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家太子爺結婚三年,他還是不肯公開。
直到我提出離婚,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不耐煩:
「南涔,離了我,你什麼都不是。」
「總有一天,你會像條狗一樣乖乖回來。」
可後來,搖尾乞憐的人變成了他。
而我窩在江家那位不得了的小祖宗懷裡,眼角都不多看他一眼。
1
裴憬陪姚甜甜出席電影節頒獎典禮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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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出離婚。
他放下手裡的半盒黑森林蛋糕,拿起桌面的離婚協議,皺眉看我:
「就因為我把獎項給了甜甜?」
語氣中帶了幾分嫌我無理取鬧的責備。
半年前,姚甜甜從國外進修回來。
裴憬不遺餘力地為她組局拉資源、接廣告,甚至成立了獨屬於她的個人工作室。
美其名曰,看好未來影後的發展潛力。
這將是一筆低風險,高回報的商業投資。
每每我發出抗議,裴憬就用語言暴力鎮壓。
「南涔,你在圈裡混了三年,歸來還是糊咖。」
「讓你在家過富太太的生活,有什麼不滿足的?」
「你就是不如甜甜,為何總是沒有自知之明?」
看著桌面散發甜膩氣息的蛋糕。
我心中嗤笑。
喜歡甜食的人不是我。
大概怕我鬧,才把別人吃剩的帶回來補償。
我簡單「嗯」了句。
沒有多餘的力氣回應。
裴憬抓住我的手,語調憤怒:
「好日子過久了吧?沒了我,你出去什麼都不是。」
我失望地看著眼前男人。
結婚三年了,他從未對外公開過我是裴太太。
仿佛我是他人生中不能見光的汙點。
隻有在我準備接戲時,才讓集團首席律師跟上,向制片方提出苛刻的要求:
不能拍吻戲、不能有親密行為、不能跟男明星傳出緋聞。
愛他時,我以為是一種保護;
不愛了,才明白那是極端禁錮。
2
裴憬賭氣一樣,很快籤了字。
「南涔,總有一天,你會像條狗一樣乖乖回來求我收留。」
旁人眼中家教良好、溫潤如玉的裴公子。
被氣急時,他總是口不擇言。
我領教過很多次。
心累了。
我和他之間,原本是爺爺輩訂下的娃娃親。
後來,我家破產了。
裴爺爺沒有毀掉承諾,把我接到裴家。
他是個很慈祥友好的老人:
「涔涔別怕,老頭兒的第一桶金是你爺爺支持的,我會讓裴憬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可是,人的一生太過漫長。
會遇到很多人,也有很多變數。
大學迎新晚會,裴憬見到舞臺上的姚甜甜,極為欣賞。
但他恪守承諾娶了我。
我跟他說過:
「如果你心裡有人,我可以退出的。」
裴憬溫柔地摸摸我的頭,眼裡藏著繁星:
「南涔,你很乖,我怎麼舍得放手。」
很久之後,才發現他把我抱在床上,縱情親吻那晚。
姚甜甜官宣了她的愛情。
三年過去,爺爺不在了。
或許有些人,有些事,早該各歸各位。
3
除了自己的銀行卡,我什麼都沒帶走。
裴憬吃定了我在胡鬧,堅持履行苛刻的婚前協議,不允許我帶走任何東西。
那份東西是裴母要求籤的,裴爺爺不知道。
我沒有聲張。
那會,裴爺爺的身子骨不太好了,還費心替我保住南家別墅。
我靠著賣掉別墅的錢,到大學進修。
隻要不亂花,我可以過上很長一段時間舒服的生活。
答應嫁給裴憬,
一來,感激裴爺爺;二來,我真的喜歡他。
