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爾碰上沈敬,他會停下,抱著手細細打量,然後搖頭。


 


「太瘦了,還不長個。」


 


後來沈敬才懂,他的打量是覺得沈敬總往他家跑,擔心元黎被他拐走了。


 


總歸是有些嫌棄。


 


那之後沈敬每天都狂吃飯,長得很快。


 


還沒幾年,元黎爹突然離開了,他把元黎託付給了一位鄰居幫忙照看,讓她學了做豆腐。


 


說豆腐配魚。


 


在漁村,賣豆腐總有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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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他這一走再也沒回來。


 


而沈敬在他離開那晚其實看到他了,他一個人出了城,發現跟著他的沈敬。


 


他第一次面色嚴肅地拍了拍沈敬的肩膀。


 


「沈敬,有機會的話,幫我多照顧照顧元黎。」


 


沈敬說:「叔,我家要去京城了。」


 


元黎爹忽然笑了:「也好,多出去看看,隻是若有機會也別忘了照顧照顧元黎,他也算你半個妹妹不是?」


 


沈敬有些為難:「叔,我以前說認元黎當妹妹,你不是沒同意嗎?」


 


「是嗎?」


 


「嗯。」


 


沈敬點頭又說,「現在我不想元黎隻當我妹妹了。」


 


元黎爹輕笑了笑:「小孩心性,作不得數。


 


「你要有機會幫忙顧了元梨,叔下輩子報答你。」


 


沈敬愣了:「下輩子?」


 


元黎爹仰頭看了看天,神色弱了幾分:「是啊,不出意外得下輩子了。」


 


他悠悠繼續。


 


「回吧,別告訴元黎今晚見過我。」


 


元黎爹就這樣走了。


 


後來再也沒回來。


 


沈敬那時候是不願去京城了,拗不過他爹,被強行綁上了車。


 


等再回來時,元黎已經成親了。


 


他得知時呼吸微頓了頓,孤寂地垂下眼,有些無力地靠在了牆上。


 


在京城這些日子,買了最好看的釵子,打聽了流行的胭脂,還有京城最好玩的地方。


 


應該再早些回來的。


 


沈敬收回了思緒,拿布袋裝好了盒子,又去床下拿了元黎說的銀子。


 


他有些失神,自嘲地笑了笑。


 


他把元梨養的大黃狗牽著,起身回了鏢局,他把鏢局和大黃一起給了徒弟。


 


還讓改個名,從此以後他沈敬就和這個鏢局沒有關系了。


 


還有好好照顧大黃,若有機會,會來帶它。


 


徒弟不理解,但還是都答應了。


 


忙完這些,沈敬隻花了半日。


 


帶了足夠的幹糧,啟程回京。


 


15


 


我在柴房睡了幾日,確定是沒人會來修柴房門了。


 


這還真是沒想到的。


 


好歹堂堂太子府。


 


真不至於。


 


大概就是故意想凍著我。


 


也行。


 


反正我扛冷不扛熱。


 


現也不是夏日。


 


這幾日夢裡,都夢到長安中藥那日。


 


隻是不敢深想。


 


那藥,是如何解的。


 


我扯了唇苦笑,快速搖了搖頭。


 


昨夜睡前張嬤嬤來了,說太子妃今日要見我。


 


張嬤嬤還沒有走,來了位綠裙的姑娘,客客氣氣地請我過去。


 


我做了設想盤算著太子妃的性子。


 


隻是這婢女對我都這般客氣有禮,常理來說太子妃的脾性自也不會差。


 


但四年前在漁村派人S長安的,極有可能是她。


 


跟著繞了幾圈,出了太子府的後門,來到相連的一處院子的池塘邊上。


 


這兒離太子府一牆之隔,但人極少,十分安靜。


 


偶有蟲鳴鳥叫。


 


太子妃一襲華貴的粉色宮裙,模樣清麗,身段窈窕,拿著吃食一點點喂著水裡的小魚。


 


「村婦元黎,見過太子妃。」


 


她聞聲放下吃食,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嗓音嬌軟。


 


「走近,給本宮瞧瞧。」


 


我向前兩步。


 


她打量幾番,眼中神色未明。


 


「太子說近日在外尋得美人,準備納妾,可是你?」


 


我微錯愕,沒有露在面上。


 


太子納的肯定不是我。


 


難道是……


 


太子妃擦了擦手。


 


「看來,你還不知,此事太子和我提了一嘴。


 


「既是如此,怎可還讓你住在柴房?」


 


這楚沉真的是瘋。


 


長安是男人,他想做什麼?


 


金屋藏嬌?


 


那太子妃呢?


 


會真不知道楚沉的這些事?


 


我微言:「村婦粗鄙,且早已嫁人,斷是入不了太子的眼。」


 


太子妃氣定神闲。


 


「哦?


