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逃婚後失憶,心智隻有七歲。
裴砚之心疼她,把她當女兒養。
兩人同吃同住,形影不離,宛若一體。
眾人感懷裴砚之情深義重,又問道。
「你這樣,姜漁不會哭鬧嗎?」
裴砚之不以為意。
「思瑤是她親姐姐,若她反對,那真是心胸狹隘。」
後來,裴砚之找到了治療嫡姐的方法,要我以身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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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順利恢復如常。
裴砚之高興,為她祈福還願七天。
七天後,他來到我的庭院,問灑掃的下人。
「夫人呢?」
哦,他還不知道。
我也想起了全部。
包括我的心上人。
此番,我去尋他了。
1
嫡姐恢復記憶那日,闔府上下歡欣鼓舞。
就連灑掃的丫頭也一臉喜氣洋洋。
彼時我剛醒,站在廊下軒窗前。
看著庭院中的那棵杏花樹發呆。
裴砚之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
「阿漁。」
看見他,我不免有些驚訝。
畢竟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陪姜思瑤蕩秋千。
今日竟然有空來我這裡。
哦,我忘記了。
嫡姐恢復記憶後,已經被送回姜府了。
疑惑的工夫,裴砚之已經來到了我面前。
他看我身形單薄站在窗前,不由輕輕皺眉。
「你才剛醒,不可隨意吹風。」
他上前關掉了我面前的小軒窗。
我心中不喜,畢竟我想看那棵杏花樹。
如今立春剛過,院中的杏花正好開了。
「你怎麼來了?」
裴砚之要來扶我,被我避開。
他聽出我語氣裡的冷淡,動作一頓。
「聽下人說,你今日沒有喝藥,你不喝藥,身子怎麼好得快?」
他一說。
我才注意到他進來時還提著一個食盒。
裴砚之從裡面端出一碗黑咕隆咚的湯汁。
溫聲哄道:「乖,把藥喝了。」
他這神情動作,讓我想起我替姜思瑤試藥的那段時間。
……
姜思瑤是我嫡姐。
一年前她逃婚,離家出走,至此杳無音信。
直到三個月前,被裴砚之找到。
不幸的是,嫡姐失憶失智。
心智宛如七歲孩童。
裴砚之將她帶回了京城。
本應該送到我的娘家姜家。
可到了姜府門前,嫡姐哭鬧不止,拉著裴砚之的衣袖S活不松手。
「我不要和砚之哥哥分開!!」
她像是一隻受驚尋求庇護的小鹿。
可憐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動容憐愛。
裴砚之本就心疼她吃苦受累,見嫡姐如此依賴自己。
幹脆將她帶回了裴府,自己親自照料。
為了治療嫡姐的失智之症,裴砚之請了無數名醫。
期間,為嫡姐醫治的藥方需要有人試藥。
於是,和嫡姐是同脈血親的我,便成了那個試藥的人。
2
不過,那個時候,裴砚之可沒這麼耐心。
畢竟是藥三分毒。
我一個好好的人,幹什麼要喝藥?
裴砚之見狀,便臉色微沉質問我。
「思瑤是你親姐姐,你莫不是故意不喝藥,不想她恢復?!」
我被他嚇得一抖。
隻能乖乖喝藥。
沒辦法,誰讓裴砚之是我的夫君。
我心悅他,自然不想讓他為難。
於是我就這樣替嫡姐試了兩個月的藥。
隻是,嫡姐現在已經痊愈。
裴砚之還要我喝什麼藥?
我狐疑地盯著他。
裴砚之解釋:「大夫說你身子虛,所以試針時才會昏迷,這是滋補的藥方。」
哦,原來如此。
嫡姐最後一個療程的時候,需要搭配針灸。
一直試藥的我自然就被拉去試針。
大夫在我腦袋上扎了幾針。
我一時承受不住,昏迷了三天。
等我醒來,嫡姐已經恢復記憶了。
可……
恢復記憶的,不僅僅是她。
裴砚之見我出神發呆,以為我不想喝。
「今日我給你帶了蜜餞,你乖乖把藥喝完。」
他獻寶般從懷中掏出一包油紙包著的甜蜜餞。
「你不是一直想吃城西鋪子那家的蜜餞?今日我給你買回來了。」
他遞到我面前。
我不由一怔。
因為藥很苦。
替嫡姐試藥那半個月,我每次都央求裴砚之給我帶蜜餞。
他嘴上說著好。
可下一次喝藥的時候,還是沒有。
有一次,我想著自己出門買一些。
離開時正好經過裴砚之的院子。
看見裡面裴砚之正哄著嫡姐喝藥。
見嫡姐被藥苦得皺起了眉頭。
裴砚之無奈地寵溺搖頭輕笑。
接著他也像現在這樣,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油紙包著的蜜餞。
為這件事情,我還和裴砚之吵鬧了一番。
當時裴砚之怎麼說來著?
