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好這幾個蒙面綁匪業務不是很熟練,沒有第一時間收繳所有人的手機。


 


所以在剛剛蹲下來的瞬間,我雙手顫抖地撥通了報警電話。


希望警察能夠通過電話裡的聲音,判斷出是搶劫,快點趕過來。


 


現在還有個問題,就是怎麼將咖啡位置傳遞出去。


 


沈聿似乎知道我在考慮什麼,給了我個安心的眼神。


 


然後厭煩地朝我看了一眼,大聲嚷嚷:


 


「要不是你非得來這個藝術館對面的咖啡廳來約會,我們會遭遇搶劫嗎?」


 


劫匪惡狠狠地看過來,沈聿連忙將手抬得高高的:


 


「我就看不慣她這麼矯情,錢可以都給你們,就求求你們千萬別把我們兩個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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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匪嗤笑一聲:


 


「少廢話。」


 


然後還真把我和沈聿綁了一起。


 


還摸走了他的錢包。


 


清點人數的時候,劫匪卻猛然意識到手機的存在。


 


開始一個一個收繳手機。


 


手心忍不住出汗。


 


我的手機現在撥打了報警電話後,就一直放在口袋裡。


 


現在雙手被綁著,也沒辦法掛了電話。


 


進退兩難。


 


手上傳來股溫熱的力道,沈聿捏了捏我的手。


 


「別擔心。」他悄悄給我做了個口型。


 


這家伙,明明自己的手心也都是汗。


 


剛想白他一眼,我就被人拎了起來。


 


「你的手機呢?」


 


心快提到嗓子眼,我卻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我、我的口袋裡。」


 


「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招。」為首的那個劫匪冷哼一聲,拿出我口袋裡的手機。


 


看了一眼,就交給身後的小弟收著。


 


我松了口氣。


 


估計是警方察覺到不對,主動掛掉了。


 


但下一秒,那個小弟對著我的手機,大喊出聲:


 


「他媽的,這女的已經報過警了!」


 


16


 


話音剛落,眼前的劫匪大罵一聲,兇神惡煞地扭頭朝我舉起搶。


 


「砰——」


 


槍聲,尖叫聲,警笛聲,爆發於一瞬間。


 


場面混亂成一團。


 


硝煙中,我幾乎沒反應過來就被沈聿撲倒。


 


粘稠的血紅色在沈聿胸前蔓延開來


 


他替我擋了那一槍。


 


我雙手顫抖地去堵住那個傷口:


 


「沈聿,醒醒,醒醒,現在你千萬不能失去意識……」


 


男人悶哼一聲,本來闔緊的雙眸睫毛顫動。


 


「咳咳,別……別擔心,晚晚……」


 


沈聿的聲音低啞,喘著粗氣。


 


「或許你說得對,我真是個自私自利的爛人。」


 


「我不止一次問自己,為什麼當初可以把你的存在想得那麼理所當然?」


 


「為什麼能對你說那麼刻薄的話?」


 


「為什麼總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拒絕你?」


 


「對、對不起……」


 


「或許現在說這句話太遲了——」


 


他被抬上擔架,後半句話被風輕飄飄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但晚晚,就、就能不能最後、相信我一次……我是真的、一直喜歡著你……」


 


17


 


事情爆發以後,我陷入了極為忙碌的狀態。


 


往返於醫院和藝術館之間。


 


沈聿遲遲沒能醒來。


 


醫生說,那枚子彈再偏離三釐米,沈聿就要去見上帝了。


 


之前那群劫匪也很快被抓起來。


 


他們都是被這個咖啡店主拖欠工資,然後無故解僱的員工。


 


本來想搶點錢就走,但後來卻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我和沈聿算是無妄之災了。


 


在一次去查看沈聿身體狀況的途中,我又遇到了虞淼。


 


她坐在沈聿床邊,紅著眼眶看我:


 


「溫言晚,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毀了沈聿的事業不說,還要他獻出生命嗎?」


 


我嘆了口氣,坐在另一邊直視她:


 


「虞淼,如果我沒記錯,明早你在國內還有場學術會議。」


 


「你就這麼喜歡他?」


 


她雙手緊握成拳,眼底竟然浮現了霧氣。


 


「溫言晚,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沈聿當初明明在化學上那麼耀眼,我為了配的上他爬到了這個位置。」


 


「但、但他怎麼可以為了你說放棄就放棄呢?!你憑什麼啊!不就一破畫畫的嘛……」


 


