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我新研發的口味爆了？」
「你看。」
小謝將手機遞給我。
【退休哲學教授趁舞蹈家嫌棄妻子患癌出軌面館廚師大媽】
新聞標題醒目地讓我也吃了一驚。
封面是我端面條給周楊吃的圖片。
難怪面館這麼多人紛紛拿著手機拍照。
新聞下面的評論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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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阿姨，像是農村大媽似的，教授怎麼會看上她啊。】
【就是，樣貌家室都和周敏老師差得十萬八千裡，教授眼瞎啊。】
【假新聞。假新聞，你們尊重一下兩位藝術家啊。】
【老年人怎麼也玩得這麼花啊。】
我連忙打電話給周楊，聽筒那頭倒是傳來周敏的聲音。
「我一直認為，癌症是對我們忠貞不渝愛情的考驗，沒想到，我還沒S，你和浩浩倒整日不見人影了。」
「我不是給你請了護工嗎？我雖然退休了，但好歹是哲學系的專家教授，每天有那麼多學生拜訪我，怎麼顧得上你？浩浩還年輕，再說現在兒媳婦還懷著孕呢！」
周楊依然不緊不慢地回道。
對面的周敏似乎是急火攻心，劇烈咳嗽起來，半天沒緩過來。
「你撒謊！」
「我昨天，在婦產科，看到了諾諾媽媽，她把孩子打了，要跟浩浩離婚！」
這句話著實震驚到了我。
隻是還沒聽清原委，周楊便發現了接通了的電話。
過了十幾秒才開口：
「你都聽到了？麗萍，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和農村的潑婦似的。」
「我出軌的新聞也是她捏造的，你放心，我很快會澄清，這對我的影響太大了。」
「其實新聞說得也沒錯，你離開家的這些天，我確實很想念你，這八年，我早已將你當作我的親人和家人。」
「麗萍，等她走後……」
周楊沒有等我開口，一口氣說了許多。
還沒說完，便聽到病房裡儀器的叫喊聲，周楊匆匆掛了電話。
喉嚨裡像是灌滿了廚房的泔水，不由得反胃。
10
店長以已經放假為由將店外直播的人打發走了。
我向她表示了抱歉。
「吳阿姨，我們大家都相信您，店裡最近的好生意都是您帶來的，正好我們店好幾個月沒放假了，就趁著這次機會，給大家放幾天假。」
「耶！」
店裡的人歡呼著。
忙碌了幾個月，突然闲下來，我倒是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周楊出軌的新聞在網上發酵了幾天便被其他花邊新聞代替了去。
想來，和周揚背後出力也有關。
門外的敲門聲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吳姨。」
居然是諾諾的媽媽。
「奶奶！」
諾諾從背後跑出來抱著我的腿。
用餘光掃描了一下諾諾的媽媽平坦的小腹，確實如周敏所說，不像是孕晚期的樣子。
「進來吧，樓道裡竄風，別著了涼。」
盡管我對周楊一家人恨意不小，但她剛小產，好像還在做小月子。
「我婆……前婆婆想見你，她託我來告訴你。」
諾諾的媽媽緩緩開口。
「前婆婆？你……你和周浩……」
「我和他已經離婚了。」
「以前家裡有你操心，我和周浩可以相安無事，但自從你走後，周浩便時常以加班出差為由躲著不回家，我懷著孕一邊上班，一邊還要照顧諾諾，這個婚姻，沒意思極了。」
「幸好諾諾弟弟妹妹還沒出來，否則，生活在吵吵鬧鬧的家庭裡，也是他/她的不幸。」
諾諾媽媽眼睛逐漸由湿潤化為堅定。
「諾諾已經滿了八歲，她主動選擇跟著我。」
沒想到，才過幾個月，出了這麼大變數。
我看著對面年輕女孩的哭訴，仿佛像是時間已經過了幾十年。
「我前婆婆想見你，她還是希望你能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11
我收起憐憫的情緒。
連忙站起來。
「我拒絕。」
諾諾媽媽吃驚地看著我。
「同為女人，為什麼你這麼心狠。」
「同為女人，我理解你小產後激素不穩定，關心你的身體。但周敏，她和我本就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多年前，如果不是她和周揚拉我入局，我不會和你的家人有任何牽涉。」
諾諾媽媽頓了頓。
看了一眼諾諾，似乎是想到這些天周浩的所作所為，突然站起來。
「吳姨，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罷，拉著不肯走的諾諾離開了我的住處。
周敏去世的消息是我從周浩周楊的朋友圈看到的。
父子二人將告別儀式辦得非常隆重。
朋友圈可以看到多位故人都在勸二人不要太傷感。
周楊的眼睛腫得比燈泡還大。
可第二天，我便在面館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驚訝之餘，手機來了一條短信。
【銀行卡到賬 64 萬元。】
周楊的臉似乎快笑爛了，不像是妻子剛去世的樣子。