「你又不是小孩子!思瑤如今心智隻有七歲,這你也要比?!」
我感到委屈。
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要過蜜餞了。
3
如今裴砚之竟然想起來這回事了。
不過,我早已沒了半分興趣和食欲。
我是喝藥的時候愛吃蜜餞。
但這種習慣,曾經也是被人縱容出來的。
那個人,顯然不是裴砚之。
「不必了。」
我繞過他,將那碗補藥一飲而盡。
裴砚之察覺到我幾次三番的避讓疏離。
起身握住我的手。
「阿漁,你可是還在生氣?」
他微微蹙眉看著我,眉眼間隱隱低落惆悵。
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但還沒開口。
屋子外的廊下便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估摸著是哪幾個侍弄花草的小丫頭趁著闲暇聊天。
「姜姑娘如今恢復了記憶,她和公子的喜事肯定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我們府中,終於要有女主人了。」
「可咱們府中,不是已經有夫人了嗎?」
「那是替嫁過來的,公子都沒帶她進過祠堂,哪算得上正牌夫人?」
屋子裡本就有些靜。
小丫頭們聲音雀躍又清澈。
議論聲清晰地飄進了我和裴砚之的耳朵裡。
要按照我以前的心性。
府中有這樣編排主人家的下人,早被我打發了出去。
但如今,我隻當耳旁風。
甚至還覺得,她們有句話還真是說對了。
我不算什麼正牌夫人。
畢竟我不屬於這裡。
4
裴砚之握著我的手一僵,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朝屋外走去。
下一秒府中管事呵斥的聲音便響起。
伴隨著裴砚之清冷凜冽的聲音。
「打二十棍子,拉下去發賣了。」
裴砚之是城中有名的皎皎君子。
他待人溫和,恭謹如玉。
對待府中下人更是良善。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如此重的懲罰。
求饒聲頓時響起,但也隻是一會兒,就被人捂了嘴。
隨後裴砚之去而復返。
他神色如常,隨和如風,一點看不出剛剛的果斷狠絕。
「阿漁,莫聽。」
他捂住我的耳朵。
「我的妻子,隻有你一人。」
……
類似的話,裴砚之也說過。
就在不久前,但不是像今天這樣。
那是嫡姐到府中的第三天。
她終日惴惴不安,隻相信和親近裴砚之。
為了更好地照顧她。
裴砚之將人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裡。
兩人形影不離,同吃同住。
我察覺不妥,好心提醒。
裴砚之厲聲呵斥。
「難道你還擔心如今的思瑤會搶走你裴夫人的位置?!」
裴砚之一句話將我堵得啞口無言。
5
裴府上下都知道,我是替嫡姐嫁進來的。
兩家婚期在即,嫡姐逃婚了。
裴砚之聽說,黯然垂眸。
「她不願嫁我。
「既如此,那便算了。」
姜家還以為這「算了」的意思是取消婚事。
沒想到裴府長輩說。
此時取消婚事,那不是惹城中人笑話?
裴家在城中是有頭有臉的勳貴人家。
可丟不起這個臉。
思來想去,幹脆讓我替嫁。
「我記得,親家還有個剛找回的千金?」
「是,她是我那十年前走丟的小女兒,前些日子剛找回,隻不過她剛感染了風寒……」
「無礙,總歸能上花轎就行,先把禮走完。」
替嫁前。
我娘專門來問過我一趟。
她問我願不願意,若願意,便替嫡姐上花轎。
當時她還帶我先相看了一眼裴砚之。
裴砚之站在一棵杏花樹下。
他背對著我,身姿雋永清冷。
春日來臨時盛開的杏花被風一吹,紛紛揚揚都落在了他身上。
當時我渾渾噩噩的腦子頓時咯噔了一下。
沒人知道,感染風寒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夢。
夢裡我有一個心上人。
雖然隻有影影綽綽的身影和模糊的面容。
但氣度容華萬千,鶴骨松姿。
他喊我:「阿漁,我們成親吧。」
我歡喜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可醒來後,一切成空。
我也不好意思告訴其他人。
免得她們嘲笑我恨嫁。
那日見到裴砚之。
我腦海中頓時浮現這個身影。
難道我夢裡的心上人就是他?
「我嫁。」
6
就這樣,剛回到姜家三個月不到的我。
稀裡糊塗又滿心歡喜地上了花轎,和裴砚之成了親。
裴砚之對此,自然不願。
可長輩之命不敢違,裴砚之隻能忍耐,娶了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妻子。
一開始,裴砚之確實待我冷淡。
我也理解。
畢竟他和嫡姐青梅竹馬,情誼非比尋常。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嫡姐逃婚的事情被淡忘。
我又沒犯什麼錯,處處謙卑恭敬,家中中饋也處理得很好。
裴砚之的態度便逐漸軟化。
每月初一十五,我去給家中長輩請安,裴砚之都會陪同。
偶爾他點卯回來,還會給我帶城中時興的玩意和吃食。
我們就這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了起來。
但我覺得,還不夠。
既然老天都讓我和我夢中的心上人結為夫妻了。
那我們肯定是要琴瑟和鳴,芙蓉並蒂,心意相通,成為全天下最最相合之人的。
於是我便對裴砚之更好。
希望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可一年後,嫡姐回來了。
我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我一直以為,裴砚之已經放下了嫡姐。
可看著他和嫡姐的相處。
我分明感受到兩人的相處早已超出界限。
可偏偏,裴砚之不承認。
城中熱議,我再度提醒。
裴砚之說:「你怎麼和他人一般心思齷齪?!思瑤如今心智隻有七歲,我待她,便同對待府中其他孩子般!」
久而久之,城中流言蜚語漸消。
甚至開始有人覺得裴砚之情深義重,不計前嫌。
但也有人好奇。
裴砚之這般,作為他的妻子,我難道不會哭鬧嗎?
裴砚之每次聽到這些話,都會皺眉呵斥。
「思瑤是姜漁親姐姐,若她反對,那真是心胸狹隘。」
嫡姐在府中這數月。
我和裴砚之的關系降至冰點。
他與我夢境中心上人的所思所行漸行漸遠。
直到替嫡姐試針昏迷那三天。
我的腦袋倏忽清明開朗,茅塞頓開。
我看清了夢境中杏花樹下站著的那人的面容相貌。
不是裴砚之。
我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他在東州府,我要去找他。
7
我盤算著此去東江府的路程和花費。
三日水路,三日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