 


「太子說是在漁村所遇,莫非還有其他人?」


 


此刻我大概明白了太子妃的用意。


 


身處在這個位置,太子的事,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她不能明晃晃地,讓太子知道是她所查。


 


所以需要有人來告訴她。


 


讓她有個能入得了臺面的切口。


 


我順著她,故作有些為難:「村婦,也不知如何成了這樣,但願和太子妃如實相告。」


 


我把楚沉遇到長安強行帶回,包括威脅我勸長安吃飯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太子妃的神色很快就壓不住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手揮掉了桌上的吃食。


 


16


 


我被綠裙的姑娘送回了柴房。


 


趁著天色還好,我決定把柴房門修一下,得看機會去長安那裡。


 


沒有房門的話,我這個位置,太容易被看見。


 


爹爹離開的時候我十三歲,是一個知道些事又懵懵懂懂的年紀。


 


但基本的生存技能,他都教過我了。


 


拿了些木材和布條綁了一下,房門可以做簡單的開合,睡的時候裡面用布條纏上,不至於會被風吹開。


 


又等了兩日,我在樹上觀察到,這次傳來慘叫聲的不是太子偏殿,而是太子妃的方向。


 


是婢女悽慘哭泣的女聲。


 


就在院子中,這麼大的聲音,幾乎沒有能被隔絕的可能。


 


楚沉定也是能聽見。


 


沒一會兒,楚沉帶著人悠悠走向了太子妃的方向。


 


我迅速下去,爬牆翻了出去。


 


避開了守衛和換班的時間。


 


路上碰到一組去茅房的守衛差點被撞上。


 


17


 


長安所在的偏殿,正門有兩個侍衛守著,其中有一扇窗戶是對著假山,中間過路的位置狹窄。我側身爬了進去,拿手推開了一點點窗。


 


看到長安手裡拿了本書,微靠在床邊,身上沒有了鐵鏈。


 


我拿著小石頭往裡面丟在他腿上,長安抬眸,透過窗戶縫隙看著我。


 


隻見他放下書,赤腳下床走了過來,推開了窗戶。


 


我們一人在屋內,一人在屋外。


 


隻是互相看著笑了笑,都沒說話。


 


他一手撐住了窗戶,另外單手擁我入懷,低頭深深淺淺的呼吸落在耳邊,隨後吻在我的臉頰,唇邊。


 


溫熱和冰涼的唇融為一體。


 


是久違的思念。


 


長安低聲呢喃:「元黎……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


 


想念到。


 


想不顧一切帶你走。


 


可我所站的位置,容不下長安這般身形的男子,他無法通過這扇窗戶出來。


 


我輕拍了他的背,微微推開他,示意我要離開了。


 


長安半垂著漂亮眼眸,緩緩松開了我,在我轉身的時候,他單手將我扯回,把吻加得更深了。


 


像蘊含著醉人的桃花酒。


 


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靠近,楚沉罵人的聲音響起。


 


「一群廢物,連點事都查不到。


 


「把漁村那個女人給我帶過來。」


 


長安幾乎是瞬間放開我,利落關了窗。


 


我沒來得及細想他關窗的動作,快速原路返回。


 


長安雖是孩童心性,卻十分聰明,東西記得很快。


 


在預知危險的時候,這反應也能說得過去。


 


可總是覺得有些說不上來。


 


就是他的反應太靈敏了,靈敏到超過孩童該有的速度。


 


18


 


我收回心思,當下得先趕回柴房。


 


這楚沉找我,定沒有好事。


 


要是發現我不在,隻怕小命難保。


 


他現在肯容忍我,就是覺得我不過是不值得入眼的村婦。


 


雖然被長安依賴,實則沒有威脅。


 


而且還有利用價值,像是可以控著長安,再來是對太子妃做掩飾。


 


他也能隨時能決定我的生S,便不著急讓我這麼快S。


 


我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在我翻進柴房的那一刻,楚沉的侍衛來了。


 


他們也沒人問我為什麼不睡覺,坐在院子裡。


 


擰起我就走,我氣都沒來得及順一口。


 


就被丟到了長安的房門外跪著。


 


太子見到我,唇角扯出譏諷。


 


緩緩把他的腳踩上了我的手指上,我吃痛地想抽手,被兩位侍衛壓住。


 


「你去太子妃那裡告密想得到什麼?


 


「珠寶玉器?


 


「還是他?」


 


楚沉松開我的手指蹲下,周身陰沉駭人。


 


「愚不可及。


 


「在這堂堂太子府,本宮才是天。」


 


他說著掐住了我的脖子收緊。


 


房間內,傳來鐵鏈還有長安掙扎的聲音。


 


他又被楚沉鎖起來了。


 


我用盡全力抓住楚沉的手腕。


 


「殿下,聽我解……」


 


楚沉嫌棄地掃了我一眼,用力把我丟在地上。


 


聲音猶如惡鬼般笑笑。


 


「你以為,本宮不知你的心思,想救他出去?


 


「於你,比登天還難。


 


「本宮就喜歡你這種不知S活的蝼蟻,帶著可笑的希望,向上,再被我狠狠捏碎。」


 


楚沉一手抓過我的衣領,低聲道,「怎麼,你就不想知道,那日本宮如何幫他解了藥?」


 


我臉色唰地慘白。


 


楚沉很滿意我的表情:「那今日可聽好了。」


 


我隻覺心口氣血上湧,想起身,嘴被侍衛捂住按下,腿沉沉地跪在地上。


 


楚沉起身進了房間,臉上掛著殘忍的笑意。


 


房間內,長安掙扎聲響起,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嘴裡像是被塞了東西。


 


鐵鏈噼裡啪啦地出聲。


 


秋風落在臉上,像是灌入胸腔,強烈的窒息感湧來。


 


掙扎中侍衛逼迫我不能低頭,要直勾勾地看著房門,聽著聲音。


 


房門裡是長安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淚水無聲地劃過了我的臉頰。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爹為什麼說京城是人吃人的地方。


 


是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的地方。


 


尋常官大一極壓S人,何況楚沉在這裡有著絕對的王權。


 


無數想要親手摧毀楚沉權力的野心,在血液裡肆意生長。


 


什麼辦法都不要緊,要他付出代價。


 


突然砰的一聲。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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