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窗戶裂開,楚沉從裡面飛了出來,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侍衛們都愣住了,反應過來趕緊去扶他。


 


我大口喘息,想進去看長安的情況,剛站起來就跌下來,腿跪麻了。


 


猛然抬頭。


 


我看見長安的月白錦袍被扯落至肩下,他蒼白著臉,長睫毛輕顫,青絲凌亂在胸前,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都在溢血,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滴滴落下。


 


他四肢都被鐵鏈鎖住,走時身形微晃,一步步靠近我。


 


我幾乎失語:「長,長安,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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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往前了。


 


他掙脫不掉鐵鏈,每走一步,手腕就會磨掉一層皮。


 


他呆呆地看著我,輕揚唇笑了,虛弱又美麗,像白皙清透的玉器,一碰便要碎掉。


 


楚沉在院中發狂大笑,笑到不能自已。


 


他緩緩起身,近乎痴狂地看著長安。


 


「上官司俞,你恢復記憶了對吧?


 


「你都想起來了吧,你根本不是什麼長安,也不是這個村婦的夫君。


 


「所以,為什麼不承認呢?


 


「為什麼要逼我,我一點也不想傷害你。」


 


上官司俞!


 


我微愣。


 


京城臨水山莊的少公子上官司俞?


 


這個名字曾經響徹京城,乃至漁村。


 


臨水山莊基業創立百年,歷經幾朝屹立不倒,所做商業滲透各行各業。


 


到了這一代,隻有上官司俞一個兒子,能文善武,容貌更是風華絕代,矜貴無雙。


 


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公子。


 


到了年齡,議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當年我們村有個小姑娘去臨水山莊當了婢女,回來把上官司俞誇得盡人皆知。


 


她後來嫁去京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長安竟然是上官司俞!


 


他甚至沒有給楚沉任何一個眼神,卻直直盯在我身上,雙唇微張,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楚沉,別碰她。


 


「不然我S了你。」


 


楚沉瞬間紅了眼,瘋了般推開了侍衛。


 


19


 


太子妃斥責的聲音從院子後響起。


 


「放肆。」


 


她身後帶著一隊侍衛,快步來到楚沉身旁,指著長安的手指發抖。


 


「來人,幫我把這個謀害殿下的人給拿下。」


 


侍衛紛紛上前。


 


一切都按照我們約定好了的那般。


 


下午見太子妃,她還問了我的入府的目的。


 


我如實相告。


 


她說,我希望長安生,而她希望長安S。


 


我告訴太子妃,這世上,男人在意的人,隻要還能相見,或多或少會沒那麼珍惜。


 


但在意之人一旦逝去,那就成了無人可以逾越的白月光。


 


太子找了長安多久,太子妃比我清楚,一旦長安出事,若還和太子妃有關,隻怕會與太子妃所求,背道而馳。


 


太子妃挑眉怒笑:「你威脅我?」


 


「村婦不敢,隻是從前在村裡做生意,也見過來往的不少旅人。


 


「得不到的,永遠是白月光,純潔而至上,比白月光更有S傷力的是S去的白月光。


 


「在他不能S,又要讓太子收回心的情況下,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太子妃笑了:「你以為這麼說,本宮就會幫你?


 


「就算他消失,隻要不S,太子也會一直找。」


 


「那是因為太子隻是太子,若以後成了儲君,有了子嗣,忙於國家大事,縱然是找,也不可親自前往。


 


「到時候,真的能不能找到,相信太子妃一定有辦法。」


 


太子妃神色不自然地坐在了梨花木椅上:「不過是你想讓本宮放他出去的花言巧語而已……


 


「但本宮,別無選擇,他S也好,活也好,都不能再待在太子府。」


 


我和太子妃約定,下一次楚沉叫我去,她會借口而來,本是以我得罪太子的名頭,讓人把我和長安都關起來。


 


至於能不能跑掉,全憑我們本事。


 


