我的影衛,隴西還多出來了一支穿藍衣的軍隊。
那支軍隊訓練有素, 有兩萬之多。
那日, 我是在將士們的宣誓聲中吵醒的。算算日子。
我已經昏睡了整整三日。
「爾等誓S追隨安西王!討伐暴君!」
我一笑。
成了。
帳簾忽被掀開, 傅宴安大步疾行而來:
「周年,你終於醒了。」
我瞧見傅宴安眼眶微紅的樣子, 不禁有些不舍和心疼。
算算, 我和他相處的日子也不多了。
我強撐起身要跪,卻被他一把按回榻上:
「宴安,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如果你需要,我隨時可以陪你。」
「我的人, 我手下的將士。」
「包括西涼舊部。」
「都是宴安的。」
傅宴安撫過我蒼白的唇瓣,忽然笑了:
「我知道。」
20
傅宴安早就有布局。
以至於兵變那夜。
他帶著我,輕輕松松就攻進了皇宮大殿。
一路上他並沒有燒S搶掠。
即便遇見了擋路的婦孺孩童, 他也耐心讓道。
他不急。
大殿上。
傅帝隻剩下一小隊人,寥寥為他守著。
傅帝踉跄跌坐在龍椅上, 殿外S聲已逼近丹墀。
「一萬精兵……朕的一萬精兵呢?!」
他當然不知道。
那一萬精兵表面臣服於他。
但當他為了江貴妃S了精兵首領的寵妾時。
那精兵就換主了。
劍鋒映著殿外火光, 我一步步逼近龍椅:
「傅宴南,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你該S。」
「你暴虐。」
「我西涼國十萬城中百姓, 皆S於你的刀刃之下。」
「今日,你拿命來償。」
傅宴南從龍椅後面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手上的刀架在江绾的脖子上。
看來他是找不到人威脅了。
「你們別過來。」
「過來我就S了她。」
「殿下——」江绾一邊哭啼著。
「宴安?」
「你要親手S了你的皇兄嗎?」
「你忘了嗎,是皇兄將你從西涼國那個吃人的地方救了回來。」
傅宴安沒有說話。
依舊SS地。
「他不會S你的。」
我替傅宴安回答了,新君登基。
他手上,斷然是不會沾染上兄弟的血。
所以。
我會替他解決。
我看著江绾一,朝她點了點頭。
江绾一便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根金簪。
那是我曾經送給她的。
狠狠從背後往傅宴南心口捅上去,手法又準又狠。
一下,又一下。
像是提前演練過無數次。
傅宴南瞪大了瞳孔。
拼盡全力準備和江绾一同歸於盡。
還未出手。
我的劍便挑飛了他手中的利刃。
「愛妃,為何?」
「受萬民供養,當為萬民請命。」
「我是西涼國江绾一。」
「當年在西涼王城,有個被您凌辱的女將。」
「你肯定不記得了。」
「那是我長姐。」
「你,早該S了。」
21
一切都結束了。
傅宴安順利登上了皇位。
但是他並不高興。
我離去那日。
將營中同患難的姐妹盡數帶出。
殘陽如血, 但微風香甜。
離開傅國城門時。
跟之前一樣,SS的盯著我。
他不說話。
跟之前一樣, SS的。
倒是有侍衛追來, 將我留在他枕邊的那支翡翠簪子還給我。
還給了我。
他說過:
「送給我的東西,絕不收回。」
我看著簪子上的鳳凰暗紋。
笑了笑。
策馬離開了傅國。
倒是忘記了回頭,多看他一眼。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