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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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遠辭不同啊。


 


因為喜歡,所以我有太多顧忌。


 


11


 


我找了幾十個理由趕李禹樊離開,但他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怎麼都不肯走。


 


家裡整天都是我們吵鬧的聲音,而程遠辭每次就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們。


 


等到我們結束,他才慢慢悠悠地來一句:「沒關系,就讓他住這兒吧,挺熱鬧的。」


 


我以為這句話是敷衍,無可奈何地妥協了,直到周五中午,我和李禹樊又因為一塊肉吵起來的時候,程遠辭來了一句:「小禾,以後我們的孩子也要這麼活潑開朗。」


 


我才反應過來,他好像真的不反感這樣的生活,隱約還很喜歡這種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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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禹樊聽了這話很激動,蹭的一下站起來,「我把你當情敵,你竟然把我當兒子?」


 


我哈哈大笑,「不瞞你說,我早就把你當兒子了。」


 


李禹樊的耳尖泛起了緋紅,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復雜,第一次沒有和我互懟。


 


我慢半拍地察覺出了問題所在 ,更想笑了。


 


什麼情敵?我才不相信他會喜歡我。


 


有人會把自己積攢了半個月的臭襪子拍給喜歡的人看嗎?


 


有人會為了湊奔現的路費借走喜歡的人一整個月的生活費嗎?


 


有人會為了遊戲輸贏而罵喜歡的人是廢雞?


 


……


 


太多太多了,我就沒感覺他有把我當個女的。


 


「李禹樊,你現在可真是飢不擇食了,連這種話都敢說。」


 


話音剛落,程遠辭拿起一張紙巾,探過身,擦拭我嘴角的油漬。


 


他長睫低垂,神色專注,挺翹的鼻梁離我很近,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酥酥痒痒的。


 


室內氣氛悄然變化。


 


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失控,注意力也徹底從李禹樊身上轉移了。


 


片刻後,他驀然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眼睛,輕輕笑了,「怎麼臉紅了?」


 


我被他瞳孔裡晃蕩出的溫柔漣漪勾了魂,吞了吞口水,竟說不出一個字。


 


程遠辭直起身,眼角眉梢染了幾分愉悅。


 


他悄悄撇了李禹樊一眼,然後給我夾菜,「小禾,過幾天就能下床了,我帶你回家,好好陪一陪父母。」


 


「我父母嗎?」我下意識問道。


 


他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表現,讓嶽父嶽母接受我的,一個外人在中間傳達,起不到什麼效果。」


 


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完全就是說給李禹樊聽的。


 


我看向李禹樊,卻發現他在笑,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


 


笑著笑著,我看到他眼眶紅了。


 


突然,他止住笑容,認真地看著我,「禾子,你好好養身體,我還有局,先走了。」


 


「李禹樊……」我扯出笑容,想用一貫打趣的語氣說些什麼,可一開口就噎住了。


 


這會兒說什麼好像都不對勁兒吧。


 


他擺了擺手,往外走去,一開始步伐還算沉穩,可快到門口時,他幾乎要跑起來了。


 


程遠辭像無事發生一樣,往我碗裡夾菜。


 


我沒了胃口,推了推碗筷,「收拾一下吧,我要躺下了。」


 


因為我不能下床,程遠辭又堅持一家人要一起吃飯,所以我們都是在床上擺一個小桌子,把飯菜放在桌子上吃的。


 


程遠辭收拾起來動作很麻利,似乎對家務活很熟悉,很擅長照顧別人的生活。


 


我忍不住感慨道:「這十歲真不是白大的。」


 


程遠辭嘴角輕輕勾起,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他去廚房洗碗,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很快,困勁兒就上來了。


 


再醒來,已經晚上了。


 


遮光窗簾沒拉開,燈也是全熄的,房間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我心裡泛起一陣恐慌,連喊了好幾聲程遠辭的名字,可都沒有人答應。


 


翻出手機一看消息,才知道他出門了。


 


下午三點,他和我說,他有事出去一趟,會盡快趕回來。


 


而這會兒,距離他的盡快已經過了七個小時。


 


腦海中瞬間湧起無數個胡思亂想的念頭,我悲哀地發現,我和程遠辭之間,完全沒有信任可言,一點點風吹草動,我都害怕。


 


脆弱的關系真的承受得住美好的期待嗎?


