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想起了上次兩人關於Money的談話。腦海中電光石火間,閃過了很多念頭。個個都帶著倒刺兒勾著人心,卻又好像個個都是空白的。

清早馬廄裏的味道,混著潮濕的雨氣,他陡然間感到氣悶。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三)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三)

他沒有跟葉崇磬提起,那日在後臺,葉崇磬和屹湘到來之前,隻有崇磐和他兩人的時候,崇磐就問過他,萬一有一天,既生瑜何生亮的來一回,哥們兒間的和氣傷了,怎麽辦?崇磐是說笑的語氣,他聽出來他不是在說笑。所以後來崇磐怎麽借題發揮,他都隻是看著,絕不接下招。

他不是怕什麽。是直覺的不想讓葉崇磐“如意珠兒手中操”。

他想,葉崇磬也未必不曉得他堂哥的心思。隻是他有另一重算計。看不穿的,也許隻有她。但她也應對的很好。實在是好……

“老葉,磐哥來意不善吧?”他問。

“瞞不過你。大伯計劃退休。”亞寧問的直白,崇磬答的清楚。

“原來如此。你要怎樣?”董亞寧又問。他但願葉崇磬的磊落來自他的自信。

“目前,靜觀其變。”葉崇磬拿馬鞭拍著掌心,安穩的說。

董亞寧搖了下頭。

一旦生變,這……崇磐看的非常透。崇磬也未必不明白。想必,他早已在等著這場難以避免的爭鬥上演了。

“這個我不太擔心。”葉崇磬說。兄弟阋牆是世上最讓人不忍的慘事之一。可無論如何他們都姓葉。即便他沒有十分把握令彼此都全身而退,自有那隻無形的手掌控局面,狀況必然不至太不堪。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看向董亞寧。

董亞寧伸手過來,握了下葉崇磬的肩。

“老葉,我能理解。”他笑了下,手攥成拳。尾指上一點光,被他壓下去。“我得走了。”

“你等下!”葉崇磬叫住董亞寧。

但董亞寧沒等葉崇磬再說什麽,便快步離開了。

走的大步流星,氣度從容。

葉崇磬走到門口。

董亞寧上車前對著他揮了揮手。

離開時車子甩了一長串的水花。

葉崇磬站在雨簾下,站了好久,不曾動一下……

董亞寧上了高速油門便踩到了底。

雨下的大起來,同向行駛的車子開的都有些小心翼翼,他卻不管。超過了一輛又一輛的車。

音響被他開的很大,幾乎要聽不到外面汽車鳴笛聲,震的鼓膜發顫。廣播節目裏一男一女兩位主播正在互相調笑,剛剛從非洲大陸回來的男主播不停的在講著犀牛的笑話,女主播笑聲清脆甜美,就在兩人的笑聲間隙,女主播播著今天早晨的資訊:“……下面這一條……”她念著,停了一下,發出一聲驚嘆。

董亞寧看了下後視鏡。

對這位愛笑的女主播他有著模糊的印象。她的笑聲和她本人一樣的甜美。

“這會不會是本年度時尚界最大的醜聞呢?我不太確定。但我本人對這條資訊的主角一直很有好感……你也可以說是崇拜,對的……這是一條網友從微博艾特我的新鮮資訊,最早來自Twitter和facebook……時尚界教主級人物、傳奇設計師VincentWestwood被曝患有艾滋病。”

廣播裏出現短暫的停頓。

董亞寧的車子飄了一下。這個英文名字非常熟悉。

“據可靠消息,VincentWestwood長期接受雞尾酒療法。早前有猜測他是雙性戀者,同時擁有多名異性及同性密友。Vincent在倫敦還有有一名私生女,已成年。其母是酒吧女郎……目前他公開承認的親密朋友,是同屬一家公司的……這個名字聽衆朋友們或許並不陌生,LW大中華區設計總監,VanessaXi。太震撼了……VincentWestwood因為醜聞再次成為媒體焦點。但所有消息並未經他本人證實。他所屬的公司發言人以涉及隱私不方便代表其發言為由拒絕記者進一步採訪的要求……各大媒體使用形容詞最多的是unbelievable。的確,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下面讓我們聽一首歌。”

“BingBand的《OnceMore》。”男主播接上說,“前陣子,有傳言說BB的一位主唱與Vincent過從甚密……無風不起浪。”

董亞寧握著方向盤。

陰冷的眸子裏閃了一點寒光。

他伸手關了音響。

那極具沖擊力的樂曲卻好像還留在空氣中,蟬鳴似的……

到家的時候,他看到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等著他回來的爺爺。

他對著爺爺笑了笑,這一笑,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緊咬著牙關,牙齒都酸麻了。他搓著下巴,彎腰拍了拍旺財。

旺財沾了雨水的背毛,粘手。

****************

邱亞拉去敲侄女的房門,隻聽到她語速很快的在講英文,便沒有打擾她。

轉身看到從房間裏出來的瀟瀟,她做了個去吃早飯的手勢。瀟瀟指指妹妹的房門。

“在講電話。”邱亞拉輕聲說。

瀟瀟看了眼那扇緊閉的房門,恰在此時,屹湘聲浪擡高了些,“好大的脾氣。”

邱亞拉撇了下嘴。

“您幹嘛這麽看著我?”瀟瀟發覺姑姑在打量著自己,“我頭上長角了?”

