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宋清影弄出「皇帝異於常人,天定明君」的流言,是要搞什麼新花樣?


 


她的系統,還有什麼神奇的作用麼?


 


16


 


寧安八年的八月末,被禁足的明月殿裡,有鳳凰盤旋。


 


我趕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一隻拖著豔麗尾羽的大鳥,繞著宋清影飛舞。


 


華麗的尾羽拂過我的衣衫,我試著伸手去碰,手指卻穿了過去。


 


是個虛影?


 


是那個直播系統搞出來的新鮮玩意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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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主播絕美。】


 


【古代那些皇帝,最喜歡天降異象那一套了,主播搞了虛擬鳳凰出來,拿捏皇帝復寵,還不是穩穩的?】


 


【家人們,還要多謝你們呢,要不是你們給我刷的禮物,我也沒有積分能兌換鳳凰啊。】


 


積分兌換?


 


上一次兌換的模仿我的字跡,是她進宮一個月後。


 


這一次兌換的鳳凰,則是她被禁足五個月後。


 


看來,這系統也不是無條件支撐宋清影的啊。


 


那我若是想對付她,勝算就更大了些。


 


皇帝趕來的時候,宋清影伸展衣袖,翩翩起舞。


 


她長長的衣袖劃過皇帝的龍袍,軟著嗓子撒嬌:


 


「皇上,臣妾之前腦子發昏,竟想放火邀寵,是臣妾的錯。」


 


「皇上,你就原諒我一回吧?」


 


【家人們,我想清楚了,你們才是對的。】


 


【反正皇後活不過三年,我沒必要跟她作對。】


 


【我隻需要叫皇帝寵我就行了,有他在,我要什麼得不到呢?】


 


她穿白衣,施施然站在那裡,像不染世俗的神女。


 


皇帝就看痴了。


 


宋清影趁機道:「皇上,您是千載難逢的明君,臣妾與您青梅竹馬,沾了您的福,這才有幸見到鳳凰呢。」


 


【鳳凰可是祥瑞啊,我就不信,皇上能不動心。】


 


皇帝果然看直了眼,他握住宋清影伸過來的手,將她攬在懷裡:


 


「你意識到錯了就好,以後,不準算計朕了。」


 


宋清影連連點頭,抱緊了他。


 


繞著宋清影飛舞的鳳凰,就乖乖站在了皇帝肩膀上。


 


17


 


皇帝很開心,比慧嫔獻詩、李美人獻舞時還開心。


 


當晚他召了宋清影侍寢,第二日就解了她的禁足。


 


絲毫不見幾個月前的狠辣無情。


 


果然,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威力不是普通妃嫔可以比擬的。


 


第二日,宋清影來向我請安時,剛好趕上皇帝下朝回來。


 


他特意叮囑我:「皇後,下個月的圍場圍獵,影嫔也一起去,你安排好。」


 


宋清影向他謝恩,她笑得燦爛,指尖卻細微地顫抖著。


 


【家人們,獵場圍獵我躲不過去了啊,怎麼辦?】


 


【九月的圍獵之後,皇後受驚昏迷不醒,大皇子斷腿,德妃抄斬。朝中的官員大批大批地入獄,史書記載得卻語焉不詳。】


 


【雖然史冊沒有記載,但野史猜測,皇帝六天不上朝,肯定也受了重傷。】


 


【那裡一定發生了大事兒,我不想去,我害怕。】


 


字幕哗啦啦地刷過去。


 


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卻頓住了。


 


墜馬、斷腿、重傷、昏厥……這些可怖的字眼,如晴天霹靂,叫我雙耳嗡鳴,手腳疲軟。


 


連史書都被抹去了,那裡發生了什麼?


 


是不是我的S,也和此次圍獵有關?


 


我心神巨震,卻阻攔不了。


 


秋狩是朝中大事兒,六部早早就開始準備了。


 


皇帝還邀請了漠北和南蠻的使者觀禮,以震懾異族。


 


我總不能跟皇帝說——


 


宋清影有個預知未來的系統,我看到了,知道後世的史書記載,圍獵會發生大事兒,咱還是別去圍獵了吧?


