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生性好色,又極重名聲。
他肆無忌憚地睡身邊的丫鬟,卻不給名分。
每每有丫鬟懷孕便灌了紅花,扔到莊子裡自生自滅。
眼瞅著又一個丫鬟被套了麻袋裝走。
大夫人指了指不遠處的我。
「鼠兒,從今天開始你去大少爺院子裡伺候!」
好啊。
我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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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要臉的賤婢,不知羞恥地爬主子的床!」
大夫人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隨後指了指旁邊那碗黑乎乎的藥,「給那賤婢灌了藥扔到莊子上去,誰敢走漏一絲風聲,統統打S!」
「是!」
管事嬤嬤答應一聲,粗魯地掰開丫鬟的嘴灌藥。
那藥性子極猛,還沒灌完小丫鬟下身就血流不止,但沒有人在意她和她肚子裡那塊肉,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被人拖了出去。
這是第六個了。
世家大族極重規矩,少爺們娶正妻之前不能納妾,更不能有庶子,否則便談不上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通房丫鬟能不能熬到個姨娘的位分,全看日後的少夫人肯不肯開恩。
大少爺陳墨謹最是個潔身自好的主兒,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每日隻泡在書房裡勤奮苦讀,在一眾清流貴公子中名聲甚好,引得無數閨閣貴女神往。
然而這隻是表象。
他不給丫鬟通房的名分,並不代表不碰女人。
夜深人靜之時,誰又知道書房裡那張軟榻上承載了多少花季少女的春心,又破碎了多少痴夢。
這些丫鬟侍奉過陳墨謹,照例會被大夫人賞一碗避子湯,若是避不住便是如今的下場。
說是送到城外莊子裡自生自滅,實際上卻是斷食斷藥,過不了幾天就熬S了,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伎倆。
可憐這些正值芳華的女孩子,哪怕S了都要背負個勾引主子的罪名,哪怕從始至終都是被強迫的。
而那罪魁禍首的大少爺陳墨謹卻踩著無數枉S少女的屍骨,博得潔身自好的清流名聲,迎娶高門貴女,位極人臣。
上輩子,我也是這些可憐小丫鬟中的一個。
原本我已經攢好了贖身銀子,隻待到管家那裡取了賣身契就能重獲自由,卻因陳墨謹跟大夫人爭執賭氣,被他粗魯地抓到身邊成了泄憤工具。
沒過多久我就有了身孕,本想瞞著人偷偷打掉,可那會兒正是陳墨謹跟國公府大小姐議婚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閃失。
縱是我萬般謹慎,還是被大夫人發現,成了莊子裡累累白骨裡的一員。
黑夜裡被人逼著一遍遍瘋狂索取的絕望,嘴裡灌滿紅花的痛苦,讓我渾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騰起來,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大夫人那張虛偽的嘴臉。
可到底還是忍住了。
大夫人最大的指望就是陳墨謹這個兒子,陳墨謹最看重的就是他清流才子的名聲。
我偏要摧毀這一切,讓他們身敗名裂!
思緒飛轉間,地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仿佛所有腌臜事都不曾發生過。
大夫人抿了口茶,目光在幾個丫鬟中來回掃視一圈,最終落在我身上。
「鼠兒,從今天起你去大少爺身邊貼身伺候,若敢學那些個狐媚的勾引主子,看本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2
嘖嘖。
在這些所謂的高門貴婦眼裡,什麼都是女人的錯。
丈夫納妾是妾室狐媚,兒子好色是丫鬟引誘,不敢指責她的親親夫君和寶貝兒子隻字片語,隻能跟在後面不停地給他們擦屁股。
還真是高貴得很呢。
暗暗攥緊拳頭,我垂下眼眸故意做出一副怯懦的模樣:「奴婢謹遵夫人教誨,定會好好侍奉少爺。」
我向來安分守己,大夫人不疑有他,隻對著屋裡其他人敲打道:「再過幾天就是大少爺殿試的日子了,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伺候著,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不能出差錯麼?