「麗萍，收到錢了吧？我現在跟你一樣，是單身了！」
11
我趕忙後退幾步。
「麗萍，現在你可以回家了嗎？我們家諾諾和浩浩都歡迎你。」
大概是我皺眉頭的表情引起了周楊強烈的不適。
但他還是忍著不適，笑臉盈盈。
「我想清楚了，我是教授，你現在也在申城有了事業，不如我們倆在一起搭伙過日子，再把諾諾和她的媽媽接回來，我們一家又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
又是同樣的理由，隻是，這次，我不會再相信了。
「這一次，我亡妻的S亡證明是真的了。」
說罷，周楊將戶口和周敏的S亡證明拿出來。
我想過周楊人情淡薄，想過他為了妻子不惜欺騙文化程度低的我。
可沒想到，這個出現在我青春期和現在的人品是這麼的低下。
「你停下。」
我生氣地說道。
「周楊，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請你不要打擾我工作，否則，我會將你的所作所為告訴你原單位的同事學生。」
周楊不解地站在原地。
「現在，你最討厭的人，已經去世了，你最在乎的證件已經變成真的了，我雖然用假證欺騙過你，但那已經過去了，前面八年那麼難的日子你都接受了，現在一切的阻礙都沒有了，為何還要拒絕我呢？」
「你以為我不知道，周敏是怎麼去世的嗎？」
周楊的臉迅速變了色。
12
「你……」
「周敏第一次乳腺癌的時候，你的確是接我來照顧她關心她，用過多的家務告訴她你的內心隻有她，實則哄著她高興了將她從父親繼承的同盛公寓全部轉為夫妻共同財產。」
周楊連忙後退了幾步。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第二次乳腺癌復發，如果我沒發現你們的關系，你大概是想利用我，讓她生氣，希望她早點走吧？」
「可惜我發現得早，打亂了你的計劃，但也無所謂，你請了醫院最兇最邋遢的護工照顧她，激怒她，而周浩因為像你，把自己的小家過得一塌糊塗無暇顧及她，周敏在憤怒抑鬱中放棄了自己, 周楊，你就可以享受她從她父親那繼承的所有財產！」
周楊的白發在寒風中飄逸。
「這些，都是周敏S前發消息告訴我的。」
「她告訴我，我和你上了新聞是你故意找人曝光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她我和你又S灰復燃讓她放棄求生欲望！」
周楊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我和她在一起四十年，當了三十年贅婿, 忍了她四十年，我過夠了！」
周楊嘴裡吐出的字, 像是一把刀。
「這四十年，我像你一樣小心翼翼伺候了嶽父母三十多年, 沒想到，嶽父母臨S前, 居然還防了我一手, 留了遺囑還責令周敏也立遺囑。」
「當年，我把我娘從農村接來照顧懷孕的她, 當年看到你照顧兒媳時, 我就想到了我娘, 如果不是嶽父母壓著我，我早就把躺在床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周敏叫起來伺候我娘了。」
「我窩囊了半輩子, 不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周楊的眼神逐漸狠戾。
「所以我就是你這個劊子手上的刀？」
「現在接我去你家，是充當你分崩離析家庭的黏合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像你的嶽父母一樣，不但自己立好遺囑，叮囑周浩也立好了遺囑吧？」
我抱著胳膊，眯著眼睛注視著他。
周揚不語, 默默地轉過身, 離開了面館。
我也掛斷和周浩的電話。
13
面館生意依舊爆火。
可王姐的身體卻因過度勞累，病倒了。
我一邊打理著面館，一邊照顧王姐。
好在王姐的身體沒什麼大恙，住了幾天院便康復了。
不過自從病倒後, 王姐倒是開啟了養老生活。
面館幾乎全權交由我打理了。
我的工資也漲了許多。
再見到她時, 王姐握著我的手。
提出將面館轉給我的決定。
我又驚又怕。
不過在王姐的鼓勵下，我大膽地接受了這個決定。
面館經過幾次改良，店裡的人絡繹不絕。
甚至有了開分店的預算。
看著自己的勞動有了回報, 每天的生活都是充實得別提有多開心了。
14
一年後, 申城出了個大新聞。
知名哲學教授被爆出學術作假，壓榨學生, 他發表的所有文章論文被各種期刊頂刊撤稿。
相關部門也發文聲明已經撤掉他的相關資格和資質。
再過半年，周楊居然被發現在家中去世多日沒人發現。
屍體腐爛被鄰居聞到異味報警才被發現。
警察找到家屬周浩時, 周浩隻是冷冷地籤字, 沒有過多表情。
再次見到諾諾時, 諾諾已經四年級, 身高快超過我了。
諾諾在我的面館吃著面條，訴說著繼父和生父之間的矛盾。
我默默地替她的碗裡加了許多她以前愛吃的肉，拿了瓶飲料。
沒有接話。
因為, 這些，早就與我無關了。
再過了幾年，我的面館成為來申城旅遊必打卡的地方。
我退居幕後，將面館交給了年輕的職業經理人, 我每日鍛煉，經常遊歷山水，終於過上了曾經向往的闲雲野鶴的生活。
（全文完）
