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in love

  我戀愛了

  I just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你

  So good

  簡直

  To be true

  美妙無比

  I’m glad to have this coffee with you

  很高興能和你共飲咖啡……”

  許多交談的食客因此止聲,專心聽歌。

  我和陸成則也不再說話,看著對方,在心照不宣的笑裏,我確定,我們都已經知道這是哪首歌,落日飛車的《Coffee's On Me》。

  薩克斯的尾聲伴奏裏,陸成則忽然叫我:“祁妙,明天能再請你喝咖啡嗎?”

  我怔了一下,心在呼喊:為什麼不可以。

  甚至,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還有機會見他第二面。他就在我眼前,我的對面,可我已經開始憧憬下一次碰面。

  我開玩笑:“光紐的員工都這麼閑嗎?”

  他沒接這茬,眼睛黑而亮:“可以嗎?”

  我聽見自己開心的聲音,在回答:“當然可以。”

第6章 第六首歌

  用完午餐,陸成則說想送我,我看時間已經不早,就叫他先回去。

  陸成則沒有堅持。

  他是一個比較……紳士——嗯,也說不上,因為紳士在我看來多少有些刻意,用舒適來形容似乎更恰如其分,因為他的分寸感和邊界感。

  回到公司,我去吧臺倒了杯水,回來座位後剛好站了人,是我們組的文案。

  一看到我,她就雙目銳利:“祁妙!老實交代!中午怎麼沒跟我們吃?”

  另一個AE附和:“就是!”

  我放下杯子,說出她們最想聽到的答案:“跟野男人廝混去了。”

  “靠——”

  瞎聊了會又說了些開屏海報上的細節問題,我座位終於空下來。

  我拉著椅子坐回去,打開微信,看到陸成則五分鐘前給我的消息。

  陸:到公司了嗎?

  我說:到了,你呢。

  他回給我一張隨手拍的工位全景,他的桌面專業而利索,兩臺顯示器,最左邊還擺放著一臺筆記本,一黑一白兩個鍵盤,線板,書本,礦泉水,以及兩個我不知道的設備。

  沒有任何綠植和擺飾。

  我注意到當中唯一的跳色,一本眼熟的粉色書籍。

  我圈出來回復他:你也看這本書?

  陸成則說:你再看看。

  我放大,發現外面塑封還沒拆:剛買麼?

  他回:嗯,你朋友圈發過,回來路上經過西西弗,就進去買了本,想著也許哪天能派上用場。

  我的面部肌肉又自主嚮往兩邊擴張,從昨天到現在,這個反應已經成為慣性和咒語。

  這本書叫《馬可瓦爾多》。去年豆瓣外國文學年度書榜的亞軍。第一名沉重,第三名破碎,就這本,封面亮麗趣真,所以我買了回來,前陣子才看完。

  我調侃:現在好像已經派上用場了。

  陸成則沒有否認:嗯,意外收穫。

  我會相信嗎?

  我提醒道:最好不要盲目跟風我的朋友圈哦,大部分隻是呈現,冰山上的甲板。

  陸成則說:什麼意思?

  我誠實地說:就是裝。你知道的,光鮮和格調有時在客戶眼裏也是種專業,你得看起來身心健康有審美他們才放心跟你合作。工作後我其實很少看書了,晚上回家累得隻想躺著,在淘寶,豆瓣,微博之間來回切換,刷到有工作cue我或困了為止……

  我怔住,陡然意識到自己在一個昨天之前還是陌生人,並且好感度很高的帥哥面前倒太多苦水了。

  我及時止損:當然,第二天我會重新活過來。

  陸成則重複我的日常消遣:淘寶,微博,豆瓣。

  我皺皺眉:有什麼問題嗎?

  他說:是有一個。

  我:你說。

  他語氣真誠:考慮增加一項微信嗎?

  我在心裏哼笑,接著打字:我從早到晚都對著微信。

  並增加說明:企業版。

  陸成則狀似後覺地“啊”一下: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這點。我們公司都用釘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形象鮮明,過目難忘,中午一面之後,陸成則發過來的字句會自動在我腦海裏起立,幻化成他本人的樣子和神態,從構建想像變成了即時放映。

  比如這一句,我好像能看到他繃平唇線,故作正經,裝腔作勢,可眼睛還是彎彎的,漾笑的。

  失神的幾秒,他截來一張圖,是他的網易雲介面,並說:排斥微信的話,這裏也能聊。

  我肆無忌憚地對著顯示器笑開了,雙手在鍵盤敲打:還是微信吧。

  他:嗯。

  我繼續輸入:微信,淘寶,微博,豆瓣,這樣安排ok嗎?

  他給的反應超像學生時代那種表面謙遜心裏蔫壞的學霸:問的時候沒想過要拿第一名。

  我說:有條件的好嗎,等值交換。

  他秒回一個“好”字,從速度到語氣,又乖又縱容。

  我好奇他的業餘生活:你平時下班或假期做些什麼?

  他說:遊泳,烘焙,騎行,籃球。

  我:???

  他果然在逗我:假的。打遊戲。

  我:嚇到我了,差點被卷成麻花。

  我問:手遊嗎?

  畢竟現在不是王者就是吃雞。

  他回:有玩,但端遊更多。

  我用有限的認知回復:steam。

  他:嗯,對,最近就在玩一款steam遊戲。

  我問:叫什麼?