隻是,故事的開頭很美好,往後卻是情路坎坷。
4
沒了愛情,我準備好好搞事業。
沒想到遭遇封S。
向來對我放養的經紀人發來信息:
「南涔,你完蛋了!」
「看你平時接戲不積極,背後淨惹事。得罪了不該惹的人,公司決定放棄你了。」
熱搜很快出現。
姚甜甜接下裴氏投資的大制作,擔任女一號。有眾多老戲骨當綠葉,待遇如同群星捧月。
與之而來的,是對我的惡評:
撞型糊咖南涔買通黑粉,宣揚姚甜甜的最佳女配有水分。
我沒有闲錢做闲事。
不過是明眼之人的實話,被有心人花錢轉移視線。
也有懷舊的粉絲為我說話:
「三年前,我看過南涔演的戲,雖是新人,但演技細膩出彩。隻是後來,不知為何總是接不入流的戲,想看都看不到了。」
其實不是我不想接。
裴憬的要求很苛刻,不肯給我提供任何資源,一心想讓我待在家裡。
久而久之,外頭傳出我名氣小,卻愛耍大牌的謠言。
經紀人不願澄清,我隻能接沒什麼影響力的低成本網劇。
在上一部戲,還從馬背摔下來,腰一直疼得睡不著。
裴憬不知道。
他沒有來醫院看我,忙著帶姚甜甜到國外接洽高奢品牌的代言。
失望不是一下子堆積成山。
是一件件積攢的。
等到合適時機,被傷害的人會抽身離去。
5
我提出解約,公司爽快答應了,像是甩掉什麼燙手山芋。
剎那間,我好像跟世界切斷聯系。
想想沒有壞處。
我幹脆刪掉所有社交賬號,把電話卡丟到垃圾桶,去了一個僻靜的小島。
那裡有個很厲害的老大夫。
能讓我的腰,在下雨天不再隱隱作痛。
我找了棟房子租下來。
島上居民以捕魚為生,年輕人好多都離開了,剩下的人並不關注外面的娛樂世界。
老大夫姓蒲,喜歡別人叫他蒲老頭。
行醫的院子古樸幽靜。
神奇的是,最裡面的房間擺了一臺手工訂制的棕色木質鋼琴。
看起來很貴,但跟周圍格格不入。
「蒲老,您也彈鋼琴?」
「哪裡是我,一個膽小鬼。不過,他離島了,不知回不回來。」
做完針灸治療,腰舒緩了很多。
打開琴蓋,我依照著記在腦海中的旋律彈了起來。
四歲起,我跟著老師學習,堅持了十幾年。
老師是個很有創作熱情的人,教會了我寫歌,誇我聲線不錯,很有天賦。
但這些技能,在家裡破產,和嫁為人婦後,束之高閣。
在安靜的小漁村住下來,終於有闲暇撿起從前的興趣。
6
徵得蒲老同意後,我天天在鋼琴上叮叮咚咚。
留守的孩子很喜歡蹲在身邊,聽我彈琴寫歌。
有個小女孩叫漁漁。
她生病了,頭發掉光光,連蒲老頭都束手無策。
經常被媽媽帶著上岸看病。
其餘三個小男孩很講義氣,紛紛陪她剃成光頭。
我很感動。
把四顆小魚丸之間流動的友情寫到歌裡。
年少的風,海邊的浪,空中的雲,還有彼此眼中不懼S亡的天真笑顏。
我像個探索者一樣學習剪輯和錄歌。
因為漁漁說,想留下最好的一面。
哪怕有一天不在了,也讓小伙伴們永遠記住她。
我注冊了新的賬號,起名叫愛吃魚的貓。
我很喜歡養貓,但裴憬以前不允許養。
後來才知道,姚甜甜對貓毛過敏。
來到海島後,我收養了一隻橘貓,經常從漁民手中買來小魚喂它。
「開心,過來吃魚啦!」
小橘貓乖乖蹭到身邊,任由我撸它毛茸茸的脖子和小肚皮。
舒服極了。
7
斷網三個多月,外面發生了不少事。
姚甜甜拍戲時不小心從馬背摔下來。
裴憬第一時間出現,用私人飛機送她到國外治療。
全劇組停工等著她回歸。
聲勢浩大。
離婚了,心還是有點抽抽的疼。
不是舍不得。
是覺得原來自己從不曾被人真心對待。
略有不甘。
但看到瘦成小排骨的漁漁時,一切又釋然了。
生S面前,什麼都是小事。
我拍下幾個孩子玩鬧趕海的背影,加上我彈唱的音頻,做成第一個作品發布在新賬號上。
起初,隻有十幾個贊。
這很正常。
我不是專業的視頻拍攝者,也沒有花錢買流量,隻把賬號當作一種記錄的手段。
