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誰,又想要彌補誰?
但我不在乎,隻要能得到我想要的,就夠了。
洞房花燭夜。
皇帝溫柔地揭開蓋頭,眼裡的深情像是要把人溺住。
我臉色通紅,垂著頭不看他。
他含笑遞過來合卺酒,喝完後問我,「你要喚我什麼?」
我大著膽子望向他,滿臉小女兒的嬌羞,聲若蚊蠅:
「夫君。」
他一愣,緊接著是難言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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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帏垂下,威嚴的帝王失了分寸,衣錦撕裂聲傳來,我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剝落。
到頂點時,我緊緊攀著他的肩膀,似是丟了理智,從嗓子裡喊出一聲「九郎。」
這一聲九郎,我身上的人微微一僵,緊接著更用力馳騁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直到我禁不住睡了過去。
醒來已快第二日中午。
我連忙想起身,嘶的一聲,渾身像被馬車碾過一樣酸疼。
笑聲從身邊傳來。
皇帝伸出手,輕柔地扶上我腰間。
溫熱的掌心燙得我一顫,想起昨晚種種,突然紅了臉。
我佯裝惱怒瞪了他一眼,眸中水光盈盈,像是勾人的小狐狸;睫毛輕顫,又像是孱弱的蝴蝶,撓人心弦。
皇帝眼中染上欲色,重新俯下身。
被翻紅浪,鴛鴦交頸。
我忍著身體的不適,一次又一次迎合著他。
昨夜的侍寢我便知,怕是已經成為後宮的眼中釘。
既然如此,那索性做實了寵妃傳言,皇帝也會更放心。
一連三日,皇帝令人難以招架。
他給自己放了休沐,也免了我在後宮的請安。
聽說貴妃宮裡的瓷器都換了幾輪。
第四日,我和一眾嫔妃去鹹福宮請安。
貴妃端坐著,慢悠悠喝了一盞茶,似乎沒看見我在行禮。
我身體逐漸抖了起來,眾妃嫔樂得看好戲。
就在此時,洪公公快步走了進來。
他似乎也沒注意到殿中氣氛不對,行禮後笑著對我說,「皇上說想喝珍妃娘娘泡的茶,讓您早點兒準備,下了朝就過去呢。」
此話一出,周圍妃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貴妃臉沉了下去,「珍妃好福氣,這張臉長得真好,可要好好上心呢。」
我聽出她話裡有話,無非是暗示我託了這張臉的福。
但我不在乎,上天若是掉餡餅,我葉蓁一定要抱著多啃幾口!
同時也暗自警醒,帝王手段,不容小覷。
他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徹底斷絕了我和後宮和平相處的機會,隻能依附於他。
那就讓他看看,自己能不能護住我吧。
5
皇帝過來後,我笑著服侍他用餐,半點不提早上發生的事情。
後宮不比前朝。
拼的不是道理,而是皇帝的寵愛。
相處幾日,我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氣。
他最樂意我把他當成夫君,而不是帝王。
扮演賢惠妻子有什麼難?畢竟我也當了十多年的乖女兒。
飯後,皇帝問我有什麼心願。
我笑著開口,「臣妾想在院裡搭幾株葡萄藤,再種點凌霄花,這樣晚上可以和皇上一起看月亮,早上能看花開。」
他失笑,但明顯愉悅了起來。
「你這是想把朕綁在你這裡?」
我大方承認,「對呀,看皇上願不願意了。」
笑容明媚,幾分深情,幾分天真。
是深宮少見的模樣,也是皇帝最懷念的鮮活。
他的目光透過我,仿佛看到了誰。
深情、眷戀,又夾雜著傷痛。
他起了興致,親自動手挖坑、選苗、栽種、澆水。
我陪他一起,趁著不注意,掬起一捧水澆在他身上。
皇帝被我潑個正著。
周圍一靜,伺候的人瞬間跪倒一地,大氣不敢出,隻有我笑出了聲。
皇帝眸色變深,我清楚看到他眼裡閃過不一樣的情緒,腳下一空,我被他抱了起來。
他的胸膛火熱,靠近能聽到快速的心跳聲。
我被扔在床上,緊接著一副身軀就覆了上來。
我吃驚,試圖提醒他,「皇上,這是白日……」沒說完的話被他堵在口中。
他發了瘋似的吻我,似乎懲罰我不專心,在我脖頸處重重咬了一下。
我抖了一下,嚶嚀出聲,再沒精力考慮其他。
事後,我渾身癱軟,他緊緊摟著我,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從那日起,他每日都要來我宮中,哪怕朝政繁忙,也抽空陪我吃頓飯。
珍妃受寵的傳言,傳遍了前朝後宮。
爹爹多次被人攔住示好,卻都不發一言,仿佛完全不在乎我這個女兒。
來我宮中的妃嫔也多了起來,尤以文美人為首,她幾乎日日泡在我宮中。
隻不過她有眼色,每次都避開皇上。
這日,她吃點心時露出手臂,腕上的紅麝香珠格外引人注目。
晚上吃飯時,我手上也多了串珠子。
皇上不動聲色,宣了李太醫給我請平安脈,第二天走的時候,順道帶走了那串珠子。
緊接著,便是各宮戒嚴,搜出不少東西。
整件事都做得極隱秘,若不是小滿和李太醫是同鄉,我也窺不見內情。
半個月後,文美人病逝。
皇帝下旨我協助貴妃料理後宮,一同的還有兩位妃子。
當晚,貴妃宮裡偷偷拖出兩個人。
6
雖然多了協理後宮之責,但我並沒有多少變化。
隻在需要的時候點個卯,幾乎不發表意見。
快到夏日,御花園裡爭奇鬥豔,嫻妃邀我賞花。
她是後宮的老人,皇帝還是皇子時便跟著了,性格溫柔恬淡,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我倆邊走邊聊,途經一處廢棄的宮殿,她詫異,「怎麼走這裡來了?」
連忙帶著我離開。
不遠處傳來一聲微弱的貓叫。
小滿疑惑,「宮裡不是不給養貓嗎?」
初聽這個規矩時我也很疑惑,養心殿甚至放著一排琉璃磚——據說貓咪怕琉璃的反光。
我隨著嫻妃往裡走,看到幾隻小貓咪繞著花枝打滾,旁邊蹲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宮女,溫柔地望著它們。