我看著侍衛一步步走向長安。


 


隻要他脫離這個房間,離開楚沉的視線,我就有更多機會把他救出來。


 


楚沉劇烈咳嗽,一口血吐出來,幾乎咬牙切齒。


 


「都給我滾,誰讓你們碰他的。」


 


侍衛們紛紛下跪。


 


太子妃紅了眼:「殿下,此人傷你,S罪可免,活罪難逃。


 


「若是讓爹爹和陛下知道,殿下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該有多傷心。」


 


楚沉已經在暴怒邊緣,聽到了聖上,呼吸在克制:「本宮的身子自己清楚,帶著你的人下去。」


 


太子妃哽咽:「殿下!」


 


「退下。」


 


太子妃站在原地不肯走,楚沉與她僵持。


 


我從楚沉的臉上看到了不甘憤怒還有克制。


 


他對太子妃的顧慮是什麼?


 


家族勢力?


 


還是背後有更深的一層關系。


 


沒來得及探究更多,我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是累,是餓,也是極度緊繃下的緊張。


 


20


 


長安終究沒有被太子妃的人帶走。


 


我也被丟回了柴房。


 


這步,不是我低估了太子妃。


 


而是低估了楚沉。


 


起初,我依照外界對兩人的感情推測,楚沉若是在外陪著她一起恩愛。


 


就算不是真心,也有不可割舍的利益。


 


這些年楚沉若對太子妃百依百順。


 


她又怎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明目張膽地偏向另一人?


 


特別還是個男人。


 


於私,太子妃不會願意。


 


於公,楚沉的身處的位置,有多少眼線,哪怕其他幾位皇子年幼,但母族都有所行動。


 


太子妃她必須出手,不可能讓楚沉留下把柄。


 


隻是沒想到楚沉面對長安幾乎已經到了一種忘我的狀態。


 


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不在乎太子妃,更無謂一眾院子裡的侍衛。


 


我嘆息。


 


之後的半個月,除了送飯,無人再踏足柴房。


 


楚沉和太子妃都安靜得像那天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入夜後,爬上樹看著他連續幾日都留宿太子妃處。


 


這是對於那日後的討好和彌補。


 


我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不知沈敬如何了。


 


若是沒有其他事,他應該已經到京,隻是進太子府確實不容易。


 


爹爹留給我的盒子,確實猜不透。


 


兒時我總覺得爹爹不一般,有秘密。


 


還問過他是不是大富之人,問他是不是為了磨礪我,這才來漁村。


 


等著我長大,就可以美滋滋地回去繼承產業。


 


爹會揉著我的頭笑,說我小腦袋瓜子異想天開。


 


我也跟著笑。


 


後來他離開這個夢就破碎了,我也不想要任何東西了,隻希望爹爹無論在哪兒,一定要平安。


 


那日讓沈大哥去幫我拿這個盒子,確實是有私心。


 


一怕他會攔我入太子府,兩人一起走,帶著我,他也很難脫身。


 


二來也是想,萬一要S,也看看爹爹的東西,什麼都好,隻要是他留的。


 


爹說過,人不能把希望隻放在一處,得備幾個方案,如他讓我賣豆腐,但也教我騎馬,學寫字。


 


說以後攤位生意不好,我可以騎馬去任何地方賣豆腐。


 


我從樹上下去,心中有了另外一個想法,隻是需要些銀子。


 


21


 


太子妃突然派人來讓我去做豆腐。


 


說想嘗嘗漁村的豆腐和京城的豆腐有什麼不同。


 


我猜到是太子給長安要的。


 


隻是豆腐做起來是需要時間的。


 


太子妃說不急。


 


忙活幾天做完後,她來說口味不佳,詢問我原因。


 


我想可能是黃豆選用的問題。


 


她說那採買的事就交給我,就想吃一口正宗的漁村豆腐。


 


太子妃的這句話,代表我可以出入太子府。


 