說到最後,虞淼的情緒隱隱有些失控,聲音開始歇斯底裡。


 


似乎是錯覺,我看著她現在的樣子,總覺得有些熟悉。


 


看我沒回話,她徑直起身離開。


 


擦肩而過時,她冷冷的聲音傳來:


 


「我會讓沈聿知道隻有跟我回去才是正確的。」


 


直到三天後,我才理解她的話的含義。


 


距離畫展開始還有一周,網上突然湧現出了一種聲音,說我的作品涉嫌抄襲。


 


並發布了所謂的草圖。


 


我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熱度在推波助瀾下,沒用多久就登頂了。


 


不利的輿論越擴越大,甚至畫展外面開始被人惡意潑油漆。


 


街上出現了「讓抄襲者退出藝術圈」的遊行。


 


連周遙也急得找我,問我接下來怎麼辦。


 


威廉也發消息問我,要不要壓熱度。


 


我都隻回了一個字的「等」。


 


送來的熱度,不要白不要。


 


虞淼把藝術圈,想得太簡單了。


 


我的成就不是一朝一夕得來的,而是無數作品堆積而成。


 


所以大部分藝術人士依舊保持的觀望態度。


 


而有異議大多也是那些看熱鬧,自詡正義的人和僱來的水軍。


 


我看著畫展按照預計被炒的越來越熱。


 


然後在前三天,在網上宣布會在展會上同時展出所有畫作的繪畫過程記錄。


 


虞淼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我的畫室是有監控的。


 


也就是說,幾乎所有我的繪畫都是有記錄過程。


 


甚至我還有靈感記錄的習慣。


 


一旦有了繪畫靈感,我就會錄個視頻將它們保存起來。


 


這些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他們隻知道我是個自大傲慢的年輕女畫家,說不定還是身體上位。


 


一時間,我的畫展一票難求。


 


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度。


 


他們都準備看著我怎麼被打臉。


 


畢竟不論是哪個國家的網友,最愛的除了造神,便是毀神了。


 


18


 


畫展開幕那天,來訪者和記者將展館中央圍的水泄不通。


 


我剛準備上臺,卻看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還一身病服的沈聿。


 


心中頓時生出種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他竟然踉踉跄跄地擠出了人群,到了臺子上。


 


他拿起話筒,聲音帶了剛醒的虛弱:


 


「我是沈聿,所有畫作抄襲言論都是我偽造的。」


 


「很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一時間,下方瞬間哗然。


 


我額頭青筋直跳,不知道沈聿做這一出的目的。


 


來實現所謂的自我感動嗎?


 


一陣騷動,人群裡甚至出現了朝他扔本子的偏激人士。


 


我連忙上臺,搶過話筒:


 


「不好意思,大家,這是我們畫展新來的實習生,剛生了場病,腦袋還不大清醒。」


 


「現在由我開始向大家展示期待已久的記錄過程……」


 


接下來,在我力攬狂瀾之下,一切的流程終於回到了正軌。


 


而沈聿也在一切結束後,被我在後臺找到。


 


他正和虞淼發生激烈的拉扯。


 


虞淼紅著眼眶,扯著他的衣袖問他:


 


「沈聿你瘋了,你情願把自己毀了也不願意跟我回去嗎?」


 


沈聿不耐煩地將虞淼甩到一邊:


 


「虞淼,你不懂嗎?我現在根本不在意什麼化學。」


 


「我隻想再多看看晚晚。」


 


「不知道我給你了什麼錯覺,但我從來就不喜歡你,所以你能不能放過我?!」


 


虞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淚水在打轉:


 


「沈聿,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呢?」


 


「什麼跟我在一起做實驗比較舒服,什麼你喜歡化學,都是騙人的嗎……」


 


沈聿僵住,把頭撇向一邊,良久沒有回應。


 


後面虞淼受不住,哭著跑了出去,還撞到了門口的我。


 


沈聿頓時緊張地向我解釋:


 


「晚晚,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


 


我直接皺眉打斷他:


 


「你剛醒來應該在病床上,而不是在這裡。」


 


聽到我的話,沈聿突然笑地眉眼彎彎。


 


「晚晚,你關心我……」


 


「其實虞淼拿你抄襲的事威脅我回去,但我早已不在意什麼名聲了,所以……」


 


「沈聿。」我叫停住眼前人的抒情:


 


「你不會覺得今天的事我會很感動吧?」


 