聽到動靜,她抬頭向我們看來。
我一下子被她的眼神吸引,眷戀、懷念,閃著點點淚光。
和皇帝一樣。
嫻妃識得這人,「秋月姑姑。」
秋月忙拭淚,過來行禮。
我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連好奇都沒有,雖然我已經猜到,是嫻妃故意引我來的,這大概還和我受寵有關。
但我忍得住。
人與人的博弈,和釣魚一樣,先忍不住咬鉤的,是魚兒。
但魚兒也好,棋子也好,我都不願意做。
要做,就要做那個掌握主動的人。
於是在我喂了半個月的貓後,秋月主動和我攀話,給我講了一個常見又爛俗的故事。
先太傅嫡女沈庭儀,九皇子妃,育有兩子一女,卻隻在九皇子登基後封妃。
有人說,是她不得帝心,連帶著生的孩子都被冷落。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那幾年,後宮多了不少人,但孩子卻越來越少,五年內,沈庭儀失去了三個孩子。
沈家因牽扯謀逆、被罷黜官職遣回老家那年,沈庭儀病逝。
從此,關於這位九皇子妃的一切都成了禁忌。
沈庭儀去世第五年,邊關告急,貴妃的父兄率兵鎮壓,大勝歸朝,同年,貴妃生下六皇子。
秋月講完這個故事,一直看著我。
我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秋月苦笑一聲,「您比我們小姐強,我們小姐就是看不清……」
我笑了。
沈庭儀並不是看不清,她隻是太愛了,所以她走不出來。
我和她唯一不同的是,我不愛皇帝。
帝王之愛,太過沉重。
皇位之下滿是血腥,再純粹的愛情,摻雜著權謀、猜忌、算計,也終會疲憊。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帝王?
我問秋月可願跟隨我,朝她伸出了手。
握住她手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就在數月前,類似的場景剛剛發生,隻不過如今,我成了能朝他人伸手的角色。
秋月成了我宮裡的掌事姑姑,對此反應最大的竟然是貴妃。
兩日後的拜見,秋月因冒犯貴妃被掌嘴二十,我反抗不成,被壓在地上。
皇帝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大發雷霆。
貴妃被禁足,皇帝一連半個月沒踏進後宮。
我和秋月對視一眼,不知道他是觸景傷情還是遷怒。
但確定的是,他沒放下。
這對我而言是好事,意味著我又多了份籌碼。
或許,我可以試探著更進一步?
7
榴月如火。
很快就要到皇帝生辰。
他沒來後宮的這些日子,我安靜守在珍粹宮,連話都沒遞過。
皇帝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院裡納鞋底。
早先種下的葡萄藤已經很旺盛,有一種埋頭苦幹的傻氣,認真地綠著。
陽光透過縫隙灑在我的臉上,有一種歲月靜好的美。
見到他來,我連忙把手中的東西藏起來,局促地背著手,支支吾吾看著他。
秋月笑著斟茶,是故人最愛的味道。
皇帝的神色更放松,他甚至哄我,「生氣了?」
我搖搖頭,重新坐下,雙手仍背在身後。
他握住我的手,我驚呼出聲,這才發現我十指紅腫,滿是針眼。
秋月心疼地望著我,「娘娘非要親自給您做鞋,說夏日透氣舒服,已經熬了好幾個大夜。」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住了嘴,眼眶卻紅了。
皇帝小心翼翼地捧著我的手,我衝他甜甜一笑,「不疼的。」
是近日對鏡練過無數次的笑容。
他動作微頓,眼神裡含著無盡的眷戀與懊悔。
我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笑容更盛。
這一次,我使的是攻心計。
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這是人性。
他身為帝王,天下江山都有了,如今缺的,也就是那點子真心了。
半個多月的冷落、珍粹宮的布置、秋月的茶、還有那雙鞋……從他踏進來的那一刻,便已經鑽進我們編織的網,避無可避。
他連聲喊太醫。
李太醫診了脈,大喜過望,跪在地上:「恭喜皇上,珍妃娘娘有喜了!」
他的眼中似是炸開了煙花,驟然一亮。
我撲到他懷裡,眼裡亦是亮晶晶的驚喜。
他用手輕輕地摩挲我的肚子,「可有不適?」
我莞爾一笑:「皇上放心,臣妾沒半點感覺,要不然今天宣了太醫,還不知有了身孕呢,這個孩兒定是極乖巧的。」
自然是假的。
前兩日我便開始孕吐了。
但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後宮已經許久沒有孩子出生了。
我不似貴妃有父兄做靠山,目前能依靠的隻有他。
所以我要在他最動情時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
又有什麼,比愧疚和憐惜更能激發一個男人的保護欲呢?
果然,他抱緊了我,「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們的孩子。」
我勾唇一笑。
8
我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遍後宮,不少妃子前來道賀。
送嫻妃出宮時,我不小心踩到一塊松動的磚塊,險些摔倒,還好嫻妃眼疾手快接住了我。
皇帝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臉上還帶著驚嚇,蒼白又脆弱,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贖。
皇帝心疼得擁我入懷,嫻妃和秋月在一旁低聲說今日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