 


想到這兒,我連忙搖頭,穩住情緒。


 


果然,深夜最容易矯情。


 


我點開程遠辭的電話撥了過去,沒一會兒,那邊就接通了。


 


「喂,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餓了。」我率先開口,語氣不自覺地放柔。


 


一聲嬌笑自電話那頭傳來,我的心驀然一沉。


 


「餓了呀,那可怎麼辦?遠辭這會兒可趕不回來,要不我給你點個外賣?」


 


是蕭晴的聲音,嬌媚中帶著尖酸刻薄。


 


我手足無措了好幾秒,才回道:「原來是你啊,你又做了什麼妖?那麼能倒貼,以後火化的時候可別粘鍋啊。」


 


「沒教養。」她傲慢地回了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12


 


看著熄滅的屏幕,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挫敗。


 


談戀愛,結婚,懷孕,所有人生中重要的事情,我一樣都沒有做好。


 


蕭晴說得對,我配不上程遠辭。


 


不對。


 


如果一段關系,會讓一個人自我否定,那不如先一步否定這段關系。


 


在黑暗中沉思了好久之後,我決定和程遠辭好好談談。


 


他和我培養感情的目的,是想讓孩子出生在一個健全的家庭,得到更好的陪伴。


 


但通過最近的相處,他各種小細節中體現出的嫌棄,我覺得他不太可能喜歡上我。


 


既然如此,那不如痛快一點兒,多留一些體面給這段婚姻。


 


我拿起手機,想了想,撥通了李禹樊的號碼。


 


這個時間點,也隻有他,我敢毫無顧忌地打擾了。


 


沒響兩下,對方就接通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咋啦,想我?」


 


我鼻頭一酸,險些落淚,「李禹樊,我和蕭晴誰好看啊?」


 


「想什麼呢?」他略微拔高了音調,「當然是蕭晴啊。」


 


好吧,意料之中了。


 


「我好餓,我要吃你家樓下的燒烤,快給我送過來。」我忍著眼眶裡的眼淚,大聲說道。


 


這種口吻在我們相處中稀松平常,但他不知道從哪兒聽出了端倪,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不會在哭吧?」


 


我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


 


「好好好,受欺負了好,受欺負了就知道回頭了。」他回。


 


我還想否認,他話鋒一轉,「反正有我給你兜底,你的人生壞不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啞著嗓子說道:「李禹樊,你有病吧。別把你的舔狗話術用在我身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李禹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我的心隨著他的呼吸聲不斷揪緊。


 


就在我忍不住要掛斷電話的時候,他開口了,「十六歲的李禹樊到底有沒有動過心,二十四歲的李禹樊知道。」


 


我呼吸一滯,飛快掛掉了電話,似乎這樣就能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半個小時後,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敢動,最後拿起手機,給李禹樊發了條消息,「我不餓了,你先回去吧。」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也舍不得失去這段關系。


 


思來想去,我決定先避開他,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冷靜了,再好好談一談。


 


說不定到時候,他又有新歡了呢。


 


他這人,幼稚,沒定性,我還是不太相信他會喜歡我。


 


敲門聲停了下來,很快,我的手機上就收到了回復。


 


「程遠辭不在家?」


 


「這個點了,他去哪兒了?」


 


我不想聊這個話題,「你別管了,快回去吧。」


 


消息發出去很久都沒有人回復,門外也不見動靜,我隱隱覺得有點不對。


 


「你回去了嗎?」我忍不住又給李禹樊發了條消息。


 


仍不見回復。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個多小時,手機終於來電話了,拿起一看,是李禹樊的。


 


我略微有些失望,點了接聽後,剛想說話,就被對方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你好,這是裡中心醫院,你朋友出車禍了,請你馬上來一趟。」