 


那我下一瞬,就會以瘋癲失智被打入冷宮。


 


既然避不開,我隻能事先做足了防備。


 


其他人暫且不論,至少,元泓不能斷腿。


 


圍獵場依山而建,佔地極廣。


 


我提前安排了些精通騎射、能在山裡辨認地形的人過去。


 


連同幾個擅長治療外傷的大夫,和幾匹溫順的良駒,一同養在了圍場。


 


這些人,是元泓在圍獵時的保障。


 


18


 


永安八年九月初,皇帝大張旗鼓地去了京郊圍場。


 


後宮妃嫔,幾位皇子,文武大臣,都隨行。


 


皇帝調了三千京畿護衛軍,駐扎在獵場外。


 


我把元泓周圍侍奉的人,連人帶馬,統統換了個遍。


 


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很久,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放他跟皇帝走了。


 


陸陸續續有大臣出去跑馬。


 


我早就安插在護衛和跑腿太監中的眼線,一遍又一遍地巡查過去,沒有任何差錯。


 


宋清影跟德妃挨著坐,兩個人低聲說著話,我聽不清在講什麼。


 


但字幕一個接著一個地劃過去,大多是宋清影與人闲聊的,感嘆皇家園林的壯觀,也沒什麼異樣。


 


分明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我提心吊膽,甚至都在懷疑,是不是我能看到直播系統的事兒被宋清影察覺了,這是她針對我設下的局?


 


圍場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宋清影在等我情急之下做出什麼,叫我自投羅網?


 


無數思緒堆積在心裡,我疑神疑鬼。


 


19


 


一直到傍晚,都無事發生。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圍場傳來一陣急促的鼓聲。


 


這代表著今日的狩獵結束,各處打獵的人都要回來,清點獵物,排出名次,準備晚上的盛宴了。


 


宋清影那密密麻麻的字幕裡,忽然劃過了一條:


 


【主播,你在圍獵現場,你能看出來,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我目光一凝,卻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你操心這麼多幹嘛啊,反正主播這次出來,隻是個打醬油的,混過去就算了。】


 


【但是,這也是一個極佳的,救駕機會,不是嗎?如果主播能提前知道發生了什麼,再利用系統救駕成功,不就可以早些封妃了嗎?】


 


【你說得倒是輕巧啊,可也不想想,主播一個弱女子,連營帳都沒出過幾次,能知道什麼?還是別瞎摻和了。】


 


宋清影皺著眉頭,回了一句:


 


【可是家人們,那可是救駕之功哎,我心動了。】


 


【如果我救了他,會不會就可以封妃了?】


 


【但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史書記載隻有寥寥幾句,說皇帝大張旗鼓去圍獵,卻在第六日的中午,因為大皇子墜馬斷腿,急匆匆回了皇宮。皇帝為他罷朝六日,皇後因為他昏厥,滾落臺階傷了膝蓋,德妃因為謀害大皇子而滿門抄斬。】


 


【這記載得太奇怪了,單單隻是大皇子斷腿,皇帝卻為他罷朝六日,肯定有史書沒有記載的大事發生,主播你還是別插手了。】


 


【那好吧,那我就搞搞祥瑞,立好我『祥瑞庇護』的人設算了。】


 


他們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我捧著茶杯,不動聲色地瞧著。


 


爭吵的話看了一籮筐,有用的消息卻一點都沒見著。


 


我都要氣笑了。


 


我真是,太高看這個系統了。


 


哪怕有史料在,可以給他們「預測未來」的便利,他們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20


 


風雨欲來。


 


但前三日,卻是一切無恙。


 


宋清影甚至趁著一場雨,跟皇帝單獨出去了半日。


 


去「找」她所謂的靈芝祥瑞。


 


皇帝笑呵呵地去了,捧著一株還帶著雨露的、晶瑩剔透的靈芝回來。


 


他大為開心,當場就把獵到的一隻狐狸皮賞給了宋清影,引得直播系統又一陣歡呼。


 


之前那場毫無依據的猜測,連帶著那沒什麼希望的「救駕之功」,也被他們拋卻腦後。


 


我不動聲色地盯了許久,卻再也沒有人討論過這場圍獵風波。


 


反倒是有人,興衝衝地等我的元泓墜馬,還慫恿宋清影早日生下皇子。


 


【大皇子趙元泓墜馬跛足不能繼位,二皇子趙元澈母族都被抄了,三皇子趙元沁因為德妃被皇帝忌憚,下一任皇帝四皇子趙元江還沒出生,主播你抓緊時間生個小皇子啊,還能爭一爭帝位呢。】


 


【對啊,得了皇帝喜歡,說不準太子就換人做了。主播你考慮考慮?】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命我那散落在圍場各處的眼線們,再慎重幾分。


 


21


 


第四日的時候,我有幾個眼線,忽然聯系不上了。


 


守在獵場西側的侍衛、跟在父親身邊的侍衛、侍奉元泓的侍衛,都沒了音訊。


 


都是皇家精心訓練的侍衛,武力極高,悄無聲息地沒了。


 


但並未有人上報侍衛失蹤。


 


我覺得不對勁,命我的心腹,獵場的馬夫去看了。


 


他是我特意尋來的,記憶力極好,能記住整個圍場的地形。


 


中午的時候,馬夫來回話,一張臉煞白:


 


「娘娘,他們被人冒充了。」


 


什麼?