我偏要他出差錯!
在這扔一塊板磚就能砸到幾個朝廷命官的京城,陳家隻是個不起眼的末流人家。
不過是陳墨謹考中進士,又依仗著多年精心所立的清流人設娶了高門貴女,才一步步擠進權力中樞。
備考前那些日子,陳墨謹心情煩躁,每每尋身邊丫鬟解壓,小丫鬟們時常被折磨得渾身沒有一處好的。
陳墨謹不是個沒腦子的,發泄歸發泄,卻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並沒有耽誤正事。
這輩子遇上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升了一等丫鬟便有獨立居所,不必再住在之前的大通鋪。
我把東西搬到新住處,從小匣子裡取出幾張銀票和碎銀子。
這六十兩銀子是我這些年的全部家當,本是要拿來贖身的,如今既打定主意要用這副身子報仇,自然也用不上了。
我揣起銀子悄悄從後門出了府,拐了幾個彎直奔京城最熱鬧的茶樓,偷偷給說書先生塞了三十兩銀子。
轉頭又去了醉香樓,把剩下的銀票和碎銀子都給了龜公小廝,從他那裡得到一個精致的小瓷瓶兒。
醉香樓是燈紅酒綠之所,能讓那麼多男人趨之若鹜一擲千金,除了水靈靈的姑娘,定還有其他法子。
這些齷齪手段,用在齷齪虛偽的陳墨謹身上剛剛好。
辦完事,我迅速回了陳府,才進院子就聽到陳墨謹的怒吼聲。
「滾!給我滾出去!」
下一刻,一個小丫鬟披頭散發連滾帶爬地從正房裡逃了出來,半側臉頰還流著血。
見狀,我趕忙衝上去扶住小丫鬟,關切道:「羊兒,這是怎麼了?」
陳墨謹極重尊卑,給我們這些奴婢取的都是豬羊牛馬,鳥獸蟲鼠之類的名字,以此來警示我們跟畜生沒有什麼區別。
他見著個女人就想被窩裡那點事兒,又跟畜生有什麼兩樣,不過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羊兒臉上冒著鮮血,她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眸中滿是劫後餘生般的輕松。
「沒事兒,是我自己不小心劃破了臉,惹得大少爺心煩。」
「……」
我瞬間明白過來。
劃破了臉被陳墨謹厭煩,就不會被他臨幸,也就不會落得個慘S的下場。
但好好一個姑娘家毀了容,以後也別想尋到什麼好親事了。
要把人逼到什麼地步,才會不惜自殘來保命?
心裡五味雜陳,正想著該如何安慰羊兒幾句,卻聽陳墨謹冰冷的聲音從廊下響起。
「鼠兒,滾進來!」
3
抬眸,正對上陳墨謹怒火中燒的眼眸。
在外人面前,他永遠是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翩翩公子,隻有關起門來在自己院子裡,才會露出真面目,變成一個猙獰可怖的魔鬼。
或許是恨得太久,心上已經結了厚厚的痂,重生後再次看到陳墨謹,我並沒有那種立刻要把他碎屍萬段的衝動,反而格外冷靜。
趁他在熟睡中一簪子捅S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可那樣未免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一切,如那些被扔到莊子裡斷食斷藥的姐妹們一樣絕望而S!