 


13


 


顧不上其他,我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往醫院趕去。


 


路過門口,看到李禹樊給我留下的外賣時,我心中一澀。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讓他給我送飯。


 


恐慌和悔恨不斷衝擊著我的理智,我的腿都開始打戰了,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


 


出了小區,卻遲遲打不到車,手機上的叫車軟件也沒有人接單。


 


心急如焚時,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程遠辭打電話。


 


鈴聲快要結束了,那頭才接聽。


 


這回終於是程遠辭的聲音了,他氣息喘得很急,像是剛經歷完什麼劇烈運動。


 


「小禾,我馬上就趕回來了,你別擔心。」


 


腦海中傳來一聲嗡響,那根緊繃的弦徹底斷了,委屈轉變成更強烈的怒氣,我冷笑著說道:「沒關系,我不擔心。程遠辭,你慢慢來,別壞了蕭晴的興致。」


 


「小禾。」幾秒鍾的沉默之後,他輕輕喊我的名字,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我不願再多揣摩他的心思,飛快掛斷了電話。


 


相隔十歲,我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知道他的想法。


 


倒是他,拿捏我拿捏得SS的,什麼事情都是他在主導,包括結婚,甚至後來的培養感情,都是他先提出來的。


 


終於打到了車,我趕到醫院時,李禹樊還在昏迷中,臉上有明顯擦傷。


 


情緒徹底繃不住了,我癱倒在他的病床上,痛哭流涕。


 


一個年輕女孩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想上前扶我又害怕。


 


就在我準備換氣,長號一聲的時候,女孩終於說話了,「他隻是喝醉了,醫生檢查過,沒什麼大礙。」


 


哈?


 


我吸了吸鼻涕。


 


喝醉了?不是撞暈了?


 


合著他在浪費我的感情?


 


「出事的時候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所以醫生才會聯系你。」小女孩上前扶起我,瞟了眼我的肚子,「你是他妻子嗎?」


 


我咬牙切齒地笑道:「我是她後媽,剛嫁給他爸不久。」


 


女孩就是肇事司機,她告訴我她是在酒吧門口撞到的李禹樊。


 


還說來醫院的路上,李禹樊不停地喊我名字,說喜歡我,看上去很難過。


 


聽到醫生親口肯定,李禹樊隻是喝醉了,在睡覺,我果斷選擇了回家。


 


這叫什麼事?


 


方才我來的路上,我都想好怎麼推著輪椅,帶李禹樊去看漫展了。


 


結果就這?


 


倒不是希望他真的出事,就覺得這人好不靠譜,太可氣了。


 


在小區門口下車時,我看到了程遠辭。


 


他也剛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發型凌亂,有幾縷頭發黏在了額角,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子挽得很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黑色皮鞋上沾滿了很多泥點。


 


相較於之前的沉穩得體,這是我見過最狼狽的程遠辭。


 


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他陰沉著臉走上前,想拉我的手。


 


我飛快躲開了。


 


「回家說。」他長臂一伸,強硬地將我攬進懷中,不給我掙扎的機會。


 


我貼在他胸口,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程遠辭這樣的人,是不願意在外面丟人的。


 


「好了,放開,我跟你回去。」我壓下情緒,盡量表現得冷靜。


 


他垂下眼皮,看了我一眼,沒回話,也沒松開我,摟著我往小區裡走去。


 


真是奇怪,平時他可是很嫌棄我的,今天怎麼主動和我親近?


 


回到家,剛關上門,他就松開了我,冷著臉深深吸氣,好一會兒後,問道:「你去哪兒了?」


 


「去醫院了。」我梗著脖子回道,存心想讓他緊張。


 


果然,他慌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孩子怎麼了?」


 


「沒什麼呀,做了個流產手術而已。」


 


我面上風輕雲淡,內心卻有一種近乎報復的快感。


 


程遠辭呼吸重了一瞬,眼底湧現出怒氣,但很快就被他壓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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