我隱約覺得是長安想讓我出府。


 


第一次出街,還以為會有人跟著,在街上繞了幾圈,發現真是想多了。


 


楚沉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可能更希望我跑掉。


 


這樣我反而稍稍松了口氣。


 


買了黃豆後,找人給我送去太子府後門。


 


那送貨的人和沈敬有七分相似,我細看才發覺是他,瘦了一些,光著手臂喬裝了下,但也看得出俊朗。


 


他讓我好吃一定下次還去他們老板店裡買,這裡往下走些還有店鋪。


 


我道一定。


 


夜裡,所有人都走了,我在廚房清洗豆子,在豆子下方摸到了一個堅硬又重的盒子,帶回了柴房。


 


為了防止來人,這晚我把門用布條纏了幾遍。


 


屋內隻有昏暗的燈光,盒子上是我爹寫的三個「不準拆」封條,字體清秀又隨意。


 


就莫名的可愛。


 


我鼻子一酸,拿下封條緩緩打開了盒子。


 


上面赫然放著十根金條。


 


我爹,他真是富人啊?


 


我拿出金條後是一些玉佩金釵之物,不多,但都很精致奢華。


 


下面壓著三封信。


 


我拆開第一封,熟悉的字跡撲面而來。


 


「元黎,見字如晤。


 


「不知你如今多大?


 


「總不會是爹爹走的第二日便拆開了吧。


 


「又或是已年長幾歲,賣豆腐生意艱難?


 


「這樣好辦,金條你先用著,爹爹在別的地方還藏了,位置在第三封信,缺錢再拆,因為那地方有些遠!


 


「又或許已經成親嫁人?被孩子氣得睡不著?


 


「這樣爹爹現在想來都覺有趣,你氣爹爹的時候,爹爹也會想你日後被孩子氣是什麼模樣。


 


「應該甚是有趣。


 


「隻是可惜,看不見我們元黎成親了。


 


「但爹爹會一直祈禱,我們元梨一生順遂,喜樂安康。


 


「好了。


 


「如果以上都不是。


 


「那我們元黎一定是遇上很大的事了,爹爹最擔心的也是如此,我希望這樣的事永遠不要發生。


 


「但發生了,無論什麼都不須害怕。


 


「如果銀子無法解決,可以打開第二封信。


 


「打開後,你可以決定是否換種方式生活。


 


「你出生時,小小一團皺巴巴的,有人說可惜爹娘的模樣你沒繼承。


 


「可爹卻覺幸運,有時平凡是最大的幸運。


 


「誰想沒幾年,你出落得越發可愛了。


 


「到底是爹娘底子還在。


 


「看到這裡沒哭吧。


 


「別哭,元黎。


 


「爹爹永遠在。」


 


我看完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了信上,回想和爹在一起的短短十來年。


 


拿起第二封信的時候更多是緊張。


 


我爹他平日雖然大大咧咧,心思卻細著,他不想讓我打開,必定有原因。


 


如今有了銀子,我也可去黑市尋假S藥,這藥能管三日,可在一個月後有宮宴前讓長安服下,楚沉到時就是不願也必定要離開太子府入宮。


 


太子妃到時會把人送出。


 


但機會隻有一次。


 


就算我們出逃,楚沉也會窮追不舍。


 


到時我未必還有機會看第二封信。


 


於是決定先拆開了第二封信。


 


「元黎,還是拆開了……


 


「行吧。


 


「到底是遇到多大事了?


 


「爹擔心得有些寫不下去了。


 


「但別怕。


 


「爹不瞞你了,誰欺負你了,你可以拿著盒子裡的白色玉佩,去京城永正樓找掌櫃。


 


「沒錯。


 


「這趟得去京城,離得有些遠,帶幾身衣服就行,其餘就送人吧,這一去該是回不來了。


 


「永正樓在爹寫信的時候,是當下最大的當鋪,不知你那時是否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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