這樣想著,我的腳步竟莫名輕松起來,臉上也不覺帶了幾分甜美的笑意。
「都是這丫頭笨手笨腳的,不懂事,少爺哪裡犯得著動怒,奴婢侍奉您就是了。」
說著話,悄悄擺手讓羊兒退下。
羊兒也是個機靈的,捂著臉趕緊跑了。
我的容貌比羊兒好得多,甚至比之前那幾個被陳墨謹臨幸過的丫鬟都要美,隻是我平時多在院子裡做粗活,又故意怯懦低頭扮醜,這才沒有早早被陳墨謹盯上。
如今稍稍打扮,人也精神起來,這前後的反差感更容易引起男人的興趣。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墨謹看著面前巧笑嫣然的我,眸中的怒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下去。
他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像看個新奇玩意兒一樣把我上下打量一通。
「鼠兒,之前倒沒覺得你這般能說會道。」
「奴婢之前隻是個上不得臺面的二等丫鬟,如今做了大少爺身邊的一等丫鬟,身份不一樣了呢。」
我臉上的笑容比剛剛更多了幾分,嬌滴滴的語氣中透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婢,奴婢若是個蠢笨的,在外面也連累少爺被人笑話不是?」
「你倒明白得很,把少爺我伺候好了自有你的好處。」
主動往主子身上貼的奴才,陳墨謹見得多了,自然而然地把我劃進了虛榮輕狂那一列,不屑之餘更不會多加防備。
這不,又跟之前承諾大婚後給那幾個丫鬟抬姨娘一樣,給我也畫上大餅了。
他越放松警惕越好,這便是我要的結果。
是以欣喜地福了一福,糯糯道:「那是自然,少爺就是奴婢的天。」
秋日裡天氣漸短,這會兒已漸漸黑了。
陳墨謹握住我的手就要把我往房間裡帶,卻被我像撓痒痒似的在胸膛上推了一把。
「少爺,奴婢備了熱水好好伺候您沐浴解解乏可好?」
這話說得曖昧,陳墨謹秒懂我的意思,臉上的壞笑更甚,「小東西,花樣還不少。」
我沒有回話,隻嬌滴滴看了他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奴才們的住處在後院的小矮房裡,回到小屋,我從匣子裡找出止血散給羊兒送去。
羊兒跟其他三個丫鬟擠在大通鋪,這會兒那三人還在各處當值,隻有羊兒一個人窩在被子裡,用手帕捂著臉。
見我進來,她原本渙散的眼眸漸漸聚焦,開口卻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我擔憂。
「鼠兒姐姐,你是不是要去侍奉少爺,你可……」
我把止血藥粉塞到羊兒手裡,打斷她的話道:「你且好好地,有我在一天絕不會讓人為難你。」
上輩子羊兒比我更早被陳墨謹強迫,卻比我運氣好些並未有孕,她不惜冒著被打S的風險幫我去買墮胎藥。
雖然最終事與願違,但我依舊感念她的恩情,會盡最大的努力護住她。
這次羊兒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默默地盯著我看了半晌,好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道:「鼠兒姐姐,你是不是想做什麼?」
4
「……」
暴露了?
這樣的想法隻在腦海中轉了一瞬,就被我否決掉了。
不可能,羊兒一個二等丫鬟連出陳府大門的資格都沒有,根本不可能跟蹤到我。
「我隻希望你能好起來……」
話還沒說完,羊兒握在我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鼠兒姐姐,我恨透了陳墨謹,你如果需要什麼幫助盡管說,隻要能讓他下地獄,哪怕拼了這條命我也願意!」
拼命?
如果什麼事都能靠拼命來解決,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委屈不公了。
我在心裡暗暗搖了搖頭,面上卻嚴肅道:「背後議論大少爺可是S罪,這次我隻當沒聽見,以後再敢犯,你這條命就真保不住了!」
說罷,陰沉著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事以密成。
府裡人多眼雜,且不說羊兒有沒有膽量對陳墨謹做什麼,就算有,誰也說不準她會不會中途反水倒打一耙。
報仇這件事容不得半點閃失,無論事成之前還是之後,我都不會跟任何人透露半個字。
正相反,我還要好好盯著羊兒的動向,別讓她壞了我的計劃。
默默打算了一番,我換了身衣服,仔細用香粉把滿頭青絲打理好。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興致,陳墨謹的性子點就是頭發,每次都要把玩輕嗅。
在頭發上動手腳最不易被發現且不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