沈聿的聲音一下弱了下來:


 


「晚晚,我、我隻是想到過去,如果我當初也能為你承受一些……」


 


「沈聿,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我直視他,一如他曾經的不耐:


 


「我關心你是因為傷是我造成的。」


 


「除此之外,沒有其它了。」


 


「還有今天的事,我沒有感動,甚至很厭惡你這種自說自話的行為。」


 


「所以,你懂了嗎?沈聿」


 


沈聿的身體瞬間搖搖欲墜,牽強地扯出抹笑容:


 


「晚晚,看來你真的很生氣,連、連騙我一下都不願意啊……」


 


我不打算繼續對牛彈琴:


 


「沈聿,現在你該回病床了。」


 


18


 


自那天以後,虞淼就不見了蹤影。


 


聽說是受刺激回國了,一心撲在研究上,誓要讓沈聿後悔。


 


但我沒有因此放過她,畢竟做過的事就要付出代價。


 


於是我請了律師,以誹謗的罪名起訴了她。


 


並在網上正式發布澄清和律師函。


 


她在學界的名聲算是徹底被毀了。


 


化學女神的名頭更是崩塌的徹底。


 


正如我曾經說過的,網友們熱衷於造神,也熱衷於毀神。


 


這些估計都讓她頭疼的很,不然也不會半夜發短信給我。


 


問我怎麼樣, 才能罷休。


 


我沒有回她,隻是將號碼默默拉黑。


 


相比於蹦跶的虞淼,沈聿突然變得很乖。


 


我說什麼他都照辦, 唯一的要求是讓我能每周來看看他。


 


隻是每當我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


 


都會被病床上的他溫柔地轉移了話題。


 


但盡管他這樣做, 也阻止不了我想結束一切的決心。


 


所以這次我坐在他病床邊, 開門見山:


 


「沈聿, 今天是我看你的最後一天, 之後我會找專門的養護專家來照顧你的。」


 


他臉色剎那蒼白, 身子晃了一晃,似乎沒想到這一天有那麼快:


 


「為、為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懇求:


 


「我會改的, 晚晚, 你相信我……」


 


「你看咖啡廳那次我不就保護了你, 你再給我次機會, 好不好?」


 


我搖搖頭:


 


「這無關相不相信的事。」


 


「隻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僅此而已, 沈聿。」


 


這一句話像把鐵錘敲碎了他的防線,淚水還是從他泛紅的眼眶落到了被單上。


 


我起身,卻被他的手攥住了衣袖:


 


「晚晚,我不能沒有你……」


 


我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時空仿佛輪轉回了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我垂眼看他:


 


「沈聿, 獨立點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真的離不開誰。」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卻讓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緒。


 


那個曾經的化學天之驕子, 如今在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說來也可笑, 這幾天他的情緒失控加起來比之前五年我見到過的還多。


 


我瞥到床頭,之前沈聿拼好的畫放在那裡。


 


我將它拿了過來。


 


走到窗邊,將它一點點撕碎, 碎片迎著晚霞被送進了風裡。


 


「你看, 擁有裂痕的東西是很難恢復如初的。」


 


「你不好好珍惜, 它是不會在原地等你的。」


 


半晌, 沈聿帶著哭腔的聲音在空寂的病房回蕩:


 


「我們還能是朋友嗎?晚晚。」


 


「不能。」


 


我倚靠在窗邊, 轉頭看向沈聿:


 


「其實有句話你說得很對。」


 


「別再做自己不擅長的事了。」


 


一剎那,安然落地。


 


「(我」「沈聿,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但別讓我瞧不起你,好嗎?」


 


「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沈聿喉結滾動,半晌,才艱澀地吐出一個字:


 


「好。」


 


從醫院出來, 我漫步在林蔭小道。


 


周遙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從後面跟上我的腳步。


 


他撓撓頭,笑著問我:


 


「或者學姐, 那個沈聿不行,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唄?」


 


我想也沒想, 白了他一眼:


 


「怎麼?我是沒男人就活不了了嗎?」


 


「下周我會告訴莫教授,你最近幾天看起來空的很吶。」


 


身後傳來周遙辯解的聲音:「別啊,別啊, 學姐,我就開個玩笑……」


 


遠方鍾塔傳來了今夜第一下的鍾聲。


 


象徵著一個新的開始。


 


這次,比起去苦苦追尋對的人了。


 


我想先去成為對的人。


 


(完)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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