  他:Grounded。

  我:好玩嗎?

  他沒回答,隻問:你想玩?

  我實話實說:不太想,也沒什麼時間。

  他回了個笑,看起來了然於心:那還問。

  我沒有遲疑地回:因為這是我的“《馬可瓦爾多》”。

  我猜他肯定笑了。他說:不要想很多。聊天就好了。

  我同意:嗯,畢竟有那麼多首歌可以聊。

  他回復:嗯,明天喝咖啡也可以聊。

  我:嗯,喝咖啡回來可以接著聊咖啡的口味。

  他:嗯,如果這家好喝,後天就繼續,如果這家不行,後天可以就換一家。

  我們兩個人像小學雞一樣幼稚地反彈交流。

  若不是帶著妝容的關係,我真想搓把臉清醒一下,因為在這種夢境一樣的輕盈裏,眩暈了一中午。

  —

  這一天,除去洗漱,我幾乎揮霍掉了整個夜晚跟陸成則聊天。

  我們互關了網易雲,話題基本圍繞音樂。

  我們喜歡的類型和風格也相對寬泛。鄉村,搖滾,爵士,都可以;POP,R&B,藍調,都能聽。

  聊天的結尾,陸成則問我:你一般坐幾點的車?

  我在迷糊的愉悅和困頓中回答:上午沒什麼事的話,通常十點那班。

  他說:好。

  我說:幹嘛,你要來撞我啊?

  他答:想試一下。

  第二天上車前,我提前佩戴好耳機,關閉自己的手機藍牙,期盼著跟他成功對接。

  我在月臺的固定位置等待,上車站定的第一秒,我的耳機就發出了自動連接的提示音,轉頭隨意一找,我看到了陸成則。

  大男生很顯眼地站在那裏,白色衛衣,一如昨日明朗。

  那一刻,我眼睛一定瞪得很大,因為他的笑容也因為我的反應擴大了。

  我們之間隔著三個人。

  之前兩次我怎麼會沒注意到他,人類未解之謎。

  舒緩驚喜的那一陣,陸成則拿高了手機,開始在螢幕上敲擊,唇微微勾著。

  我跟著點開微信,沒有文字消息。

  倏然,顱內湧入他清流一樣的聲音:

  “早上好,Sugar。”

  “聽歌嗎?”

  我情不自禁地展顏。

  他是個鬼的“想試一下”,他是“有備而來”,帶著單獨為我設立的電臺。

  我又側目,他剛好也望過來,因為優越的身高,在人群中毫不費力。

  我去微信裏回復:好啊。

  他再次斂目,劉海順從地耷下去,覆住他眉眼。片晌,我耳畔響起音樂,由很抓人的男女合唱起頭。

  居然是一首對唱情歌。

  與此同時,陸成則含笑走近我,格外閃耀。特別是你知道,這種破曉一般的笑意是屬於你的,那種虛榮,竊喜,足以將你臌脹成氫氣球。

  陸成則在我身邊站定,偏後的位置,如果想正視他,我必須得扭一下頭。霎時間,我心跳得出奇快,像在耳機的歌聲裏瞎舞蹈,亂了陣腳。

  我們不是沒這麼近過,但……昨天是面對面,今天的我看不到他,掌控感銳減。但我清楚,他極可能看著我,或者會不時地看我,垂下他薄薄的眼皮,漂亮的睫毛。

  如芒在背。

  我有一點忸怩地放開吊環,而身後的陸成則隨之抬臂,取而代之,也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同一隻吊環。

  也是這個動作和姿勢,我的地盤被他圍剿了一半。他的胳膊懸在我臉側,曖昧而壓制。

  耳機裏的男女合聲,纏綿地交織著:

  “我的心思不想讓你來猜

  空氣中醞釀不安的期待

  我們都在等待

  心裏有什麼打算

  我的手已為你空出來

  哪時候才能給我你

  充滿愛的大平臺

  我們不隻有digital digital

  丟掉手機製造些magical magical

  不要想得太多

  遇見你以後一閉上眼都是好夢

  敢不敢跟我走……”

  我輕而漫長地呼吸。

  歌曲終於結束,耳朵裏是安靜下來,胸腔內卻大雨如注。

  我抬起右手,曲了下手指,示意有話要講。

  他傾頭靠近,像匹高大而溫馴的白馬,任我牽引。

  我感覺自己喉嚨變得緊而幹,小聲問:“這首歌叫什麼。”

  他私語般的低音,落來我耳後,足以使我心臟顫抖:“《你朝我的方向走來》。”

第7章 第七首歌

  建立一段新的人際關係,意味著固有的舒適圈多少會被打破。下車前我好奇陸成則是不是也每天十點左右上班,他說:更自由一點。

  我說:“我以為你們是典型的996。”

  陸成則回:“事情做完就好。”

  原諒我又開始說工作,因為再講些助長粉色氣氛的話,我怕我會忍不住像個十六歲女生一樣拽住他胳膊,嬌滴滴地乞憐:你就不能多陪我坐兩站車嘛。

  而他仿佛能聽見我心音,到西林湖站時,車廂呼啦啦下去一簇人,他卻紋絲未動。

  我大幅度掉頭看他,眼神詫異。

第4章
字體
A-
A+
夜間模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