邱亞拉伸手捏著瀟瀟的耳朵,一扯,說:“小子,還一副毛都沒長齊的樣兒呢,竟然就要結婚了。”她身材短小,珠圓玉潤,擡手夠到瀟瀟耳朵處,多少有點兒吃力。瀟瀟隻好彎了身將就姑姑,臉不由自主的就紅了。邱亞拉見狀拍拍他的臉,“一轉眼,你都成家立業了,我怎麽能不老。”

瀟瀟低著頭,靠近邱亞拉的耳邊,輕聲的說:“姑姑不會老。”

“不是不會老,是還不能老。”邱亞拉斜睨侄子一眼。他們站在廊下,雨下的這麽大,盡管是五月天了,還是很涼。

“在我心裏,姑姑永遠是那個樣子,白襯衫藍布裙赫本頭紅皮鞋,坐在窗前的搖搖椅上,隨手一本書,張口便能背一段十四行詩。”瀟瀟摟了姑姑的肩膀,緊緊的箍一箍。

“真肉麻。”邱亞拉故意皺著眉頭。

“姑姑。”

“幹嘛?”

“要是有好男人,還是嫁了吧。”瀟瀟說。

“跟你爸一個腔調。我有Allen。”邱亞拉不耐煩的說。她回頭看了一眼屹湘的房門,恰在此時,房門開了,屹湘從裏面出來。

瀟瀟也回頭,聽姑姑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倒是湘湘……湘湘,吃早飯了。”

他們倆都看到屹湘臉上有些發紅,顯然情緒並不好。但屹湘若無其事的跟他們道早安,他們倆也就裝作沒有看出來。

餐廳裏,邱亞非夫婦已經坐下來。

屹湘最後一個進屋的,她先看了看父親,像往日一般,正在翻當日的報紙。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四)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四)

父親在早餐桌上看的通常都是最新的英文大報……屹湘看到父親在母親提醒他說開飯了別再看報的時候,將手裏的報紙一疊,放到了一邊去,似是不經意的,在說開飯的同時,看了她一眼。

屹湘沒有避開父親這一眼。

明明父親目光中應是沒有明顯探究的意思,她卻覺得自己受到了一種無言的責備。這讓她特別的難受。飯桌上慣常的安靜,也讓她難受。

她食之無味的將面前的一碗粥吃了,沉默的坐在那裏,在想著怎麽開口說自己要出門去——外面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明天就是瀟瀟結婚的正日子,她本打算今天多花些時間在家裏——她看了看瀟瀟。這幾天瀟瀟忙的,顯得清瘦了很多。發覺她在看自己,瀟瀟擡眼。她咳了一下。

“幹嘛?”瀟瀟問。

“湘湘。”邱亞非在這個時候開口叫了女兒一聲。

屹湘忙轉頭看父親。

“有事就去忙吧。”邱亞非溫和的說,“車子修好了沒有?沒修好的話用我的車。”

瀟瀟聽到父親罕見的讓湘湘用車,笑著說:“本來這幾天人多事雜的,您車出去也太惹眼了——車早修好了。我昨天就是用它接的姑姑。”

邱亞非點了下頭。

屹湘起身出去。聽媽媽囑咐她早點兒回來,她點點頭。

她一離開,瀟瀟便問父親:“怎麽了?”

邱亞非將手邊的報紙推了下,說:“去處理一下——別讓湘湘知道。”

瀟瀟打開一看父親折疊報紙的位置,立刻明白父親的意思。他起身時順手要帶走報紙,卻被邱亞拉一把摁住。瀟瀟見狀便沒再耽擱,匆匆走開了。

邱亞拉等瀟瀟走遠了,才翻看報紙。翻的迅速,報紙被她撥的嘩嘩直響。越響越讓她心煩意亂。她終於將報紙翻到了底,對沉默的兄嫂說:“難怪湘湘的臉成了那顏色。我看她倒不是在乎自己名聲多臭,在乎的是你這個父親會更沒臉面吧?”

邱亞非臉上微微變色,沒有立刻出聲。郗廣舒看了看丈夫。

廚房勤雜從裏間出來,剛踏進餐廳一步,見這裏的氣氛不對,急忙又退了出去。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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