不知是不是壓抑太久,創作欲望有點強烈。
很快,我發布了第二首、第三首……
到了第六個視頻的時候,後臺無端端多了很多消息,小紅點不停冒出來。
評論區誇我的聲線很幹淨,很空靈,如同天籟。
歌詞更是讓人回到了小時候。
有時想肆無忌憚地哭、有時想莫名其妙地笑。
有人問我是不是原創者,想買下版權。
我沒有理會。
名利場太復雜。
喜歡你時,將你高高捧起;等到不愛了,會親手把你推入萬丈深淵。
我不知道裴憬有沒有找我。
但他是個驕矜的人,應該永遠不會低下高傲的頭顱。
8
到了第四個月。
我的粉絲莫名其妙破了百萬。
比我從前當演員時,在各大平臺加起來都要多。
流量為王的時代。
投資方最會看大眾的喜好。
好幾個工作室和唱片公司,追著在後臺發信息想聯系我。
包括裴憬投資的新劇。
認為如果我的某一首歌變成他們的電影主題曲,一定能夠大爆。
我忽然想起,結婚後,他沒有誇過我。
無論當演員,還是全職太太,都帶著濃濃的諷刺和否定。
「南涔,出道三年了,你什麼作品都沒有,根本比不上甜甜有天賦。」
我熄滅手機,拉黑了裴憬公司的賬號。
一個年輕英俊的身影出現在院子。
「這位小姐,你佔用了我的鋼琴,是不是該付點租金?」
9
男生戴著黑色口罩和棒球帽,依然看得出骨相很棒。
他是那臺手工鋼琴的主人,江俞安。
我深吸一口氣:
「抱歉,蒲老說隨便彈,我就不客氣了。」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堪稱完美的臉蛋。
說是女娲畢設都毫不誇張。
「那老頭還笑話我一輩子都沒法彈琴了呢!」
「啊?」
我一下不知該怎麼接招。
江俞安一步步走過來,近得連呼吸,都能燙著我的耳朵。
「我的琴是請德國名匠親手做的,費勁得很。」
他沒诓人。
我聽得出,這臺鋼琴的音色很純淨。
發到網上時,有粉絲猜測沒有上百萬搞不定。
可江俞安大喇喇放在海邊的院子,防潮管都沒開。
多暴殄天物。
江俞安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透亮,聲線也如清泉:
「你給我寫一首歌,我把琴給你彈,終生免費。」
他循循善誘。
我沒能抵得住誘惑。
再有錢,也沒有大方到能隨便買臺百萬的鋼琴玩玩。
便答應了。
10
江俞安跟四顆小魚丸的關系好像不錯。
小家伙們迫不及待給他送來海邊撿的螃蟹和蛏子。
漁漁媽媽對他也很感激:
「小伙子是個大好人,我家孩子的醫院是他聯系的,醫藥費都不用我們出。」
有錢任性是一回事。
有錢大方是真善良。
「想我給你寫什麼類型的歌?」
「讓我有欲望彈的。」
很好,跟我玩抽象。
江俞安每天看著我在鋼琴上找旋律。
他什麼也不做。
確切地說,是什麼都做不了。
蒲老頭正往他的手臂扎針。
密密麻麻。
跟暴雨梨花針似的。
「你呀,怎麼不過多兩個月再回來,到時想彈也沒用了。」
我轉身看著一老一少。
江俞安不以為然地笑笑。
帶著點年少輕狂的無所謂。
相處的日子久了,我才知道,他師從國外一位很有名的鋼琴大家。
原本也想成為鋼琴大師。
但家裡有礦等著他回去繼承。
跟父親吵鬧過後,江俞安開車離開別墅。
親哥怕他情緒激動,追了上車。
誰知,遭遇車禍。
哥哥為了保護他,被撞成植物人。
江俞安的手廢了,恐怕再也無法彈琴。
父親心痛長子遭遇,險些氣出心髒病,送到 ICU。
從此,江俞安收心養性,接管家業。
可他天性不喜歡經商,愧疚感和爾虞我詐的商場,逼他得了中度抑鬱症。
琴都不敢碰。
整個人的氣場,灰敗、陰鬱。
江父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