 


馬夫補充:「不隻是他們三個,跟他們同一隊的那六十個侍衛,衣物都不合身,都是生面孔。」


 


這麼多侍衛都被替換了?


 


那其他的呢?


 


圍場的一千侍衛,還剩下多少個?


 


我不敢想,一股涼意從頭竄到腳。


 


出了這樣大的事兒,皇帝卻還沒反應。


 


我吩咐道:「皇上還在外狩獵,你去找他稟報此事。」


 


我又點了跟在我身後的宮女:「你們二人,一個去把元泓帶回來,另一個,帶著我的鳳印,去找駐扎在圍場外的禁衛軍,叫他們點出兩千人來隱匿在圍場,等候皇上調遣,剩下一千人守在營帳外面。」


 


馬夫哆嗦著:「娘娘,你要調兵,還是得有皇上口諭。」


 


我呵斥:「來不及了,禁衛軍統領見了我的鳳印,會派兵的,你先去調來。」


 


「皇上若要怪罪,有我擔著。」


 


皇帝現在還在縱馬打獵,等他調兵,這一來一回的,要耽誤不少工夫。


 


22


 


元泓早早回來了,一張臉上都是驚魂未定。


 


他低聲問我:「母後,這些侍衛好像,不對勁。」


 


我拍了拍他的手,將他留在了身邊。


 


圍場表面上依舊是風平浪靜。


 


但已經安靜到連鳥叫聲都聽不到了。


 


禁衛軍的鼓聲急促地敲著,把在外狩獵的人都叫了回來。


 


所有人都被堵在了營帳裡,禁衛軍守在營帳外面。


 


皇帝給的理由是,獵場裡進了猛虎,皇帝要率禁衛軍去獵虎,不準任何人胡亂走動。


 


我隔著簾子遙遙看了一眼。


 


無數禁衛軍在草木中穿行,腰間掛著血淋淋的刀。


 


偶爾有血腥味,隨著風飄過來。


 


我甚至能隱約聽到,風中的慘叫聲和呼嘯聲。


 


我手裡握著弓箭,元泓跟禁衛軍要了一杆長槍。


 


唯恐有人闖進營帳。


 


提心吊膽了大半日,天色都黑了,外面才安靜下來。


 


23


 


傍晚,皇帝回來了,面色如常,身後的侍衛卻都換成了禁衛軍。


 


皇帝進了我的營帳,沉著臉,問:「是你命人去調的兵?你怎麼發現侍衛被替換了的?」


 


是因為我擅自調兵,不信我嗎?


 


我頭皮都發麻,說出了我早就準備好的話:「元泓年紀小,臣妾實在是擔憂,就提前打點了他身邊的侍衛,叫他們多看顧些。」


 


「我今早上命馬夫去給他們檢查馬匹,卻無意間發現侍衛都換成了生面孔,臣妾覺得不對勁,這才命人稟報。」


 


皇帝面色凝重,也不知信了沒有。


 


他扯出個笑來:「皇後,你做得很好。」


 


「被替換的侍衛一共三百二十一個,我都命禁衛軍暗中處理了,你放心。」


 


既然提前處置了安插在侍衛中的人,應當就不會出現史書記載的慘烈狀況了吧?


 


我心裡放松了,見皇帝也願意跟我多說兩句,就問:「皇上,是誰指使的啊?頂替獵場侍衛,是想做什麼?」


 


是被圈禁起來的那幾個兄弟,還是朝中手握兵權但不安分的臣子,或者,是那幾個異族使者?


 


能叫皇帝動手抹掉史書記錄的,是兄弟阋牆,手足相殘的醜聞嗎?


 


「我們要結束圍獵,提前回宮嗎?」


 


皇帝卻呵斥道:「皇後,你素來聰明,但不該插手的事兒,你最好別問。」


 


「回宮?呵,那些人朕已經派人S了,圍場的護衛也都被禁衛軍控制住了,還能有什麼隱患?」


 


我就知道,皇帝自負,哪怕出了岔子,也是不可能提前回去的。


 


有權勢傍身,他有恃無恐。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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